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彩画的当代性表现

张伟

【摘要】水彩画自传入中国以来得到了迅速的发展。但是，近些年来，中国水彩画沉浸于唯美主義的世外桃源，在创作上，整体而言脱离了时代精神，缺乏当代性表现。因此，本文从题材内容的选择、表现方式的探索以及绘画语言的建构等方面对水彩画的当代性表现进行研究，以期抓住时代的机遇，促进中国当代水彩画走出困境。

【关键词】水彩画；当代性；表现方式

16世纪，水彩画从其他画种的附属表达形式中（比如作为油画创作的草图等）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成熟的画种。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演变，逐渐异彩纷呈，题材内容的多样性选择以及表现语言的个性化发展不断拓展着水彩画的边界。20世纪初，水彩画被正式引进我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水彩画的发展空前繁荣。从刚开始的小画种到在全国美展中占据一席之地，无不证明其发展的迅速。但是，近些年来，中国水彩画的发展却不容乐观。目前我国水彩画创作或是被如何肖似客观对象的传统审美思维束缚，或是沉浸于唯美主义的世外桃源。如何才能使中国当代水彩艺术更具当代性？简而言之，即充分体现水彩艺术的时代精神。基于此，本文拟对中国水彩画的当代性发展做出研究，以期抓住时代的机遇，促进中国当代水彩画走出困境。

一、题材内容的当代表现

著名的水彩画家王肇民在《画语拾零》中提到，“创作有三个起码标准，其一，在内容上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其二，在形式上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其三，画得比现实更高、更美，有社会意义”。由此可见，题材内容的选择在绘画创作中至关重要。当下的生活纷繁复杂，无论是人的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新的生活面貌给当下艺术家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在社会多元化发展的大形势下，创作者应该如何从生活中感受和发现新的事物，挖掘新颖的创作题材，并结合自己的真情实感对所选的题材进行加工、提炼，实现由物理真实到艺术真实的升华，以突显时代精神，描绘时代的精神图谱，是我们每一位水彩画创作者应该要深入研究的问题。

笔者发现，优秀的作品能吸引我们眼球并引起共鸣，往往是因为创作者能敏锐地发现和捕捉到新颖的反映时代精神的创作题材。例如在第十三届全国美展的水彩·粉画展览中，获得获奖提名的冯卫军的作品《叠·G时代》（图1）就是一件在题材内容上构思巧妙、视角独特、具有当代性的好作品。创作者关注到当下最具时代特征的物品，如集成电路、芯片、手机、耳机等，并从这些被淘汰、遗弃了的物品中发掘灵感。画面中沉重的色调和随意散落的物品，无不彰显着作者对当今时代前行发展中城市与环境问题的思考。这件作品之所以能够获奖，除了他特殊的表现手法以外，还有扎实的造型功夫，同时作者在题材内容所体现出的当代性上占了重要的分量。

在第三届全国小幅水彩画展中，也有不少作品在题材内容上具有强烈的当代性。例如陈东锐的《穿石》表现的是钢筋绕穿水泥的局部特写；董方的《时光的角落》表现的是堆放钢筋的建筑工地一角；黄斌斌的《无声的风景No.3》画的是一堆钢筋的特写；刘海环的《风拂过》表现的是一根熔断了的钢筋；等等。他们都是通过表现构建我们这个时代居住环境的钢筋水泥的局部，以窥一斑而见全豹的方式去展现我们这个时代的生存环境。这些作者能够敏锐地把握到时代的脉搏，在题材内容的选择上突显时代精神，所以他们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

二、表现方式的当代性

水彩画传入中国之初，因其材质便利、实惠，表现效果深受大众喜爱而迅速发展。李铁夫、徐泳青、李叔同等水彩画家，从中国的传统绘画精髓中吸取养分，将具有中国特色的水彩画呈现给观众，画面透明、润泽，又不失意境，形成了中国早期水彩画的独特面貌。然而，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依然还有许多画家深陷这种唯美主义水彩画的泥潭，单纯地追求水色淋漓、透明轻快的画面效果，使得作品空洞乏味，轻薄无力。因此，笔者以为，当下的水彩画家要在水彩画的表现方式上突破原有的思维模式，全面地认识水彩画的本体语言，重新考量其本体语言在当下文化语境中能产生的新价值。没有创新，就没有突破。那么如何使作品在表现方式上具有当代性？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努力。

（一）造型表现的当代性

造型是指运用艺术手法，塑造物体特有形象。从传统的造型观念来看，要如实地表现物象所固有的特征。然而这种照相式的模拟对象的表现手法，缺乏艺术趣味的表现力，也缺乏当代性。如果想在造型上具有表现力，具有当代性，就要突破传统的造型观念，而进入一种造型的情感表现以及个性表现。

丢勒是一位非常富有造型意识的画家，他的素描造型画得极具情感和个性，最具代表性的是他的素描肖像作品《母亲》，经过提炼和强化了的造型，夸张地表现出母亲神经质但又坚毅的性格品质，哪怕是用几根线所画的头巾，也都富有强烈的情感色彩和个性色彩。

