游记三层级解读

【摘 要】游记是游览叙事与景物描写、人事见闻、文化基因等内容交叉融合的综合性文体。游记类文本的三层级解读包括以下内容：一是释义层，指向“说什么”，即把握文本的浅层内容与深层主题内涵;二是解码层，指向“怎么说”，包括文体解码、形态解码、结构解码、技巧解码与语言解码等;三是评鉴层，分别从为什么、有什么不同、怎么样与有什么用四个层级逐层推进。

【关键词】游记;释义;解码;评鉴;解读路径

【作者简介】莫先武，文学博士，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批评与文艺美学、阅读教学与写作教学。 统编语文教材八年级下册第五单元（以下简称本单元）是游记单元。游记是一种重要的散文，小学教材选录较多但初中教材的游记数量并不多，很多老版本教材没有安排游记单元，甚至可以算得上游记的课文也寥寥可数，且多为文言文。统编教材专门安排的这个游记单元，体现了“八年级上册教材开始的‘文体学习主线”，其目的是通过集中学习，了解游记这一文体。[1]244游记类文本的解读规律在哪里？如何根据游记的文体知识与课堂教学实践，梳理并创构游记的“分门别类的技术指导”？本文将就上述问题展开探究。

一、释义

释义是普通阅读，也是基础阅读，其目标是“解读文本的意思”，即理解课文、读懂课文，包括课文的内容、主题、思想、情感[2]4。这里其实涉及两个层面：一是内容，即课文中已经写出的东西，这是浅层释义;二是主题、思想、情感，即课文中作者未直接点明、却又是作者真正想表达的，这是深层释义。前者可称之为课文的内容层，后者可称之为主题内涵层。游记的解读也是如此，需要从课文中的见闻内容层向主题内涵层推进。

（一）浅层释义：见闻内容层

游记，包括“游”与“记”两个方面。“游”指“游览”，即作者游览的经历与过程，在游记中表现为游踪;“记”是记录或是记叙，指记录下来的所见所闻。因此，游记类文本见闻内容的梳理，也应该从“游”与“记”两个方面着手。

1.游——所至。游记首先要梳理作者的游踪，即所至，解决的是“在哪里”或“到哪里”游览的问题。“游”是游记的“骨骼”，是构成游记篇章结构的框架，所至是游记的线索，以游踪作为全文的线索，遵循时间先后的顺序，按照立足点的变化组织文章内容是“游记最常见也是最标准的模式”。[1]255所以，要厘清游记内容，首先就要梳理游踪。游踪有两种类型：一是定点游踪，即游览观景点只有一个，作者只在一处作定点观察。在《壶口瀑布》第二次枯水季游览时，观景点是河心，作者站在河心做定点观察;二是动点游踪，即游览观景处不止一个，作者在多处进行连续性的动点观察，即移步换景，《登勃朗峰》即为这种类型：坐火车先到马蒂尼→取道黑首→抵达阿冉提村前约莫半小时→逗留高地→从马蒂尼到阿冉提→沙蒙尼旅馆。

2.记——所见。游踪虽是架构游记篇章内容的骨架，但只是作者观景地点转换的梗概叙事，往往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游记的主要内容是“记”，主要是所见，所见是血肉[1]246。所见主要有两类：一是景物，二是人与事。如《壶口瀑布》主要描写的是位于黄河中游秦晋大峡谷壶口瀑布的盛景;《登勃朗峰》则不仅描写了勃朗峰的山中奇景，还描写与叙述了车夫的奇人奇事。当然，游记中的景物描写是主体，人与事则为内容的穿插与丰富。因此，游记的内容梳理应围绕文中描写的景物、景物形态，以及叙述的人与事展开。

景物描写是游记最主要的内容。景物描写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是描写对象，即景物;二是描写内容，即景物的形态或特征。《教师教学用书》“单元说明”“编写意图”指出，“选入本单元的几篇游记所写的景物各有特点”，壶口瀑布雄浑壮美，长江源头的各拉丹冬奇绝险远，勃朗峰威严瑰奇，丽江纯净自然。[1]244壶口瀑布、各拉丹冬、勃朗峰、丽江是描写对象——景物，而雄浑壮美、奇绝险远、威严瑰奇、纯净自然则是这些景物的形态特征。解读游记，不仅要自觉地寻找作者所描写的景物，更要把握作者眼中的景物特征——抓住游记中的关键词语。

