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特征分析

周莹莹,李慧娟,程宝栋,马豪宇

(1.北京林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2.太原市林业科学研究所，太原 030000)

全球化的深入促使各国对外开放水平不断提高,出口结构持续优化,对外贸易进一步拓展,为我国竹产品国际贸易的发展与繁荣创造了有利条件。竹子作为生长最快的可再生环保资源,在减缓气候变化、节能减排方面潜力巨大[1-3]。相对树木采伐,竹林的开发利用不会破坏生态,具备较强的可持续经营潜力[4]。根据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https://comtrade.un.org)统计,1996—2019年,全球竹产品进出口贸易额增长近1.67倍,除2009年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竹产品贸易额显著下降外,全球竹产品贸易整体呈上升趋势。在此背景下,竹产品国际贸易问题已经成为农林产品贸易关注的热点[5]。

竹产品贸易方面的现有研究,大多是从中国的视角分析某一类竹产品发展潜力[6]和国际竞争力。如滕凤英[7]、吴君琦等[8]以竹藤产品为例,分别研究其国际竞争优势,贸易现状和趋势、贸易结构及流向。韩黛娜[9]从社会环境、市场环境、市场空间、市场产业链4个方面,分析了中国竹木家具对日韩市场的外贸适应力。Huang等[10]借助引力模型模拟了中国竹藤产品的出口贸易,验证了经济规模对竹藤产品双边贸易具有显著积极影响,而两国之间的绝对距离和人口规模则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此外,还有学者关注竹产品贸易的生态价值[3]和社会价值[11]。然而,从贸易网络视角探究全球竹产品贸易特征的研究较少,且现有研究仅聚焦于活竹贸易网络的变动特征及中国在其中的影响力[12],缺乏对不同竹产品贸易网络的系统性、对比性研究。本文根据具体用途将竹产品划分为5类,利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从整体网络特征,网络中心性,局部网络特征,以及主要贸易国家4个层面进行对比分析,并提出相关政策建议,以期为竹产品贸易提供参考。

1 方法和数据

1.1 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构建

社会网络分析是一种研究复杂网络关系的方法,起源于20世纪30年代,并于70年代走向成熟。社会网络包括“节点”和“关系”2个基本要素,其中“节点”意指社会网络中的行动者,该行动者既可以是独立的个体,也可以指代各种不同的社会组织。而“联系”则是指节点之间的联结关系[13]。社会网络分析是研究社会结构的最简明、最具说服力的研究方法之一[14],其核心是从“关系”的角度研究社会现象与社会结构[15],进一步分析这种关系结构对网络中各成员的影响。

全球竹产品贸易系统是由一系列贸易关系构成的关系网络:G=(V,E),其中:V={V_i:i=1,2,…,n},代表网络中不同的国家；E={V_i,V_j:i,j=1,2,…,n},代表国家i和国家j之间的贸易关系,边的方向代表贸易流向。在无权网络中,边值为1代表存在贸易关系,边值为0代表无贸易关系。加权网络中,边的权重代表国家之间的贸易额。

1.2 数据来源

本文根据具体用途,将食用竹以外的竹产品划分为5类,具体如表1所示。竹产品贸易数据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为保证结论的可靠性,对数据进行了预处理。首先,将2017—2019年各个国家不同竹产品贸易数据对应求和,以表示近3年全球竹产品贸易情况。其次,由于个别国家(地区)贸易量和贸易次数过小,容易使数据分析结果产生偏差,因此,参考已有研究,剔除贸易额小10 000美元的贸易数据[16-17]。再次,由于各国在向联合国申报贸易数据时存在漏申和统计口径不一致的现象,故通过进出口数据交叉验证的方法查缺补漏。对于同一贸易关系,当统计数据不一致时,参考JESSE的标准,统一以贸易额较大的数据为准[18]。此外,由于中国香港、中国台湾、中国澳门在竹产品贸易方面具有自身的特征,将其单独作为一个节点分析,故无特殊说明时,文中中国仅代表中国内地,不包括港澳台地区。

