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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媒时代主流动画短视频的叙事策略研究*

2021-06-07张梦雨黄心渊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议程动画受众

■ 张梦雨 黄心渊

一、问题的提出

媒介文化有助于塑造人们对世界,对深层价值观的普遍性看法,其传播内容提供了精神符号,定义了价值取向。媒体走向融合,也为动画这门艺术搭建了前所未有的展示空间与应用场景,动画的开放性使其成为“观念表达的另一种思考方式和语言形式,成为连接多种艺术的纽带”①。而动画短视频凭借特有形式传播有意义的主题和内容来引起受众情感共鸣,敞开性的邀请他们进行理解和思考。第4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的报告》显示②,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络视频(含短视频)用户规模达9.89亿,20—39岁网民群体总占比38.3%,远高于其他年龄群体。动画短视频深受青年亚文化的影响,近年来呈现出“破圈”形态并逐步占领各大平台。由此可见青年群体作为网络主力军,不仅是短视频的消费群体,更是创造群体,动画短视频必将导致更大的社会组织和对文化、生活、价值观的关注。然而当代青年文化语境下短视频也出现了“泛娱乐化”“去理性化”“消极化”等负面问题。这些特征在短视频的大众扩散中已经引起了多方关注,警示我们动画短视频传播主流价值观和构建文化认同的责任和作用不容小觑。那么,主流价值观如何通过动画短视频渠道进行转换进而扎根更广大的受众群体?以主流价值观为核心体系的主流动画短视频如何打破主流文化和青年亚文化的对峙状态形成文化流通?本文首先阐述动画短视频的传播和文化特征,然后从青年数字原住民的来源、诉求和发展出发来探索主流受众的认知特点;最后结合受众群体和文化特征对主流动画短视频叙事策略进行总结提炼,寻求主流内容和主流受众之间深层次的连接逻辑和叙事规律。

二、动画短视频的传播和文化特征

短视频作为一种流行文化现象,是融媒时代广大民众参与和传播的产物,同时也是广大民众自我表达、关注和反思的平台,“一屏胜万言”意味着短视频的舆论引导和价值确立能力在大幅度提升。从宏观上来看,主流动画短视频是主流短视频的子集,以主流价值观为主导体系,能够反映一定社会民众看待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及生态等具体问题所持有的态度,且集中体现大众价值倾向性,特殊之处在于不同程度的以动画为传递形式或内容主体。短视频不同于传统媒介环境,受众作为信息源同时成为影响源,对信息接纳具备自己的判断和次序,主流价值观最突出的是受众接受的广泛性。如何通过动画短视频进行有效的主流价值观“软”传达?这与融媒体建设的初衷——“精准”二字密不可分,即适地、适时、适人的传达信息,因此首先需要考察平台、内容、受众在融媒时代的嬗变,寻求主流价值观驱动力的时代性来源。

(一)融媒时代短视频平台的进阶

2019年伊始,5G智能连接的大幕已拉开,视频将成为所有网络的主宰,传输速度、时间延迟、功能耗用等都将为短视频带来新的业态和发展前景。在短视频成长初期,由于成长速度过快、缺乏监管等因素,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大量短视频内容价值观严重缺失,泛娱乐化与低俗化内容充斥眼球,以“刺激”“炫耀”为隐性标准,推崇感官娱乐至上,传统文化叙事和主流价值受到挑战,甚至出现某些关于政治乃至国家主权的不当言论。“短视频正在用一种全新的话语体系解构着传统文化、经典文艺作品、民族英雄、政治事件和时代精神,整个社会的价值话语体系在很大程度上被重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话语主导地位被严重冲击。”③另外,短视频运用视觉符号创造出了一个拟态社会,“信息要素不再完整,要素之间缺乏关联,难以形成系统性的逻辑体系,信息的碎片化状态导致人们认知的碎片化,这强烈冲击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整体逻辑性”④。

