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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生动力、需求变迁与需求异质性:脱贫攻坚同乡村振兴衔接中的差异化激励机制*

2021-06-24李顺强

关键词:内生异质性层级

张 琦,李顺强

(北京师范大学 中国扶贫研究院,北京 100875)

一、引言

2018年1月2日,中央一号文件《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发布,2020年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实现脱贫。在此重要历史交汇点,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实现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意见》,提出在衔接中要坚持群众主体、激发内生动力。

近两年来,国内学者在脱贫攻坚同乡村振兴衔接的宏观政策诠释和整体路径构建方面做了大量研究。在衔接路径方面,提出要巩固提升脱贫成效可持续性,[1]84-86形成思想认识衔接,做好政策保障衔接,突出规划引领衔接,狠抓工作落实衔接,[2]155-157要将解决阶段性攻坚脱贫与解决长期性相对贫困相衔接,实现行政配置资源“输血”与市场配置资源“造血”相衔接。[3]11-14在乡村振兴主体激励方面,有学者提出,乡村振兴要以激活乡村内生动力为抓手,以提升乡村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为目标;[4]2819-2832在不同时期制定差异化政策,为农村可持续发展提供激励机制;[5]709-716要满足农村人口的需要,更要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主动参与乡村振兴。[6]14-20同时,赋予广大农村人口更多的财产权益和经营权利,使其能在市场竞争中拥有与城市居民平等的主体权利,[7]2-12通过执行积极的激励配套措施,充分调动农村精英的主观能动性,[8]133-138带动农村人口积极参与乡村振兴。

现有文献对乡村振兴中的农村人口需求与脱贫攻坚中的到底有何不同,如何才能有效瞄准农村人口新需求,如何实施激励措施才能最有效地调动内生动力等方面的研究仍然很欠缺。为此,本文结合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和弗鲁姆期望理论,构建农村人口不同层级需求强度和自信心影响内生动力的理论框架,深入探讨需求强度的异质性和变迁趋势,探索在脱贫攻坚同乡村振兴衔接阶段实施有针对性的差异化激励机制。

二、理论基础

(一)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衔接中的农村人口五层级需求

根据心理学研究,人的行为是对外部环境和刺激因素做出的反应,内源动力来自人的需要,马斯洛将人的需要分为五个层级:生理需要(physiological need)、安全需要(safety need)、归属和爱的需要(belongingness and love need)、尊重需要(esteem need)和自我实现需要(self-actualization need)。

1.生理需要。人的生理需要是指由生存和食欲代表的身体需求,包括对食物、水分、空气、睡眠等的需求,这些需求是潜在、深层次的需要,能够充分激发人的内生动力,如一个经历极度饥饿的人将会利用一切资源和手段来满足饥饿的需要。在绝对贫困阶段,贫困人口考虑得最多的就是温饱,脱贫攻坚的主要目标是解决绝对贫困,满足贫困人口的生理需求。完成脱贫攻坚,生理需要已基本得到满足,乡村振兴就要在更好满足生理需要的前提下,加大力度满足更高层级的需求。

2.安全需要。安全需要具体包括稳定、依赖、免受恐吓等,进一步深化就是对熟悉事物的偏好以及对宗教和秩序的需要。如果生理需要得到相对充分的满足,对于安全的需要就会更加强烈。比如,饥荒时代的逃荒者,在度过饥荒后往往会返回自己的家乡,寻求一种稳定的生活。在温饱不愁的时候,生理需要就不再紧急,农村人口会步入一个舒适区,逐渐开始简单的娱乐活动,增进邻里关系。在“撤村建居”工程中,许多农村人口不愿意成为市民的主要原因就是出于安全需要的考虑,[9]45-73,244农民对于村庄具有很强的依赖性,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阶段,需要重点做好异地搬迁人口的社会保障和邻里关系问题。

