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人群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医药防治方案分析*

刘 丹，王 强

（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药剂科，重庆 400037）

2019年12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暴发，对人类健康、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造成了较大影响。目前，国内COVID－19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在防治疫情、救治患者过程中，以“三方三药”为代表的传统中医药发挥了显著作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办公厅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三版）》开始纳入“中医治疗”部分，并结合临床实践及时更新。多个省、自治区及直辖市也结合本区域特点制订了相应的中医药诊疗和预防方案。研究表明，儿童和孕妇均为COVID－19易感人群［1］。同时，高血压、高血糖、肾功能不全等基础疾病及老年是COVID－19重症和死亡的重要危险因素［2－3］。中药种类复杂，品质不一，毒性物质种类多样，老人与儿童对中药的代谢能力差，且机体耐受性不高，易发生药物蓄积，并引发毒性反应［4］。此外，药源性的肝、肾损害和心脏毒性事件报道［5］亦逐渐增多。由于地域、气候、体质等差异，国家及各地区发布的中医药诊疗方案亦有不同，但重症患者使用方剂多含细辛、麻黄、石膏、甘草等药性较峻猛的药材。因此，在收集、归纳全国各地COVID－19中医药诊疗方案的基础上，本研究中分析了其组方及规律，初步建立了特殊人群中药防治方剂数据库，以期为特殊人群COVID－19的科学防治提供参考。现报道如下。

1 资料来源及处理

1.1 资料来源

以“新型冠状病毒”“中医药”“中医”“中药”为检索词，检索国家及各省、直辖市和自治区卫生健康委员会、中医药管理局网站的相关信息，收集2020年12月31日前（含）发布的涉及儿童、妊娠期妇女、老年人、慢性疾病患者的COVID－19中医药诊疗方案。

1.2 数据处理

参照2015年版《中国药典（一部）》，对中药饮片进行功效分类，录入中医药诊疗方案中的处方地区、处方名称、服用方法、药物名称、药物剂量等信息。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9软件处理数据，双人复核录入。

2 结果

2.1 特殊人群预防处方

中药使用频次：全国有9个地区发布了COVID－19的特殊人群（除儿童外）中医药预防处方，共使用中药饮片60味，总频次178次。其中，黄芪使用频次最高，达15次；其次为金银花，达14次。详见表1。

表1 全国各地区特殊人群COVID－19中医药预防处方中药使用频次Tab.1 The use frequency of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in the TCM prevention program of COVID－19 in special groups in China

儿童中药预防处方：共7个省、直辖市公布了儿童COVID－19中医药预防处方（见表2）。另有2个省市公布了中成药，包括抗病毒颗粒（四川）、小儿清热利肺口服液（广东）、清热化湿口服液（广东）。

表2 儿童COVID－19中药预防处方Tab.2 TCM prevention prescriptions of COVID－19 in children

老年人预防处方：共5个省公布了老年人COVID－19中药预防处方。其中，湖南省只公布了处方药味，未公布药量。详见表3。

表3 老年人COVID－19中药预防处方Tab.3 TCM prevention prescriptions of COVID－19 in elderly people

妊娠期妇女预防处方：共2个省公布了妊娠期妇女COVID－19中药预防处方。详见表4。

表4 妊娠期妇女COVID－19中药预防处方Tab.4 TCM prevention prescriptions of COVID－19 in pregnant women

其他：共5个省、直辖市公布了患有基础疾病患者的COVID－19中药预防处方，包括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简称冠心病）等心脑血管慢性疾病，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支气管哮喘、血糖偏高或糖尿病，血压偏高或高血压等慢性疾病处于缓解期的患者。其中，湖南省公布了呼吸系统慢性病患者的通用预防处方，且只有处方药味，未公布药量；北京、河南公布了慢性基础病患者的通用预防处方。详见表5。

表5 患有基础疾病患者的COVID－19中药预防处方Tab.5 TCM prevention prescriptions of COVID－19 in patients with underlying diseases

2.2 特殊人群儿童的治疗处方

全国共5个省、直辖市公布了儿童COVID－19的中药治疗处方（含中成药），共用中药61味，总使用频次121次。杏仁使用频次最高，为7次。详见表6。

表6 全国各地区儿童COVID－19中医药治疗方案中药使用频次Tab.6 The use frequency of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in the TCMTreatment Program of COVID－19 in Children in China

北京市、四川省公布了儿童COVID－19的中医药辨证论治处方，山东省公布了儿童COVID－19的中医分期结合辨证论治处方。详见表7。

表7 儿童COVID－19中药治疗处方Tab.7 The prescriptions of TCM for reating COVID－19 in children

广东、贵州、山东、四川4个省公布了儿童COVID－19治疗的中成药。详见表8。

表8 儿童COVID－19中成药治疗处方Tab.8 The prescriptions of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for treating COVID－19 in children

