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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价值链解构与中国服务业出口贸易

2021-06-08韩静静

淮阴工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解构分工价值链

陈 健,贺 斌,赵 迪,韩静静

(东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南京 211189)

伴随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深化,实现产品层面价值链的解构和产品工序的跨国分工已经成为可能。该特点使得国际分工不再仅仅局限于制造环节,而是加快向服务领域拓展。特别地,得益于价值链分工联系在不同国家和地区间的延展细化,这不仅增强了服务中间品的离岸生产,更带来全球服务外包的兴起,并最终表现为服务贸易的快速增长。顺应国际分工格局调整所带来贸易结构演变趋势,中国近年来也积极扩大服务领域对外开放。据联合国贸发会议数据显示,我国服务出口在2009-2018年间持续增长,平均增速高达7.28%,服务出口占总出口比重也已达到9.94%。但在可观数据的背后,仍然存在一些问题——作为一种新的分工模式,价值链分工不仅具备更强的异质空间拓展能力,而且呈现基于不同功能环节共同价值创造所缔结的复杂投入-产出联系。上述特点的存在,是否意味着对全球价值链分工出口效应的探讨应重视其解构特征?

囿于价值链分工体系构成的复杂性及其动态演变特性,中国服务业出口增长仍将面临诸多不确定性。然而,解铃还须系铃人,其发展仍需依托于此,只不过这种依托不再是被动嵌入发达国家所主导价值链分工体系,而是需要同时关注国内价值链体系的构建及其作用。内在逻辑有两点:其一,全球价值链分工决定价值增值及其分配遵从“微笑曲线”定律,即两端的高附加值活动是研发设计和品牌运营等服务环节。中国要想扩大利益分成,就必须突破现存价值链分工体系封锁,向两端高附加值环节延伸;其二,前述观点所强调在价值链内实现突破虽有道理,但也会束缚发展思路。其隐含前提是必须始终如一嵌入既定发达国家所主导价值链分工体系,但对中国这样的后发大国而言,难度不小。综上,对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的中国服务业出口贸易而言,要避免重蹈同样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以制造业为主体出口贸易增长曾经出现的“长骨不长膘”式尴尬,有必要重新审视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的作用。

1 文献综述

全球价值链分工作为当今一国或地区参与跨国分工的重要方式,已有大量研究关注于此并证实其商品贸易增长效应。伴随全球服务贸易的快速增长,这引起更多学者将注意力转向价值链分工下的服务贸易影响研究。与本文相关的论证主要沿两个方向展开:一类从服务出口不同特征角度考察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影响。戴翔[1]认为,相比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下的服务出口贸易增长具有典型的粗放型特征,主要表现为数量扩张,价格和种类变化的边际贡献较小。聚焦以中间品形式嵌入制造部门出口中的服务含量,Arnold等[2]发现发展中国家制造业出口的外国服务增加值份额在不断提升。这些服务内容或者表现为直接进口,或者是嵌入有形商品的服务输入。全球价值链分工对服务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同样获得广泛关注,这不仅体现在其作为制造业出口中间投入、间接方式引致的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3],更体现在其直接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过程中、对自身出口技术含量提升所产生的重要作用[4]。第二类侧重全球价值链分工下服务出口贸易的增值来源分析。以Koopmanet、Gortari为代表,该类研究主要借助跨国投入产出框架,测度出口贸易中的增加值来源或者部门上(下)游相对位置所体现的价值增值能力[5-6]。