由此可见,公众积极参与文化创作的态度是乐观的,但如何借助新媒体的表现形式、传播方式和运营机制提高大众的审美标准以及道德准则,稳固主流价值观的地位,真正发挥其旗帜性作用,是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从“相加”到“相融”,媒体融合发展进入深度融合的新时期,短视频的发展推动媒体融合竞争进入新的阶段,并且成为媒体融合的重要舞台,高质量的短视频产品也成为检验融媒体时代主流价值观传播效果的试金石。一方面,微视、快手、抖音,包括微信和微博平台发展迅猛,积极联动;另一方面,传统媒体在入驻主流短视频平台的同时,也纷纷发力自身的短视频产品。传统纸媒和新闻网站对视频业务权重也进行了调整,“看看新闻Knews”“我们视频”等逐步进入短视频市场。2019年,中央级媒体打造的“央视频”“人民日报+”等短视频应用落地。短视频平台具备的社交本质属性能够直接触达受众,在IP孵化上具有独特优势,呈现出新的进阶态势。

与平台数量之多所呈现出的集体性相比对,平台和平台之间的“连通性”更值得被强调,在不同媒介平台上基于网络共享所进行的个性化内容连通,扩大了整个媒介生态系统。比如湖南卫视以“芒果TV”视听为核心串联综艺节目和短视频平台,以及微博社交平台,实现垂直化精细化运营,效果可观。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加速了短视频平台的裂变与进阶,使信息流动的路径和传播格局产生突变,传播效力提升的节奏也在不断加快。从制作、理解、分发到互动,短视频的生产逻辑,从单一内容对应单一平台,开始向内容精准投放至通过数据挖掘自动锁定的特定人群转变,这就意味着对受众的考察与对应内容的细分成为打造融媒时代短视频平台的核心要义,在这种进阶过程中,主流价值观和传统文化如何生存,如何引导整个媒介生态环境的责任就落在了短视频的内容生产上。

(二)议程设置嬗变对动画短视频的赋能

在主流短视频的生产和传播过程中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是:是谁决定?又是哪些话题?能够进入公众关注的视野。媒介不断引导网络社会发展过程,即便是一件微小之事也很难被忽视。网络短视频的议程设置的功能开始走向大众视野,议程设置在融媒环境下产生的变化逐渐在动画短视频受众主体和生产内容多元化两个方面显露头角。

议程设置理论的传统含义是:“大众媒介加大对某些问题的报道量或突出报道某些问题,能影响受众对这些问题重要性的认知。”⑤这种假说考察的背景是传播者地位固定,并且占据大量传播资源和广泛信息渠道的主导地位。而互联网的“去中心化”特征赋予了受众极大的自我表达权,传播的权力下沉,构成“自下而上”的传播形态,冲击了议程设置原有主体的垄断性地位。融媒时代受众转化为信息的传播者,在个人高度介入信息的条件下,向个体和社群主导化倾斜的短视频内容作为新的媒介形态被进一步赋值和强化。网络大众的自发性和主体性推动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并进一步强化了一些议题的扩散速度和面积。“即公众议程影响媒介议程,以此实现议题显要性的快速转移,加之受众信源的挖掘、留言评论等形成的舆论造势、受众间信息的共享与填补,议程设置效果被强化。”⑥诸如“萌芽熊”“一禅小和尚”“小破孩动画”等通过意见领袖和大量网民的共同参与扩大了议程设置的效果。因此,在主流动画短视频生产和传递的整个过程中,个体应被看做议程设置的激发点,不再是只能被动地接受议程的受众,或在已存在的媒体议程中寻找符合需求的意向。