2.3 处方用药情况

2.3.1 用药频次分析

统计显示，特殊人群预防处方涉及药材共60味，用药频次为178次，使用频次≥5次的单味药材共15味，主要包括补气药、清热药等；使用频次居前3位的分别为黄芪、金银花、芦根。详见表9。

表9 特殊人群COVID－19预防用药使用频次大于5（含）的中药（n＝178）Tab.9 The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with use frequency≥5 for the prevention of COVID－19 in special groups（n＝178）

特殊人群治疗处方仅公布了儿童方案，涉及药材共61味，使用频次为121次，使用频次≥4次的单味药材共10味，包括化痰止咳平喘药、清热药等；使用频次居前3位的分别为杏仁、黄芩、石膏。详见表10。

表10 儿童COVID－19治疗用药使用频次大于4（含）的中药（n＝121）Tab.10 The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with use frequency≥5 for the treatment of COVID－19 in children（n＝121）

2.3.2 药物性、味及归经

对特殊人群中药预防处方中60味药材进行性、味、归经频次分析，结果中药药性主要为寒［28味（46.67% ）］、温 ［16 味 （26.67% ）］、平 ［10 味（16.67%）］；药味主要为甘［23味（38.33%）］、苦［19味（31.67%）］、辛［13味（21.67%）］；60味中药主要归肺经［17味（28.33%）］、胃经［14味（23.33%）］，其次为脾经［10味（16.67%）］、肝经［7味（11.67%）］和心经［7味（11.67%）］。按《中药学（第十版）》对特殊人群中药预防方的药物功效进行归类，所用中药共涉及21个类别，以补阴药（9味）、补气药（8味）、清热解毒药（7味）、发散风热药（5味）、发散风寒药（4味）、清热泻火药（4味）为主。

对特殊人群中药治疗处方中61味药材进行性、味、归经频次分析，结果中药药性主要为寒［33味（54.10%）］、温［18味（29.51%）］；药味主要为苦［22味（36.07%）、［18味辛（29.51%）］、［15味甘（24.59%）］；61味中药主要归肺经17味（27.87%）］，其次是胃经［12味（19.67%）］、脾经［9味（14.75%）］、肝经［7味（11.48%）］和心经［5味（8.20%）］。对特殊人群中药治疗方的药材功效进行归类，所用中药共涉及23个类别，以化痰止咳平喘药（8味）、清热解毒药（6味）、发散风寒药（5味）、清热泻火药（5味）、补气药（5味）为主。

2.3.3 中药组方规律分析

基于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2.5）中组方规律模块进行分析，将支持度个数分别设为5（特殊人群预防处方）和4（特殊人群治疗处方），置信度为0.6。结果显示，预防处方共有10对中药核心组合（见表11），出现频次最高者为甘草－黄芪，表明特殊人群COVID－19预防处方中，甘草和黄芪为最常用组合；治疗处方共有5对中药核心组合（见表12）。采用关联规则Apriori算法，全部药物组合的提升度均大于1.00，表明上述药物组合均有统计学意义。

表11 特殊人群COVID－19预防处方中的核心药物组合及关联规则Tab.11 Combination and association rules of core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in the prevention prescription of COVID－19 in special groups

表12 特殊人群COVID－19治疗处方中的核心药物组合及关联规则Tab.12 Combination and association rules of core Chinese patent medicines in the treatment prescription of COVID－19 in special groups

预防用药各地方案名称不一，但用药思路均为未病防治，增强特殊人群抗病体质。本次分析所纳入的预防方剂，其药物主要功效为益气固表、健脾祛湿、解表散邪和疏肝理气。用药频次分析显示，入肺经的药物最多，吴鞠通《温病条辨》曰“温邪上受，首先犯肺。”符合本次疫病以肺部症状最常见特点；预防处方常用药（频数≥5）分为补气药（黄芪、白术、甘草、大枣、党参、麦冬）、祛湿药（防风、陈皮、藿香、苍术）、清热药（金银花、芦根、桔梗、贯众）等3类；共提取了10组核心药物，通过分析关联规则，预防期用药以玉屏风散为核心处方，注重益气固表与清热解毒，体现了未病先防的思路。此外，四川、贵州、湖南等南方地区多湿，多配伍藿香、苍术等芳香化湿之品；北京、山东、黑龙江、河北、河南等北方地区多燥，多配伍芦根、竹叶等润燥、滋阴之品。

儿童多为轻症，症状以发热（87.9%）、咳嗽（67.7%）为主［6］，治疗处方用药包括清热药（黄芩、石膏、青蒿、知母）、止咳化痰平喘药（杏仁、半夏、桔梗）2类；共提取5组核心药物，通过分析关联规则，治疗用药以麻杏石甘汤、宣白承气汤为核心处方，注重清肺平喘。