景物的形态特征解读有难有易。有时，作者会直接点明，但有时则需要读者自己领悟提炼。如在《壶口瀑布》一文中，随着视角的变换，作者笔下的景物形态也有所不同：“俯视龙槽，河中有河”重在奇，“仰观河面，浊浪奔涌”重在雄，“看河水冲跌而下，碎为水雾”重在险，这几个特点共同形成了雄浑壮美的壶口瀑布奇观[1]249。奇、雄、险等特点，作者都未在文中直接点明，需要读者进行提炼。

游记是“游”与“记”的融合，游踪记录描写的景物、人与事共同构成了游记的内容，解读时要按步骤分别处理。先处理游踪，再处理景物描写、人与事的叙述;分别处理后，教师要将作者游览的过程即游踪与描写的景物、人与事融合起来，形成一幅“游”与“记”相互交织的场景与画面。游记的课文内容层如图1。

（二）深层释义：主题内涵层

游记解读的深入，需要透过景物、事件与文化领悟作者对景物的情感与由景物引发的感思。作者对于景物的情思，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是人类对于景物的普遍存在的公共情感，二是作者对于景物独特的个性情感或感悟。

1.公共情感。观赏者对于自然山水所产生的相同或相似的情感，被称之为游记的公共情感。面对美丽的自然山水，观赏者首先会发自内心地称赞，这就是赞美之情，是游记最核心的公共情感。围绕赞美之情，观赏者还会衍生出其他情感：对自然山水的热爱之情，观赏美景时的喜悦之情，游览结束时的留恋不舍之情，想去欣赏美丽的自然山水但还未成行或不能成行时的向往之情等，这些共通的情感构成了游记的公共情感系统。当作者描写雄渾壮美的壶口瀑布，奇绝险远的长江源头各拉丹冬，威严瑰奇的勃朗峰，纯净自然的丽江等美丽的风景时，其实也是在赞美这些风景，描写画面之美的背后隐藏着作者的热爱与喜悦之情。

2.个性情思。人皆相异，其情也殊。面对同样的自然山水，欣赏者有共通的赞美、热爱之情，更有独特的个性情感或感悟。只有写出独特的个性情感或感悟，传达出作者对人生、生命的某种感悟与思考后，游记才能真正进入文学的殿堂。比如，《壶口瀑布》“以水之势喻人之情，从黄河的特点联想到人的个性品质”，“与古人的‘山水比德的思想息息相通，也透露出作者对所写景物文化内涵的深刻体认”;《在长江源头各拉丹冬》“写作者在生命极限（或曰生命边缘）处所见到的景物，生命、死亡、瞬间、历史、感受、思绪交织在一起”，“传达了敬畏自然、珍视自然的意识”;《登勃朗峰》所写的“车王‘醉驾狂奔”、后发先至的‘功劳，“与人生中的某些不期而遇、无心插柳”“多有相似之处”，“体现出一种虽有些粗粝却随性豪放的人生姿态”;《一滴水经过丽江》描写丽江的景物与人情，“写活了丽江的生命和生命的丽江”，“赞美淳朴的、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生活”。[1]245-246

普通的游记只有公共情感这一单纯的主题内涵，而优秀的游记则多为双主题内涵，既有公共情感，更有独特的个性情思，并且其解读重心放在个性情思上。《壶口瀑布》课后的“思考探究”——“作者一边记述所见景象，一边表达自己的感受。找出作者表达感受的文字，说说你的理解”、《在长江源头各拉丹冬》的预习提示——“朗读课文，感受雪域高原的壮美景色，体会作者细腻而丰富的情感”等，都指向作者独特的个性情思、感受或感悟。游记的解读过程，要注意作者情感的两个层次，并且将解读的重心放在个性化的情感或感悟上。游记主题内涵层的情思与课文内容层的景物描写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如图2）。

二、解码

所谓解码，就是“解开文章作品的技术密码和艺术密码”。技术密码和艺术密码指“隐含在文章作品中的手法技巧与艺术奥妙等”，包括游记的艺术结构、建构匠心、表现手法、言语智慧等。释义层只是游记的基础阅读，进入解码层，抓住文章的内在美和艺术构成特性，才意味着真正进入游记的专业解读层。这是实现游记专业解读及其阅读教学专业化的必然之路。具体说来，从宏观到微观，游记解码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1.文体解码。游记的文体特征解码，需要将其与写景散文、说明文以及叙事散文等周边文体进行比较，解读游记的文体独特性。

首先，与写景散文相比。写景散文与游记都以景物描写为主要内容，这是两者共性，但两者又有区别：写景散文只有单纯的景物描写，游记则是叙事文体与其他文体交叉的综合性文体[3]183，是“游”与“记”的融合，同时也可以有人事的描写与叙述、知识与文化的介绍以及作者的感悟与思考，即将“记”的内容镶嵌在“游”的叙事框架中。

