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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单退圩实践与思考

2021-06-11张秀平袁晓峰孙东亚

水利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湖口圩堤洪量

雷 声,张秀平,袁晓峰,黄 萍,孙东亚

(1.江西省水利科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9;2.江西省水利规划设计研究院,江西 南昌 330029;3.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北京 100038)

为减缓“人争水地,水致人灾”现象,1998年特大洪灾之后,国家在长江中下游启动“平垸行洪、退田还湖”工程[1]。江西省采取“单退”和“双退”两种圩堤退田还湖方式:单退圩堤低水种养、高水行洪,退人不退田;双退圩堤自然还湖为滩涂或水域,退人又退田[2]。由于双退圩已退为天然湖区,问题相对简化,而单退圩的管理和运用还需要在实践中逐步完善。至今,国内仅有少数学者开展单退圩垸的研究,公开发表的论文主要集中于2003—2009年间,多为鄱阳湖单退圩研究。闵骞等[3-4]对单退圩防洪减灾关注较多,重点分析了蓄洪调度、调控能力、圩堤养护、安全建设和运用补偿等问题;傅春等[5]研究了鄱阳湖单退圩的防洪优化调度。2020年鄱阳湖遭遇超历史记录洪水,大量单退圩首次运用,取得了较好的成效,但也暴露出不少短板,下一步如何明确单退圩定位、完善管理制度有必要深入研究。

1 概况

1.1 设立背景长江中下游沿江滨湖区域,土地肥沃、雨量充沛。随着人类活动的加剧,为了缓解农田紧缺与粮食需求增加的矛盾,洲滩筑堤围垦活动渐多。鄱阳湖、洞庭湖区围湖造田始于汉唐、兴于明清、盛于解放初期,尤其是1950—1970年代,长江中下游被围垦的湖泊超过三分之一,总面积达1.3 万km2以上[6-7]。

区域水患灾害次数的增加,一般是和人类开发进程同步的。据统计,唐初至清末,长江流域1300年间发生较大水灾220 多次[8];而近70年来,仅鄱阳湖区发生较大洪水20 余次,长江中下游1954年、1998年发生的流域性特大洪水,造成滨湖大量圩堤溃决、人员受淹,损失惨重[9]。特别是1998年洪水,长江流域降雨量和干流主要水文站洪量均小于1954年,但中下游控制站点水位普遍高于1954年,如湖口站1954 和1998年最高水位分别为21.68 和22.59 m(吴淞,下同),过度围垦和筑堤束洪是主要因素。

洪水活动空间受限,会减小湖泊的调蓄作用,产生洪涝灾害放大效应[10]。1998年高水位、中流量、致灾大的显著特点,引起了人们的深刻反思。当年汛期结束后,国务院即启动灾后重建工作,提出3 至5年内在安徽、江西、湖南和湖北4 省有计划开展平垸行洪、退田还湖和移民建镇工作,退田还湖工程全面启动,其中江西省共有418 座圩堤纳入实施计划,总投资3.92 亿元[11]。

1.2 基本现状江西退田还湖工程2007年完工,共平退圩堤417 座,主要分布在鄱阳湖和长江沿湖滨江地区,其中单退圩堤240 座、双退圩177 座。单退圩堤中,鄱阳湖区185 座、其他55 座,堤线总长683.9 km,保护面积108 万亩,设计进洪量36.95 亿m3(表1、图1)。实施后鄱阳湖蓄洪面积基本恢复到1954年水平,恢复面积近1174 km2[12]。

表1 鄱阳湖单退圩分布

图1 鄱阳湖圩堤分类[13]

1.3 鄱阳湖防洪体系通过加大水利投入,鄱阳湖综合防洪体系包括水库、堤防、平垸行洪、蓄滞洪区和非工程措施等内容。流域五河控制性工程有赣江峡江枢纽、万安水库、江口水库,抚河廖坊水库,饶河浯溪口枢纽,修河柘林水库,主要防洪对象为所在河流中下游两岸。湖区圩堤以保护面积5 万亩或重要对象为界,分为重点圩堤和一般圩堤,其中重点圩堤46 座,堤内人口、耕地和重要设施众多。为应对超标准洪水,长江中下游以防御1954年洪水为总体防洪标准,共布设了42 处蓄滞洪区用于分蓄超额洪量,蓄洪容积约590 亿m3[14],其中鄱阳湖4 座蓄滞洪区承担25 亿m3的分蓄洪任务。作为分蓄超额洪量的有效措施,单退圩的设置不仅能有效减少堤防被动决口,也能减少蓄滞洪区的使用频率。