针对我国的具体研究中,姚战琪在肯定价值链分工对服务贸易促进作用的同时,分析也指出,中国被动嵌入发达国家主导的价值链分工体系,这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服务贸易发展存在的低端“固化”问题[7]。佘群芝等[8]研究支持了上述论断。他们认为在现行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下,中国作为下游生产者的参与度远高于作为上游供应者的参与度。在服务业发展方面,即表现为中国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总体还处于中、下游位置,相对具有显性比较优势的主要是传统服务业[9]。注意到我国服务业出口相对其它国家存在的滞缓问题,袁凯华等[10]给出的解释认为,囿于嵌入方式与享赋约束,我国服务业出口面临价值链分工下攀升与锁定并存的两极格局。如果说前述研究更多将全球价值链分工视为一个整体,并从整体角度考察其服务贸易影响。那么,还有研究则从不同解构视角下的各个局部展开。这其中,尤以作为全球价值分工有机部分的我国国内价值链分工的探讨居多。樊茂清等[11]针对中国进出口贸易进行产品类别的分解和比较发现,劳动密集型产业贸易的国内增值贡献明显下降,知识密集型行业贸易的国内增值略微提升,但国内增值贡献总体还是下降。基于OECD-WTO跨国投入产出表与TiVA增值数据库,程大中等[12]从增值贸易角度测算了中国出口的服务内涵,研究证实传统统计口径下的服务贸易增值存在严重低估;其也发现我国对外贸易中的服务含量呈现“国外升、国内降”特点。但遗憾的是,前述研究均没能剖析“国内降”的原因。针对全球价值链分工作用其它视角的解构分析中,李惠娟等[13]从国外中间服务品和制造品嵌入两个维度展开。研究证实,相比国外中间制造品嵌入的负向作用,国外中间服务品嵌入能显著提升我国服务业出口的技术复杂度,特别是对低技术密集度服务业的作用。借助双边出口增加值核算与社会网络分析,许和连等[14]关注了国家间服务贸易网络的解构特点。研究发现,承接国服务外包网络地位的提升能促进其在服务业各增加值网络中地位的跃升;该影响也因承接离岸服务外包要素密集度和社团结构的差异而有所不同。

相比既有研究,本文可能贡献有两个方面:其一、鉴于在空间异质性角度,全球价值链“黑箱”可以解构为国内价值链和国际价值链。但两者在资源配置、比较优势发挥、生产功能环节定位等方面会存在差异、甚至冲突,这最终导致对出口贸易的影响存在差异。本文即聚焦于全球价值链分工“黑箱”对服务业出口作用差异性比较,这丰富了既有基于价值链分工解构视角研究。其二、借助世界投入产出表(WIOD2016),研究综合生产分割阶段数测度和价值增值的解构分析,更全面揭示了价值链分工嵌入影响服务业出口贸易的特点。

2 全球价值链分工解构的说明

围绕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所构建的网络“黑箱”,这里结合生产分割和价值增值解构分析展开探讨。具体而言,围绕服务业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状况的考察,这里分别从服务业作为某一功能环节在生产中的被使用的情况和服务业在最终产出中的增加值贡献率进行剖析。就前一个角度,研究借鉴倪红福等[15]方法,结合生产分割阶段数的测度及其解构加以描述;第二个角度,研究借鉴Johnson 等[16]方法,通过贸易增加值矩阵的解构分析来反映。

生产分割测度及其解构的矩阵形式表达如下:考虑一个由n国k部门构成的全球投入-产出Leontief逆矩阵:P=(I-A)-1U=BU。其中P、U和A分别代表全球生产阶段数列向量、单位列向量和中间投入-产出关系矩阵,Leontief逆矩阵B=(I-A)-1。将P表示为包含n国的分块矩阵:

(1)

(2)

贸易增加值下的解构如式(4)所示,假定存在双边贸易的n个国家中,国家1的产出增加值率为对角矩阵v1,l1k为国家1和任意国家k之间投入-产出联系决定的Leontief逆矩阵,y1*为国家1对任意国家k的出口对角矩阵。向量v1l11y1*表示国家1在其属地范围内创造的贸易增加值,所有v1l1kyk1(k≠1)表示国家1进口实现的国内增值折返,这两项合计构成国内增值完整部分,研究以此反映国内价值链分工联系;vklk1y1*部分是经国家1出口实现的国家k的属地贸易增值,vklkkyk1部分是国家1从国家k进口实现的他国增值,这两项合计主要反映国际价值链分工联系。

(3)

3 计量模型与结果解释

3.1 模型和变量说明

实证研究在价值链分工解构基础上,重点揭示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影响服务出口的特点。参考毛艳华和李敬子[17]的研究,设定如下计量模型:

