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齐家文化时期生业模式的构成与差异
2021-07-27王倩倩
王倩倩,甄 强
(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西宁 810007)
青海境内的齐家文化,主要分布在东部农业区的河湟谷地及支流台地、黄河流域的台地上,南到海南藏族自治州的黄河沿岸,西达青海湖北岸,共发现遗存505处,年代距今4000年左右。已发掘的有乐都柳湾墓地与遗址,大通上孙家寨墓地、黄家寨墓地、长宁遗址,贵南尕马台墓地,互助总寨墓地和金禅口遗址,平安东村墓葬,尖扎直岗拉卡遗址,西宁沈那遗址,同德宗日墓地,民和喇家遗址和清泉遗址,化隆纳卡遗址等[1]。
在以往的青海考古工作中,大多缺少植物考古学的参与,发掘过程中没能很好地运用植物考古学手段去发现和获取植物遗存,因此获得的考古信息有一定的局限性。随着考古学科的不断发展,先进科学理念的引入,考古工作中注重多学科参与和综合研究,越来越多的考古发掘借用自然科学相关学科的方法与技术,对考古发掘资料运用现代科学方法与手段进行科学取样、鉴定、测试和分析,以期获取更多、更全面的考古信息资料。近年来,青海发掘的齐家文化遗址,发掘过程中均进行了系统而科学的采样工作,运用浮选法获取了丰富的植物遗存信息,对探讨古代人类对周围植被的认识、利用、适应乃至改造的历史过程,展现植物资源在人类社会及其活动中的作用及意义等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选择了喇家遗址、金禅口遗址和长宁遗址三处齐家文化时期重要的考古遗址,基于浮选获取的植物遗存,结合相关研究,探析青海齐家文化时期生业模式的构成和差异以及产生差异的原因。
一、考古发现植物遗存概况
喇家遗址位于青海省民和县官亭镇喇家村,地处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带。遗址南临黄河,分布在黄河北岸的二级阶地,海拔1800米左右。1999年至200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甘青队和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对该遗址进行了发掘工作,确认喇家遗址是黄河上游地区以齐家文化为主的大型聚落遗址,首次发现并经科学研究证明了史前地震和黄河洪水的灾难事件(1)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青海民和喇家史前遗址的发掘[J].考古,2002,(7).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青海民和县喇家遗址2000年发掘简报[J].考古,2002,(12).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甘青工作队、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青海民和喇家遗址发现齐家文化祭坛和干栏式建筑[J].考古,2004(6).,年代为公元前2300—前1900年[2]。2000—2007年度发掘过程中,共釆集到浮选样品193份,属于地层堆积、灰坑、灰沟壕沟、房址和灶等多个遗迹单位。清理出各种炭化植物种子76167粒,包括农作物、杂草类植物和其他植物三大类,至少属于10个不同的植物种属,农作物主要有粟、黍、大豆、大麻和小麦五种,合计60914粒;杂草类植物种子包括禾本科、豆科、藜科等,其中以禾本科植物种子为大宗[3](详见表1)。
金禅口遗址位于青海省互助县加定镇加塘村金禅口社西侧的缓坡上,遗址地处大通河南岸的二级阶地上,海拔2309米,面积约8000平方米。2012年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该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发掘面积为285平方米,属于单纯的齐家文化遗存,年代范围在公元前2200—前1750[4]。从金禅口遗址地层堆积及各类遗迹中系统采集了77份土样,获取的炭化籽粒合计11243粒。其中,农作物的炭化籽粒包括粟、黍、大麦、小麦和大麻五种,合计10163粒,约占所有出土植物种子总数的90%。其他可鉴定植物种子主要为杂草类,有野稷、狗尾草、野燕麦、锦葵等共计16个不同种属的植物种子,占比不足10%(2)浮选的炭化植物,全部送交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测定,本文初步结果由赵志军研究员鉴定并提供,详见正式鉴定报告。部分资料参见任晓燕,王倩倩.大通长宁遗址[M].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再现文明——青海省基本建设考古重要发现,文物出版社,2013:(54);(56).(详见表2)。