另一方面,在主体多元化的基础上,短视频议程设置嬗变还体现在内容的多元化上。短视频快速地寻求与新兴媒介融合和发展,这意味着主流价值文化的地位也将受到撼动,对于作品内涵和深度的需求将会向普通大众倾斜。个体成为了议程设置的“神经元”,直接触及议程设置,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发声,自主选择,今天的议程设置内容必须以个体议程设置的激发点和归宿点为前提,如抖音、微博等平台都会设置“热点榜”“热搜榜”“要闻榜”“话题关注榜”来集聚社会关注度,同时通过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手段进行推送和投放,进一步刺激议程设置内容的影响力。“媒介议程潜伏在个体议程设置之中,当被某些特定的情景激活时,便会进入更大范围的交流活动之中,当引起社群共鸣形成社群议程,大众媒介关注形成媒介议程、媒介间议程等多媒体议程,扩散突破临界点,呈指数增长,形成公众议程,被纳入决策议程。”⑦在这种情况下,主流动画短视频的生产和传播与“精准”二字必然密不可分,适地、适时、还要考察受众的群体性特质,“适人”地传达信息。

(三)动画短视频传播中的社群文化特征

互联网为大众提供了发声的平台,也提供了人和人产生联结的环境。由于网络技术的发展,大众从现实生活中抽离,并向网络社交汇聚,这就构建出一种具有特殊形态的社会性群体生活。虚拟社群随之大量涌现并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这类社群可以被看作为网民群体因某种特定原因通过互联网组合而成的虚拟聚合空间,代表着一种新型社会关系”⑧。在动画短视频平台方面,Bilibili网站(简称B站)作为资深亚文化社区,受众的“圈”意识更为自发和强烈,平台也根据用户对内容的需求来设置更精细的管理。而抖音的受众群体层面更广,因此内容更为大众化,其二次元社群文化更趋向于主流文化。在成员构成上与传统社会关系的区别在于,短视频社群的成员更强调彼此的共同兴趣点,以及文化上的认同,尤其是亚文化方面的认同。动画短视频的受众群体以“二次元文化趣味”为核心进行集聚构成社群,比如“弹幕文化”“同人文化”“宅腐文化”等,形成从生产者角度看待的“用户池”,比如逐渐为大众熟知的“同人圈”“COS圈”“手办圈”。而这种社群的集体性氛围一般通过短视频评论区和互动类短视频来实现,再通过诸如文化标志、文化口号、头像、名字等因素来扩大文化和身份认同。

社群的集聚状态在新媒介促成的“重新中心化”倾向中得以形成,与中心化相对比而言,短视频的生产和传播是分权和集权的表现,是媒介对普通大众用户的赋权。这种变革过程的优点在于,能够让更多的个体发挥主动性,参与到一个事件当中,以内心的驱动力去体验事件本身,分享私人经验。动画短视频受众受到亚文化社群的影响,青年人作为其主体,通过点赞、评论、弹幕、直播等多种手段建立人际关联,这种互动形态在自我和社会之间建立了连接,并且已经逐步扩展成为青年群体的重要生活方式。他们在这种虚拟、想象空间中所产生的归属感正来自于以互动为基础产生的认同感和需要感,在此基础上青年个体回答“我是谁”的问题,并通过他们赞赏和认同的社群获得“志趣相投”的体验,获得一种身份感,彰显其存在感。

三、青年数字原住民作为动画短视频主流受众的认知特点

(一)来源:个体与技术的互动经历

数字原住民(digital natives)的概念最初是由美国教育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游戏化学习的倡导推动者Marc Prensky于2001年提出,指的是21世纪数字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青少年,因为他们全部的生活都被电脑、游戏、数字音乐播放器、相机、手机及其他数字时代的工具所包围,并无时无刻地使用它们,这些青少年被认为是技术时代的“母语使用者”⑨。作为在智能手机陪伴下成长起来的第一代人,95后、00后是真正的“数字原住民”亦或“移动的一代”(mobile generation),是动画短视频的主要受众。巨象算数发布的《抖音用户画像报告》(2020)中显示抖音整体人群画像,19—30岁TGI高⑩,而在2019年巨象算数发布的报告中就指出,90后贡献超过一半的播放量,00后、80后潜力最大。90后人群的成长过程伴随着弹幕视频网站和二次元文化的兴起,而95后则在中学阶段便全面普及移动互联网,对手机和平板电脑的使用更多。95后与00后群体,作为短视频尤其是动画短视频的主体受众群体,将持续推动和主导新的互联网文化与商业模式的演进与演替。另一方面,由于中国代际人口出生率不断降低,00后的出生率仅为1.2%,且自出生起他们就与数字技术共成长,因此00后的孤独感和渴望被认同感增强。随着亚文化的“代内演进”和“代际演变”,00后将普遍进入青春期并进一步占领动画短视频受众和创作群体。

