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的上海情结
2021-06-10王丹誉王天丹
王丹誉 王天丹
上海是中国最大的经济中心城市,是中国国际经济、金融、贸易、航运、科技创新中心。上海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可谓风云际会、历经沧桑。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对这座城市一直非常关注。他对上海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革命生涯从上海开始
1920年8月27日下午3点,16岁的邓小平乘坐“吉庆”号轮船从重庆启程,顺长江东下。9月5日他和重庆留法勤工俭学的83名同学到达上海。他们是第17批赴法勤工俭学的学生。他们的到来,立即在上海引起了舆论轰动,许多报纸竞相报道这一消息。
1920年9月14日的《时事新报》上刊登了“前日赴法之大批学生”的新闻,“由会长高博爱君向法轮公司接洽妥当,即于11日乘鸯特莱蓬船出发矣”。该报道还附上了这次赴法勤工俭学学生的名单,其中邓希贤(即邓小平)的名字赫然在列。
到上海后,邓小平首先和同学们一起来到华法教育会。按照华法教育会的规章,教育会为这批学生免费代购船票,从法国领事馆领取护照。由于从上海到法国的邮轮每月只有一班,因此,教育会就安排他们暂住在名利大旅社,等待一个星期后搭船赴法。对于邓小平而言,被喻为“十里洋场”的上海与家乡四川截然不同,这里有代表近代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大工业,有连接广大内地与西方世界的繁忙的商贸往来,以及融合中西方文化特色的城市风貌。
虽然邓小平和同学们只在上海停留了一个星期,但上海的景象却始终萦绕在邓小平的心头,也更坚定了他赴法勤工俭学、将来拯救中华民族的决心。1920年9月11日,邓小平胸怀对民族、对国家的责任感,登上鸯特莱蓬号,开启了赴法勤工俭学的航程。从上海走向当时的世界政治、经济中心——欧洲,他开始了70多年波澜壮阔的革命生涯,孜孜探寻中华民族独立解放和富强之路。
在上海的两次最危险的经历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大革命进入低潮。1927年9月底到10月初,邓小平随中共中央机关再次来到上海。12月,邓小平担任中共中央秘书长。他不仅掌握着所有中央负责同志和各处中央秘密机关的地址,而且每天都要往来于各个秘密机关之间,接待来自各地的秘密交通员,处理地方党组织上报的文件和情报,传达中共中央的指示,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更会危及中央机关和各级组织的安全。因此,邓小平时刻保持小心谨慎,就连穿着也特别注意。到租界去的时候,就穿绸缎的袍子和马褂;到平民住的地方去,就穿工人服装。
这时期,他再度和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时相识的张锡媛成为同事。共同的革命理想和事业追求,使他们相爱了。1928年春节后不久,24岁的邓小平和22岁的张锡媛在上海结婚。为了庆祝这对年轻革命者喜结良缘,中央的同志们在上海广西中路一个叫聚丰园的四川饭馆里办了酒席,周恩来、邓颖超、李维汉、王若飞等30多人参加了婚宴。
此后的大半年时间,邓小平夫妇和周恩来夫妇同住在公共租界的一幢小楼里,周恩来和邓颖超住楼上,邓小平和张锡媛住楼下。当时霍步青和朱月倩夫妇也在中央军委机关工作,这三对夫妻编一个党小组,一周一次,同过组织生活。为了安全,活动地点是经常变换的。他们的平均年龄也就是20出头,是个年轻又坚强的战斗集体。
在上海从事秘密工作,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邓小平后来回忆说:我们在上海做秘密工作,非常艰苦,那是吊起脑袋在干革命,我们没照过相,连电影院也没去过;我在军队那么多年没有负过伤,地下工作没有被捕过,这种情况是很少有的,但危险经过好几次,最大的危险有两次。
1928年4月5日在上海爱文义路望德里1239号半(现北京西路1060弄里)罗亦农的住所,邓小平与当时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罗亦农接头办完事后,他刚从后门离开,巡捕房就闯入罗亦农的住所逮捕了罗亦农。从邓小平离开,到罗亦农被捕,前后只差一分钟的时间,后来罗亦农因被叛徒出卖而英勇就义。
还有一次是在邓小平自己的住处。巡捕房发现了周恩来的住处要来搜查,由于事先得到情报,并及时通知了周恩来,因此当时同住在这里的同志都安全撤离了。但邓小平恰好不在家,没有接到通知,当他敲门进屋时,巡捕房还在屋内搜查,幸亏搜查的人中有一名中央特科的内线,他故意答应了一声要出来开门。机警的邓小平听声音不对,立刻转身就走,多年以后,邓小平还常常提到这两次危险经历:“这是我遇到的最大的两次危险,那个时候很危险啊,半分钟都差不得!”
