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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循环新格局下东亚区域价值链重构在我国经济外循环中的支撑作用研究*

2021-06-24欧定余侯思瑶

关键词:东亚价值链重构

欧定余,侯思瑶

(湘潭大学 商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2020年5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首次提出要“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双循环发展战略的提出为我国经济的未来发展指明了方向,也为我国制定“十四五”发展规划提供了基本指引。从现有的研究来看,以服务于国内循环为主的国际经济外循环的构建,不仅是为了解决中国经贸发展面临的短期和长期问题,也是为了适应我国经济发展现状做出的主动战略调整。首先,我国的国际关系正在因新冠疫情的催化变得更为复杂,主要是中美经贸关系中出现的“四重困境”,[1]1-13以及英国、日本、澳大利亚等美国的传统盟国,为了维护和美国的同盟关系而不惜牺牲本国的利益,对中国产生敌视和摩擦。[2]10-23由于西方国家近代以来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欧美中心论,对中国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特别是处于世界舞台中央有一种深深的恐惧。[3]90-99中国既要防范少数国家推动的逆全球化可能导致的中国在世界产业链和金融体系中被隔离,也不可能在经济上完全封闭,仅仅依靠国内循环而脱离世界产业链和金融体系。[4]28-31其次,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国际大循环仍面临两大挑战:其一,人口红利消失,依靠劳动密集型产业吸引外资,获取国际竞争优势的时代已经过去,以出口导向型为主的经济发展模式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中难以持续;[5]100-107其二,全球经济陷入长期停滞,出口扩大基本取决于竞争优势,而非全球市场的蛋糕扩大,[6]3-9新发展格局要求我们改变激励出口的政策导向,把满足国内需要作为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7]1-7最后,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历史交汇期,中国要抛弃通过对外资企业出让本国高端需求市场来换取发达国家对中国崛起有包容空间的幻想,[8]15-26改变我国出口导向战略下形成的处于价值链中低端的分工地位,以动态比较优势构建内需主导型全球价值链,依托国内有效需求尝试构建“以我为主”的全球价值链,[9]26-34并最终实现我国从客场全球化向主场全球化的转变。[10]1-8构建国际外循环的主要政策建议包括:第一,大力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切实落地,推动自由贸易试验区与“一带一路”有机结合,构建均衡和多元化的国际循环体系;[11]34-37第二,重点推进区域经济合作伙伴关系(RCEP);第三,巩固中国在全球价值链的中心节点位置,重点发展数字贸易,以技术创新和数字化转型为主要抓手。[12]1-10

总的来说,国际经济外循环是为更好地解决我国外部环境遭遇的挑战和更好地服务国内经济大循环的构建。而东亚地区独特的经济联系、地理区位促使东亚成为我国重要的国际经济外循环,依托于东亚重构“以我为主”的区域价值链可以为我国国际经济外循环的构建发挥重要的支撑作用。基于此,本文的研究主要分为以下几个部分:第二部分主要阐述双循环、外循环和东亚价值链的理论逻辑;第三部分论述东亚支撑国际经济外循环构建的良好现实基础;第四部分探讨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路径及其对国际经济外循环的支撑作用;第五部分是结论和政策建议。

二、双循环、外循环和东亚价值链互动的理论逻辑

(一)全球价值链与区域价值链

全球价值链的概念最早由克鲁格曼在1995年提出,主要指在全球生产分工网络中,每个国家或地区由于特定的生产阶段的活动而获得增加值利益分配。全球价值链分为仅涉及区域生产伙伴的价值链和涉及区域外伙伴国家的价值链,前者构成了区域价值链(RVC),后者表现为全球价值链(GVC),二者并称为国际价值链。其中,区域价值链是指同一经济区域国家之间的跨境生产。[13]65-76在后疫情时代,全球范围的生产网络受阻,叠加各国的经济危机造成的政治危机正在发酵,全球价值链的不确定性风险正在增加,区域价值链作为一种介于国内价值链和全球价值链的区域生产分工体系,受到更多的重视。区域价值链的研究对于我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实现价值链嵌入区位的动态跃迁来说同样重要。当价值链的终端市场变为新兴国家之后可以产生明显的产业升级机会,因为新兴国家对于产品种类和质量的要求相对于发达国家较为宽松,能够促进周边具有一定技术能力的发展中国家企业形成RVC,这些企业能够有机会从事产品开发设计等高附加值的环节,而这些环节在GVC内往往被大型公司把持,发展中国家难以涉足这些领域。[14]1177-1190

