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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与暴力:《铁器时代》中的伦理困境

2021-07-06何蕾蕾

关键词:伦理困境库切巴特勒

何蕾蕾

摘 要:《铁器时代》出版于1990年,是一部正面描写南非种族隔离战争的作品。小说主人公卡伦太太见证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血腥的南非,并深切体验到种族隔离使国家产生分裂,对生命造成了重大伤害的事实。文章借鉴朱迪斯·巴特勒的战争伦理,对人类生命的脆弱特质得以体认。此外,本文通过对卡伦太太行为的分析,意在探讨人类极易遭受暴力的特质、回应暴力的方式和需承担的伦理责任。而所谓的“非暴力”的伦理体系,其核心则是承担责任以及道德方面的伦理挣扎,这一体系不仅指抗击暴力的正义之举,还包括对所有人生命的尊重与保护。

关键词:库切;《铁器时代》;朱迪斯·巴特勒;伦理困境

中图分类号:I478.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21)03-0045-04

引言

J.M.库切(John Maxwell Coetzee,1940—)于200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著名的南非白人小说家。《铁器时代》(Age of Iron)是一部描述周围坍塌世界的作品,涉及战争与死亡。首先,库切非常关注战争问题。在美国时,他关注越南战争并意识到战争对无辜民众造成了巨大伤害。1971年库切在接受彼得坦普的采访时提出:“战争给人们提供了一种途径去释放大量被压抑的侵略性与暴虐性,这不仅发生在战场上,也发生在人们的客厅中。”[1]可见他對暴力的深切体会。回到南非后,种族隔离的矛盾愈加尖锐,但媒体却被禁止发布相关照片或报告。其次,死亡意识笼罩着整部作品。而且在小说的创作始末,库切的亲人相继离世,他因此亲历了死亡带来的无限悲痛。

《铁器时代》在形式上是一封长信,由卡伦太太写给远在美国成家生子的女儿。一天,年迈的白人知识女性卡伦太太得知自己处于癌症晚期。在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流浪汉范库尔引起了她的注意。或许是出自同病相怜的悲悯之心,她收留了这个社会的弃儿,并且与之结为同伴。直到卡伦与黑人女佣弗洛伦斯(Florence)去寻找儿子贝奇,她才得以亲自接触到黑人的苦难。但是此前,理应作为公众声音的电视、广播和报纸却对发生的暴行三缄其口。卡伦在目睹棚户区发生的暴力之后,感到自己将会永久地生活在耻辱和地狱中。伴随着深切的痛苦,她最终在范库尔的帮助下离开了人世。

在所有研究库切的资料中,使用文学伦理学研究的论文仅6篇,与文学伦理学相关的论文有22篇。其中对《铁器时代》伦理方面的研究仅2篇,它们大多立足于对自我与他者的伦理关系的探讨[2,3]。本文则借助朱迪斯·巴特勒的战争伦理,通过对作品中人物的弱势之痛进行分析阐释,借以探讨人类脆弱不安的生命本质。此外,本文意在分析脆弱与暴力之间通过表征领域的伦理转换。通过对南非当局操控媒体,把控话语,进而肆意地对他人施加痛苦的权利机制的揭露,探讨我们该如何回应暴力?如何让暴力不再那么容易发生?

一、脆弱的生命——自身之痛

在《铁器时代》中,卡伦与范库尔皆孤苦无依、惶惑不安。前者不得不与癌症朝夕相处,忍受着疾病对生命的摧残。后者亲历海难,虽勉强逃生却沦为残疾,尝试过很多工作皆以失败告终。于卡伦而言,死亡意味着消失,她担心自己无法被人理解铭记。而范库尔则成为社会的弃儿,对生活表现出惊人的无知与冷漠。他们都渴望逃离当前的社会,却被迫套上沉重的枷锁,举步维艰。这种难以逃避的弱势之痛如影随行,加深了人物自身的脆弱感,致使他们只能在苦涩中惴惴不安地生活。

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伦理转向”的基石是对人类生命脆弱不安的阐释。在她的哲学体系中,生命处于互相依存、互相暴露的状态,同他人之间的纽带联系构成了我们。即当我失去“你”,同时也失去了“我”自己,我们的生命依赖他人,任何暴力都无法清除这一事实[4]。

(一)卡伦的悲哀

首先,卡伦是年迈的、“无药可救”的垂死者。作为一名退休教师,她独自住在偏远的郊区且没有举足轻重的社会地位,风烛残年的卡伦正如那座居住多年、早已衰朽的房子。她被白人社会排除在外,医生对她的疾病也无能为力。卡伦从独立的知识分子变为衰弱年老的病人,失去话语权且被社会所抛弃,成为一个被边缘化,得不到重视的人。