3.归属和爱的需要。当对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的满足水平为“相当满意”时,对爱、感情和归属的需要就会逐渐凸显,此时人们会强烈地渴望朋友和家庭。产业扶贫和就业扶贫是脱贫攻坚的重要手段,外出务工能够有效提升农村人口收入,但也促生了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问题。这两类贫困群体极为特殊,在外出务工人员供养下,他们的收入往往有保障,但其精神层面却极度贫困,而政府在满足这些群体爱的需求方面仍有很大不足。因此,在脱贫攻坚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中,这类精神层面的贫困问题应得到重点关注。

4.尊重需要。人们都渴望得到正面的评价,如自尊和他人尊重,这就是尊重需要。其一源自对自身能力、独立和自由等内在品质的欲望;其二是源自对他人承认、关注、欣赏和名誉等外在评价的欲望。自尊需要是一个人追求自身价值的欲望,对于主动创新的内生动力具有重要作用,但是,在遭受挫折时也极易产生自卑感。在现阶段我国农村发展中,农村致富带头人就是追求尊重需求的代表,他们不仅自己致富,还带领全体村民走向共同富裕,这体现他们对于赢得他人尊重和自身成就的强大欲望。

5.自我实现需要。即使前面所有的需求都得到了满足,也会有新的不满足和不安出现,除非这个人正在做他最适合干的事情。自我实现的需要可以看作是自我发挥和自我满足的欲望,是独特个性的展现。国家2035远景目标提出,要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而要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就离不开对自我实现需要的满足。

(二)内生动力、五层次需求强度和差异化激励机制的理论框架

对激励的研究有两条途径,一是运用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找出人们所能感觉到,但并未得到满足的需要,以满足这些需求来激励他们的动机和行为,找到合适的需要是关键;另一条是运用弗鲁姆期望理论,认为激励就是推动个人向其期望目标前进,目标的设置是激励的核心。需要理论着眼于“内在缺乏”,而期望理论侧重于“外在目标”,其实,这两种途径是统一的,满足缺乏的需要是根本,设置目标是过程,可以通过两种研究路径的结合,更有效地研究激励机制。弗鲁姆期望理论的核心公式是:

M=V*E

(1)

其中,M代表激励力量,是直接推动人们实施某一行动来达到设置目标的内在动力;V代表效价,是指个人对目标满足个人需要的估价,隐含了需要动机的强弱;E代表期望值,是指个人对目标实现概率的估计,反映了实现目标的信心强弱。弗鲁姆期望理论并未区分同一目标对满足不同需要的效价,因此不易进行需求定位。本文将期望理论中的效价(V)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分解为五个层级,以便研究不同层级需求对于内生动力的作用机制,效价分解函数如下:

V=F(n1,n2,n3,n4,n5;qt,qi)

(2)

将(2)式带入(1)式可得内生动力函数:

M=F(n1,n2,n3,n4,n5,E;qt,qi)

(3)

其中,n1、n2、n3、n4、n5依次表示某项目标满足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爱的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实现需要的能力,即达到这一目标,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满足某一需求。E为实现这一目标的期望值,qt、qi为诸如人口特征和外部环境的特征参数。

在静态环境中,qt、qi为常数,从而可以采用Cobb-Douglas函数形式描述内生动力机制:

(4)

其中,φi代表不同层次需求的强度,即满足一定程度某层级需求对于个人的重要程度。如φ1>φ2,则认为主体对满足生理需要比满足安全需要的估价更高。通过对式(4)两边取对数,可得:

(5)

(6)