表1 竹产品分类及对应HS编码

2 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结构特征

2.1 整体网络特征分析

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的整体特征可通过网络密度、互惠性、平均路径距离、聚类系数等指标进行测度,根据Ucinet 软件测算相关指标,结果如表2所示。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的无权网络密度均较小,表明各网络总体关系均较为稀疏。其中:竹制品的密度最大,竹编织和竹家具的无权贸易网络密度紧随其后,竹纸的无权网络密度最小,表明相对于其他产品,竹制品贸易网络中各国间的贸易关系更为紧密。加权网络密度方面,竹制品贸易网络密度为153.292 1,即网络中各贸易关系的平均贸易额为153 292.1美元,比其余4种竹产品贸易网络的平均贸易额之和仍高出14.81%。表明全球竹产品贸易规模较小,且以竹制品贸易为主。

表2 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特征

在有向网络中,互惠性体现了整体网络中节点之间双向连接的水平。双向连接关系有利于加快物质流及信息流的传播速度,且有助于达到整体网络的能量平衡,因此,双向连接水平越高,互惠性越高,网络结构越稳定[19]。由表2可知,除竹制品外,其余4种竹产品网络互惠性均较低,表明其网络的连通性与扩散性较弱,网络的稳定性较差,优化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仍有较大的空间。5种竹产品的平均路径距离处于2.290～2.828步之间,说明任何一个节点都可通过平均大约3步的距离实现对另一节点的贸易依赖关系的传递,呈现出明显的“小世界”现象。聚类系数主要用于衡量网络中节点的聚集程度,5种竹产品的聚类系数都在0.4以上,其中竹制品的聚类系数最高,达到了0.650,其次为竹家具、竹编织、竹材和竹纸。可见,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均呈现出一定程度的集聚与现象,且竹制品网络的集聚程度最高。

2.2 网络中心性分析

网络中心性是节点在网络中所处位置的一种属性,表明该节点的“重要性”,即对网络结构做出的“贡献”有多大。社会网络分析中,度数中心度在国际贸易领域应用最为广泛,主要用来表征一国的贸易广度,且有向网络中,入度和出度中心度分别代表一国的进口和出口国家数。根据Ucinet软件,求得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的度数中心度,并将其可视化,如图2所示。其中,连线的粗细与节点间的贸易额成正比,节点的大小与出度中心度成正比,标签大小与入度中心度成正比。

由图1可知,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的点度中心度均呈现明显的“核心-边缘”特征,少数中心度较大的核心国家为大量“边缘型”国家提供竹产品进口或出口市场。与入度中心度相比,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中,出度中心度较大的国家较少,表明相对于进口市场,5种竹产品主要出口市场集中度更高。这一结论可通过网络中心势进行分析,网络中心势衡量了网络依赖于某个节点构建的程度。5种竹产品的进出口贸易网络中心势如表3所示。

图1 5种网络点度中心度可视化图

表3 五种竹产品贸易网络中心势

由表3可知,5种竹产品出口网络的中心势均显著大于进口网络,且竹制品的进、出口网络的中心势均大于其余4种竹产品,印证了上述结论。中国在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中出度中心度均居于首位,其中,在竹制品贸易网络中的贸易伙伴多达177个,而在竹纸贸易网络中的出口市场仅有100个。竹产品进口方面,阿联酋以34个贸易伙伴居于竹材贸易网络入度中心度首位,美国则在其余4种竹产品贸易网络中拥有最多的进口贸易伙伴。此外,5种网络中,均有部分国家同时出现在出、入度中心度前10阵营,尤其在竹制品贸易网络中,中国、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荷兰、美国等7国的出、入度中心度均位于前10名。表明在竹产品贸易方面存在较高程度的产业内贸易情况,且竹制品产业内贸易程度最高。

2.3 块模型分析

White等[20]指出,可以根据角色之间的互动来解释社会结构,即把一个复杂网络“简化”为“块模型”(Block model)。本文采用普遍使用的a-密度指标进行分析,参考李敬等[21]的划分标准,将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划分为双向溢出板块、主溢出板块、主受益板块、经纪人板块,如表4所示。