1.4 蓄滞洪区和单退圩运用条件根据《长江洪水调度方案》,鄱阳湖区洲滩民垸和蓄滞洪区启用条件为:湖口水位达到20.50 m 时,并预报继续上涨,视实时洪水水情,长江干堤之间、鄱阳湖区洲滩民垸进洪,充分利用河湖泄蓄洪水。湖口水位达到21.50 m(鄱阳湖万亩以上单退圩堤水位为21.68 m,即1954年最高洪水位)时,洲滩民垸应全部运用。湖口水位达到22.50 m,并预报继续上涨,首先运用鄱阳湖区的康山蓄滞洪区,相机运用珠湖、黄湖、方洲斜塘蓄滞洪区蓄纳洪水。同时做好华阳河蓄滞洪区分洪的各项准备。

江西对单退圩运用进行了细化:万亩(666.7 hm2)以上受湖洪控制的为湖口站水位21.68 m,受河洪控制的为相应河段10年一遇的洪水位;万亩以下相应为湖洪20.50 m 水位和河洪5年一遇洪水位。表2 为不同进洪条件的单退圩统计,从表中可看,湖控单退圩占比较大:座数占78.3%,进洪量占91.4%;其中湖控万亩以上虽仅25 座,但进洪量占61.1%。

表2 鄱阳湖单退堤进洪条件统计

2 2020年洪水实践

图2 为湖口站1999年以来历年最高洪水位。从图中看,2016、2017年湖控单退圩达到20.5 m 运用条件,1999、2020年达到21.68 m 全部运用条件,由于1999年“平垸行洪、退田还湖”工程尚在实施期,2016、2017年湖口站水位超20.5 m 后预测涨幅有限,故仅2020年进行了首次运用。

图2 湖口站1999—2020年最高洪水位

2.1 洪水过程与组成2020年6月下旬至7月上旬,长江中游和鄱阳湖流域遭遇多轮集中强降雨,长江中下游降雨偏多1.5 倍。7月上旬江西平均降雨比常年多4 倍,局地达5~6 倍(图3),尤其是8—9日全省平均降雨达108 mm,为1961年有完整气象记录以来之最。

图3 2020年7月上旬鄱阳湖各流域降雨量统计

湖口站是鄱阳湖出口控制站,集水面积约为16 万km2,表3 为该站2020年7月各区间水源不同时段的总入流洪量组成。从洪量组成看,赣江外洲站各时段来水占比均最大,为23.6%~26.3%;鄱阳湖区间居第2 位,占比22.3%~23.6%之间;但从入湖洪量与各区间集水面积对比看,赣江洪量占比远小于其集水面积占比例,由于赣北地区7月上旬持续集中暴雨,导致鄱阳湖区间和饶河入流贡献明显,对鄱阳湖洪水的形成起了突出作用。7月6—8日,湖口站发生长江水倒灌现象,倒灌总水量3.0亿m3,最大倒灌流量3160 m3/s。

表3 2020年7月鄱阳湖水系湖口站总入流洪量组成

受五河来水和长江顶托影响,6月下旬开始,鄱阳湖水位上涨迅速,从偏低到偏高变幅近7 m。7月4—11日,鄱阳湖水位连续8日涨幅在0.4 m 以上,单日最大涨幅0.65 m,15 个湖区站13 个超历史,日均涨速为历史第1。

2.2 水库群调度洪水期间,江西调度柘林、浯溪口、洪门、江口等大型水库拦蓄洪水滞洪错峰,为下游减轻防洪压力。据统计,7月以来,先后调度鄱阳湖流域干支流大中型水库50 余次,发挥水库拦洪错峰作用,通过水库群的联合调度,累计拦蓄洪量18 亿m3,相应降低鄱阳湖水位约18 cm,有效减轻鄱阳湖及长江九江段防洪压力。其中,7月6—11日,调度江口水库,将最大入、出库流量由1700 m3/s 削减为1190 m3/s,削峰率30%,拦蓄洪量2.38 亿m3。仅7月12日,调度峡江、柘林、廖坊、江口等大中型水库拦蓄上游来水3 亿m3,降低湖区水位约4 cm[15];此外,7—8月,三峡水库等长江上中游水库群为长江下游拦洪错峰[16],累计拦蓄洪水约490 亿m3,相应降低湖口水位20 cm,缩短超保时间5 d[17]。