Serexit=β0+β1×GPSLit(NPSLit、IPSLit)+β2×it+τi+ηt+εit

(4)

其中,下标i表示行业,t表示年份;τi、ηt分别代表行业和年份虚拟变量;it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εit为随机误差项。

因变量是服务业出口贸易水平,具体用我国服务细分行业出口额表示。自变量是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GPSL)及其解构下国内和国际价值链分工水平(NPSL、IPSL),具体从服务业细分行业生产分割阶段数和贸易增值两个角度考察。

控制变量的选取包括如下方面:①要素禀赋(labor、capi)。这里主要关注劳动力和资本要素禀赋,分别用我国各服务行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数和劳均固定资产投资额表示。②劳动力成本(wage)。这里用服务分行业城镇单位劳均工资水平表示。③创新能力(hr、tfp)。这里从人力资本构成角度考察创新要素投入,以各行业本科以上学历人员占比表示;同时借助全要素生产率,考察服务行业创新能力表现。④部门效率(pval)。这里用服务细分行业劳均增加值表示。⑤对外开放水平(open)。这里用各行业外商实际投资额占比表示。⑥市场管制(hhi)。用基于行业内企业数计算的赫芬达尔指数对市场规制程度加以度量。⑦市场规模(market)。用2000年为基期商品零售价格指数消涨过的服务分行业增加值衡量。⑧关联强度(cmanufi、cseri)。这里分别用服务细分行业作为制造业和其它服务业中间投入占比表示。

因变量和自变量数据分别来自商务部统计数据库和WIOD2016数据库,控制变量数据主要来自《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针对因变量和自变量在行业划分标准方面的非一致性,研究均以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GB/T4754-2002)为参照统一口径。

3.2 估计结果与解释

以全球生产分割阶段数(GPSL)为核心解释变量,表1首先考察的是我国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对其出口的总体影响效果。方程(1)(2)分别为控制行业异质性单向固定效应和控制年份-行业异质性双向固定效应拟合结果,其中变量GPSL作用均不显著。本文进一步研究借鉴Dietzenbacher 等[18]和黎峰[19]对行业全球价值链嵌入水平的测度方法,分别采用增加值平均传递步长(VAPL)、价值链分工位置(NPO)和价值链分工参与度(NP)三个指标作为总体角度考察新的解释变量。方程(3)-(5)中,变量VAPL和NPO显著为负,这表明服务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复杂度越高、越接近上游位置,反而越不利于其出口。作为生产的中间投入,服务业自身特点决定了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嵌入位置越高,距离终端市场需求反而越远,这必然不利于服务产品差异化的增进,进而不利于出口。进一步稳健性估计方面,考虑到核心自变量可能存在的内生性影响,方程(6)采用自变量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进行估计,结果在5%水平通过显著性检验且仍为负。最后,方程(7)同时考虑了因变量滞后一期。其中,变量L.SEREX在1%显著为正,这说明我国服务业出口已经具有较好自我“累积循环”增强特征。但在考虑惯性作用后,变量GPSL所体现服务业嵌入价值链分工的总体作用又变得不显著。

表1 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对服务业出口的总体影响效果

总体估计基础上,研究一方面结合服务业要素禀赋构成特点将其划分为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服务业。由表2方程(1)~(4)可见,无论固定效应还是GMM估计结果,变量GPSL均至少在10%水平表现出对劳动密集型服务业出口的显著促进作用,对技术密集型服务业出口的影响则至少在10%水平显著为负。我国目前仍主要是劳动密集型服务业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这因为契合了我国相对比较优势,因而有利于劳动密集型服务业出口。比较而言,尽管技术密集型服务业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程度并不低,但因为该类型服务业发展目前还是偏离我国相对比较优势,因而该类型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嵌入的出口增长效应并不突出、甚至为负。同样通过细分部门类别的比较,袁凯华等[10]研究发现我国高端服务行业存在价值链分工下的锁定,存在价值链攀升的主要是传统劳动密集型服务业。

