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蛇”老师与作文实话实说
2021-06-08山东省德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太阳城学校赵俊荣
◇山东省德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太阳城学校 赵俊荣
说实话，一想到开学我还真有点害怕。不是害怕上课，而是怕我那些复仇者老师们——“眼镜蛇”赵老师，她那360度的眼镜一扫描，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张博轩《开学那不为人知的恐怖》
什么！我是眼镜蛇？把温柔善良文静优雅爱心满满的班主任比作剧毒的冷血动物，哪有哪怕一点可比性！这个“大嘴巴张博轩”，外号真不是白起的，我要把这件事拿到周报讲评课上讨论，让他在全班同学的唾沫星子里苦苦挣扎。我好像看到了大家用手指着张博轩，滔滔不绝地数落着他的用词不当，居心叵测；他无地自容，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嘴里嘟囔着：“让你再乱用词，让你再大嘴巴，现世现报了吧！”哈哈，好像胜利的曙光就在我面前。
“来，同学们，看看张博轩同学的片段。”我把周报在屏幕上放大，边读边拿红笔在“眼镜蛇”上画了一个圈，“谁来评价这个词？”我抛出“砖头”，只等充满正义的同学来替我复仇，拍张博轩一顿“板砖”。
“哈哈哈哈哈！”台下是一片笑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张博轩身上，看这小子再得意！
我环顾四周，充满期待地望着学生们，谁知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咋没人替我出头呢？
“没人说话啊？那同意张博轩的举手！”既然没人说话，我就用行动击败他。我就不信有人好意思公开支持他。
一个，两个，三个……什么情况，举手的竟然有五六个。特别是郑菊兰，这个小妮子之前总是对我甜言蜜语，什么赵老师最有爱啊，赵老师知识渊博啊，反正什么好听她说什么，而且在课堂上毫不避讳地对我“溜须拍马”。张博轩什么时候收买了这么些人？
“其实吧，我觉得张博轩的比喻挺贴切的，他把老师的严厉，对我们的权威形容得很到位。”郑菊兰看看张博轩，看看我，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我也觉得很贴切。眼镜蛇攻击人的时候会将身体前段竖起，颈部皮褶向两侧膨胀，背部的眼镜圈纹愈加明显，同时发出‘呼呼’声，和老师您生气的样子很像呢！”“动物学家”宋文洁全然不顾我的尴尬，继续实锤。
“老师，其实我写的时候也考虑了两种写法，一种是‘眼镜赵老师’，一种是‘眼镜蛇’赵老师。我反复权衡，觉得还是后一种好，更能表达我的心情和您的严厉！”哼，你看张博轩，在家待了五个来月胖得小肚子都腆起来了，他不怀好意地笑着，那一脸肥肉抖得都快掉下来了，全然不顾我的撇嘴和瞪眼。
“语文课代表，你来说说！”我把求助的眼光望向我的得力助手。这小子鬼马精灵，话到他嘴里怎么都能自圆其说。
“老师，同学们，我这人历来是以德服人，公平公正，我也支持张博轩！”
“王佳棋，你是咱班的‘小作家’，你从写作的角度谈谈张博轩的用词。”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眼镜蛇’是个贬义词，用它形容老师确实不大贴切，但是如果张博轩想表达恐惧的心情，用得也不算太出格！”
这叫什么？和稀泥啊！我的一颗心啊，碎成了一片片的了。讲台下是我教了六年的学生啊，此时一个个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互相看着，笑着，我真真成了孤家寡人！
“我想来补充一下。”郑菊兰又站了起来，之前她可是张博轩的拥护者啊，“大家别误会，我可不是双标。其实我觉得‘眼镜蛇’在这里表达的是霸气、威严、王者风范！其实我最想说的是，张博轩之所以敢写，赵老师之所以能让我们讨论，就说明老师对我们的作文是宽容的，我们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我也相信张博轩这样写老师不会生气，我们这样说，老师也不会生气！所以大家才敢说！”这小姑娘，不怨我一直赞她情商高。
我再也绷不住了，把目光转向全班，笑了起来：“我的师父管老师说，‘儿童敢于说真话就会写作文’。恭喜大家！张博轩敢说真话，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同学们敢说真话，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是最可贵的品质。因为你们有了这样的品质，所以我们的作文也越写越真实、生动，充满了生活气息！”
很多孩子作文不敢说真话，一落笔就是假大空，其实这和老师与家长的要求脱不了关系。真话作文，首先，老师要迈过自己这道坎，教师敢于自黑、自嘲，敢于接受学生的批评，接受学生写自己的糗事、错事，乐于学生和自己开玩笑。久而久之，学生就会知道，老师这是鼓励他们自由表达。学生迈过了老师这道坎，也就迈过了自己这道坎，打通了心灵和笔端，他们的真话、实话、心里话就会毫不顾忌地说出来，写出来。活泼泼的生活之水在他们笔下流淌起来，真话作文水到渠成！
这个世上只会存在应该存在的事物，只发生应该发生的事情。世人错以为仅凭着自己所知的一点点常识和经验的范畴就能了解宇宙的一切，所以才会一遇到稍微超乎常识与经验的事件时，就异口同声地喊着不可思议、千奇百怪，而骚动起来。
——京极夏彦《姑获鸟之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