“个体与技术互动的经历是数字原住民特质最重要的影响因素,这些特质是在数字原住民与数字技术的互动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数字技术渗透至社会生活后,在数字原住民的成长过程中,与技术相关的互动经历使其大脑和生理结构都发生变化,进而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学习、思维和认知方式。由此,他们的穿着、说法、行事风格,内在的信息处理过程、思维模式和学习方式都发生了根本改变。当代青年并不会把互联网的使用作为额外的体验,而是纳入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种经历给该群体带来了一定的特征,这些特征正对应了短视频主流内容和主流受众之间深层次的连接逻辑。比如擅长“多任务处理”,在注意力方面善于分配精力收集和处理信息,可以同时关注多个亚文化圈并从中寻找真正兴趣所在;在思维方式方面具有“图像优先”“互动交流”等特点,对于视觉和叙事内容更具有个性化的鉴别能力并且愿意主动发表言论,树立观点。

(二)诉求:主动编码与解码

正所谓“年轻人利用媒体创建了一个统一的‘编码’网络社会”,数字原住民的一大特点是偏好运用图像进行沟通以及更流畅的自我表达,“亚文化不是被动地接收大众文化的产物,大众文化提供的符号意义和青年自己的解读从来不完全相同”,即“本真和复制的矛盾混合体”。作为主流受众的青少年并非一味地被动接受,而是主动地去解读自己的意义,这种“编码—解码”的诉求源自于对建立认同的追求,其根本诉求是认识真实的自我。然而在青年亚文化的语境下,动画短视频也出现一些过度恶搞、碎片化解读、负面消极、无意义重复等问题,这来自于对主流文化及父权文化的抵抗和颠覆。容易造成动画短视频被娱乐价值所掩盖,主流价值被冲击,从而限制动画短视频的发展基础与空间。

目前主流动画短视频的内容主要分为几大类:一是碎片化解读现有动画作品的短视频;二是以配音为主的拼贴短视频;三是以动漫形象为核心开发的动漫短剧;四是具有特定形式比如《壹读视频》《飞碟说》等科普性质的动画短视频。前两类主要由用户个体通过具的连通性的媒介平台获取动画作品,然后自行解读并拼贴组合进行意义的再构建,甚至用特定方言达到亲和、幽默的效果,“人的声音中具备了共有意识的魔力。”此类作品一般会呈现一系列恶搞、戏仿、卖萌的拼贴式作品,吸引青年群体,比如国产动漫《一人之下》的混剪短视频、《大鱼海棠》的同人作品。后两种类型从制作角度来看专业性较高,在故事表达、情景渲染、人物刻画方面都做到了高度的社会仿真性。以抖音平台点赞高达444万的动画作品《2019最后一天想说的话》为例,该作品用卡通角色萌芽熊指代广大民众,带着“希望”“健康”“回忆”的袋子走向了2020年。以二次元的“萌”承载主流价值观,运用更为普世化的“治愈”手法,通过情景短剧的形式精准地描述了一种社会现象、一种共有情绪,内容灵动精悍并具备了让观众反复自主解读的空间。动画短视频的主流青年受众具备了填补想象空间的自主性编码和解码的能力,不再是只看不语,而是通过这种意义再构建来强调认同,正是这种文化认同的流通构成了主流价值观和青年群体之间的对接,能够快速强化主流动画短视频的传播效果。