1929年8月,中共中央決定派邓小平从上海去广西,以中央代表的身份,领导广西党的工作和组织武装起义,邓小平告别已怀孕的爱妻踏上去广西的征途。从1929年至1930年,邓小平、张云逸、俞作豫、李明瑞等先后发动百色起义、龙州起义,创建了红七军、红八军,创建了左右江革命根据地。
当邓小平奉命回上海向中央汇报工作时,张锡媛住在上海宝隆医院,正准备分娩,邓小平汇报完工作急忙赶到医院,夫妻久别重逢,感恩欣喜。但孩子难产,张锡媛得了产褥热,几天后不幸去世,年仅24岁。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也随之夭折,邓小平顾不得亲手掩埋妻儿,奉命匆匆赶回广西,继续革命斗争。
上海作战是一场极其特殊的战斗
1949年渡江战役之后,以邓小平为书记的总前委进驻丹阳,准备决战上海。上海是当时中国第一大城市,人口密集,工业集中,国民党投入数十万重兵驻守,势在必争,这就决定了上海作战必是京沪杭战役中最艰苦、最复杂的一场战役。邓小平多次打比喻说:上海作战是一场极其特殊的战斗,好比瓷器店里捉老鼠,既要捉住老鼠,又不能把那些极其珍贵的瓷器打碎。为了打好这一仗,邓小平和陈毅经常在一起,研究如何顺利地攻占上海,又完整地保留上海的办法。他们还把分散在外地的刘伯承、粟裕、谭震林等请到丹阳来一起研究,根据情况不断修订、补充和完善作战计划,及时作出新的决策。5月23日,我军在上海发起总攻,迅速占领了除苏州河以北一带地区的全部上海市区和高桥、吴淞等地。5月25日,陈毅冒雨从丹阳乘车经常州、无锡、苏州等地到达上海南翔镇,就近掌握上海战局。邓小平继续留在丹阳担负全局性指导工作。
5月26日,邓小平率领总前委、华东局机关和大批接管干部,在苏州河北时稀时密的枪炮声中,乘火车抵达上海。到上海以后,邓小平在不同场合不止一次地讲:当前的首要任务是重点解决上海的经济恢复问题。他主张要发挥干部的积极性、创造性。华东局财经委员会拟《新解放区财粮税收工作条例草案》时,他一再恳切地告诫:条文不宜过细,对下面限制不宜过多,要相信各地区的司令员、政委,相信他们都有丰富的工作经验,给他们定几条方针、原则,他们会根据具体情况灵活运用的。对各级干部要放手、信任,充分发挥他们的创造性。
不久,陈毅、邓小平先后迁往上海湖南路262号,分别住楼上和楼下,两家人竟比一家人还和睦亲爱,7月中旬邓小平离开上海赴南京。
绘就上海改革蓝图
邓小平一生曾数十次莅临上海。改革开放以后,1988年至1994年7月,邓小平更是每年都来上海视察,对上海的工作作了重要指示,并寄予殷切希望。1990年3月,他在同中央负责同志的一次谈话中讲:“机会要抓住,决策要及时,要研究一下哪些地方条件更好,可以更广大地开源。比如抓上海,就算一个大措施。上海是我们的王牌,把上海搞起来是一条捷径。”同年4月,党中央作出了开发浦东的战略决策。
1991年2月18日,邓小平登上上海锦江饭店41楼的旋转餐厅,边眺望上海中心市区,边对上海市委书记、市长朱镕基讲:“金融很重要,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着棋活,全盘皆活”,“抓紧浦东开发,不要动摇”。他接着说:“要克服一个怕字,要有勇气,什么事情总要有人试第一个,才能开拓新路。”
1992年1月底到2月21日,邓小平在上海与主要负责同志进行了重要谈话,整理审定了后来被称为“南方谈话”的《在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的谈话要点》。邓小平同志坦率地说:“我的一个大失误就是搞四个经济特区时没有加上上海。要不然,现在长江三角洲,整个长江流域,乃至全国开放的局面,都会不一样。”他同时又指出,上海在人才、技术和管理方面都有明显的优势,辐射面宽,完全有条件搞得更快点。浦东开发比深圳晚,但起点可以更高,相信可以后来居上。他还说,上海民心比较顺,这是股无穷的力量。
1993年春,邓小平在上海再次提醒,要抓住上海发展的机遇,他说:“希望你们不要丧失机遇。对于中国来说,大发展的机遇并不多。中国与世界各国不同,有着自己独特的机遇。”1993年末,已经89岁高龄的邓小平不顾劳累,又一次来到上海。12月13日,他在吴邦国和黄菊陪同下,冒着细雨驱车视察了新建成的上海内环浦东段和浦东罗山路、龙阳路两座立交桥。他在杨浦大桥上下车,眺望着日新月异的浦东,說道:“喜看今日路,胜读十年书。”他又握着大桥总指挥朱自豪的手说:“这是上海工人阶级的胜利,我向上海工人阶级致敬!”
1994年初春,邓小平看到上海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时,高兴地说:“上海的工作做得很好,上海有特殊的素质、特殊的品格,上海完全有条件上得快一点。”当他老人家最后一次离开上海,火车即将启动时,他紧紧地抓住前来送行的市委书记吴邦国、市长黄菊的手,充满深情地说:“你们一定要抓住20世纪的尾巴,这是你们上海的最后机遇!”
从黄浦江畔起航,踏上追寻革命真理的道路那一刻起,邓小平的一生便与上海这座城市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如今这座在邓小平心目中有着特殊地位的城市,已经变成世界瞩目、发展神速的国际化大都市,这是对邓小平同志最好的纪念。
(作者分别系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专家咨询委员会副主任,陕西省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史研究会副会长)
责任编辑:张李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