(二)东亚区域价值链重构对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影响路径

近年来,东亚区域价值链逐渐从传统的“雁行模式”向典型的“新三角贸易”转变,中国取代日本成为东亚区域贸易的中心。在新三角贸易结构下,中国从东盟采购资本、技术密集度较低的初级产品,从日本、韩国进口资本、技术密集度较高的中间产品,最后在中国完成产品装配,销往欧美等发达国家,形成依赖于欧美最终消费品市场的区域价值链。GVC框架下的东亚区域价值链内的国家产业发展被发达国家俘获,在价值链贸易中被牢牢地锁定在低端环节。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将东亚价值链从GVC转变为由我主导的RVC,将我国旺盛的内需与RVC提供的产业升级机会结合起来,从而实现双循环战略扩大内需和促进产业升级、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图1给出了重构东亚区域价值链及其对双循环的影响路径,区域价值链的重构主要从两个角度来看:一方面是区域协作分工的重构,充分利用我国对东亚经济的辐射能力,将区域协作分工的主导者从欧美企业转变为我国的本土企业,使我国企业有机会利用区域价值链重构中的机遇参与价值链的高附加值环节;另一方面是最终消费品流向的转换,从东亚“雁行模式”到“新三角贸易”东亚区域价值链的最终消费品流向都是欧美市场,从欧美市场向我国市场的转换,一方面有利于满足我国居民日益提升的多样化产品需求,另一方面有利于我国企业凭借对销售端的掌控并利用我国的市场规模成长为价值链的“链主”企业。东亚区域价值链最终将重构为以我国的企业为主导,为我国的消费品市场服务的区域价值链,成为我国国际经济外循环的重要现实依托。

图1 东亚区域价值链对双循环的支撑路径

三、东亚区域国际经济外循环的构建具有良好的现实基础

本文论述的东亚是以人口和文化共性定义的东亚概念,主要包括中国、日本、韩国和东盟十国。[15]65-75上述定义的东亚各国在政治、文化方面具有相似性,在历史上具有非常紧密的经贸联系,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阻碍较少,近年来伴随着中国的崛起和中国旺盛的市场需求,各国的经济联系更加紧密,区域经济一体化程度在不断加深。2010年,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成立, 2020年11月15日,以东亚国家为核心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签署,东亚国家的经济合作水平正稳步向更高水平迈进。

(一)东亚拥有庞大的市场规模和良好的发展前景

东亚作为亚洲经济的核心,拥有庞大的市场规模和良好的增长潜力。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05年到2019年,东亚地区的GDP总和从9万亿美元增长到近25万亿美元,年均复合增长率达6.9%,占世界经济的比重也从2005年的18.9%上升到2019年的28.4%。东亚地区的经济发展同样带动本地区消费的快速增长,2005年,东亚地区居民最终消费支出总额为6.1万亿美元,占世界消费支出总额的17%,2018年,东亚地区居民最终消费支出总额达到了14.8万亿美元,占世界消费支出总额的23.4%。此外,东亚各国还是世界上大宗商品的主要消耗国。2019年东亚地区消耗了全球石油生产总量的28.3%、天然气生产总量的16.2%和煤炭生产总量的56.3%。矿产品方面,2019年仅中国一个国家就消耗了全球钢铁产量的51.3%和铜产量的近50%。

(二)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趋势不断加深,在世界贸易中的比重逐渐上升

近年来,随着中国和东盟地区关税水平的降低,以及中日韩经济一体化的稳步推进,东亚区域内贸易比重逐渐上升,经济一体化趋势不断加深。如表1所示,从区域内进口贸易额占比来看,柬埔寨占比最高,越南、菲律宾以及我国香港和澳门地区的区域内进口贸易额占比也超过了60%,我国在2012—2017年间的区域内进口贸易额占比为38.7%。从区域内出口贸易额占比来看,我国香港地区占比最高,为69.4%,新加坡也是区域内出口贸易额占比较高的国家,2012—2017年间占比达到了64.9%。从区域内贸易总额来看,除中日韩三国之外,东亚各国(地区)区域内贸易总额占比均超过了50%。此外,从趋势上看,除中国和越南外,东亚各国2012—2017年区域内贸易总额占比相较于2006—2011年的占比均有小幅增加,这表明各国贸易对区域价值链的依赖程度正在加深。

表1 东亚各国(地区)进口、出口和进出口区域内贸易额占比

东亚地区庞大的市场规模和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趋势推动东亚在世界贸易格局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从2005年到2019年,东亚地区出口总额占世界的比重从26.6%上升到31.9%,而同时期的西欧地区出口总额从23.3%下降到19.7%,北美地区则从12%下降到11%。东亚地区的进口总额也从23.5%上升到29%,西欧地区和北美地区则分别从20.8%和19%下降到17.8%和15.7%。东亚地区良好的经济发展前景同样吸引了大量的外资进入本地区,在2017—2019年,东亚地区年均吸收外资的比例占世界外资流入总额的25.9%。