其次,卡伦作为无法拥抱孩子的母亲。一方面,对女儿无私的爱是她隐瞒病情的初衷。她不忍打破女儿平静的生活,因为“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国家,人们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5]另一方面,女儿离家时态度坚决,她曾发誓除非支持种族隔离制度的“那些人被绞死在路灯柱上她才回来,她回来朝他们的尸体扔石头,然后在街上跳舞。”[5]可见女儿极其厌恶南非的社会制度,并断然割舍了自己与祖国和血缘的羁绊。女儿的离弃使卡伦成为一个没有归属感的人,她的来信和照片只会让卡伦感觉到更陌生、更疏远。这一缺席造成了卡伦永久的苦痛,即被未来抛弃的同时被亲情“遗弃”。

最后,卡伦宛如囚禁在笼子里,体味着前所未有的孤独。铁栅栏的笼子将她与外界隔离,她的一片热忱恰逢女仆弗洛伦斯的仇恨而一败涂地。她羡慕弗洛伦斯可以与孩子相依为伴,并且真心喜爱着贝奇。但弗洛伦斯却始终冷漠如铁,随着贝奇和约翰身上的鲜血流尽,卡伦承受着痛苦的啃噬和抓攫。黑暗笼罩着她,她终于平静地走向死亡。

(二)范库尔不合规范的生命

范库尔和《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Life and Times of Michael K)中的K同是园丁,却又伴随着身体的残疾。但他远不如K那么尽职尽责,K的残疾仅在于兔唇,而范库尔却是蜷曲的坏手。K执着于让卡鲁开满南瓜花,而他则放弃劳作,四处流浪[6]。当卡伦像对待乞丐一样给他三明治和咖啡时,他愤怒地将其扔掉。卡伦提出用工作来换取报酬时,他同样嗤之以鼻,始终拒绝着可能会出现的主仆关系。

范库尔是一个饱经沧桑且孤独的灵魂。他曾在渔船上干活,却不幸遭遇海难。自此,他因害怕溺水而不敢坐船,甚至双脚完全不能沾水。在码头当过工人,在动物保护协会打杂,在养狗场干活等。但他任何事都做不好:“一只手残疾了,又不会做任何办公室的工作。水手技能废了。肢体不再灵活,也算不上体面人。人到中年,又没有妻子。”[6]在外人眼里他可能需要干净的衣服,稳定的工作和住所,但他不以为然。一方面,他虽然承担着信使的任务,却极不靠谱。他的行为举止缺乏羞耻心,不知该怎样去爱,甚至对生死也毫不在乎。另一方面,他尽可能真诚地对待身边人,可畸形的环境造成了范库尔的性格缺陷,使他最终只能成为社会的弃儿。

二、话语暴力——他人之痛

南非社会充斥着暴力,它们不仅发生在街头巷尾,而且存在于大众传媒,渗透进生活的方方面面。政府正是通过对公共领域的严格把控,不仅抹杀了一部分人的生命,而且隐藏灾难、粉饰太平。随着冲突的不断加剧,南非的政客们在查禁民主机构的同时实行了各种或明或暗的审查制度,导致人们难以公開批判战争,“因为主流媒体不会刊登这样的报道,而且,只要批判就有可能招致疯狂的打压与审查。”[4]

而卡伦太太亲自体会到了南非当局令人不齿的行径:警察和医院沆瀣一气,对黑人实施监控的同时仓促地对待他们的生命;无线电广播、报纸及电视则弄虚作假,不仅严重脱离事实,而且向民众鼓吹政府的呼声;政客们更是沉闷呆板,他们用暴力维持着自己的统治,而且通过媒体制造出一种舆论,它极度排斥民众的反战情感与黑人的政治地位,同时又强硬地质疑着异议的地位与价值。