(三)发展:二次元文化与主流价值观的破壁

“二次元”一词源自日语,在中国的延展更具本土化,该词被赋予了更宽泛的含义,即能够还原动漫想象力和审美趣味的内容。二次元和其他青年亚文化代表着青年数字原住民群体的生活方式和社会文化,在中国,青年亚文化其潜在功能是表达和解决,与主流价值文化之间已不再是壁垒高竖,而正处于互相影响、破壁、融合的动态发展过程中。早在2008年年底,国内就已经出现了一部将各个国家拟人化、并以中国(角色名“王耀”)为中心讲述近现代历史事件的漫画作品《为龙》,其著名对白“愿我有生之日,得见您君临天下”成为漫迷群体中广为流传的爱国主义宣言。而2011年开始连载的漫画《那年那兔那些事儿》(简称《那兔》)完全是本土原创作品,该漫画以人格化的动物形象来指代不同国家,中国的形象是一只“萌萌哒”小白兔,其后衍生出同名动画作品,而“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在种花(谐音‘中华’)家”也由此成为90后人群表达爱国情感的经典弹幕语言。随着《那兔》被《人民日报》、共青团中央等媒体转发推荐,二次元文化与主流价值文化的破壁与融合越来越丰富。在2019年的最后一夜,被称为“二次元大本营”的B网站与新华网联合主办了一场融动漫、网游、奇幻、影视配乐、爱国主旋律与传统民乐于一炉的跨年晚会,不仅收获了超过8000万的直播观众和满屏的“中国红”弹幕,还被《人民日报》等媒体誉为“最懂年轻人的晚会”,从而释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二次元文化与主流话语之间相互“破壁”的趋势无法阻挡。青年人通过数字技术和网络连接来定制自己的生活,以及生活的方式和环境,他们使用基于技术的工具作为交流的形式,始终通过社交媒体工具虚拟地“连接到人” ,营造出一个独特的网络社会。逐步形成具有组织性和共识性的二次元亚文化社群单位,在向更广泛的社会环境扩展,动画短视频的主流受众——青年数字原住民的群体性文化不断被解放和扩张,并且呈现出谋求主流化的发展态势。

四、主流动画短视频的叙事策略刍议

随着青年亚文化和主流文化之间从对峙走向对话,主流动画短视频的创作理念不仅要反映群体态度和价值取向,更要思考如何对青年亚文化有目的性地整合和吸纳,科学地创造新概念、新范畴来构建当代中国主流价值观话语体系,挖掘“主流基因”,进一步为更广大受众提供独立创造、发挥想象的空间。

(一)设置情境,情感共鸣化

短视频的时间之短意味着对传统叙事结构的打破和重组,成为了一个情节性、片段性的表达舞台,也就是要在短时间内将受众置于一个情境之中,达到一种戏剧状态,即一个“此时此刻的迷里面”,正如布鲁克所说,“呈现的基本材料、故事或主题是要为全体观众提供一个共同的园地,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人人都可以在一个共享的经验中和旁边的邻座联合起来”,主流动画短视频正是呈现出这样一种叙事情感共鸣化的特征。在主流动画短视频中,往往由单一角色的独白或两个角色的对话过程来完成叙事内容的传达,因此制造一个具有戏剧代表性的情境空间,同时设置“槽点”来联结受众的情绪点,这里的“槽点”主要指能够替受众发声并且能够引起话题争议性的关键点。以元人动画原创出品的,通过讲述小男孩虎墩的成长之旅来传承主流社会责任价值观的《虎墩小镖师》为例,在《当虎墩遇上拖延症》中,虎墩作为一个快递员敲着收货方人的门,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却迟迟不开门领取,直至最后等待良久的虎墩已经变成了白发老人。作品以现实生活中快递员和收货人之间的关系为基础设置了一个幽默有趣的叙事情境,再加以运用角色表演的方式来建立“送货—收货”的槽点,易于受众联系真实生活去理解并认同其主题和内容。