从政府角度出发,一项公共政策对于不同客体具有相同的需求满足程度,但是个人对这项政策的主观评价却不相同,即需求强度不同。例如,计划给两个村庄修建公路,公路对两个村庄的村民来说,其需求满足程度是相同的,都可以满足其驾车出行需要,但可能由于村庄地理区位和产业差异导致两个村庄对公路的需求强度不同。从而政府可以根据村民主观评价综合指标,选择能够使公路发挥最大化效用的决策。因此,激励政策瞄准需要考虑政策客体的主观评价。从政府制定激励措施的角度出发,式(5)可以理解为内生动力是对不同层次需求强度的加权平均,其权数为lnni,即某项激励措施能够满足客体需要程度的固定度量指标;而变量为个人对政策措施的主观评价φi(qt,qi),受社会发展和个人经历的影响。如果激励措施与需求强度得不到匹配,则无法发挥激励措施的效果,比如,某项激励措施只能满足安全需要,但政策客体认为只有满足爱的需要才重要,那么该项激励措施就无法发挥作用。在深入了解农村人口不同层级需求的基础上,政府可以针对不同时期或不同人群实施差异化激励措施。

首先,根据马斯洛需求层级理论,不同层级需求之间存在替代效应,当低层级的需要得到一定程度满足后,高层级的需要就更加强烈,可以得出如下假设:

H1:一个时期,有某个或几个层次的需求强度对内生动力起主要作用,而随着低层级需求被满足,高层次需求的强度对内生动力的作用会凸显。

其次,精准扶贫实施了“两不愁三保障”,脱贫攻坚就是满足农村人口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根据马斯洛需求层级理论,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假设:

H2:在脱贫攻坚阶段,农村人口的整体需求强度在不断增加,尤其是高层次需求的强度增加更多。

最后,不同层次需求的强度(φ)也受到个人家庭环境和社会经历的影响,造成需求强度的异质性,因此我们假设:

H3:在相同阶段,不同农村人口群体各层次需求的强度存在显著异质性;而且不同人群各层次需求的变迁也存在异质性。

三、农村人口需求强度对内生动力影响机制和需求异质性的实证研究

(一)数据

本文分析使用的是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2010年和2018年两期截面数据,聚焦于脱贫攻坚同乡村振兴衔接中农村人口不同层级需求对内生动力的影响机制,根据东西部扶贫协作,删除了北京、上海、山东等实施帮扶工作的东部9省数据,保留了山西、河南、甘肃等21个省份的数据;根据国家统计局城乡分类标准,选择了乡村样本;剔除了自变量为缺失值或回答“不知道”的样本,共获得22 260个样本,其中2010年样本11 895个、2018年样本10 365个。2010年样本中有1 407个贫困人口样本,分布在196个村庄,占2010村庄样本的82.7%,因此该数据能够较好地代表贫困地区。脱贫攻坚开始于2012年,2010年和2018年的两期数据能够很好地反映脱贫攻坚对贫困地区人口不同层级需求的强度和自信心的影响,有助于我们研究不同层级需求强度的变迁机制。

(二)变量选择

1.内生动力指标构建

本文采用家庭人均收入来度量内生动力。农村人口是否积极改善自己和家庭生活,其关键就是看其是否努力提升其家庭收入,而且已有经验也使用了收入作为内生动力指标。[10]132-1442018年CFPS中的成人调查问卷中个人总收入仅包含工资性收入,而农村人口的主要收入为农业经营性收入,农业经营性收入为家庭集体劳动所得,无法匹配到个人,因此本文使用家庭人均收入作为内生动力指标。

2.需求强度和自信心指标构建

本文构建了五个需求层次强度大指标和一个自信心大指标,每个大指标按照均等赋值权重法由两个五分量表子指标合成。14个子指标得分按照“不重要”到“非常重要”或“十分不同意”到“十分同意”有序排列,数值的上升反映了需求强度的增加或自信心的加强,具体变量见表1:

表1 需求强度和自信心变量说明

本文采用“很有钱”和“子女有出息”两个子指标来度量农村人口的生理需要强度。“很有钱”的问题是“对您而言,很有钱的重要程度”,采访者从“十分不重要”到“十分重要”的五分量表中进行选择。在农村,金钱的主要用途是满足衣食需求。而且据有关研究,中国农村早年的饥荒经历与人们更高的储蓄收入比息息相关,[11]119-132也支持我们用金钱来度量生理需要的有效性。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是实现家庭代际间效用互补的有效机制,也就是“养儿防老”,我们认为子女有出息更多地体现了父母对子女在代际效用转移上的依赖。不孤单和生活有乐趣是社会人的基本需要,具体反映了个人对环境的依赖,促使人们追求和谐的邻里关系和对安全稳定的日常生活。因此,采用“不孤单”和“生活有乐趣”两个子指标来度量安全需要强度。配偶和家庭是农村人口归属和爱的主要来源,因此,采用“与配偶关系亲密”和“家庭美满和睦”两个子指标来度量归属和爱的需要强度。不被人讨厌是最基本的尊重需要,体现了一个人在他人心目中的形象,能够有效度量个人对他人看法的重视程度。死后有人念想是希望得到子女或者他人的承认和欣赏,如果个人认为死后有人念想很重要,那么他就渴望在活着的时候获得别人的尊重。因此,采用“不被人讨厌”和“死后有人念想”两个子指标来度量尊重需要。在马斯洛需求理论中,将个人成就归入尊重需要,但考虑到马斯洛需要理论最初的关注点是企业管理,而在农村的场景有所不同,整个村庄都从事农业活动,能够取得一定成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可以说,有成就感在农村人口身上就属于最高的需要,而“传宗接代”体现了家族传承,是对家族荣誉的维护,是精神层面的需要。因此本文用“成就感”和“传宗接代”来度量自我实现需求强度。采用“未来信心”和“生活满意度”两个子指标来测量农村人口的自信心。问题是“1表示没有信心,5表示很有信心,您给自己未来的信心程度打几分”以及“1表示很不满意,5表示非常满意,您给自己生活的满意程度打几分”。前者反映农村人口对于自身能力和发展潜力的自信,后者反映了农村人口对于自己现在状态的自信心。

3.人口统计学变量

本文使用性别、婚状、学历、年龄、家庭人口规模等人口统计学变量,2010年和2018年的样本具体分布结构如下:

表2 2010年和2018年人口统计学分布结构

(三)不同层级需求强度对内生动力的影响及其年度差异实证

本文采用半对数的 OLS 回归来考察不同时期各层级需求强度对于内生动力的贡献,具体回归模型如下:

lnwageit=β0+β1phyit+β2safetyit+β3loveit

+β4esteemit+β5selfactit+β6confidit+Z′γ+it

其中,被解释变量lnwage代表i个体在t期的家庭人均收入对数,待估参数β1~β5表示五层需求强度对于家庭人均收入对数的偏回归系数,Z′为控制变量:年龄、性别、婚状、教育程度和家庭人口规模。

如果个体间不同层级需求强度具有同质性,那么可以在不加入控制变量的情况进行回归,表3中(1)和(3)为未加入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可知在2010年和2018年,安全需要强度、归属和爱的需要强度和自信心对于内生动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生理需要和自我实现需要具有显著负向影响。考虑到不同人群之间的异质性,在(2)和(4)回归中加入控制变量,回归结果显示,2010年安全需要强度和自信心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而在2018年归属和爱的需要强度和自信心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这与我们的第一个假设相符,随着脱贫攻坚不断推进,“两不愁三保障”逐渐得到满足,高层次需求的强度对于内生动力的作用更加明显。

需求强度与收入之间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虽然我们在(2)和(4)中已经加入控制变量,但反向因果关系导致的内生性问题还是存在。借鉴已有研究[12]91-105,我们在(5)和(6)中使用解释变量的一阶滞后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即使用2010年的各层级需求强度对2018年的人均收入对数进行回归分析,这样就可以克服收入对于需求强度的反向因果。结果表明,未加入控制变量时,安全需要和自信心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生理需要具有显著负向影响,相较于回归(4),爱的需要强度不再有显著正向影响。而且当加入控制变量后,安全需要和自信心依然具有显著正向影响。我们认为,归属和爱的需要不再显著,可能是因为2010年至2018年的时间跨度过大,造成两年间需求强度较大的差异所致。