表2 金禅口遗址出土炭化植物种子统计表
长宁遗址位于青海省西宁市大通县长宁乡长宁村西南约3公里处,遗址坐落于湟水的主要支流北川河西岸二级阶地,海拔2340米,面积近10万平方米。2006年对该遗址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面积有3000平方米。发掘表明,长宁遗址是一处重要的齐家文化聚落遗址[5]。从地层堆积和各类遗迹中获取了数量颇丰的植物种子,总计高达近15万粒,其中以各种谷物为主,约10万粒,约占出土植物总数的70%,经鉴定谷物的种类有黍、粟、大麦等。其中
以黍为主,大约占70%,粟为辅(3)王春燕.山东胶州赵家庄遗址龙山文化稻作农业研究[D].山东大学硕士毕业论文,2007:26-29.靳桂云,燕生东,刘长江.山东胶州赵家庄遗址发现龙山文化小麦遗存[N].中国文物报2008年2月22日第7版.。其他植物种子的数量相对较少,有黍亚科、禾木科、蓼科、菊科(表3)。
表3 长宁遗址出土炭化植物种子统计表
(说明:长宁遗址的植物遗存浮选报告未正式出版,此表只是初步鉴定结果)
二、植物遗存的比较与分析
喇家、金禅口、长宁遗址所处年代均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属于齐家文化早中期阶段。通过对上述遗址出土植物遗存的分析,可以发现青海地区齐家文化时期种植业已经相当成熟,其中,以粟、黍为主的农作物耕种模式属于北方旱作农业系统。目前的考古证据表明,黄河上游地区最早的栽培粟和黍,均发现于甘肃秦安大地湾遗址,黍的种植和使用较粟为早,但晚期由黍逐渐向粟过渡[6]。
喇家遗址浮选的粟占出土植物种子的59.68%,出土概率达到98.95%,黍为16.29%和70.83%,粟的绝对数量和出土概率远高于黍。说明粟在农业生产和粮食消费过程中,占据首要地位。一个重要的现象是,在浮选出土的非农作物种子中,狗尾草有13847粒,占所有浮出土植物种子的18.18%,出土概率为50.52%,其绝对数量甚至高于黍。狗尾草是旱作农业田间最常见的杂草,一般被认为混杂和伴生在收获的粟或黍中带入遗址区,也从侧面证明了喇家遗址旱田的存在,但数量如此巨大的杂草显然并不只能用上述理由去解释。喇家遗址的发掘者叶茂林先生认为,喇家遗址很可能属于“草作农业”系统,即在种植农作物的同时,种植牧草,用来养殖大量牛、羊[7]。喇家遗址动物遗存的鉴定,也支持此观点。据统计,羊(主要为绵羊)占哺乳动物可鉴定标本总数的45.22%、最小个体总数的33.33%,黄牛占17.51%和8.18%,猪占28.44%和28.30%[8]。羊已是喇家遗址最主要的家畜,超过猪的数量,呈现出农牧混合的生业方式。虽然“草作农业”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独特的视角,但依旧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撑,大量的狗尾草是否属于人为种植,还需进一步研究。
金禅口遗址出土粟和黍的比例与喇家遗址基本一致,其中,黍的比重要更高一些。从出土概率来看,黍的出土概率仅是略微低于粟,说明黍的种植规模虽然没有栗大,但在食物结构中,仍旧扮演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值得关注的是,金禅口遗址晚期遗存(公元前2000~前1750BC)还出土271粒大麦和15粒小麦。大麦和小麦的起源与传播是学术界关注的热点问题。依据测年分析,山东胶州赵家庄遗址浮选出小麦炭化种子,距今4500年(4)乔虹.青海地区细石器之初步研究[J].青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4).王倩倩.青海河谷地区齐家文化生业模式差异初步探讨[J].青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5).,是目前所知中国境内出土最早的小麦遗存,但仅是孤例,还需更多考古资料的支撑。近些年,在新疆吉木乃县通天洞遗址青铜时代和早期铁器时代地层堆积中也浮选得到炭化小麦,测年结果为距今5000-3500年[9],但由于年代跨度较大,且没有指明出土小麦遗存的具体堆积单位,因此,有待进一步的研究工作。