(三)东亚区域内贸易和投资对我国经济的依赖程度不断加深

中国是东亚各国(地区)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国,近年来,东亚各国(地区)对中国的贸易依存度不断上升。表2分别从进口、出口和进出口总额三个角度衡量了东亚各国(地区)对中国的贸易依存度占比。从表2中可以看出,日本、越南、柬埔寨对中国进口贸易依存度分别为23.5%、29.4%和41.1%,均超过20%,进口贸易依存度较大。韩国对中国出口贸易依存度从2006—2011年的22.8%增长到2012—2017年的31.1%,菲律宾从10.3%增长到21.9%,新加坡从10%增长到24.6%,这主要得益于中国市场规模扩大和经济增长带来的庞大市场需求。此外,从产品贸易构成来看,东亚各国(地区)与中国贸易额较大的产品主要集中在机电产品、化工产品、运输设备、矿产品和农产品等行业中。其中中国和新加坡、日本、韩国的贸易主要是机电产品、化工产品以及运输设备,中国与泰国和菲律宾等国的贸易则主要集中在农产品等初级产品加工行业。

表2 东亚各国(地区)对中国的贸易依存度

近年来,中国对东亚地区的投资力度不断加深。东盟目前是中国第二大投资目的地,2019年中国对东盟的投资存量为1 098.91亿美元,主要分布在新加坡、印度尼西亚和老挝三个国家,对东盟的投资流量为130.2亿美元,主要流向新加坡、印度尼西亚和越南三国。中国对日韩的投资比例较小,2019年中国对日韩投资存量总和为107.6亿美元。从投资流向的行业来看,中国对东盟的直接投资主要投向制造业,占比24.2%,其次是租赁和商业服务业,占比为17.2%。总的来说,对外直接投资正在成为中国加深与东亚各国经贸联系的另一重要渠道。中国对东亚各国的投资力度不断加大,已经成为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的重要资本来源国。对东亚国家投资存量占比的提高也有利于我国加深对东盟各国优势禀赋资源的整合力度,推动区域价值链的完善。

四、“以我为主”的东亚区域价值链重构的支撑作用

(一)“以我为主”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

一条价值链内部的企业主要分为两类,主导者和供应商,两者是治理和被治理的关系。重构东亚区域价值链为“以我为主”的区域价值链,即强调我国企业更多地作为东亚区域价值链的主导者或治理者,由我国企业主导价值链内部的分工协作和最终消费品流向,以区域价值链服务于我国国内价值链。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不仅使我国制造业减少对现行全球价值链的依赖,而且有利于我国企业利用区域经济的市场和供应链实现经济转型和产业升级。重构东亚区域价值链既要充分把握东亚各国与中国经济的同步性和对中国经济增长的依赖,同时在产业链、价值链内部也要充分利用中国在东亚区域价值链中主要产品装配国的地位以及中国最终消费品市场对东亚区域价值链日益增加的影响力,并借鉴发达国家构建全球价值链的思路和方法,寻找切实的可行性路径。

1.发达国家构建全球价值链的路径分析

构建“以我为主”的东亚区域价值链的一个可行性路径就是借鉴发达国家构建全球价值链的思路和方法,结合我国自身的禀赋优势,塑造我国主导的东亚区域价值链。具体而言,我们将发达国家构建全球价值链所需的要素分为五部分(如图2所示):技术、资本、劳动力、全球贸易平台和市场。发达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是主要的技术提供者和资本提供者,2019年,美日英法德五国的知识产权使用费收入达到2 416亿美元,占世界知识产权总收入的63.6%,五国资本净流出占世界资本净流出的份额为48.9%。此外,发达国家还拥有庞大的内需市场和跨国公司组成的全球贸易平台,掌握全球资源调配的主导权。其中全球贸易平台是价值链治理的主体,不同的全球贸易平台对生产端和市场端的掌控能力不同,制造业中的全球贸易平台大多是对生产端的掌控,发达国家的贸易平台多属于这一类型。发展中国家仅通过提供劳动力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构建,而且发展中国家的劳动力复杂程度低,因而在全球价值链的构建中始终处于从属地位,无法在价值链的不同增加值节点与发达国家展开动态竞争。