表2 考虑服务业要素禀赋和功能异质下的分类结果比较

3.3 价值链分工解构角度的考察

基准回归和分类比较基础上,表3再从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解构角度考察其影响出口的特点。限于篇幅,这里两阶段GMM估计均只列出核心解释变量结果。方程(1)-(2)首先给出生产分割解构角度的比较。结果中,变量NPSL反而在10%水平显著为负,这表明全球价值链分工对服务业出口的负向影响更主要源于国内价值链分工负向作用。不难理解,在现有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下,发达国家“最终消费者”和价值链分工核心环节“掌控者”双重身份更突出,发展中国家则主要以“打工者”身份参与其中,由此决定既有研究所认为市场的重要性,会较大程度上取决于发达国家的市场规模。

表3 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的出口效应:价值链解构分析

鉴于增加值的解构能够更全面揭示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特点,进一步探讨从该角度展开。总增加值(VAD)所体现服务业全球价值分工嵌入表现出对其出口的显著促进作用。再将总增加值分解为纯国内增值(DVA)、国内折返增值(RVA)、国际出口增值(IEVA)和国际进口增值(IIVA),这可以从不同增值来源驱动角度揭示国内价值链和国际价值链分工影响。在估计结果中,变量IEVA、IIVA至少在10%水平显著为正,这表明对我国服务业出口而言,国际出口和进口增值所代表的他国增值驱动效应是存在的。鉴于这两种类型增值也较好反映了国内-国际价值链分工联系,该结果更进一步表明基于他国增值驱动下的国内-国际价值链分工更好促进了我国服务业出口。研究还可以将服务贸易增加值分解为源于作为制造中间投入所实现的服务增值和源于作为服务自身中间投入所实现的服务增值,两者分别体现了制造-服务价值链分工联系(MVAD)和服务-服务价值链分工联系(SVAD)。在估计结果中,变量MVAD、SVAD均在1%水平显著为正,但就边际影响而言,制造-服务价值链分工联系更突出。

最后,针对源于作为制造业中间投入所实现的服务增值和源于作为服务业自身中间投入所实现的服务增值,研究分别将两部分也按照增值的流转情况进行解构。表4结果中,无论源于作为制造业还是服务业中间投入所实现的服务增值,由它们各自所对应三种作用方式的比较可见,国内增值驱动效应(MDVA和SDVA)均不显著,而源于他国增值下的国内-国际价值链分工联系(MIEVA、MIIVA、SIEVA和SIIVA)作用都显著为正。

表4 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的出口效应:制造与服务环节差异下的再解构

4 结论与启示

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解构视角出发,本文研究主要结合生产分割阶段数所体现生产分工复杂度和贸易增值所体现价值创造两个维度,探讨了中国服务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嵌入对服务业出口的影响特点。实证结果一方面证实,国内价值链分工作用的不显著、甚至为负是导致全球价值链分工作用效果存在不确定性、乃至为负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国内-国际价值链分工联系是决定全球价值链分工存在服务出口贸易正向效应的主要方式。考虑增值流转行业来源差异,结果还表明,内含于制造业且有助于增强制造部门价值链分工下增值能力的服务功能环节增长构成驱动我国服务业出口的重要方式。

围绕主要结论,研究得出两点启示:其一,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空间可解构及其解构两部分影响的差异,决定了从该角度审视我国服务出口贸易增长的必要性。在新一轮“逆全球化”趋势下,面对各国间的利益分化和分工联系的不确定性,价值链分工的“区块化”反而逐步替代所谓的全球价值链。研究认为一方面应顺应趋势,适度而非过度拓展国际市场较远距离服务环节价值链分工联系;另一方面,面对“区块化”发展所带来更具层次性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应重点在有限但差异化国际空间尺度增强国内-国际价值链分工联系。其二,需要辩证看待国内价值链分工的发展及其作用:一方面,其始终是我国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联系中地位提升的基石;但是,国内价值链分工联系的价值创造与增值能力目前仍非常有限,这根本上抑制了其服务业出口贸易效应。依托国内完善制造能力的分化与转型升级,同时伴随国内市场化制度改革向纵深领域推进,国内价值链分工拓展的服务出口贸易效应会得到实质性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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