大量考古证据表明,最迟在距今4000年前后,麦类遗存就传入中国境内。单纯从小麦的传播路线来看,至少有三种情况,一是从西亚到中亚,通过欧亚草原诸青铜文化进入中国北方文化区,然后到黄河中下游地区,即所谓的草原通道;二是自西亚、中亚向西越过帕米尔高原,顺着塔里木盆地南北两侧的绿洲,穿过河西走廊,到达黄土高原地区,即所谓的绿洲通道[10];也有学者认为麦类作物可能通过欧亚草原向东传播,沿黑河南下至河西走廊中部,再向两侧传播,西至新疆东部和南部,东达黄河流域[11]。从后两种传播路线来看,处于青藏高原东麓、黄河上游的齐家文化分布区正处于麦类作物东传的必经之路上。在西城驿二期遗存(西城驿文化,距今约4000-3700年)[12]也发现麦类遗存。综上,公元前2000年前后,盘踞在甘青地区的齐家文化和西城驿文化是中国最早出现麦类作物的地区之一,为麦类作物的东传提供了重要通道。喇家遗址在浮选中也发现了小麦颗粒,但数量太少,占比不足0.01%。有学者对此提出质疑,虽然浮选结果还有待进一步验证,但不能排除喇家遗址出现小麦的可能。与小麦相比较,大麦在金禅口遗址发现较多,在长宁遗址也浮选出30粒。大麦耐寒性强,生长期短。金禅口与长宁遗址海拔均在2300米以上,气温较低,其环境更适宜大麦的生长,现今青藏高原地区也主要是以种植大麦类青稞为主。2011年在金禅口遗址鉴定出2块大麦穗轴[13],暗示金禅口遗址很可能已经开始种植大麦。
长宁遗址浮选出土的农作物遗存中以黍为主,占比70%,是粟的两倍多。这与喇家和金禅口遗址正好相反。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是什么呢?黍与粟是起源于中国本土的两种主要旱地作物,属于中国古代五谷范畴,作为喜温植物,影响其生长的主要因素是温度和光照。在气候条件适宜的时候,粟的产量远远高于黍[14],黍出米率低,黏性较大,不利于消化。因此,随着粟作农业的发展,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粟逐渐取代黍成为最主要的食物来源。但在气候恶劣时,黍比粟更为耐寒,水分调节能力也较粟强,因此黍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更高,种植范围更为广阔,相比粟减产幅度也较小[15],黍所需的活动积温为1200℃-2600℃,平均值为2000℃左右,而粟所需活动积温为1600℃-3000℃,平均值为2538.86℃[16]。同属于青海东部区域的三个遗址在宏观气候环境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小区域范围内仍有各自的差异。
喇家遗址位于黄河北岸二级阶地上,海拔、维度较低,也更靠近东部温带季风气候区,热量、水分条件相对较好,年平均积温≥3000℃。因此,在气候适宜的条件下,栗的产量、口感等优势相对突出,成为喇家先民优先种植的谷物。金禅口遗址虽然海拔、维度较喇家遗址高,但其处于祁连山山间河谷地带,河谷两侧高耸的山峰,以及相对封闭的地形,使得寒潮、霜冻等灾害难以入侵,保持了相对较好的局部小气候,热量、水分等条件适宜粟的生长,但黍也成为不可或缺的食物来源。长宁遗址处于湟水支流宽阔的北川河谷中,有较为明显的山谷风,空气流动快,热量容易散失,加之海拔较高,热量资源不足,难以满足粟的生长需求,产量较低,因此呈现出以黍为主、粟为辅的农业面貌。
在生产力较为低下的齐家文化时期,虽然气候和环境条件主导着人们对作物种类的选择,但也不应该忽视其他方面的因素。青海东部地区土地资源有限,随着人口不断增长,聚落数量和聚落规模的扩大,先民们既要从传统农作物黍和粟中做出选择,也要接受其他新的谷物,麦类作物的出现正适应了这一需求。
三、生业模式的构成与差异
生业模式是史前考古遗存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由多种因素共同作用而产生,环境、人群变化、文化传播、群体适应、习俗乃至价值观念等因素都会影响到生业模式的构成[17]。在分析上述三处遗址植物遗存的基础上,笔者试图对其生业模式的构成与差异再做初步探究。
喇家遗址出土动物骨骼以家养动物为主,占哺乳动物可鉴定标本总数的93.48%、最小个体数的74.21%,按出土多寡依次为羊(主要是绵羊)、猪、黄牛和狗,野生动物占可鉴定标本总数的6.52%、最小个体数的25.79%,主要有小型犬科动物、熊、食肉动物、马鹿、梅花鹿、孢、小型鹿科动物、旱獭、鼠、兔[18]。从家养动物和野生动物的占比可以看出,驯化动物已经完全可以满足喇家先民对于肉食、皮毛、奶制品等资源的需求,而以羊为主的饲养结构,表明喇家遗址已经拥有成熟的畜牧业。因此,狩猎经济在喇家遗址生业模式构成中无足轻重,或是继承传统习俗,仅成为喇家人宴飨娱乐时的一种仪式活动。在喇家已发表的资料和报道中,出土石器数量庞大,主要种类有刀、斧、锛、凿、镞、锤、杵、磨盘、盘状器、砍砸器、刮削器、砺石、纺轮、石饼、石球、权杖头等[19],刀作为出土较多的石器之一,从表面残留物的淀粉粒和植硅体分析,证明喇家遗址出土石刀有收割谷物的功能[20]。以盘状器、砍砸器、刮削器为主的大型打制石器常见于喇家遗址,但不见细石器,表明喇家遗址农作物充裕,已经完全摆脱更原始的采集经济。综上,喇家遗址形成农牧混合的生业模式,狩猎—采集经济基本消失。