(一)对警察的批判

卡伦对警察的态度是嫌恶与憎恨的。他们在街上日夜游荡,监视着那些领导人以及所有“可疑”的黑人,随意抓捕他们并对其开枪。当卡伦与警察说话时,他们无礼傲慢地对待这个年迈的女士。此外,警察的车故意追赶骑自行车的贝奇和约翰,并用车门推撞二人,导致两个孩子受伤。而警察却绝尘而去,完全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批判警察们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无耻行径。为了抓捕约翰,他们破门而入并且擅自开枪。他们一方面将法律束之高阁,另一方面又打着执法的名义闯入卡伦的家,只因她曾与黑人有过接触,所以她的书籍、资料等被没收,本人也受到严厉的审查与监控。卡伦表明自己对眼下的事件忍无可忍,但警察对她的言语极为不快,他们嘲笑着卡伦的衰朽迂腐。枪杀约翰之后,警察再一次玩弄法律,他们竭力捏造证据,以私藏武器为由对其进行指控。而救护车上的人,医生,警察都是一丘之貉,他们无视他人的痛苦,随意对待还是个孩子的约翰。面对这一切,卡伦深感痛苦,并且庆幸自己的女儿早已出国。

(二)对公共话语的抗拒

1975年南非引进电视,像在美国时必须忍受布什在电视上的战争鼓动一样,库切只能强忍电视节目中政客们的惺惺作态,并将这种生理厌恶感通过卡伦的言辞传递出来。在小说中,卡伦对电视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并且“当这些人讲话时,我总是站着,作为我保持自尊的一种方式。”[5]卡伦称呼部长和政客们为刽子手,厌弃他们冠冕堂皇的言论。当她“翻开报纸,打开电视机时,就像跪在地上被人当头浇了一泡尿。”[5]可见,卡伦因生活在虚假言论中而羞愧不安。那些政客们在电视上慢吞吞的节奏“活像是锤子敲击的节奏:杀戮,杀戮,杀戮”,而我们看电视就像鸟儿面对毒蛇,体味着被欺压、被慑服的震颤[5]。

在南非,公众话语被政客们霸占,他们混淆视听,形成一种话语的霸权模式。这种模式将人置于二元对立之下,在政客们看来,如果同情黑人,就是反对白人的统治且与其为敌,所以不容姑息。

三、批判暴力——非暴力伦理体系

卡伦太太难以忍受南非当局对以贝奇和约翰为代表的黑人们“犯下暴行”,即“将他人置于危险境地,伤害他人甚至抹杀他人生命。”[6]在任何时候,暴力绝对是最糟糕的状态。卡伦遵守着库切先生“反对一切形式的暴力问题,即使暴力可以解决政治问题”的原则,同时又认识到绝对意义上的“非暴力”是不可能的,因此期望寻找合理的方式对白人的强权统治进行反抗[1]。

(一)当局的不法暴力

在黑人与白人的对抗中,很多个像贝奇一样的孩子轻易死去。但他们的死亡似乎不值一提,不仅无法得到承认,甚至难以公开哀悼。卡伦目睹贝奇躺在空荡的地板上,“他的眼睛大睁着,眼里带着孩子气的迷茫。”[5]他的“面孔”传递着生命的脆弱无辜,当局却无视生命的脆弱以及禁止暴力的伦理要求,随意褫夺对方的生命。

不仅是弗洛伦斯一家,整个焚烧的棚户区以及更多的黑人家庭,都生活在这种痛苦中。当前的南非政府将民众分为两类:“一类是值得呵护、值得珍视的人,他们的逝去让人悲痛欲绝;另一类是不名一文的存在,他们不值得重视与认可,即便死去也不足为惜。”[8]我们尤为需要注意的是,这些特定人群(比如黑人们)的生死能否得到尊重?他们的面孔能否得到重视?而对他们的承认则有助于我们体认生命的脆弱不安,这也是我们借以反对暴力的力量。

(二)黑人反抗的“同志情谊”

首先,这种以“同志情谊”为名义的杀戮是野蛮人的行径,为卡伦所不齿。在她看来,除了死亡、杀戮和精神空虚之外,同志情谊什么都不是。她反对以暴易暴的恶性循环,“反感那些鼓吹牺牲的号召,那些号召最终是让年轻人血洒黄土。”[5]而且直言这种战争只不过是年长者强加给年轻人的战争。

其次,卡伦认为孩子们应该在学校接受教育。对于孩子们烧毁学校且拒不上学,老师塔巴拿先生放弃课堂,成为一名革命者等事件,卡伦表示不可理喻。她始终认为,接受教育对孩子们来说至关重要。尽管在以往的历史中黑人受到不公的对待,但受到伤害往往意味着有机会对伤害做出反思并发现伤害散播的途径,而不是以牙还牙,追求双方的伤害结果在数量上的平等。一味地以暴易暴只能加速自身和他人的毁灭,断送年轻一代的未来,除此之外毫无益处。