图2 构建全球价值链五要素

2.我国重构东亚区域价值链的路径

我国与发达国家构建全球价值链时掌握的禀赋优势存在差异,在重构东亚区域价值链时不能简单复制发达国家构建全球价值链的演变路径。中国经济是典型的转轨型经济,在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时并未像发达国家一样构建完整的国内价值链,所以重构区域价值链过程中无法胜任技术提供者和资金提供者的角色,而且劳动力提供者的角色也在被东南亚国家分流。相比较而言,中国在全球贸易平台构建和对庞大消费市场掌控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麦肯锡测算的MGI全球连通性指数显示,中国在全球贸易连通性中排名第九,是全球贸易重要的枢纽和节点(1)《亚洲-未来已至》(“asia future is now”),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19年8月。。截至2017年,中国的跨国企业在世界前5000家企业中占823席,这些跨国公司创造了近8.1万亿美元的产值,是掌握着巨大市场份额的全球贸易平台(2)《数字全球化:全球流动的新时代》(“digital globalization:the new era of global flows”),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16年3月。。中国市场还孕育着全球近1/3的独角兽公司和一大批具有创新活力的中小型企业,这是中国构建全球贸易平台的有力补充。此外,阿里巴巴、京东、拼多多等互联网电子商务企业的崛起使中国在数字经济时代仍可以通过这些全球贸易平台实现对消费市场的掌控,同时中国也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最有发展潜力的内需市场,这些是中国重构区域价值链最重要的优势。

总体而言,中国主导重构东亚区域价值链与发达国家构建的全球价值链的主要区别是对生产端和市场端的掌控上。黄群慧基于掌握全球价值链治理主导权的企业类型不同,将全球价值链分为生产者驱动型、购买者驱动型和“隐形冠军”驱动型,制造业大多属于生产者驱动型,发达国家的企业也多属于这一类价值链的控制者。[16]11-21而我国则更适合构建购买者驱动型全球价值链,依托于我国跨国企业掌控的庞大市场份额主导东亚区域价值链的治理,同时根据不同产业类型的实际情况,在少部分产业构建生产者驱动型价值链和“隐形冠军”驱动型价值链。现阶段我国应持续推动跨国企业组成的全球贸易平台向东亚地区延伸,实现对东亚区域价值链的整合,利用整个东亚地区的市场和资源为我国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增添动力。

(二)东亚区域价值链重构对国际经济外循环的支撑作用

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本质上是将东亚区域经济从GVC框架下的国际经济大循环的一部分转变为我国主导的RVC框架下的国际经济外循环。在产业链内部更加体现我国企业作为产业链、价值链的治理者和主导者,突出我国企业作为产业链的“买方”,在产业链外部,则是体现东亚产业链对我国最终消费品市场的依赖,以及我国企业作为市场销售的“卖方”。重构的东亚区域价值链在我国企业主导下进行协同配合和分工协作,充分利用我国对东亚区域经济的辐射能力和各国经济与中国经济的同步性,在没有发达国家主导和干预的情形下,更加强调我国在区域经济中的“以我为主”和在区域价值链中的“与我互补”。

1.东亚区域价值链重构使我国在东亚区域国际外循环中完善产业链发展

区域价值链的重构能够夯实我国在区域产业链中的主导地位,优化和完善我国的产业链发展。一方面,加强与东盟国家在劳动密集型产业链中的合作,有序推动我国劳动密集型产业附加值较低环节在东亚区域内的转移,释放物质资源和人力资本,集中对附加值较高环节的掌控;另一方面,加深与日韩在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链的合作,提高我国在产业链关键零部件的自给能力,同时利用日韩两国的关键技术补足产业链发展短板,避免由于某些关键零部件缺失导致的“木桶效应”迟滞我国产业链的发展速度。以区域产业链对我国的产业链进行补链稳链强链,在我国企业的主导下,既能完善我国的产业链条,推动我国产业链的发展与转型升级,也能通过国际经济外循环的作用提升我国国内产业链的安全性、可靠性和有效性。

2.东亚区域价值链重构使我国在国际外循环中有机会参与价值链高附加值的生产环节

从“雁行模式”到“新三角贸易”,东亚区域价值链均依赖于欧美国家的消费品市场,产品的设计和销售要考虑欧美等国家的需求偏好,所以从产品的研发、组织生产、采购到销售等一系列价值链内的高附加值环节均掌握在欧美国家手中,东亚区域价值链内的国家被牢牢的锁定在价值链的低端环节。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将最终消费品市场转移到我国内需市场,依托我国经济的崛起和居民生活水平提高带来的多样化的产品需求,重新定义东亚价值链内的区域协作分工。基于我国企业对消费者偏好和市场销售的掌控,我国企业真正有希望在东亚区域价值链重构中参与产品设计、技术研发和市场销售等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打破欧美国家对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的垄断。