表4 板块划分标准

根据表4的判断标准,设最大切割深度为2,收敛标准为0.2,通过2次迭代,将5种网络各划分为4个板块,结果如表5所示,5种竹产品网络各板块成员如图2所示(网络中节点颜色相同的国家属于同一板块)。

表5 块模型结果

由表5和图2可知,5种网络中,中国均位于双向溢出板块,这与其依据自身竹资源禀赋优势建立起来的庞大贸易网络密切相关。美国除在竹编织网络中和中国分属2个板块外,在其余4种竹产品贸易网络中均与中国位于同一阵营。德国、比利时、法国等竹产品进口为主的国家在竹编织和竹材贸易网络中属于主溢出板块,而在竹家具、竹纸和竹制品中则与中国等主要竹产品出口国家同属于双向溢出板块。

从各个产品看,竹编织和纸制品贸易网络的板块结构较为相似,均可划分为双向溢出、主溢出和2个经纪人板块。竹编织网络中,以中国、印度尼西亚、新西兰、越南为代表的国家间贸易联系较为紧密,位于双向溢出板块,是众多板块外国家的进口市场。以美国、波兰、德国、比利时、法国为代表的国家大多属于进口依赖型国家,其国家间联系相对稀疏,但向板块外国家发出贸易关系较多,属于主溢出板块。而以保加利亚、卡塔尔、哥伦比亚为代表和以坦桑尼亚、巴基斯坦、安道尔为代表的板块,其内、外部联系均较为稀疏,因此,同属于经纪人板块,但前者内外部联系相对于后者更为紧密。与此不同的是,竹制品贸易网络中,美国、德国、法国、比利时等进口依赖型国家则加入了以中国为主的双向溢出板块,主溢出板块由阿联酋、摩洛哥等国家构成。此外,竹家具和竹纸贸易网络结构较为相似,均包括双向溢出、两个主溢出板块和经纪人板块,竹材贸易网络各板块内部联系较为稀疏,因此,只包含主溢出和经纪人板块。

对于板块间关系,可借助像矩阵进行分析。像矩阵的建立包括4个准则:完全匹配、零块准则、一块准则、密度准则。由于竹产品贸易网络中各板块密度不完全是0或1,因此,本文采用密度准则,将各类竹产品网络中板块密度大于整体网络密度的值记为1,小于整体网络密度的值记为0,得到各年板块间的相互联关系及其映像矩阵,如图2所示。

注:箭头指向代表贸易流向,椭圆代表板块内部联系紧密

由图2可知,5种网络中,各板块间均存在一定的俱乐部效应,且竹编织和竹家具网络板块间俱乐部效应更为明显。其中,板块1国家发挥了网络“发动机”的作用,板块内部贸易关系较为紧密的同时,还向板块外国家发出较多贸易关系。板块2在不同网络中的角色不同,如竹编织和竹材网络中与板块1存在双向联系,在竹家具网络中则充当“中介”,从板块1引入较多贸易联系,同时向板块3和4输出,而在竹制品贸易网络中则相对孤立,所属板块的不同表明各国在5种竹产品贸易中的比较优势差异较大。

2.4 主要贸易国家分析

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二八定律”明显,主要贸易份额发生在少数国家之间。因此,为了观察贸易大国之间的网络联系,并使得处理后的数据依然具有代表性,本文参考Wang等[16]的研究,分别将5种竹产品网络中各国之间的贸易额按降序排列,从高向低累计求和,直至达到全部贸易额的80%为止,以此构建竹产品贸易网络。5种竹产品的贸易网络如图3所示,其中连线的粗细与节点间的贸易额成正比,节点大小与节点的净贸易额成正比,节点颜色代表各国所在大洲(红色:亚洲,蓝色:美洲,黑色:欧洲,黄色:澳洲,绿色:非洲),节点的形状代表贸易类型(正方形表示净出口国家,圆形表示净进口国家)。

