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的机遇、挑战与推进路径

郭晓莹 周军

摘 要：阿拉伯国家数字经济发展潜力巨大、前景广阔。中阿双方拥有良好的合作基础，“数字丝绸之路”倡议与阿拉伯各国政府的发展战略在数字经济领域契合，中国数字化发展的经验对于阿拉伯国家具有借鉴意义，我国政府全面推进“中国—阿拉伯国家网上丝绸之路”建设等为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提供了机遇。

关键词：中阿数字经济合作;“一带一路”建设;“数字丝绸之路”

习近平主席于2017年在第一届“一带一路”国际高峰论坛上提出建设数字丝绸之路。数字丝绸之路是数字经济与“一带一路”倡议的结合体，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促进沿线国家更高层次的互联互通，为推进“一带一路”提供新的发展路径和有效动力。自“数字丝绸之路”提出以来，阿拉伯国家积极响应，2017年12月，中国、埃及、沙特、阿联酋等七国共同发起《“一带一路”数字经济国际合作倡议》，致力于实现互联互通的“数字丝绸之路”，打造利益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因此，有必要探究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提出推进的路径选择，以构建国际合作创新模式，密切中国与阿拉伯国家的经贸往来和文化交流。

一、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的机遇

（一）中阿双方拥有良好的合作基础

首先，中阿政治互信程度高。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中阿双方高层互访频繁，中阿关系不断升级，中国与阿拉伯各国建立了不同层级的双边战略伙伴关系。阿拉伯国家位于“一带一路”交汇地带，是共建“一带一路”的天然合作伙伴，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阿拉伯国家积极响应。伴随着中阿双方于2018年签署《中阿合作共建“一带一路”行动宣言》，“一带一路”成为了中阿关系重要内容。其次，中阿经贸关系密切，合作机制健全。中国是阿拉伯世界第二大贸易伙伴，阿拉伯国家是中国最大的原油供应地、第七大贸易伙伴、重要的工程承包及海外投资市场。在疫情影响下，2020年中阿双边贸易额达到历史次高的2400亿美元，说明中阿双方经贸互补性强。中阿合作论坛、中阿博览会等是共建“一带一路”的国际合作平台，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具有独特作用。另外，中国-海合会战略对话机制、“一带一路”文化交流合作机制、双边合作机制等也在中阿共建“一带一路”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与阿拉伯各国政府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发展战略相契合

多数阿拉伯国家高度重视作为全球经济发展新引擎的数字经济，以推动经济转型发展，实现包容性增长与可持续发展。在地区层面，阿拉伯国家联盟于2018年推出了“阿拉伯数字经济共同愿景战略”，以此作为推进数字时代阿拉伯国家经济发展的指南。该愿景旨在建立充满活力的数字经济，将其作为阿拉伯世界实现可持续发展和地区稳定的主要动力。在国家层面，阿拉伯各国纷纷推出了推动数字经济发展的战略。“埃及2030愿景”将数字化发展作为一项重要目标，出台了多项政策支持国家数字化，加大对电子政务、跨境电商、智能制造等领域的投入。“数字阿曼2030战略”重点关注数字转型中的新兴技术，包括人工智能、区块链、大数据、智能城市、物联网等。阿联酋推出了“2021区块链战略”和“2031人工智能战略”，约旦发布了“数字约旦战略（2018-2022）”，突尼斯推出“数字突尼斯2020”。数字化转型也是“沙特阿拉伯2030愿景”中的一个重点，包括通信行业的转型，技术和创新的本地化，数字支付和电子商务等。中国的“数字丝绸之路”倡议聚焦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加强与沿线国家在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数字经济、网络安全等方面的合作。这与“阿拉伯国家数字化发展战略”所提出的“发展数字经济、实现数字化转型发展”的倡议契合，为中阿双方共建“数字丝绸之路”奠定了基础，为双方深化数字经济领域的合作提供了更广阔的机遇。

（三）中国数字化发展的经验对于阿拉伯国家具有借鉴意义

目前，中国在数字经济领域位于世界前列，根据阿里研究院发布的《2018年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指数》，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指数仅次于美国，排在全球第2位。2019年，我国数字经济增加值规模达到35.8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达到36.2%，对GDP增长的贡献率为67.7%。部分领域走在世界前列，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实现了新突破，IPv6规模部署取得长足进步;5G商用全面提速，5G用户快速增长;北斗三号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开通，北斗相关产品已出口120余个国家和地区。

相对而言，大多数阿拉伯国家仍处在数字经济的“洼地”，产业处于向数字化转型阶段。加强中阿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合作，分享中国向数字经济化转型的经验，可以提升阿拉伯各国的数字化建设能力，缩小“数字鸿沟”，实现“弯道超车”。中国政府秉承“开放创新、包容普惠”的宗旨，推动共建中阿“数字丝绸之路”，埃及通信和信息技术部长阿姆·塔拉特（Amr Talat）表示：“中国的经验对加速阿拉伯国家的数字化转型起到了积极作用。”