其次，与说明文相比。说明文与游记的写作对象都可以是景物，这是两者共性，但两者又有区别：说明文主要“介绍对象的特性、形成过程等”，“这些特性和形成过程等都是客观的”，“不存在美不美的问题”，“其表达的基本手段是说明或介绍”;游记则是“描写对象的形态”，即描写“对象之美”，“对象之美”并不是客观的，是融合了作者主观情感后的形态之美，“其基本表达手段是描写”。[3]146

再次，与叙事散文相比。游记与叙事散文都有叙事，这是两者共性，但两者亦有区别：叙事散文主要内容是写人记事，需要通过细节描写将人物描写得饱满、将事件叙述得形象生动;而游记中的“游”虽属叙事，但只是一个线索，只需要简单的几句话叙述游踪，不需要也不能详细展开，“记”中虽然也可以记人与事，但是，游记的主体内容是景物描写，人与事只是补充。

2.形态解码。通过文体解码，明了游记文体独特性之后，还需要从不同的视角切入，对各类游记进行归纳梳理，建构游记的形态密码系谱。

根据“记”的内容，可以将游记划分为以下四类。（1）写景游记，它以景物描写为写作内容或主要写作内容，《壶口瀑布》就是单纯的写景游记。（2）说明游记，它以事物或知识介绍为写作内容或主要写作内容，如《参观刘家峡水电站》就属此类。（3）叙事游记，它以游览事件叙述为写作内容或主要写作内容，长篇小说《格列佛游记》就是叙事游记。（4）文化游记，即以文化介绍与描写为写作内容或主要写作内容的游记，余秋雨的《三台阁题记》就属于这一类。[3]183-184游记通过记述游览见闻，描摹山水风光，吟咏人文胜迹，抒发作者的情思，这也体现了游记内容的丰富性与复杂性。游记的写作内容，可以是单纯的景物描写、景物或知识介绍、人物描写与事件叙述、文化介绍或描写，但复杂的游记往往将其中几种内容融合在一起，形成丰富而复杂的写作内容，这时则需根据游记的主要内容与作者的写作倾向来分类。《登勃朗峰》就融合了景物描写与人物描写、事件叙述等。

从作者情感类型来看，游记可以划分为以下三类。（1）怡情型游记，即作者将景物作为纯粹的审美对象而观赏，《烟台的海》《美丽的小兴安岭》以及《壶口瀑布》均为此类。这类游记采用的景情共构模式为：旅行中看美景，美景让人精神愉悦，这是由景到情，实现美景激情。（2）感悟型游记，即作者不仅将景物作为审美的对象而观赏，而且在观赏中因景物的某些特征而有所感悟，悟得世态人情、伦理道德、文化特质等道理或哲理，如《在长江源头各拉丹冬》《一滴水经过丽江》《与朱元思书》等。这类游记是景、情、理的融合，其景情共構模式可概括为：旅行中看美景，美景不仅让人精神愉悦，还对美景有所感悟，这是由景到情，并在美景激情中悟理。（3）寄情型游记，即作者将自己人生理想、情趣或社会生活中的情感带到旅行中，投射到审美对象上，或在自然山水中寄寓情感或生活理想，或将自然山水完全主观情感化，带上自己的情感烙印，《醉翁亭记》《岳阳楼记》可为代表。这类游记中，作者不再将景物作为纯粹的审美对象，而是将景物作为寄情的对象，所以，它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游记。这类游记的景情共构模式可概括为：带着情感去旅行，万物皆着我之色彩，这就是由情到景、移情至景。

3.结构解码。每一种、每一篇优秀的游记都“有其不同的结构形式”，都是以“自己独特的艺术结构来呈现内容”，“其艺术结构体现了作者的行文思路和建构匠心”，相当于楼房的框架结构[2]6。游记的结构，从静态来看是呈现素材要素及其结构组织，从动态来看是作者情思激发生成、材料取舍裁剪、文本组织结构的心路历程。这里呈现两种最常见的游记结构模型。