如图3所示,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一定程度上均呈现以中国为核心的星形分布,且贸易关系主要发生在亚洲、美洲和欧洲。中美之间的贸易额在5种竹产品贸易网络中均居于首位,以中国为主的亚太“贸易圈”和以美国为主的欧美“贸易圈”是当前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中最主要的2大社群。这种网络结构的形成原因主要在于竹子资源的非均衡分布,全球竹子资源主要分布在亚太以及美洲地区[22],因此,以中国、印度尼西亚、墨西哥为代表的少数竹资源较为丰富的国家,是世界众多国家的供给市场,但各国在不同竹产品贸易网络中的角色存在异质性。如,印度尼西亚在竹编织和竹材贸易网络中是主要的出口市场,而在竹制品网络中则转变为进口国。加拿大在竹制品网络中属于净出口国家,而在其余4种竹产品网络中则属于净进口国家。墨西哥在竹编织、竹材、竹制品网络中是净出口市场,但在竹纸、竹家具贸易中则以进口为主。越南在竹编织、竹材、竹家具贸易中比较优势明显,而在竹纸和竹制品贸易中则以进口为主。

图3 5种竹产品主要贸易国家及其关系网络

为了研究全球竹产品贸易中主要进出口国家的产品结构特征,将各国5种竹产品贸易额横向加总,得出主要出口国家:中国、加拿大、德国、墨西哥、越南、荷兰、印度尼西亚、美国、菲律宾、比利时；主要进口国家:美国、日本、荷兰、德国、法国、英国、印度尼西亚、比利时、意大利、澳大利亚。德国、印度尼西亚、荷兰等国家竹产品进出口贸易额均较大,表明这些国家在竹产品贸易方面存在一定的产业内贸易情况。进一步分析主要贸易国家的产品结构特征,如图4所示。

图4 主要国家竹产品贸易结构

由图4可知,美国作为最大的竹产品进口市场,其5种竹产品的进口份额均居于首位,其中竹制品的贸易额是其余4种竹产品贸易额的3.7倍,其次是竹材、竹编织、竹家具,对于竹纸的进口份额最小。日本对于竹产品的进口以竹制品、竹编织、竹材为主；印度尼西亚主要以竹制品进口为主；法国和德国对于竹家具的需求相对旺盛；其余国家对于竹产品进口贸易的产品结构与美国类似。与进口国家相比,竹产品主要出口国家产品结构较为简单。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竹产品出口国,在竹产品贸易方面比较优势明显[23],贡献了全球60%以上的竹纸和竹制品,70%以上的竹编织和竹家具,以及近87%的竹材。加拿大、墨西哥、美国、菲律宾、比利时等国家的竹产品出口以竹制品为主,其余4种竹产品出口份额占比较小。越南在竹编织和竹制品贸易方面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德国和荷兰的竹产品出口结构较为相似,竹制品贸易占比较高,其余4种竹产品占比相差不大,且总体上均属于净进口国家。

3 结语

综合考虑竹子的生态价值和全球竹产品贸易现状,各国政府应充分认识自身在全球竹产品贸易网络中的地位和需求,积极采取有效措施维护自身竹产品贸易网络的稳定,尤其对于竹产品进口依赖程度较高的国家,要积极争取更多的、更为稳定的竹产品贸易伙伴,推动贸易便利化相关体系建设,优化竹产品贸易环境,对于竹资源较为丰富的国家,要积极推动竹产品制造方面的技术水平进步,提升产品附加值。中国作为全球竹资源最为丰富的国家,在推动竹产品贸易网络健康、可持续发展方面起着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因此,中国既要通过国际贸易发挥竹子的经济价值,又要提升竹子的可持续经营能力,以增强竹产品供给的稳定性。积极参与国际竹产业事务,充分发挥“一带一路”倡议、上合组织、中东欧农业协作机制等各种经贸协定的纽带作用,与亚太竹区其余各国、美洲竹区、欧洲北美引种区,尤其是与非洲竹区国家建立深远的合作共赢关系。加强森林认证与生态设计,加强产品研发,推动竹产品参与国际碳汇交易等,进一步提高中国在竹产品贸易方面的国际竞争力和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