3.东亚区域价值链重构使我国有望依托国际经济外循环促进我国创新链发展

2020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陕西考察时强调,要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围绕创新链布局产业链,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迈出更大步伐。现阶段,我国在创新链的供给和需求对发达国家的依赖程度较大,在后疫情时代,发达国家的产业链和需求市场受到严重冲击,我国的创新链也面临断链风险。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使得东亚产业链的发展更加完善,我国可以利用在5G、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数字技术领域研发和商业化应用的优势,围绕东亚区域产业链推动创新密集型企业产业布局,实现东亚区域相关产业链、价值链和创新链的螺旋推进,不仅可以培育我国创新链发展自给自足的能力,还可以对冲来自发达国家创新链供给端和需求端的不利冲击。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主要论述了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及对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重要支撑作用。结论主要有三点:

第一,东亚区域价值链的发展现状和发展潜力有利于支撑我国的国际外循环服务国内大循环,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联动。

第二,东亚地区拥有庞大的市场规模和良好的发展前景,区域经济一体化趋势不断加深,区域经济占世界经济的比重不断上升,同时,东亚国家在贸易和投资领域对我国经济的依赖程度不断加深,具有支撑我国更好构建国际经济外循环的良好现实基础。

第三,由于我国在贸易平台建设和对消费市场掌控等方面具有显著优势,我国有望通过购买者驱动路径重构东亚区域价值链。东亚区域价值链的重构使我国有望依托东亚区域经济国际外循环完善我国的产业链发展,参与价值链中产品设计、技术研发和市场销售等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同时依托东亚区域价值链驱动我国创新链发展,实现区域价值链和创新链的双螺旋促进。

基于以上的结论,本文就如何构建东亚区域价值链,发挥国际经济外循环的支撑作用,提出以下四点政策建议:

第一,必须充分发挥中国在贸易平台建设和市场规模中的优势,推动我国的全球贸易平台向东亚地区延伸,促进全球贸易平台和市场的深度融合,发挥两者相辅相成的作用。从中国过去四十年的发展经验来看,没有对全球贸易平台的掌握,市场开放的最终结果只能是高端市场被发达国家占据,而没有庞大市场规模与全球贸易平台的对接,全球贸易平台也无法获得对资源调配的主导权。重构东亚价值链为“以我为主”的区域价值链,必须牢牢把握我国跨国企业掌控内需市场份额这一特点,充分利用中国庞大的内需市场为东亚地区带来的发展机遇,将东亚各国的生产要素整合到我国构建的全球贸易平台中,实现对生产要素主导权的掌控。利用东亚各国的生产要素培育我国的“链主”企业。

第二,增加科研经费支出,加大技术创新力度,以完善创新链驱动我国成为东亚区域价值链的主要技术提供者。2019年,中国科研经费支出达到22 143.6亿元,同比增长12.7%,总额排名世界第二。充足的科研经费正在帮助中国实现一系列的技术突破。2019年,中国专利申请数量占世界专利申请数量的40%以上。未来,我国应持续增加科研经费投入,重点优化科研经费使用布局,一方面加速对传统产业核心技术攻关,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另一方面布局数字经济、智能制造、生命健康、新材料等战略新兴产业,培育和完善新兴产业创新链,以创新链的完善驱动我国成为东亚区域价值链的技术提供者。

第三,依托对外直接投资,加速我国在东亚地区的产业布局。当前,东亚各国由于新冠疫情造成的全球经济萎靡,经济发展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部分出口导向型经济体经济衰退的风险加大。我国应充分利用各国渴望发展经济,寻求新的经济增长点这一契机,加强与东亚各国的投资合作,加大对东亚各国制造业的投资力度,重点布局与我国经济互补性强的产业。一方面利用我国经济治理的经验对东亚各国的优势禀赋资源进行高效整合,推动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程度向更高层次发展;另一方面,利用东亚各国的产业布局弥补我国制造业的发展缺陷,推动我国制造业形成更完整闭环,实现更高质量发展。

第四,合理配置各个产业链劳动力资源,着力推动劳动力效率和质量的提升。由于东亚其他国家在人口规模及受教育水平、基础设施、政治制度环境等方面的固有限制,不可能完全承接中国制造业的“超级产能”。中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是区域价值链的主要劳动力提供者。面对劳动力综合成本的上升,加大劳动力教育和培训的投入,推动劳动力效率的提升,推动数字技术对产业链和价值链的改造,合理布局产业链各个环节的劳动力资源,是解决现有产业链各环节附加值不同的关键,也是推动“以我为主”产业链布局更加科学合理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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