此外，在“中国—阿拉伯国家网上丝绸之路”合作框架下，中国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与沙特、埃及、阿联酋等阿拉伯国家签署了《网上丝绸之路建设合作谅解备忘录》，签署了多个有实质性项目的合作协议，中阿跨境贸易信息平台互联互通迈出了关键性一步。随着中国和阿拉伯各国政府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强，“中国—阿拉伯国家网上丝绸之路”的建设将不断深化中阿在数字经济方面的国际合作，为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提供合作机遇，中阿“数字丝绸之路”的建设也将在更多领域实现突破。

二、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的挑战

（一）数字经济基础设施相对薄弱

阿拉伯国家整体工业化发展水平较低，产业较为单一，数字经济对阿拉伯国家经济发展的贡献相对有限。首先，大部分阿拉伯国家数字基础设施比较落后，制约了数字经济的发展。其中，非海湾合作委员会成员国的洲际光纤覆盖率及宽带和3G、4G移动网络的覆盖率总体较低。其次，宽带连接费用较为昂贵。据调查显示，阿拉伯国家近75%的互联网用户认为在他们国家上网很昂贵，只有21%的人认为可以负担得起。同样，大多数被调查的互联网用户表示，速度或带宽和覆盖率很低或非常低。再次，阿拉伯国家的电子商务发展仍然有限，物流供应链薄弱，电力及其配套设施滞后，导致阿拉伯国家整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最后，阿拉伯国家数字经济发展区域不平衡、碎片化严重，数字化发展差异较大，存在地区间的数字鸿沟。国家信息中心“一带一路”大数据中心2018年从政策沟通、设施联通、应用相通、发展潜力四个一级指标對“一带一路”国家数字丝路畅通度指数进行了测评。在测评的71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含14个阿拉伯国家）中，阿联酋、沙特阿拉伯处于“较高”水平，埃及、卡塔尔、科威特处于“中等”水平，阿曼、巴林、摩洛哥、约旦、伊拉克、黎巴嫩、也门、巴勒斯坦等处于“较低”水平，叙利亚处于“低水平”。阿拉伯国家中最高分（阿联酋78.34）与最低分（叙利亚13.20）间差距较大。这在客观上对中国与阿拉伯国家间共享数字经济发展的成果带来了挑战，需要根据不同阿拉伯国家的发展水平，聚焦不同合作领域，以实现精准对接。

（二）数字人才严重短缺

数字经济是知识型经济，数字人才和信息技术研发是数字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虽然阿拉伯国家重视培养和引进高素质的数字人才，但是目前阿拉伯国家数字人才严重短缺，更缺乏核心数字技术。三大因素加剧了数字人才的短缺：首先，阿拉伯国家青年缺乏从事数字产业工作的意愿。根据经合组织对阿拉伯学生的调查，学生对医学、理工科领域的工作有较高期望（25.5%--42.6%），对于在信息通讯技术领域工作的期望较低（0.2%--1.5%），这表明年轻人缺乏在信息通讯技术领域工作的意识和动力。其次，由于阿拉伯国家待遇低下等问题，数字人才大量流向国外，进一步加剧了人才短缺问题，严重阻碍阿拉伯国家数字经济发展，加剧了与发达国家的数字差距。再次，阿拉伯国家对研发的投入不足。阿拉伯国家研发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不足0.5%，发达国家的平均值为2%，研发投入较低以及研究人员的缺乏导致科研产出较弱，再加上发达国家数字技术封锁越来越严，导致阿拉伯国家在集成电路、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等产业链缺乏核心技术。目前，阿拉伯国家亟需培养更多的数字人才，同时也需要提升民众的数字意识和数字能力，数字人才的匮乏会影响中阿双方在数字经济领域合作的深度。

（三）缺乏网络安全监管

数字化转型过程更多地依赖数字通信和数据在网络空间中的传播，各国政府需要更多地关注信息安全挑战和相关威胁，以确保网络安全。阿拉伯国家缺乏信息和通信技术监管，存在涉及消费者隐私、个人数据保护、电子政务信息安全等多方面的网络安全问题。值得注意的是，阿拉伯国家联盟于2010年通过了《阿拉伯国家打击信息技术犯罪公约》，18個阿拉伯国家签署公约，但只有7个国家批准了该公约。伴随着电子服务使用的增多，网络犯罪不断增加，局势更加复杂，网络安全已成为阿拉伯国家面临的一个巨大挑战。在线服务使用水平低（在政府、商业和社会服务中）以及由此导致的关键个人数据（银行账户详细信息、健康信息）的泄露是阿拉伯国家使用模式的特征。现有法律监管手段在应用到网络领域时，面临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成本的困难。另外，由于数字经济的交易大都在网络上完成，也会导致监管滞后性难题。因此，如何确保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进程中数据的安全，提升网络安全水平，是需要中阿双方共同解决的问题。