2.3 运用情况面对异常严峻的防汛形势,经水库群调度后,鄱阳湖区仍然面临巨大的防洪压力,7月8 号开始,问桂道圩、中洲圩和三角联圩等3 座万亩以上圩堤、10 余座千亩(66.7 hm2)堤先后决口。在调度上游水库拦蓄洪水同时,江西省7月9日、13日先后两次要求启用单退圩分蓄洪水(图4)。

图4 2020年鄱阳湖单退圩启用前后湖口站水位变化

本次共有202 座单退圩开闸进洪,其中湖圩185 座、长江圩17 座,进洪量30 多亿m3,有效降低湖水位25~30 cm。虽然鄱阳湖水位有13 站破记录,但湖口站最高水位为22.49 m,未突破历史记录22.59 m,距湖区重点圩堤保证水位、蓄滞洪区启用水位22.50 m 仅差1 cm。

2.4 实践成效单退圩的大规模启用,有效减轻了46 座重点圩堤的防洪压力、避免了更大范围蓄滞洪区的运用,还使抢险力量进一步往重点区域集中,取得的成效明显。这种舍地让水的理念和1998年的“处处防,处处难防;处处保、处处难保”形成了鲜明对比。图5 为1998年最高洪水位、2020年单退圩启用前后的三景鄱阳湖淹没遥感影像对比,图中可见,2020年单退圩启用前、后面积分别为3859 和4436 km2,但仍小于1998年淹没面积4825 km2。

1998年洪水中,鄱阳湖区有240 座千亩以上堤溃决,其中5 万亩堤3 座,1~5 万亩堤20 座;特别是受灾人口2009.79 万、损坏房屋189.85 万间,湖口、星子、德安等多数滨湖县城受淹[18]。相比之下,2020年水位整体更高,除掉单退圩仅10 余座圩堤溃决,受灾人口673.3 万,损毁房屋12.3 万户,由于单退圩内人口基本迁出,受淹人口和房屋显著减少,特别是圩堤被动决口转为有计划的主动进洪,为群众转移财产赢得了时间,极大减轻了灾情。

3 思考与建议

从2020年特大洪水实践看,当年大规模退田还湖、移民建镇的实施效果,经受了1998年以来最严重洪水的检验,单退圩作用功不可没。当初制定退田还湖政策时,设定单退圩运用频率为5~10年,但在实践中直到2020年才首次运用。分析其原因,固然有防洪工程及非工程措施取得显著进步的缘故,长江中上游以三峡为代表的水库群联合调度作用明显[19],使鄱阳湖区有能力在一般洪水下不启用单退圩。但在运用中也暴露出新形势下防洪减灾体系存在不少短板,特别是在缺乏法律硬性约束下,对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值得深入思考。

3.1 明确管理定位,单退圩改为蓄洪圩单退圩是特定时代的产物,首次出现于《关于灾后重建整治江湖、兴修水利的若干意见》(1998年10月,中发[1998]15 号):“其中一部分(圩垸)退人不退耕,洪水退后还可耕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防洪法》:洪水泛滥可能淹及的防洪区,分为洪泛区、蓄滞洪区和防洪保护区:尚无工程设施保护的洪水泛滥所及的地区为洪泛区;包括分洪口在内的河堤背水面以外临时贮存洪水的低洼地区及湖泊等为蓄滞洪区;在防洪标准内受防洪工程设施保护的地区为防洪保护区。根据上述规定:已退人退田的双退圩可划属洪泛区;单退圩“高水蓄洪、低水种养”功能,介于蓄滞洪区和防洪保护区之间并偏向前者,但因没有明确的被保护对象,单退圩又不完全具备蓄滞洪区的防洪功能。国家对防洪保护区和蓄滞洪区的建设管理都有成体系的制度和规范,单退圩这种不清晰的法律定位,造成实际管理上的两不靠,带来很多弊端,主要表现在:分洪功能让位于经济发展、人口返迁或未迁、基层分洪执行难度大、进洪排涝难度大且堤防老化失修、未建立动态调整机制和运用补偿机制等。