(二)感知热点,内容网感化

“网感”一词可简单理解为对网络的感知力,深层次则意味着由互联网社交习惯建立起来的思考方式及表达方式。数字原住民大量并且高频地使用区别于日常交谈的图像、文字来传递信息,交流共享,网感正是建立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之中。具备网感俗称“蹭热点”,意味着创作者能够将网络上吸纳的事物糅合起来,敏锐地捕捉平台之间的连通性,然后快速加工创新生产出个性化的作品。在热门信息产生之初,通过精准理解受众并预测发展方向,在短时间内对热门内容进行个性化解码和编码,就能在互联网上把信息表达得更具感染力,甚至能引起新一轮的热门讨论。比如1月29日发布于抖音平台的新冠肺炎发生最初期的《武汉加油》,该账号制作了由武汉小朋友配音的二维动画,内容呈述了彼时武汉疫情得到四方援助并逐步好转的过程。以“在你身边”为核心进行了情感输出,以拟人化手法对武汉疫情这一国家重大事件进行了解读,一个小朋友娓娓道来城市的变化,传达出互帮互助凝聚众心的主流价值观。该视频抢先占据了疫情的热点,在后续的时间里持续获得了网友的点赞、评论和转发,激发了大众的爱国情绪及对国家的信念感。

(三)塑造角色,二次元主流化

二次元文化向主流人群的破壁,往往会选择以下两条路径以强化自身的主流化,首先是以二次元结合民族主义话语,如《为龙》和《那兔》。其次是与传统文化相结合。主流文化向二次元圈层的破壁以往不够自觉,比如意外走红的《我在故宫修文物》,因此需要总结出二次元破壁的法则,自觉主流化。

“具体的人恰恰是抽象精神的载体,是丰富情感的表象,是可以触发人们普遍性共鸣的载体”,主流动画短视频以建立和青年受众之间的联系的基础来打造角色有两方面需要考虑。第一,以二次元的“萌”为核心视觉编码规则,以具备民族化特征的造型作为塑造角色的核心,汲取本民族文明艺术文化。中国民众的审美心理往往与自身的文化传统、民族习惯、生活方式紧密联系,主流动画短视频既要考虑到二次元主流化的趋势,也要在视觉上建构独具本民族审美意识的形态。比如图1“虎墩小镖师”的角色表情和动态以“萌”为主,而服饰方面头戴“虎头帽”,在传统民间文化中寓意了儿童健康成长;身背竹篓,也来自于生活中的民族习俗;脚着“绑腿”,不仅贴合镖师形象,更是古代习俗的沿用。第二,主流动画短视频可以制造角色“反差”,反差往往是观众记忆点的基础。比如图2抖音博主“几何映画”以“粽子”“莲雾”这些中国文化中具有代表性的符号性元素为基础,结合二次元文化中“颜文字”的视觉特征,制造出静态食物的固定符号象征和活泼又极具性格的二次元角色之间的反差效果。实现了二次元文化和民族化审美的融合,促进二次元向主流审美造型的破圈。

图1 虎墩小镖师角色设计

图2 “几何映画”角色设计

(四)连通媒体,叙事融媒化

当代媒体研究的一个重点问题,即如何在不同社交媒体平台上通过个人用户的网络互动产生集体社交行为。也就是说,媒体研究不再仅仅强调这些平台的集体性,更强调它们之间的“连通性”。对于何塞·范·迪克(JoséVan Dijck)而言,社交媒体是处于更大的媒体生态中的微系统,其特征是“连接文化”。班尼特(Bennett,W.Lance)和赛格贝里(Alexandra Segerberg)认为,集体社会行为在数字媒体时代呈现出不同的动态,其运作方式是“基于跨媒体网络共享个性化内容的连接行为逻辑”。主流动画短视频要想从社交媒体互动中脱颖而出,建立更广泛的集体性联系逻辑,就需要与传统叙事不同的叙事概念。比如账号“狗哥杰克苏”由一对二次元情侣形象呈现,他们极具个性、矛盾冲突,单是在抖音平台就获得了1300多万的粉丝,紧接着在快手直播推出了其中一个形象作为虚拟主播。再比如原先发布在腾讯动漫、快看漫画上的《大王不高兴》取材自中国传统文化,在快手平台上进行碎片化、悬念化的编排,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斩获30多万粉丝。社交媒体上的叙事并不单单是结构化的文学产物,而是无中心的、自发性的网络产物。短视频平台催生了数以万计个人展示的内容制造者,相比而言动画因其虚拟形象更易与人产生熟悉感与亲切感,因此在叙事传播方法策略上可充分发挥动画制作的独特性,让动画角色走进大众,塑造独立角色并借助长尾效应,以动画IP推动全民化趋势,打造媒体之间的连通性。