（四）存在一定政治风险

阿拉伯国家虽然有阿拉伯国家联盟、海湾合作委员会等地区组织，但这些组织不具备地区领导能力，缺乏有效的区域性合作机制。“阿拉伯之春”之后，沙特、埃及等地区大国的地缘政治博弈不断加剧，沙特积极争夺地区主导权，埃及谋求重振地区大国地位，阿拉伯国家与卡塔尔的断交危机，导致阿拉伯世界进一步碎片化。此外，伊朗、土耳其等地区大国也在谋求大国地位、争夺地区主导权。2011年“阿拉伯之春”以来，阿拉伯国家普遍面临着转型与动荡并存，叙利亚、伊拉克、利比亚等国尚处于严重动荡和冲突，埃及、突尼斯、阿尔及利亚、苏丹经历了政权更迭，正处于艰难转型过程中。

此外，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还面临阿拉伯国家民族问题、宗教问题等复杂因素，极端恐怖势力还很猖獗，地区局势持续动荡等挑战，如何采取有效措施应对上述挑战，是需要中阿双方共同解决的命题。

三、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的路径选择

（一）构建战略支点，实现数字经济合作的精准对接

通过与阿拉伯国家的战略对接和政策对接，从而实现需求对接，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对于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各个阿拉伯国家的情况不同、需求不同，应当在对阿拉伯国家发展战略及现状加深了解的基础上，确定重点国家及其类型，以构建战略支点，以点带面，从线到片，形成区域大合作。阿联酋、沙特等海湾国家资本充足、人均受教育程度较高，在数字经济发展方面位于阿拉伯国家前列，因此，可在海湾国家构建战略支点，推进示范性项目建设，加强在金融科技、智能物流、数据中心等领域的合作。埃及、摩洛哥等北非阿拉伯国家的数字经济正处在快速发展时期，可扩大在数字基础设施、通信技术、数字技术培训等领域的合作，构建中阿跨境电子商务生态系统，发挥数字经济的普惠性，使中阿人民共享数字经济的红利。利比亚、叙利亚等贫困国家，可通过援助加快这些国家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形成与当地利益共享的投资格局，实现各方利益的最大化。

（二）加强机制建设，改善数字经济发展环境

机制建设是营造良好的数字经济发展环境的重要保障。首先，建立统一的技术标准和共享机制，以整合现有数据资源。可通过设立第三方国际评估机构，建立统一的数字技术标准认定和评估体系，尤其是资源层、数据层和应用层的接口标准，提高阿拉伯国家对中国技术标准的认可度。探索建立中国与阿拉伯国家的数据共享机制，以加强数据资源整合，促进数据流动。其次，建立风险预警机制，对相关高风险国家的政治风险做出及时、客观的预警。阿拉伯国家存在着地缘政治风险、政治稳定性风险、政策性风险等，地区不稳定会对中阿开展合作带来风险和挑战，因此，政府需要发挥宏观指导作用，企业和智库需要开展调研预判，建立风险预警机制，服务于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最后，建立纠纷解决机制，了解阿拉伯各国的相关法律法规及相关国际法律法规，运用法治思维解决纠纷。

（三）深化数字人才培养合作，提供人力资源支撑

数字人才是数字化转型的驱动力，针对阿拉伯国家数字人才短缺的问题，一方面，通过数字扫盲培训，提升阿拉伯国家全民数字基础能力。中国可通过教育合作，参与阿拉伯国家数字基础能力提升项目，为基础教育阶段学生提供计算机等数字培训设施，开展数字教育，提高民众的数字应用能力。另一方面，通过多渠道对相关从业人员进行培训，培养数字技术专业人才，提高整体数字素养，满足阿拉伯国家数字化转型的需求。可以通过政府、高校与企业共同建设协同育人平台，在数字化人才培养、联合科研项目、实习实训基地建设等多领域开展合作，使数字化培训与各国需求对接。另外，还可联合培养信息技术复合型人才，助力阿拉伯国家数字经济发展，为中阿数字经济合作打造坚实的基础。

（四）加强数字治理合作，构建中阿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

数字经济的跨国性与流动性要求在国家间开展更多的政策对话。中国与阿拉伯各国可基于共担责任、共享红利的原则，开展多边交流，加强数字治理合作，以树立数字治理合作的典范，为发展中国家在全球数字经济治理领域获取更多的话语权和数字治理权力。利用中阿合作论坛、“一带一路”高峰论坛“数字丝绸之路”分论坛等平台，建立中阿数字经济合作的交流机制，分享数字治理经验，制订统一的数据标准及相关的治理规则及政策。另一方面，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应深化网络安全合作，处理好数据的流动与存储，打击危害数据安全的跨境犯罪行为，共同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中阿共同积极参与全球数字治理新规则的制定，提升“一带一路”沿线发展中国家对数字治理问题的国际话语权和规则制订权，构建中阿数字经济共同体，有效维护中阿数字经济权益。

全球的数字经济处于快速发展的新阶段，数字经济发展对于促进阿拉伯国家社会经济转型、提升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实现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中阿共建“数字丝绸之路”，是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能够有效推动中阿全方位对接与合作，有助于阿拉伯国家弥合“数字鸿沟”，实现包容性增长和跨越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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