以补偿机制为例,国家对蓄滞洪区有运用补偿办法,分洪后由政府统一补偿,在洪灾频繁的淮河流域,当地政府已经形成了较完善的补偿制度体系[20]。已废止的《江西省平垸行洪退田还湖移民建镇若干规定》(“102 号令”)曾规定:“单退圩堤按规定进洪水位行蓄洪后……当年没有收益的,相应核减其农业税”,但2006年国家全面取消了农业税。此后颁布的江西省防洪法实施办法作为地方法规,只对单退圩定义和运用进行了明确,未有补偿条款。单退圩高水位的引洪蓄水功能,必然会给圩内群体带来重大损失甚至返贫现象,将所有风险转移给他们并不公平;若这些群体付出牺牲后基本权益得不到保障,不仅会带来社会稳定问题,反过来还会妨碍行洪,为此应当建立有效的运用补偿机制。从2020年实践看,鄱阳湖沿江滨湖区大量单退圩内农户特别是集约化经营者,在行洪后损失极为惨重,承担了行洪风险。

作为一种有效的防洪手段,单退圩要发挥更好的作用,必须依靠政策法规和管理制度的支撑。有必要根据防洪法等法律法规对防洪区的定义和分类,出台或完善地方法规,明确法律地位,确定蓄洪运用标准,健全管理制度,落实维养经费,建立补偿机制。从命名上看,“单退圩”专业性强,字面上极难理解其真实含义,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和一般圩堤没有区别,不利于培养基层群众的风险意识,建议改名为“蓄洪圩”或“分洪圩”。从功能定位上,分洪标准以内可参照防洪保护区建设管理,且区内仅能耕种养殖;超过分洪标准参照蓄滞洪区管理,达到分洪条件必须严格按要求进洪。由于单退圩区内只有农作物和养殖业,也没有明确的被保护对象,政府兜底的蓄滞洪区补偿办法并不适用,补偿制度设计时可探索政府引导的社会保险+个人承担组合分担的洪灾保障体系,其中政府引导的政策型洪水保险制度尤为关键[21],将受灾者损失分摊到整个风险区。防洪保险基金来自投保人保险费、各级政府专项资金和社会捐助等。

3.2 科学布设单退圩,建立分级运用方案当出现中小洪水时,鄱阳湖水库和堤防能发挥较好的作用,但面对较大洪水时,圩堤防洪压力加大,一旦溃决损失极为惨重,成为防汛的重中之重,必须要利用蓄滞洪区分蓄超额洪量。由于鄱阳湖蓄滞洪区从未启用过,区内安全建设滞后,分洪转移配套设施不足,仅康山、珠湖具备运用条件,而黄湖、方舟斜塘和华阳河因隔堤未建成等问题均无法运用[22]。特别是区内保护人口17万、耕地31万亩,一旦启用动员转移安置难、经济损失大,会产生很大的后遗症,决策时极为艰难,不敢轻易使用。鄱阳湖现有单退圩内以耕殖为主,有效蓄洪容积33.24 亿m3,大于蓄滞洪区的25亿m3,由于没有居民和重要设施,单位蓄洪量的分洪成本远低于蓄滞洪区。

本次单退圩虽全面运用,但滨湖圩堤仍险象环生,防洪抢险压力巨大,保护5 万亩农田的重点圩堤三角联圩溃决,2.6 万人受灾,蓄滞洪区也做好了运用全部准备工作。考虑到2020年洪量小于1998年和1954年,为了减轻重点圩堤防洪压力,减少蓄滞洪区运用概率,充分发挥单退圩分洪高性价比的优势,可探索将部分具备条件的一般圩堤再纳入单退圩管理,增加分蓄洪量。根据不同的洪水量级设定相应运用条件,逐级运用,实现中小洪水靠堤防,较大洪水靠堤防和单退圩,超标准洪水靠单退圩和蓄滞洪区,利用单退圩的缓冲作用,变被动决口为主动分洪,达到分洪最大和社会总成本最小效果。

现一般圩堤(不含单退圩)中,有千亩堤119 座、1~5 万亩41 座,为使分洪损失小、效果好,综合考虑保护区地形、地理位置、保护对象重要性和单位分洪淹没损失等因素,经分析,可纳为单退圩管理的千亩堤有84 座,新增分蓄洪量10.7 亿m3;万亩堤27 座,新增分蓄洪量24.7 亿m3,以上合计新增分蓄洪量35.4 亿m3。