金禅口遗址发现的动物骨骼共计2000块,以野生动物为主,家养动物也占了相当的比例,其中,鹿的可鉴定标本数占50%多,最小个体数为30%左右,包括马鹿、梅花鹿、狍子、獐、麝等;其次为家养的羊(主要是绵羊),占30%和20%;狗占比4%和8%;野生动物还有斑羚、岩羊、羚羊、熊、狐、貉、旱獭、野猪、中型猫科动物、鼬科和鼠类等。猪数量很少,但不能排除有少量家猪的可能[21]。可以看出,金禅口遗址狩猎经济十分发达,家畜饲养主要是羊,基本不见猪,与喇家遗址差异较大。金禅口遗址出土大量细石器,主要以石核、石叶、刮削器为主[22]。细石器通常被认为与采集和狩猎经济有关,普遍存在于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之间,具有过渡阶段的形态[23]。但在个别区域,延续到新石器时代中晚期,青海境内是发现细石器较为丰富的区域,步入青铜时代的齐家、卡约、辛店等文化均出土有细石器[24]。细石器可以制作不同的复合工具来从事各种生产活动,如采集坚果、猎取鸟类、收割植物、加工块茎类作物等[25]。综上,金禅口遗址以种植业和狩猎经济为主,畜牧业和采集经济并重,形成多样化的生业模式。
长宁遗址出土动物骨骼经鉴定,家养动物最小个体数226个,野生动物117个,各占比约66%和34%。其中,家养动物包括羊(绵羊为主)、猪、牛、狗,最小个体数占比分别为38.3%、10.7、8.4%、8.1;野生动物种类较多,以大型和中小型食草动物为主,其中,马鹿、白唇鹿、狍子和野猪占野生动物最小个体数的50%以上[26]。长宁遗址家养动物最小个体数接近野生动物的2倍,虽然不及喇家遗址,但也充分反映了家畜饲养在经济活动中占有重要地位,而狩猎经济则处于辅助地位,从野生动物种类观察,狩猎主要是为了获取肉食资源。长宁遗址也发现一定比例的细石器,有细石核、细石叶、尖状器等,而且出土了复合工具骨梗刀,两侧有凹槽,用以镶嵌细石叶[27]。上述表明,长宁遗址以种植业和畜牧业为主,兼有少量的狩猎和采集经济。
归纳这三处齐家文化聚落的生业特征,基本呈现出农业为主、牧业并重的生业模式,狩猎采集经济逐步衰退,表明公元前2000年左右,黄河上游地区已经形成了较为发达的农牧文明。但不同区域之间仍有一定的差异,如金禅口遗址狩猎采集经济相对突出,长宁遗址也有一定比例的狩猎和采集活动,而喇家遗址则基本脱离了更为原始的狩猎采集经济,仅靠农牧业就可以完全满足人们的基本需求。
环境因素是产生上述差异的主要原因之一,特别是环境脆弱地区,对环境带来的变化更为敏感,上文已有分析,不作赘述。而人群迁徙、社会分化、文化交流、资源倾斜、传统习俗等也是不应忽视的因素。齐家文化时期,已经显现出社会分化的端倪,喇家遗址作为齐家文化核心聚落,拥有壕沟等大型防御设施、祭坛等彰显神权的载体,可能享受到族群交流和资源倾斜带来的物质上的充裕。长宁遗址面积较大,遗存丰富,也属于齐家文化重要的聚落之一,从出土的西城驿文化彩陶[28]可看出拥有一定程度的文化交流和贸易互动,表明资源过剩,能够满足居民的物质需求。金禅口遗址属于小型聚落,受狭窄的河谷环境和海拔所限,种植业不能充分发展,加之交通不便,族群交流和贸易互动匮乏,因此,需要狩猎和采集活动并重,才能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
四、结 语
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中国境内处于社会变革、等级分化、生业结构重组、生产力显著提高的关键时期。齐家文化位于东西文化交流、贸易互通的重要通道上,麦类作物、牛、羊的东传与齐家文化关系密切。由于气候的剧烈变化以及其他因素,导致生业模式发生转变和重组,形成农业和畜牧业并重的格局,农作物以粟、黍为主,开始出现小麦、大麦、大麻等,饲养业方面,羊的数量超过猪,牛的比例也开始增多,呈现出草原畜牧业的特征。但微环境的不同也导致了青海喇家、金禅口、长宁等齐家文化遗址生业模式产生了差异,具体表现为粟、黍的多寡,畜牧业的比重,对狩猎和采集经济的依赖程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