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梦归客，山乡不再远

白熙智

我的故乡在云南楚雄的一个小山区，那里高山环绕，奔腾汹涌的金沙江横亘在山脚，像一条金黄色的丝带紧紧地将我们围住。我们的村寨是遗落在荒漠高原上的一颗颗明珠，是在四周高山屏障保护下摇篮里沉睡的孩子。

从前从未觉得离开家会成为心底最深沉的思念，只是想着时间会渐渐让你淡忘，慢慢地就会习惯和将就。可是时间久了，你会爱的愈加浓烈。这是一坛封存多年的老酒，时间越久，香味越醇厚。

这小小村落自然和城市不一样，我小时候就经常在心底暗自发问，我的祖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青山绿水间的，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古老的民族——傈僳族，喜依山傍水而居，在2008年以前，我们过着相对与世隔绝的生活，这里没有外乡人的进入，似陶翁文中的“桃花源”。我们与世无争，到处满是宁静。

还记得时光从前慢，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孩童年代的自己，最喜欢参加别人的结婚典礼，看傈僳族姑娘穿上新娘服的样子，黝黑的小伙子在新郎服的衬托下，在那一天格外的健壮与帅气。许多伴郎伴娘穿着传统的傈僳族服装，让我感受到民族文化的魅力，那是我们精致的民族工艺品，是我们文化的瑰宝。

时间在村寨的印记越来越明显，它慢慢的画上了“变化”的符号，一代又一代的村民在成长，村庄也在发生着变化。08年以后，一辆辆摩托车飞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村寨里的许多人都走出去了，这样一种相对隔绝的这种特殊状态被打破了。我还发现爸爸妈妈那一代年轻人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手机。当时我觉得没看到对方就能听见对方的声音这种现象很神奇，就在一种好奇与害怕这种陌生的状态下，我静静地观察着村庄发生的变化。

这样的新奇生活开始在村寨流行起来，爸爸妈妈那一代年轻人开始走往山那边，那时的我不知道山的那边是有什么？

我带着这个问题行走，在小心翼翼中自己学会成长，就像一片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四周没有连着的陆地。我更没有退缩的余地，等待我的尽是孤寂。

从前，家门口的石凳上经常会有一大群邻居，他们当中有老有少。大人们会在门口的大石头上聊天，孩子们会在不远处做各种各样的游戏。人们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这样的好时光大概就是文人墨客笔下所描绘的和乐的农村生活画卷吧！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也需要离开小小的村庄去乡镇上学。那段离我家只有23公里的山路，我需要花4个小时的时间，至今难忘。每个周末，看着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同学们回家，我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学校多么难过。因为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所以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经常回回家，当我发现我不能经常回家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自己学会坚强。

到现在，我在外省上大学，和家人一如既往地报喜不报忧，只为让家人放心。记得这次回家，一路上不眠不休，回到那个有爸妈在的小县城，我感觉那一刻满是说不出来的感动与幸福。

在一次次的离开家乡之后，我们更加懂得的是珍惜在家的时光，和家人相聚的日子是那么地充实，那么地快乐。

在无数个想要回家的日子里，我无数次抬头仰望星空，细数这流年如水。

年关将近，一年又一年，到农历春节，每每在这辞旧迎新之际，老年人们都会感慨自己老了一岁，小孩子又长大了一岁。在这样的循环往复当中，一代代人在成长，又有一代代人离我们而去。

青山长青，绿水常流。

回过头来，你才知道“酒醒梦归客，山乡不再远”，不论有多少人离开了这片故土，我依旧对她爱的深沉！

我们都听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但是我想说：“真正的安好，其实是要自己安好。”我们总会先考虑到身边的人，最后才是自己，可是又有多少人会为你考虑呢？我们应该好好爱自己，你会发现，回过头来，自己好了，身边的人都好！

山谷的风是温暖的、是绵绵不断的，是一场清风拂面，是一场温柔故乡梦。我们就居住在这高山的深谷处，在金沙江的元谋渡口停运以后，我们进城的唯一道路就被割断了，我与你隔岸相望，不识彼此。就像《围城》里说的：“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封锁船只犹如这样的一场婚姻，隔断了两岸的人群，那边的人想回来，这边的人想出去。

而一切只有等這场风雨过去，渴望的春天才会到来。

我见过老家凌晨6.30的太阳，那是一种充满力量而气势恢宏之大图景。它勇敢地冲破黎明的黑暗，将金灿灿的阳光一桶桶地瓢泼下来，让大地上的万物在光明中肆意生长。

我也见过傍晚如血的晚霞，那是一场胭脂醉，醉了你我，醉了整个世界，那片天空都是祥和的。我热爱这一晚血色，静静地望着整个绚丽的天空慢慢地被染成墨色。

故乡的天空让你爱不释手，打开手机轻轻一按，随手就是好风景，没有刻意添加的滤镜，那是一种自自然然的、纯天然的美。

微风轻轻吹动了我的“云裳”，在阳光底下，我看到了生命最原始的红与黑，那是我们最爱的颜色，红色代表着生命，黑色则代表永生。

2018年的夏天我刚满18岁，妈妈给我重新做了一套简单的民族服饰，那是我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生日礼物，我开心了许久，直至许多年后的今天，我想着幸福是永远的，就如那火焰一般，火塘不灭，希望就不灭。

还记得在春节那几天，我把它穿戴在自己身上，无比欢心与雀跃，只是那一天，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青年穿戴民族服饰，可能我在大家眼里很奇怪，我看到那么陌生的眼光向我投来……

我要一直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将这份天赐的使命传递下去。

我热爱我的民族文化，身上流淌着宝贵的民族血液，我听到自己心底的呼唤，那是沸腾着的、翻涌着的激情，我想和许多热爱民族文化的青年，一同在未来仍守护着我们的民族文化。

我定每日吟唱着对生活的赞美诗歌，不断感恩我赖以生存的天堂之境，永远地守候在着西南一隅。我是大地母亲的儿子，生长于天地之间，永远永远地奔腾在高原上。

河南大学文学院  河南  开封  47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