在考虑新增单退圩的条件下,运用方案上采取“先小后大,先近后远;有保有弃,科学有序”的原则。经科学论证后,万亩以下运用水位仍为20.5 m,将1~3 万亩堤由21.68 m 调为22.00 m,3~5万亩堤设为22.5 m,将现4 个蓄滞洪区运用方案由22.5 m 调整到23.0 m 左右[23],实现不同量级的洪水采用不同运用方案;在建设上,1998年洪水之后仅有不到10%的单退圩开展了除险加固,应尽快加固堤质,确保分洪水位以下不溃决,对于堤两侧因历史原因建房住人的,如确无法迁移,可参照蓄滞洪区修筑一定的安全区(台);在区域分布上,应考虑各县承受能力的均衡性,优化单退圩数量;在管理上,由于单退圩内种养面积大,行洪损失非常大,在历年运行中并没有严格按运用条件执行,容易给滨湖百姓造成达到条件可不行洪的错觉,后续需要明确管理机构和严格的分洪配套管理制度;在非工程措施上,应编制分洪运用预案,强调防洪宣传、避洪管理、抢险与救灾和恢复生产,例如分洪运用预案中,可结合不同圩堤农作物成熟期适当错开分洪。

此外,1998年规划单双退圩时,主要根据为前述中发[1998]15 号文件的精神,从当年决口的江河干堤外滩地民垸以及湖区内的民垸、行洪垸堤选定,没有进行充分的科学论证,未考虑城市发展、区域均衡、分洪效果、交通电力通信影响等因素,在实践中带来较多的问题。例如:调查发现有21 座单双退圩堤因经济社会发展和城镇化建设,用途已发生实质性改变,难以承担分洪功能;都昌县设有64 座单退圩,占全省总数的三分之一、分洪量的四分之一,本次全部运用后仅剩1 座重点堤防,全县几无险可守,滨湖公路中断,淹没损失极大;九江市八里湖等城市内湖单退圩,由于汛期水位较高,分洪作用并不大;此外,本次洪水鄱阳县问桂道圩、中洲圩两座非单退万亩堤先后决口,也有些单退圩由于堤身质量较好,若非强令进洪,已具备抗洪不溃的能力。以上问题均表明,有必要顺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建立进入和退出机制,对已有单退圩的空间布设进行科学优化。

3.3 洪能蓄得进,涝能排得出鄱阳湖流域4—6月主汛期多年平均降雨占全年46%,强降雨非常集中,湖水位受五河来水和长江的双重影响,大水年上涨之势一旦形成后,涨速迅猛,例如1998年各站水位从超警戒到破纪录为两周,2020年仅有一周左右,此后均持续高水位。为了快速减缓或降低湖水位,单退圩启用后迅速进洪才能达到最佳效果。鄱阳湖万亩以下单退圩多采用人工扒口或进洪堰方式;万亩以上普遍采用进洪闸和滚水坝结合方式,堰顶高程即分洪水位21.68 m,闸宽200 m。这种非全断面进洪方式不利于快速进洪,根据2020年湖口站逐时水位过程可复核万亩以上的单退圩最大进洪量。湖口站超21.68 m 时间段为7月10日13 时—7月19日12 时,共143 h,进洪流量可按实用堰公式,出流方式按自由出流,计算过程略,结果见图6。

从图6 可看出,本轮万亩以上单退圩理论最大进洪量仅约9140 万m3,由于水位接近时为淹没出流状态,进洪流量更小、蓄满用时更长。表3 为各万亩单退圩本轮进洪时长和蓄洪率推算结果,进洪时长从62.5 h 到209 h,进洪量约16.1 亿m3,总蓄洪率为71.5%,有三分之一即8 座未蓄满,蓄满的16座平均耗时82.5 h。

图6 湖口水位过程线和单退圩累计分洪量计算

表3 2020年鄱阳湖万亩以上单退堤进洪时长和最大蓄洪率推算

以上分析同遥感监测对比(图7)、实地调研结论基本相符:如鄱阳县莲北圩7月10 开始行洪,进水缓慢,7月13日溃堤后不到1 天即蓄平水位;进贤县马咀圩计算可蓄满,实际上从下达进洪令到进洪停止,耗时10 余日仍未蓄平水位。总体看,本次万亩以上单退圩蓄满耗时较长,甚至部分无法蓄满,不利于湖水快速下降。后续有必要结合每座单退圩现状,采用水动力学计算或物理模型研究,综合分析不同工况进洪和退洪效果,科学设定溢流堰顶高程和宽度,对于蓄洪量大的单退圩,可进一步采用溢流堰+进洪闸结合的方式,加大过流断面,提高进洪能力。

图7 部分单退圩运用前后遥感监测水域变化不大(2020年7月8日、7月14日)