五、结语

短视频平台发展势头迅猛,其系统性正在逐步成型,这就意味着主流短视频将愈发地影响民众的感知和认知。“媒介机构——实际上,一切媒介生产商都生产表征意义:他们表征世界(可能的、想象的,可取的,实际的世界)”,库尔德利认为这种对真相所进行的宣示或明或暗,如果具有足够的系统性,就很可能扭曲人们的感知,即大众对社会、对文化领域中能看到什么将被引导和扭曲。动画短视频在青年文化语境下出现的“泛娱乐化”“去理性化”“消极化”等问题,与社会热点进一步呼应已经引起了大众和学界的关注。其解决方式是要分析作为主流受众和创造者的青年群体特征,并对主流内容和主流受众之间深层次的连接逻辑进行思考。全民消费和生产短视频的时代已然到来,短视频的生产模式也逐步由 PGC(专业人员生成内容)转向UGC(用户生成内容)再转向 PUGC(专业用户生成内容)。随着青少年使用数字技术的时长、频率大幅度提高,他们的参与度和创作表达欲也开始攀升。青年群体性文化不断被解放和扩张,二次元亚文化虽然仍受到日本动漫、游戏作品的影响,但正在不断寻求本土化发展,更重要的是与主流文化的对话,在这种与主流文化的互相破壁和融合过程中,扩展外延扩充内涵。对于主流动画短视频来说,需要应对媒介和受众构建新的叙事策略;对于主流价值观的树立而言,正是寻求传播方式的好机遇。主流动画短视频的制作要在丰富和充实媒介文化知识,积极拥抱新技术的基础上,促动主流文化和青少年亚文化之间的对话。同时,提升中国动画艺术在内容升级和形式迭代两个层面的转化能力,革新主流动画短视频的表现形式和叙述方式。

注释:

① 纪晓岚:《多维、表达、延展——媒介融合时代下动画的跨界与共融》,《当代电影》,2019年第9期,第164页。

② 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www.cac.gov.cn/2021-02/03/c_1613923423079314.htm,2021年2月3日。

③ 王新刚、张蒙帅:《“短视频”文化现象的价值困境及其化解》,《广西社会科学》,2019第3期,第152页。

④ 唐亚阳、黄蓉:《抖音短视频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融合共生:价值、矛盾与实现》,《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第3页。

⑤ 张洪忠:《大众传播学的议程设置理论与框架理论关系探讨》,《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10期,第88页。

⑥ 郝雨、程旦丹:《微信“全网民时代”:议程设置的赋值与强化》,《社会科学论坛》,2017年第3期,第238页。

⑦ 高宪春:《新媒介环境下议程设置理论研究新进路的分析》,《新闻与传播研究》,2011年第2期,第16页。

⑧ 匡文波:《自媒体时代圈群文化新特征》,《人民论坛》,2020年第5期,第151页。

⑨ Prensky,M.DigitalNatives,DigitalImmigrants.On the Horizon(MCB University Press),vol.9,no.5,2001.pp.1-6.

⑩ TGI可反映目标群体在特定研究范围内的强势或弱势。数额越大,就表明目标群体吻合度就越强势。此处意为,19—30岁抖音用户画像吻合度,或倾向性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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