3 讨论

2003年，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的预防和治疗中，中医体现出极强优势，取得了较好的治疗效果［7］，积累了宝贵的治疗新型传染病的中医经验［8］。截至2020年12月31日，共27个省、自治区及直辖市发布了COVID－19防治处方，其中9个地区发布特殊人群的预防处方，5个地区发布了特殊人群（儿童）的治疗处方（含中成药）；由于儿童、老年人、妊娠期妇女、肝肾功能不全及患有基础疾病的特殊人群，其免疫力低，组织结构和生理功能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变，对药物更加敏感，稍有不慎可能导致严重后果，故不建议用单一通用处方进行所有人群大规模覆盖式地预防，应充分考虑不同群体的特殊性，因人制宜。

老年人免疫功能差，容易感染COVID－19，且常患有多种慢性疾病，如心脑血管病、呼吸和消化系统疾病等；同时，由于恢复能力弱，老年人群体死亡率高、预后较差，故老年群体COVID－19的防治尤为重要。老年患者的病理特点可概括为“湿”“毒”“虚”兼杂，中医辨治应以卫气营血、三焦辨证为主体，兼顾少阳枢机［9］。本病属中医学“疫”病范畴，病因为感受“疫戾”之气。因此，在治法上，疫病初起者应以祛邪为第一要务，治疗应“重视湿邪”“贯穿解毒”“兼顾体虚”［10］。老年人预防或后期康复应结合培元固本、益气固表等综合调理［11］。此外，老年人肝肾功能多有不同程度的减退，一般宜从最小剂量开始，尤其对体质较弱、病情较重的患者切不可随意加药。同时，注意某些特殊药物的使用，如慢性病患者长期服用紫雪丹、至宝丹等慢性汞中毒中药需注意调整药物品种，避免不良反应发生。另外，甘草、炙黄芪甘味过重，使人气壅中满；黄芩、黄连、黄柏苦寒燥剂，易伤脾，均应更加注意。

儿科COVID－19以轻型及普通型为主，证型主要为无症状感染（隐形感染）、寒湿郁肺、疫毒闭肺、内闭外脱、肺脾气虚等证型、疫毒袭表证、疫困中焦证、湿热闭肺证、气阴两虚证、正虚邪恋证。因患儿病情、当地气候特点及儿童体质特点不同，故临证时可进行辨证论治。预防用药，急性期应首辨轻重，次辨病位及病邪性质。恢复期应辨别正邪消长程度；治疗用药，急性期以祛邪为要，配合西医治疗，有效改善症状和体征，减少危重型病例的发生；恢复期扶正祛邪，促进疾病恢复。

妊娠期妇女是特殊群体，为减少母体对胎盘、胎儿的排斥，其免疫系统处于相对抑制状态，一旦感染COVID－19，尤其是中晚期，病情发展迅速，易进展为重症，应引起高度重视，并加强防范［12］。妊娠期妇女应避免使用妊娠禁忌药，治病与安胎并举，治疗时尽可能规避妊娠禁忌药物的使用，如病情需要，按“有故无殒，亦无殒也”的原则，在患者知情同意后方可应用，但应严格掌握用药剂量及时间，“衰其大半而止”，以免伤胎、动胎［13－14］。在中华中医药学会推荐的处方中，某些中药为妊娠期禁、慎用药，如生大黄、生麻黄、桂枝，病情缓解可停用，特别是在对药物敏感的妊娠早期，结合实际情况酌情使用［15］。此外，若孕妇出现腰酸腹痛、阴道出血等症状，可加用白术、黄芩等安胎之品；若出现危及孕妇生命安全的情况，应酌情终止妊娠。

肝、肾是药物代谢、排泄的重要器官，肝肾功能不全影响药物半衰期，使药物发生体内聚集，甚至产生毒性作用。因此，肝肾功能不全的患者忌用有肝、肾毒性的药物，若病情需要减少药量，同时定期检查肝肾功能，调整药味药量。若同时服用中成药，应注意中成药中的中药成分，避免药物使用过量或产生相互作用。

综上所述，COVID－19尚无明确的特效药，抗击疫情中中医药发挥的作用有目共睹。特殊人群COVID－19的预防用药以玉屏风散为核心处方，注重益气固表与清热解毒；治疗用药以麻杏石甘汤、宣白承气汤为核心处方，注重清肺平喘。特殊人群COVID－19的中医药防治，不建议使用单一通用处方进行大规模覆盖式防治，需因人制宜，避免对特殊患者使用有肝肾损害、妊娠禁忌等药物，在同时服用中成药时，注意中药成分，避免过量和药物相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