当代的水彩画创作，想要画出当代性，要在造型上下功夫。有些艺术家经过长时间的探索具有了这样的造型意识，画出了独具个性的艺术造型。例如，第十三届全国美展的水彩·粉画展览获得获奖提名的梁国辉的作品《新生》（图2），其概括的、尖锐的人物造型，非常富有个性和辨识度，与传统的写实性的造型完全不同，这是画家在生活中提炼出来的造型创造。无独有偶，在许建伟的作品《天路》中，四个人物的造型也是经过了高度的提炼概括，外形简练，有雕塑般的厚重感，较好地表现了生活在高原上的人民那种质朴、坚毅、浑厚的民族品格。造型的理念不止体现在人物造型上，风景、静物等造型也是如此。比如王利民的《茶馆忆事——爷爷的幸福生活No.2》，他的画面其实是以风景为主的，树、草地、房子等被归纳概括成几何造型，形态考究而优美，富有艺术趣味和时代气息。

在造型表现上，现在很多绘画作品存在照片化的倾向，其根源在于很多画家只会照着照片去模仿对象，甚至是用投影把照片投射到画面上，然后照着轮廓去描摹，这样做的结果肯定会导致绘画性的丧失，甚至艺术性的丧失。笔者认为在照相机早已非常普及的时代，还在制造照片式的绘画作品，显然是跟不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只有经过艺术提炼加工的具有画家个人情感色彩和艺术修养的个性化造型，才具有当代的精神，才是当代水彩画家应该努力的方向。

（二）色彩表现的当代性

绘画表现在色彩方面无外乎有以下三大系统：一是固有色系统，以物象固有的色彩为构成画面的主要色彩，这一系统的作品以古典主义为代表，主要强调以固有色为基础色调的审美；二是光色系统，表现在光的作用下色彩的变化，以印象主义为代表，主要强调符合光色规律的色彩的斑斓；三是个性化色彩，即不考虑物象的固有色或光色的作用，而是根据自己创作需要或喜好，主观地赋予画面色彩，野兽主义、立体主义等均是如此。固有色系统和光色系统是传统的绘画色彩表现体系，虽然也能创作出具有当代气息的艺术作品，但是如果拘泥于这些色彩程式，则难以有所突破。因此在色彩上的个性化表现，是水彩画当代性表现不可缺少的重要方面。

如在第三届全国小幅水彩画展中，不少画家都画了类似于水墨效果的近乎黑白的单色色调，使作品超脱了描摹对象的窠臼而具有一定的品位。但如果只是一味地画这种单色画，则失去了色彩的表现力，就像有学者评价有些画家的水彩画作品“只有水，没有彩”一样，并没有充分彰显色彩的魅力。所以，画家在运用个性化色彩去表现作品的同时，应充分地体现了色彩的表现力。比如第三届全国小幅水彩画展中熊艳的作品《新梦》，人物的皮肤用了浅黄绿色去表现，这一让人颇感意外的用色，不仅具有强烈的视觉新鲜感，同时也很好地表现了梦这一主题，既契合主题表现的需要，又有当代感，极具表现力。类似的还有葉子凌的作品《匆匆》，画的是等候高铁的场景，这种场景受光和背光的反差很大，于是作者把受光的物象以灰色表现，背光的物象则用绿色去表现，区分了处在不同光线条件下的物象，相比运用光色体系去表现亮暗面的不同的色彩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绿色的运用非常巧妙，它既体现了时代感，又给人干净、温情的感受。这是色彩运用成功的典型例子。

三、构成绘画语言的当代性

绘画语言是指点、线、面等绘画表现元素。作品是由这些基本的表现元素所组成的。而具有当代性的绘画作品，在对这些元素的应用上，往往会提取和强化某一方面，从而使作品具有强烈的个性风格。传统的水彩画审美，主要强调水彩透明、流动、渗化等特性，后来加入了肌理材料的效果，以及吸收中国画、油画、版画等画种的表现方式，而当代的水彩画审美趣味，则更为丰富多元化。

构成是现代绘画语言的重要成果之一，现代审美中非常强调构成感，设计、摄影、绘画、文学都如此。广州美术学院水彩画家王肇民的作品就自觉或不自觉地带有构成感的倾向。在他的影响下，广州美术学院的水彩体系教学，都是非常强调画面中的构成意识的。又如第十三届全国美展水彩·粉画展览中刘成的作品《海丝路古城之合浦》，画面主要以线为主来表现对象，创作者以各种长短、精细不一的线，按不同的疏密节奏去构成画面，这样就比很多面面俱到的全因素的画面更具表现意识，更具个性，更具形式感，从而也更具当代性。还有青年水彩画家赵云龙的作品，画面的色调淡雅统一，轮廓虚化朦胧，若隐若现，有一种耐人琢磨、耐人寻味的意味，画面溢满青春、新锐的气息。这样具有强烈特点的个人审美情调，也是我们所要追求的方向。

结语

总而言之，水彩画要想具有当代性表现，就必须要突破传统思维的局限。在题材上选择能表现时代精神的内容；在表现方式上，从造型、色彩等方面突破传统的审美局限，拓宽表现的领域，突出当代的特征；在审美上，建立符合时代的审美方式，这样才能打破传统观念的藩篱，推进当代水彩画的更好发展。当然，水彩画当代性表现的内涵相当宽泛，突显当代性表现的方式所涉及的因素绝不仅是本文所列举的这些方面，就此问题提出了个人粗浅的认识，旨在抛砖引玉，以期待有识之士在此领域有更深的研究，使我国的水彩画事业得以进一步的发展，使这一画种能有更强的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