（1）流水型结构（如图3）。最常见的游记是动点观察，根据游览先后次序选择不同的观察点，分别观察到不同的景物或人事、文化，采用移步换景的方式构思，形成流水型结构。

（2）扇形结构（如图4）。定点游踪则是定点观察，由于游踪固定不变，作者往往是采用不同的观察视角看到不同的景物、人物或文化，从而形成扇形结构。

4.技巧解码。结构解码之后，还要进一步探究结构处理、景物描写等方面的策略技巧，探赏文本的表现手法和言语智慧[2]6。如果说结构是建筑物的框架结构，让游记能够塑造成形，那么技巧则是其装修装饰，让游记能够美观漂亮。本单元几篇游记运用的技巧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选材及裁剪。从动态的写作过程来看，素材的选择与裁剪是作者情感体验与运思的过程;从静态的文本呈现来看，则表征着文本写什么与不写什么，什么详写什么略写。游记素材的选择与裁剪，需要遵循客观典型与主观典型相统一的原则。客观典型指最能代表或反映景物及其文化特征的素材。郁达夫说：“大抵山水佳处，总是自然景物的美点发挥得最完美、最深刻的地方”[1]250。最完美最深刻的景物即为客观典型的景物，如枯水季的壶口瀑布最能体现黄河的壮美。主观典型指的是在客观典型的景物中令作者印象最深、感受最深的景物。刘心武说：“有的地方非常了不起，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都很值得描摹赞叹，但是如果我觉得它并没能在哪一方面引出我个人独特的生命体验，那我就宁愿不着一字;有的地方虽然别人写得已经很多，或别人不屑一写，但对我来说，有不得不倾诉的感受，那我就会欣然命笔，一吐为快。”[1]250这里所说的“引出我个人独特的生命体验”的景观即为主观典型。客观典型与主观典型的统一，就是选择令自己感受与体验最深的典型景点与人文来写;同样，素材的剪裁与详略处理也遵循典型化原则，即典型的景物与人文多写详写，不典型的略写或不写。

（2）多角度描摹。若想把景物描摹得具体、形象，就要对景物进行多角度观察，这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多视角观察，即在俯视、仰视、平视等观察视角的转换中，进行多景物多角度观察描写或单一景物多角度观察描写，《壶口瀑布》一文，作者就站在河心，通过俯视、仰视以及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展开观察与描写;二是多感官描写，即通过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等感官观察景物，实现景物的多感官立体塑形，《壶口瀑布》一文中，作者就分别从视觉、听觉等角度描写壶口瀑布。

（3）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这里游记常用的景物描写策略。《壶口瀑布》描写河水之急时，就通过当地关于黑猪掉进河中漂上来时毛被拔光的传说，侧面描写河水的急与险;《在长江源头各拉丹冬》开头写很多探险者壮烈献身，就是侧面描写各拉丹东的奇美与危险。

5.语言解码。文本是语言的艺术，游记文本也需要通过语言来建构。因此，游记文本的解码最终也需要进行语言艺术的揭秘。语言解码，最重要的是语言特征的揭示。本单元课文的语言都很有特色，《壶口瀑布》的语言既宏阔又不失细腻，既有画面感又有动态，既畅达自然又经过精心打磨;《在长江源头各拉丹冬》的语言似不刻意经营，却颇为工巧，有着与景物相称的庄严感;《登勃朗峰》的语言亦庄亦谐，妙趣横生，译笔也颇有特点;《一滴水经过丽江》的语言细致优美，在精细的描写中带有深长的咏叹，富有诗意。[1]246-247此外，我们还可从语言结构、语言的乐性等方面进行语言解码。

三、评鉴

课文的解读经过释义层与解码层，最终到达评鉴层。所谓评鉴，是指对文章作品的评论、评判、鉴别和借鉴，是三层级文本解读中最高的层次。在评鉴层，学生与作者展开平等对话和深度对话，培养自身独立思考的能力與反思批判精神，最终实现迁移和运用。[2]6评鉴大致可从四个方面展开。

1.为什么。审思性的阅读，不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需要追问为什么。追问与解读为什么是评鉴的开始。阅读游记，读者大多都能感受到作者对自然山水与人文景观的钟爱，这是知其然;但是，知其然后我们要进一步审视：为什么人们这么热衷于自然山水？人类依赖自然而生活，与自然山水关系密切，受到自然山水的雕塑，形成了山水文化。可以说，人类历史在很大程度上是一部“人与自然的关系史”[5]3。人类对山水审美的追求，不再是简单地将山水作为纯粹的审美对象，而是以超世俗、越功利的审美心态为基础，是一种极富艺术精神的理想美学境界[5]9-13。

2.有什么不同。游记解读，还需要将解读对象与其他游记进行互文阅读。互文阅读不仅能让读者发现文本的丰富性、独特性，克服评价的“一叶障目、偏狭固执”的弊端，更能够在比较研读中建立自己的价值维度和评判框架，在宽阔的视野中和明晰的坐标上发展宽容的理性[2]6。互文阅读，可从选材、情感、艺术形式比较以及文化基因等方面进行比较。比如，将《壶口瀑布》与本单元其他游记进行互文阅读时，学生会发现动点观察游记与定点观察游记的差异;将《一滴水经过丽江》与其他游记进行互文阅读时，学生可以发现真实观察与虚拟他者观察的视角差异。

