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上厕所”委婉语的构成方式比较研究

沈梦琪 毛智慧

（宁波大学科学技术学院,浙江宁波 315300）

一、引言

委婉语是一种语言现象，指用婉转或温和的方式来表达某些事实或思想。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发展，委婉语逐渐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常用的交际手段。庞兆勋（2009）将委婉语的构成方式归纳为语音手段、词汇手段、语义手段以及语法手段。本文以张拱贵（1996）主编的《汉语委婉语词典》和刘纯豹（1993）主编的《英语委婉语词典》为主要的语料来源，对英汉语中“上厕所”委婉语的构成方式进行比较研究。

二、英语“上厕所”的委婉语构成方式

经过对语料的分析考察，我们将英语“上厕所”委婉语的构成方式主要归纳为词汇手段和语义手段。

（一）词汇手段

由于委婉语的目的是避开禁忌词，所以委婉语的构建往往着眼于词汇。这种词汇手段可以有效地美化语言，避开那些令人觉得尴尬的词或是某些禁忌词的使用。英语中“上厕所”委婉语的词汇手段主要有模糊词语法、首字母组合法和儿语法三种手段。

1.模糊词语法

王曦（2014）提出模糊词语法是英语委婉语中隶属于词汇手段的一种常见的构成方式。由于“排泄”一词在西方国家中同样属于禁忌词语，直接表达难免会在公众场合给听众带来不雅的感觉，出于文明礼貌的用语原则考虑，英语委婉语中常常会用一些模糊语词来作为禁忌词的委婉语。如：

（1）go somewhere

例（1）中借助“somewhere”这一模糊词语来巧妙代替“厕所”这一禁忌词，既能让听众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又不会带来粗俗不适的感觉。

2.首字母组合法

王曦（2014）提出首字母组合法是将禁忌词语或敏感词语的第一个字母抽出来拼在一起形成一个首字母缩略语，借以掩饰直接表达禁忌词语或者敏感词语给人带来的粗鄙不适感的一种方式。如：

（2）I want to have a BM.

（3）I want to go to W.C.

例（2)的“BM”是“bowel movement”首字母的重组，例（3）“W.C.”则是名词词组“water closet”首字母的重组，这一表达在一二百年前的英美国家较为常见。

3.儿语法

王曦（2014）提出在英语委婉语中，将单词重复表达的这种构成方式称为儿语法。比如，英美国家儿童常会使用“pee”（小便）和“poo”（大便）的重叠构成“peepee”和“poo-poo”来委婉表达“上厕所”。

（二）语义手段

夏晓蕾（2021）认为语义手段旨在寻找与禁忌事物具有相同或相似语义特征的事物，将二者进行类比后，用该事物来表示禁忌事物。隐喻和转喻在委婉语中作为两大语义手段也随处可见。

1.隐喻法

隐喻是一种隶属于人类思维认知范畴的认知工具。始源域和目标域是存在于隐喻中的两个概念域，隐喻就是将始源域的部分特征映射到目标域的一个过程。在以隐喻法作为“上厕所”委婉语的构成方式中，施喻者常常通过突显目标域的某种行为特征来委婉表达这一概念。如：

（4）shake the dew off the lily

（5）go water the lawn

（6）sit on the throne

例（4）将“百合”以及“露水”作为始源域，分别对与其具有相似性的“男性生殖器官”以及“尿液”这两个目标域进行映射，使得始源域的形态特征与目标域的行为特征之间的相似性得以突显。例（5）则是由于男性尿道在俚语中是“water pipe”（水管），因此施喻者将“用水管给草坪浇水”这个行为作为始源域，将其映射到在目标域“排尿”这一生理现象。例（6）以“坐在王座上”这个行为作为始源域，通过映射突显了人们坐在马桶上大小便这一相似的行为特征。

2.转喻法

董成如（2004）提出转喻指的是在同一认知域内，用认知显著度高的始源域指代目标域，始源域和目标域具有相关性，认知语言学者将转喻归纳为整体与部分之间的转喻以及整体的部分与部分之间的转喻两大类。转喻作为一种重要的语义手段同样常见于“上厕所”英语委婉语构成方式中，主要有人体部位生理属性指代其功能、具体行为属性指代整个事件，以及部分指代整体。如：