(三)卡伦的非暴力主张

首先,卡伦传递着有关道德和爱的价值观。卡伦是一个退休的知识分子,她喜爱阅读维吉尔和托尔斯泰,弹奏着巴赫和斯托克豪森的音乐。于内心深处,卡伦追求着真理和人性,向往着宁静平和、彼此包容的生活。但她的这种坚守却使得自身与时代脱钩,因此她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愚昧可笑。她无法忍受眼下正在发生的事件和暴力。身边的人道德和爱的缺失让她倍感耻辱,心灵的痛苦和羞愧更是让她不堪重负。但她始终坚持初衷,不管多么忧伤和愤怒,都渴望用爱来弥补裂缝,她传递着对南非强烈的爱和对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

其次,重建伦理体系的必要性。于社会方面,人与人之间充满敌意与防备。首先,窃贼肆意,他们不仅拿走随身可藏的东西,而且对家里进行彻底的破坏。其次,约翰和贝奇完全无视尊老爱幼的道德规范,肆意殴打驱逐范库尔。此外,他们甚至纵火烧掉学校。于家庭方面,贝奇和约翰无视边界感和他人的隐私,擅自僭越卡伦太太的私人空间,从窗户进入车库并且睡在她的车里。但弗洛伦斯不仅纵容孩子们,而且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自豪,忽视了为人父母的责任。

最后,呼吁中止暴力的前提是承认生命。眼下的社会只做一个好人远远不够。我们要做的是以和平的名义反对一切形式的暴力破坏,而不是针锋相对,睚眦必报。在回应暴力的同时,要认清一个伦理问题:谁是生命?保护谁免受暴力伤害?此处的生命,自然是两个生命,即自我的生命和他人的生命。我們的生命受制于他人,与他人紧密相连。因此,我们在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同时,也要保护他人的生命。

文章结尾处梦见古希腊的女神,则象征着某种意义上人文主义的实现。“Florence”,是古希腊培养武士的斯巴达主妇,而黑仆的名字也是Florence,则表达了对黑人的承认和肯定,白人卡伦承受着她的审视和监督。

结语

卡伦声嘶力竭的三个告白是对南非政府的控诉、对离弃的谴责和对未来道路的呼唤[5]。而范库尔则消极地反抗着当前社会既有的伦理规范。文章通过对他们脆弱处境的分析阐释,使我们认识到自我与他人紧密相连、不可分割。因此,我们必须尊重生命,禁止杀戮。与此同时,官方通过对语言、传媒等表征领域的利用和操控,不仅否定了一部分人的生命,而且以目的性的管控去褫夺某些主体与群体的权利。文章力求揭露与批判这些充斥在媒体与公共领域中的无声无血的暴力。主人公卡伦作为一个清醒的反抗者,不仅怒斥了当局的非法暴力,同时又对黑人鼓吹的“同志情谊”表示了反对。她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回应暴力,即以爱和道德来重建社会,并且勇敢地对非法暴力提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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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J·C.坎尼米耶.J·M.库切传[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7.

〔2〕景迎.《铁器时代》中的伦理抉择[J].鄂州大学学报,2014,21(06):45-46.

〔3〕徐鸿.论库切三部小说中的伦理身份与伦理选择[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18.

〔4〕朱迪斯·巴特勒.脆弱不安的生命[M].河南:河南大学出版社,2013.

〔5〕J.M.库切.铁器时代[M].浙江:浙江文艺出版社,2011.

〔6〕J.M.库切.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M].浙江:浙江文艺出版社,2004.

〔7〕郑家馨.南非通史[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8.

〔8〕朱迪斯·巴特勒.战争的框架[M].河南:河南大学出版社,2016.

(责任编辑 赛汉其其格)

Vulnerability and Violence: The Ethical Dilemma in the Age of Iron

HE Lei-lei

(School of Literature, Hebei Normal University, Shijiazhuang 050024, China)

Abstract: Age of Iron, published in 1990, is a positive portrait of South Africa's apartheid war. Mrs. Cullen, the protagonist of the novel, witnessed the bloody South Africa in the mid-1980s, and deeply experienced the fact that apartheid caused cracks in the country and caused great damage to lives. The article draws lessons from Judith Butler's war ethics to recognize the fragility of human life. In addition,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Mrs. Cullen's behavior, this paper aims to explor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human beings that are vulnerable to violence and the ways and ethical responsibilities of responding to violence. The core of the so-called "non-violence" ethical system is the ethical struggle in terms of responsibility and morality. This system not only refers to the just action to fight against violence, but also includes the respect and protection of all people's lives.

Keywords: John Maxwell Coetzee; Age of Iron; Judith Butler; Ethical Dilem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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