由于湖区地势低洼,宣泄不畅,鄱阳湖水位上涨后退水往往非常缓慢,有的长达数十甚至数月之久。现单退圩仅部分达到降雨或内渗常规排涝能力,进洪泵站极易受淹,且多数无排涝设施,对分洪后的应急排涝设施更是缺乏考虑。考虑到区内耕地肥沃,灾后需迅速恢复生产和秋种,按分洪要求完善和增设排涝泵站、涵闸等应急排涝设施非常必要。

此外,高水位时湖区低等级交通基本中断,由于分洪的圩堤数量众多,监管部门很难快速确定各圩堤是否参与分洪,甚至堰口会堆筑子堤人为限制进洪,不同群体之间的利益博弈必然影响分洪效果。高分辨率遥感卫星虽然效果好,但时间分辨率低,光学卫星还受天气影响较大[24]。非常有必要在分洪口门增加水位或智能视频(图像)监测设施,实时掌握内外堤水位和分洪情况。

3.4 洪水资源化,探索滨湖蓄洪水库建设受季风影响,流域降水具有明显的季节性,汛期洪水充盈,成弃水快速下泄,非汛期又会带来水资源短缺问题。将部分洪水转化为常规水资源进行综合利用,可以一定程度缓解水资源的时间不平衡和短缺的矛盾[25]。洪水资源化研究已成为一个热点问题,美国在1993年大水汛期,就有意识利用蓄滞洪区、田间、湿地和河道等蓄滞洪水[26],程晓陶[27]认为做好滩区、行蓄洪区的文章是实现洪水资源化的一有效途径。

鄱阳湖丰枯特征明显,丰水期水量充沛,枯水期滨湖区域水资源短缺矛盾突出。特别是21世纪初上游水文情势产生变化以来,鄱阳湖枯水时间提前、延长和水位超低已成常态化[28],带来的滨湖城乡供水困难、农业灌溉水量不足、航运受阻等民生问题,湿地生态退化、越冬候鸟种群变化、渔业资源衰退等生态问题,以及湖泊水环境恶化问题等引起了广泛关注。

正在推进的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定位即为拦蓄汛末洪水资源,调节枯水期水位,由于涉及面大、影响广,工程兴建还需大量的前期评估。鄱阳湖单退圩蓄洪量按湖口22.5 m 超过30 亿m3,按多年平均水位接近20 亿m3,将这些洪水资源留蓄至枯水期可一定范围的改善水资源矛盾。由于很多单退圩内以耕地为主,大范围蓄洪并不现实。可综合考虑区域水资源供需现状、圩堤位置、工程条件与蓄洪量、退水时间等因素,在水资源短缺矛盾突出的区域,为了趋利避害,可选择以养殖水面为主、堤线短、蓄洪量相当、洪水资源化利用制约小的单退圩辟为滨湖蓄洪水库,结合民生用水保障、生态农业渔业等方式,参与中低水位年份的汛末洪水利用,探索洪水资源化。例如当退水期较晚影响当年农作物复种时,可重点考虑蓄洪水库措施。

4 结论

单退圩是1998年洪水之后,国家为加快灾后重建提出的整治江湖和兴修水利有力措施。在应对2020年鄱阳湖超历史记录的洪水中,单退圩首次大范围应用,通过总结回顾发现,单退圩避免了蓄滞洪区的运用,使抢险力量往重点区域集中,能有效减轻重点圩堤的防洪压力。

但在实践中,也暴露出单退圩存在较多的问题需要改进,一是法律地位介于蓄滞洪区和防洪保护区之间,定位不清造成建设管理制度不健全,也未建立有效的运用补偿机制。二是单退圩规划时认证不充分,缺少增加和退出机制,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有必要针对存在的设置不合理现象进行优化调整。三是通过遥感分析和水文计算发现,由于采用溢流堰进洪方式,多数万亩以上的单退圩堰顶高程和堰宽设置不合理,造成进洪能力不足;同时退水期没有应急排涝设施,不利于灾后迅速恢复生产,也缺少有效的蓄排监测手段。

针对上述问题,下一步应结合本次实践,补齐鄱阳湖应对超标准洪水短板,进一步优化并扩大单退圩范围,探索根据洪水量级逐级运用,有保有弃、科学有序的分洪方案,提高重点圩堤防洪安全,减少蓄滞洪区运用概率;同时还应完善政府主导的社会保险补偿制度,确保洪水蓄得进、排得出,探索平原蓄洪库建设,实现洪水资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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