从整体回归结果可知,在当前阶段,对于内生动力具有较大促进作用的是安全需要强度和爱的需要强度,这与中国农村人口追求“平安是福”和“过小日子”的理念相一致。除(3)以外,在其他回归中,自信心对于内生动力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可见提高自信心是激发内生动力的关键因素。

表3 2010年和2018年农村人口内生动力的需求强度贡献

(四)关于需求强度异质性和变迁趋势的进一步研究

不同时间和空间中的个人,其不同层级需求的强度对内生动力的贡献不同,本文采用OLS回归深入探究需求强度的变迁和异质性,被解释变量为各层级需求的强度,解释变量为人口统计学变量分解后的虚拟变量(年龄:16至30岁、30至40岁、40岁以上;性别:女、男;婚状:已婚、其他;学历: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及以上)。借鉴已有研究方法[13]83-101,207,首先分别拟合2010年和2018年的数据,研究同一时期不同群体各需求强度的异质性;然后加入两期时间虚拟变量 (2010年=0,2018年=1)和所有解释变量的交互项,生成时期交互模型,检验两期间的变量系数是否存在显著性差异,来研究不同群体间需求强度的变迁。

1.整体需求强度表现出上升趋势。表4对2010年和2018年两年间的五个层级需求强度和家庭收入变化做了统计描述,2010年到2018年,农村人口五个层级需求的强度指标均在上升,幅度由大至小依次是安全需要、自我实现需要、尊重需要和爱的需要,而生理需要上升幅度较小且不显著。同时,家庭用水质量等级和家庭收入均实现了大幅度的上升,家庭人均年纯收入从2020年的5 618元上升至2018年的14 239元,这说明脱贫攻坚对整个农村地区的溢出效应非常明显,这也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基本吻合,高层次的需求随着人生活水平的提高而不断增加,实证结果与假设2一致。

表4 2010年到2018年农村人五层级需求强度变迁和家庭状况变迁

2.在生理需求强度方面,从表5可知,不同性别、婚姻状况和学历人群表现出较强的异质性。2010年和2018年的异质性情况基本一致:男性群体比女性群体的生理需要更低,已婚群体比其他群体的生理需要更高,高中及以上人群比初中以下群体的生理需要更低。在年龄结构上异质性不显著。从变迁异质性来看,高中以上学历人群的生理需要在降低。

表5 2010年至2018年生理需要强度异质性和变迁

3.在安全需要强度方面,从表6可知,不同婚姻状况和学历人群表现出较强的异质性。2010年和2018年的异质性情况基本一致:已婚群体比其他群体的安全需要强度更高,在需要变迁方面呈上升趋势;学历越高对安全的需要越强,但呈下降趋势。从年龄结构来看,在2010年,年龄越高,安全需要强度越低;在2018年,则只有30~40岁群体的安全需要强度低于低年龄组别,而40岁以上群体不显著。从性别来看,只在2018年,男性的安全需要强度显著高于女性。

4.在爱的需要强度方面,从表6可知,不同婚姻状况、学历和年龄人群在整体上表现出较强的异质性。2010年和2018年的异质性情况基本一致:已婚群体比其他群体对爱的需要更强烈,学历越高对爱的需要越强烈,年龄越高对爱的需要越低。不同学历人群在2010年至2018年间表现出显著的变迁异质性,高学历人群对于爱的需要强度呈下降趋势。

表6 2010年至2018年安全需要强度和爱的需要强度异质性和变迁

5. 在尊重需要强度方面,由表7可知,只有不同婚姻状况群体在2010年和2018年表现出一致的异质性:已婚人群比其他人群对尊重的需要更高,也呈现出不断增强的变迁趋势。2010年,学历越高对尊重需要越强烈;2018年,40岁以上人群表现出更强的尊重需求。

