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切斯特曼的五种翻译伦理模式下泰戈尔《飞鸟集》译本的对比研究

黄媛媛

摘要：随着翻译研究的发展，直到文化学派提出“翻译即改写和重写”，译者的主体性作用越来越突出，译者逐渐抛弃原先传统的忠实观、匹配观和等值观，在译文中追求自我个性和价值。本文探析了在切斯特曼提出的五种翻译伦理模式下，《飞鸟集》郑振铎和冯唐两个译本的对比研究，提出译者在翻译时可以有自己的风格，但是必须遵循再现模式、服务模式、交际模式、规范模式、承诺模式五种模式，秉承忠实、忠诚、理解、可靠伦理价值，遵守职业道德规范，翻译出满足读者期待、质量较高的译文。

关键词：翻译伦理模式;切斯特曼;《飞鸟集》;郑振铎;冯唐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21）-08-220

1 引言

《飞鸟集》是印度诗人泰戈尔创作的诗集，它包括325首清丽的无题小诗，首次出版于1916年[1]。其中绝大多数的诗只有一两行，或捕捉一个自然景观，或述说一个事理。诗集记录了诗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感触、思考、情思片段的记录。《飞鸟集》在世界各地被译为多种文字版本，对于中国的“小诗运动”的产生与发展具有推动作用。《飞鸟集》最早的翻译者是郑振铎先生。1922年，郑振铎选译的《飞鸟集》在中国问世，成为其追求思想解放与独立而进行的文学翻译创作活动的一次系统性尝试。郑振铎翻译的《飞鸟集》至今已有96年历史，一直长盛不衰，被视为经典之译作。现代翻译家冯唐也翻译了《飞鸟集》，对其的评价褒贬不一，他在这作品融入了自己的风格和个性，颇有趣味，但译本更多是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的再次创作。冯唐的译本与郑振铎的译本对比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让笔者开始思考两种译本产生的不同原因，以及两个译本各自的优点，两个译者在翻译时对翻译伦理道德的遵守程度。在对两个译本进行对比研究后，笔者得出译者在翻译时可以保留自己的风格，但也要时刻遵循译者的翻译伦理，在忠实原文的基础上呈现出质量上乘的译文。

2 翻译伦理的概述

伦理是指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相互关系时应遵循的道理和准则。翻译作为一种涉及原作者、译者、译入语读者、委托人等多元主体、客体的社会行为，离不开对“伦理”的讨论。翻译研究从最初文艺学派追求的基于词语或篇章对等的“忠实”到文化转向时期提出“翻译即改写和重写”，翻译的地位已从从次要上升为主要，译者的主体性越来越受到重视。但是重视译者的主体性不是意味着译者可以离开原作进行自由的创作，译者翻译活动一定是在遵循伦理道德的基础上进行的，这些伦理道德约束、规范着译者的行为。

“翻译伦理”這个说法早在1895年就已经出现，后来法国学者安托瓦纳·贝尔曼在1984年开始系统而深入地探讨这个概念。贝尔曼（1984）认为一个译者一旦接受或从事某一项翻译活动，他就开始承担某种责任和义务，面对原作，面对服务对象，译者作为一个社会的人，必然要受到某种道德上的约束[2]。世界著名翻译学者安东尼·皮姆关注的是在现实社会中重要性日益凸显的翻译行业及相应的伦理问题。翻译理论家切斯特曼提出五种翻译伦理模式：再现模式、服务模式、交际模式、规范模式、承诺模式，前4种模式与“伦理价值（忠实、忠诚、理解、可靠）”和“规范（关系规范、期待规范、交际规范、责任规范）”一一对应，最后一种模式是切斯特曼针对译者职业提出的规定[3]。再现模式指译者要“忠实”原作和作者意图;服务模式指译者不能违背委托人或客户的要求;交际模式指译者要使原作和译作在平等对话中实现跨文化交际;规范模式即译文要满足译入语的文化规范，符合读者阅读期待;承诺模式指译者要遵守翻译职业道德规范，提升自身能力，确保翻译的质量[4]。

3 郑振铎与冯唐《飞鸟集》译本对比研究

例1：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 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 which have no songs， flutter and fall there with a sigh.

郑译：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

飞落在那里[5]。

冯译：夏日的飞鸟来到我窗前

歌

笑

蹁跹

消失在我眼前

秋天的黄叶一直在窗前

无歌

无笑

无翩跹

坠落在我眼前[6]

分析：例1中原文是两句独立完整的句子，分别描写了飞鸟和黄叶两个意象，句子规整充满哲理。郑振铎的译本使用了意译的翻译方法和异化的翻译策略，译文忠实原文，兼顾到原文的散文诗形式和风格。句型结构上照应了原文的句型结构，遣词造句上中规中矩，做到再现原文的风采。译文存真、忠实、通顺，还原原文意境，完美体现了“信、达、雅”三原则。从翻译伦理视角下，郑振铎在翻译《飞鸟集》时遵循了切斯特曼提出的五种翻译伦理模式中的再现模式、交际模式、规范模式、承诺模式和服务模式。译文不仅做到“忠实”原文，使用异化的翻译策略保存源语文化特质，同时用通俗的白话文顺应了译入语国家的文化趋势;在当时的五四时期，打破文言文的传统规范，成功地将《飞鸟集》中体现的哲学、诗学、美学等先进的事物引进国内，从而提升国民的思想水平、审美水平和文学水平;译文达到了交际目的，传达了原诗清新的诗意和深刻哲理，满足了读者的阅读期待，堪称佳作。冯唐的译文使用了归化的翻译策略，放弃了原文散文诗的形式，用了短小精悍的诗歌体传达原文的意境。这与他作为中文超简诗派创始人的主张不谋而合，作为一个成功的诗人，他希望在翻译中实现自己的诗学追求，在译诗中体现“有我”[7]。冯唐认为“押韵是诗人最厉害的武器”，因此为了达到诗歌押韵的效果，他舍弃了与原文的形式对等，比如例句中的“笑”和“消”、“无”都压了头韵。除此之外，冯唐自行添加“歌、笑、翩跹、无歌、无笑、无翩跹”，通过夏天鸟儿与秋天黄叶的动静对比，营造了一种独有的意境。从翻译伦理视角下看冯唐的译文，满足了服务模式，但未做好对其他四种模式的遵守。在现代社会冯唐的译文无疑标新立异，满足现代读者的兴趣品味，但是对译文的创作过多，未满足好一个译者忠实原作的翻译根本任务。

