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天曼有个牧虎顶
2021-06-20韩华仁
韩华仁
我对宝天曼的感觉一直很好,但去的回数多了,就失去了新鲜感。这次去宝天曼原打算到半山腰看看花,看看树,大声吆喝吆喝,山就不登了。见我不想上山,一位文友让我看了一个手机视频,我一看,乖乖,是哪儿,是不是华山。他笑了,说这就是宝天曼,这真是宝天曼。是不是开玩笑?宝天曼,我咋会没有见过。
原来是宝天曼的牧虎顶。雖是视频,还是让我震惊不小。因为感觉根本就不像伏牛山的山。
伏牛山的山,不少人说聚南秀北雄于一体。其实有点扯闲了。南,江南,水乡、沙洲、芦苇、扁舟,蓑笠翁,几点淡墨小山丘,已经定格在宋词的意境中。北,刀劈出来的太行山,雄到了极致。咋比。其实伏牛山不与江南争秀,不与太行比雄,伏牛山有着伏牛山独一无二的美。伏牛山最大的特点就是舒缓,远望,山的天际线就像农村老爹上地随意哼出的小调,随性得很,只有在偶尔的情绪波动时,才会拔高声音,哼出陡峭来。可以说,伏牛山就像一条条藤蔓,大藤蔓再长出小藤蔓,从远处看就是舒缓的大线条、小线条。走近这些线条,其实就是一道道舒缓的坡岭,沿着岭脊一般就能往前走。
这种缓还表现在岭的两个坡面上。如果截取一段山脉,大多都像前坡后坡构成的瓦房,而截面就像瓦房的山墙。
他说,牧虎顶这条山,就是一个“扁儿”。而我看了航拍视屏,感觉牧虎顶就像一条大鲫鱼,登上岭就行走在鲫鱼背上。
从开始登山,我对“扁儿”便有了深切的体会。由于是个大石头扁儿,从山根开始,面对的便是一面通天彻地的石头墙,看着瘆人。好在开发者用心,能够巧妙地利用山形,修成了一个个“之”字栈道,攀登并不费劲。
牧虎顶就是一条石头岭,岭脊上是一条在石板、石槽与石堆中捉着迷藏的石头路。当你也在石头中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就会有一座几丈几十丈高的大石头挡着去路,那大石头好似是一位高大威武的山神,俯视着你的弱小,让你玩心顿减,心悸沉思,一脸严肃。
一条全部由石头构成的山岭,按理很难长出像样树木的。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牧虎顶却是一个高大树木的王国。沿着山岭,点缀着一棵棵一搂两搂粗的松树、栎树。也许高山上冷风黏稠,雪重霜硬,树木的生长便极为缓慢,也许在窄窄的岭脊上并不需要争夺阳光,也没有外来干扰,生长便可以随心所欲,结果壮实中便弥漫出飘逸,有了传统山水画的味道。那些只有一把粗的栓皮栎,在山下还是小树娃儿,而在牧虎顶却老皮沧桑,张着上百岁的嘴巴;那些松树们的枝条则一律横向生长,尽量多保留些风的形状。而茅子状的连翘花就茂密在石头路两边,成了路的黄花小篱笆。
望着岭上的树,悬崖边的树,望着一棵错落着一棵的树,咦,我突然疑惑起来——在我的经验中,一座全部由石头堆积起来的大山,一般都会由灌木与藤条覆盖着,盖不住的地方就是明晃晃的大石片、大石头,少有大树。而牧虎顶上却到处都是几百年树龄的老古树,这是咋回事?带着疑问,我开始关注那些大树。让我想不到的是,所有大树都长在宽宽窄窄的石缝中,有的石缝二指宽,有的石缝仅能插进一个手指头,就是这样的小石缝竟然能长成一一棵大树,也真是太神奇了。这些树为了把根伸进去,根便攥住劲往石缝里塞,石缝塞满了又在石头上淤出一个大疙瘩。有的树长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根沿着平滑的石头延伸,扎进几米远的石缝里。还有一棵大松树,长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石头没有一点缝,看着好似粘在了石头上,而它的根沿着峭壁往下伸,再顺着石檐钻进一个小小的石洞里……
与附近其他有着不少泥土的山岭相比,牧虎顶无疑是最为贫瘠的,而牧虎顶的古树却比其他岭多得多。这让我更迷惑了。我突然想到牧虎顶这个十分霸道也有点传奇的名字。乔端是一个深山镇,到宝天曼就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大山深处,而牧虎顶又在宝天曼深处,在古代就是一个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方,是谁在这里牧虎?如果是武侠,就该叫猎虎顶,如果是一般猎人,哪有猎虎的本事,就应该叫虎啸顶。牧虎,谁敢。
不过据我所知,古代却有不少得道高人牧虎、以虎护法的记载。也许,牧虎顶就是高人修行的地方,而那位高人已经在历史的烟云中消失了,人名没留下,却留下了一个“牧虎”的地名。
我的这些假设显然没实证支撑,或者说,那些高大的石头与神奇的大树,以及整条山岭营造出的秘境氛围,让我不自觉产生了一种神秘的感觉,从而在内心涌动着一种敬畏之情。在树的一生中,它们以天地为家,土壤、空气、阳光就是它们的养分。因而它们根本不需要行走,更不会为生计奔波,与天地一体。
站在牧虎顶上,凝视着大树,我突然有一种虚幻感,感到那些树不是树,而是一群修行者,那些粗壮与青翠,那些随意摇晃的枝条,都是他们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