6.在自我实现需要强度方面,由表7可知,不同性别和婚姻状况方面表现出显著的异质性。2010年和2018年的异质性情况基本一致:已婚群体和男性群体比其他群体的自我实现需要更强,但在变迁异质性上,已婚群体的自我实现需要显著增强。不同学历和年龄结构的人群的异质性表现则相对复杂:不同学历人群在2010年无显著的异质性,而且系数较小;但在2018年,学历越高,对于自我实现的需要强度越低,整体上呈现了下降的变迁趋势。在年龄结构上,两期的系数符号相反,对于年龄在30岁以上的人群,对自我实现的需要在加强。

表7 2010年至2018年尊重需要强度和自我实现需要强度异质性和变迁

四、结语和建议

通过研究可知,在近几年,安全需要强度和爱的需要强度对激发农村人口内生动力方面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农村人口不同层级需求的强度表现出递增趋势,2010年至2018年期间,对于生理需要的变化不大,但是对于其他高层级的需要更加强烈,整体展现出农村人口需求升级趋势。各层级需求强度在不同群体间表现较强的异质性,高中以上学历人群的高层次需求在下降,这与我们普遍认为的高学历人群的需要层次更高的观念有所不同,40岁以上人群对安全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变得更加强烈。

限于数据局限性,本文对于各项指标的选择并不完善,但也在农村人口内生动力的关键因素探索和需求层级升级的实证方面做了有益尝试。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中,我们认为对于农村人口需求和内生动力激励措施的研究将会更加深入细致,对于测量指标的选择、需求异质性和需求变迁趋势的研究也将更加细化。作者仅结合本文现有分析以及发达国家在乡村建设的有关经验,对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提出如下几方面的政策建议:

第一,在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衔接中,要着重满足农村人口的安全需要和爱的需要。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全国目前有1.7亿外出农民工,这些外出务工人员对家庭经济起到了支柱性作用,他们远离家乡和亲人,对安全需要和爱的需要异常强烈。乡村振兴中,要着重稳固这些务工人员的“农村大后方”,加强农村教育基础设施建设,为他们的子女提供更好的教育保障。同时,对于能够落户城镇的务工人员,加快推进其配偶和子女的投靠落户政策,进一步促进农业转移人口实质性市民化。

第二,为契合农村人口不断加强的高层次需求,尝试建立村庄建设竞争机制,提高农村人口乡村振兴参与度,满足其归属需要和成就需要。韩国和德国在这方面已经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可以借鉴参考。韩国政府根据农村人口参与新村运动的表现,将全国的村庄分为三个等级,参与程度最高的村庄被划分为自立村,参与程度中等的被称为自助村,参与程度最低的被称为基础村,以村庄名誉来不断激励村民参与村庄建设,村民们常喊的口号是“我们要把我们的村子建成这一带最好的”。[14]德国在1977年启动实施以“农业—结构更新”为重点的村庄更新计划,其成功的关键在于村民全面参与和示范带动效应。[15]91-96

第三,强化模范带头作用,提振农村人口自信心。中国传统的中庸思想和小农思想隐藏着农民的不自信,不断重复的田间劳动容易磨灭敢干敢拼的思想,要实现产业兴旺,就必须要破除这些思想障碍。正如习近平总书记讲的“只要有信心,黄土变成金”,提振自信心的核心策略就是模范带头、先进带后进,农村产业带头人在脱贫攻坚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在乡村振兴中应该继续坚持培育,为乡村发展树立榜样、注入信心。

第四,制定激励政策时,要深入研究农村人口需求异质性,针对不同年龄群体或不同地域制定差异化的具体激励措施。日本乡村建设值得借鉴,日本乡村建设注重对农村人口,尤其是年轻农村人口的素质教育,通过建立农业科技培训中心、农业高级学校、各种农业服务培训机构等来满足不同农村人口的培训需求,并根据农村人口参训时限不同给予生活、交通等补贴,并对45岁以下符合条件的年轻农村人口给予专项补助。[16]80-85,98这样,日本成功走出了一条效率、环保和有特色的综合发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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