例2：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郑译：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来，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9]。

冯译：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

绵长如舌吻

纤细如诗行[9]

分析：例二是两个单独的句子构成，郑振铎的译文采取了直译的翻译方法和异化的翻译策略，不仅忠实原文，而且形式与原文一致，准确传达原文的意义，是“信、达、雅”的完美传达。从翻译伦理视角下，他的译文遵循了切斯特曼提出的五种翻译伦理模式中的再现模式、交际模式、规范模式、承诺模式和服务模式。译文忠实原文，保留了原文的风格，使译文读者可以获得与原文读者一样的阅读体验，让读者靠近作者，完美传达原文美的意境。冯唐的译文舍弃了原文的形式与风格，采取了诗行的形式呈现原文，为了实现诗歌的音乐美，用“绵”和“纤”压头韵达到音韵美的效果。由于冯唐所处的时代是思想和文化多元的現代社会，因此他的译文中用到了不少网络词汇和口语词汇，比如例二中的“裤裆”、“舌吻”等，对原文的忠实程度不高，对原文的偏离较大，语言缺乏雅致。冯唐的译文深刻体现了他敢于突破创新，试图在翻译中传达自己超简诗歌和韵律派的诗学主张。从切斯特曼的翻译伦理视角看，冯唐的译文未完全遵循五种翻译伦理，虽然诗歌颇具诗意，但是译文脱离了原文的本意。译文没有忠实原文，未能达到译文的交际目的，或许能满足译入语文化的期待，但是过度地创作对译者来说是不恰当的。

4 结语

翻译伦理规定译者在翻译时遵循一定的道德和规范。在切斯特曼提出的五种翻译伦理模式下，译者要遵循再现模式、服务模式、交际模式、规范模式、承诺模式。郑振铎和冯唐两位译者在翻译泰戈尔的《飞鸟集》时分别采取了不同的翻译方法和策略，对切斯特曼提出来的五种翻译伦理的遵循程度不一样。郑振铎译家所处的时代是五四运动时期，知识分子试图引进西方先进思想和文化，因此那个时期翻译的作品带有明显的“欧化”现象，他翻译的《飞鸟集》采取了白话文的语言，译文也有很明显的“欧化”色彩。为了把西方先进的文化引进中国，郑振铎采取了直译的翻译方法和异化的翻译策略，译本充分保留了原文的风格与文化特质，遵守了源语国家的文化规范，准确传达原文的意境。可以说郑振铎在翻译时遵循了翻译伦理，牢记译者的职业道德规范，译文虽中规中矩，能够再现原文的风采，达到译文的交际目的。冯唐所处的时代是科技文化迅速发展的现代社会，现代社会追求独树一帜，读者不满足中规中矩的作品，更加喜爱有趣、符合主流文化的作品。冯唐为适应多元化的文化趋势，大胆突破创新，把时代的新词运用到作品中，勇敢追求自己诗学的主张。虽然译文未很好地遵循切斯特曼提出的五种翻译伦理，译文在“信”方面略有不及，但是他敢于突破创新，形成自己独特的翻译风格和特色，是值得肯定的。总之，译者可以有自己的翻译风格，但在翻译时遵循一定的翻译伦理和道德也是必要的，译者要重视翻译伦理对自身的规范，不断提升自身能力，翻译出质量较高的译文。

参考文献

[1 ] 孙柏林，田晶.神·自然·爱——论泰戈尔之“自然观”在《飞鸟集》中的体现[J].思想战线， 2011（S2）.

[2 ] Berman A.Translation and Trials of the Foreign[C].Venuti L.The Translator Studies Reader.London& New York：Routledeg，1985.

[3 ] Chesterman，Andrew.1997a.Ethics of Translation[C]//M.Snell-Hornby. Translation as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Amsterdam & Philadelphia：Benjamins，147-160.

[4 ] 赵迎春.在多元伦理中寻求契合——翻译伦理视角下译者的伦理观[J].长沙航空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02）：74-77.

[5 ] 泰戈尔：《生如夏花——泰戈尔经典诗选》，郑振铎译，江苏：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1年.

[6 ] 泰戈尔：《飞鸟集》，冯唐译，浙江：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15年.

[7 ] 罗晓佳.多元系统视角下《飞鸟集》郑振铎与冯唐译本的对比研究[J].英语教师， 2019（06）：79-83.

[8 ] 泰戈尔：《生如夏花——泰戈尔经典诗选》，郑振铎译，江苏：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1年.

[9 ] 泰戈尔：《飞鸟集》，冯唐译，浙江：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15年.

安庆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 246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