3.怎么样。语文教育界的游记解读及其阅读教学，多采取跪读的姿态，其表征为：对游记所描写的自然山水、人文景观只有赞美与欣赏，对游记文本不做过多反思。因此，我们需要在评鉴层进行深度批判性阅读，评判游记写得怎么样。比如，阿来的《一滴水经过丽江》，在跪读中特别推崇其虚拟视角的独特性，认为其既有诗意又有童趣[1]286。但其实，这篇文章是作者阿来的一篇“命题”作文——作者2012年第三次来到丽江时获得友人赠送的十三卷本《云南史料丛刊》，于是应允写一篇适合中小学生阅读的、关于丽江的文章。因为要适合中小学生阅读，所以游记中的景物描写简单化，文化记录浅表化，缺乏深层情感与文化的开挖。再加上文章采用虚拟的“一滴水”的视角进行观察与讲述，这对于正摆脱稚气、逐渐形成独立个性的八年级初中生而言，显得颇为幼稚，这种虚拟的观察视角，可能更适于小学生。

4.有什么用。阅读与解读，不仅仅是为了理解文本、走进文本，更要经由独立而深入的思考与反思批判的理性审查，选择那些对自己有价值的元素，通过借鉴而实现迁移和运用，实现对理性的锻塑、对个性的唤醒和人格的涵育[2]6-7。因此，游记的解读最终要追问“有什么用”，这才是阅读与解读的终极价值。阅读与解读文本之“用”，可以指向实际问题的实用，也可以指向精神成人的“虚用”。游记的阅读与解读对于读者之“用”有四个层次。一是认识之“用”，即游记可以扩大读者对世界的认识、获取更多更广的信息。游记这种文体，记载了世界各地的自然山水、人文文化等，阅读游记可以扩充知识与信息。二是表达之“用”，即读者通过解读游记的选材、结构、语言与艺术的匠心智慧，学习并迁移进自己的写作表达之中。如阅读《一滴水经过丽江》，可以学习虚拟他者观察的视角、景物描写与人文文化融合的游记写作技巧;阅读《在长江源头各拉丹冬》与《登勃朗峰》，可以学习动点观察描写、叙事与感悟融合的技巧。三是精神之“用”，即阅读与解读游记对于精神成长的价值。阅读本单元的游记，在深入解读中国传统山水文化精神的基础上，可以通过自然山水的欣赏克服膨胀的物质欲望，提升精神境界与文化艺术修养。四是社会之“用”，即阅读与解读游记对于现代社会发展的价值与功能。我国传统的自然山水文化观，对于克服现代唯物质主义、科学主义，重构人与自然的关系，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态观，促进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具有积极意义。

在本单元的游记学习目标中，“把握游记的基本要素”属释义层的浅层，“感知文章所写景物的特点”是游记要素中“记”的景物，也是释义层的浅层;感悟游记中的思想、文化等，即我们所说的“体会作者寄寓在景物中的情感，理解对景、人、事的感悟和思考”，属释义层的深层。在深层释义中，我们需要建构公共情感与个性情思的层次结构。“了解游记的特点”指向游记的文体解码，“熟悉游记的写法与多样风格”指向游记的结构技巧解码，“揣摩品味课文的语言”“领会游记多样化的语言风格”等指向语言解码。在解码层建立从文体解码、形态解码、结构解码、技巧解码到语言解码的系统对于评鉴层的为什么、有什么不同、怎么样与有什么用的深层审思、批判、借鉴、运用、建构等高阶阅读能力的培养具有奠基意义。

游记的三层级文本解读中，释义层是基础阅读，是读懂课文、理解课文，是走进课文，需要把握游记的主要内容、理解作者表达的思想情感;解码层是专业阅读，是读透课文，是走进课文后再走出课文，需要读出课文建构的结构、语言与艺术技巧等表达智慧;评鉴层是高阶阅读，是读深文本，是在课文与伦理学、文化学、文学母题之间互文迁移、评价鉴别，在课文与自我价值成长之间迁移内化、自我建构，实现成人教育。

参考文献：

[1]人民教育出版社课程教材研究所，中学语文课程教材研究开发中心.教师教学用书（八年级下册）[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7.

[2]黄伟.教学解读与阅读能力发展层级简论[J].学语文，2019（1）：4-8.

[3]莫先武.小学经典课文新解读[M].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15.

[4]李文初，等.中国山水文化[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

（责任编辑：蒋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