（7）have a BM（bowel movement）

（8）powder the nose

（9）stand up

（10）go to the water closet

例（7）将“肠道运动”作为始源域指代与其具有关联性的目标域“排便”，是属于人体部位生理属性代功能的转喻。“empty one’s bladder”“relieve the bowels”等也是基于该转喻机制的类似委婉表达。例（8）则是相邻具体行为属性指代事件，因为在女性的认知思维中，“上厕所”和“补妆”是两个具有关联性的相邻概念。施喻者用“补妆”这个女性上厕所时所特有的具体行为特征指代“上厕所”这个事件，是一个相邻具体行为属性指代整个事件的转喻。基于这个转喻机制的类似表达还有诸如“fix the face”“drop one’s wax”等。例（9）也是特定行为属性指代整个事件的转喻。“stand up”是男性排泄时的具体行为特征，用来指代“排泄”这整个事件。例（10）中施喻者则是部分代整体的转喻，将“water closet”这一与之相关的设施作为始源域委婉指代与其具有关联性的目标域“厕所”。

三、汉语“上厕所”的委婉语构成方式

与英语“上厕所”委婉语构成方式一样，汉语也主要归纳为词汇手段和语义手段。

（一）词汇手段

在汉语委婉语中，词汇手段的运用同样可以帮助有效避开禁忌词在日常交际中语句中的出现，从而起到美化语言的功能。我们发现，汉语“上厕所”委婉语的词汇手段主要有借词法和儿语法。

1.借词法

杨振宇（2014）提出借词指的是借用外来词语代替当事人所要表达的禁忌词语。随着英语学习在我国的普及范围越来越广，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借用英语外来词充当委婉语的现象也就日益普遍。如：

（11）我要上一号。

（12）我要去W.C.。

例（11）用“一号”婉指“小便”，是由英语外来词引进的。在英语中，儿童常用“Number one”委婉表达“小便”，汉语中将“Number One”直译为“一号”用于口头婉转表达“小便”。同理，表达“大便”则用“二号”。例（12）中的“W.C.”的完整表达时“water closet”，这个单词是英语中最初对厕所的委婉表达，在这里被直接借用来充当汉语中的委婉语。

2.儿语法

儿语法也是汉语委婉语构成方式的一种。“嘘嘘”和“臭臭”就是标准的儿童用语，其中的“嘘”是对排尿时产生的声音的形容，“臭”则是对排便时产生的气味的描述。这种用轻松可爱的儿语法构成婉转代替对排泄的直观表述这一方法，避免了交际过程中的尴尬。

（二）语义手段--转喻法

在汉语委婉语中，委婉语的构建同样可以基于语义层面。但和英语不一样的是，汉语中“上厕所”的委婉语缺乏隐喻的语义手段，而转喻的语义手段在汉语该委婉语的构成方式中也普遍存在。陈俊丹（2012）提出施喻者通过人类的主观认知在具有一定突显度的始源域与目标域之间构建转喻，目标域往往与始源域之间具有关联性或相邻性。在汉语“上厕所”委婉语的构成方式中，认知主体通过发挥其主观能动性，灵活运用转喻这一重要的认知工具来委婉表达“上厕所”的概念。如：

（13）林冲吃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来。”《水浒传·第七回》施耐庵

（14）荆公见屋傍有个坑厕，付一毛纸，走去登东。《警世通言第四卷·拗相公饮恨半山堂》冯梦龙

例（13）中的“净手”指的是洗干净手。在这里施喻者将“净手”作为始源域对“上厕所”这个目标域进行转喻，其实就是经过主观判断选择后，选择“净手”这相邻行为来委婉替代“上厕所”的表达。在汉语中，同样基于这类转喻模式的委婉语还有“解手”“起夜”“出恭”等。例（14）中的“东”是古代厕所的方位特征，施喻者用“登东”作为始源域来指称“上厕所”，其实是对方位地点的一个突显。同样基于这种转喻模式的委婉语还有“西阁”“舍后”“后园”等。

四、结语

本文以《汉语委婉语词典》和《英语委婉语词典》为主要语料来源，对英汉“上厕所”委婉语的构成方式进行对比研究。研究发现：首先，英汉“上厕所”委婉语其构成方式中，二者都有儿语法的重叠词汇手段和转喻的语义手段，不同的是，英语中还存在模糊词语法和首字母组合法两种词汇手段，以及隐喻的语义手段。其次，在转喻的语义手段中，英汉语也表现出一些差异性，如英语委婉语的转喻手段主要有生理属性代功能、行为属性代事件和部分代整体等，而汉语则主要表现为行为属性代事件和地点方位属性代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