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发生及应对:对近二十年国内研究的“问题域”探查
2021-06-01王玉山
摘 要:作为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基本问题,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是近年国内学术界的研究热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概念自世纪之交出现后,随着探讨的深入逐渐形成了作为马克思主义“固有属性”意义上的概念形态,形成了“整体性问题产生原因”和“如何把握整体性”两大问题域,并在两大问题域内部进一步形成系列次级问题域。在进一步发展马克思主义整体性上,国内学界应有意识将“坚持历史与实践的整体”纳入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问题域,并需在现实关切、理论视野、创新话语等方面继续深化。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域
DOI:10.15938/j.cnki.iper.2021.02.014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749(2021)02-0071-06
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在过去二十年来得到了国内学术界的持续关注,近十年仍保持着较高的研究热度。该问题为何会受到学术界的长期关注,作为“问题”出现时其具体内涵是什么,于当今马克思主义研究及中国社会主义实践价值何在?回答诸上问题,使得从学术研究史角度系统梳理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产生、发展及应对过程十分必要。
一、概念的形成及出场
历史地看,“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并非马克思主义进入国内后立即出现的概念,而是结合现实不断进行理论反思的结果。建国后,刘元钊的《马列主义思想史》(1949年)、黎澍的《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1963年)等均在一定意义上是整体性对待马克思主义的尝试,但并未明确提出“整体性”的概念。20世纪80年代左右,结合“系统论”研究,陶济(1982)、张卓民(1983)、苏文品(1985)等开始关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系统性问题,并围绕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系统性方法、思想、观点等提出各自认识。20世纪90年代,郁广健(1991)、彭继红(1993)、张国成(1997)等从方法论视角提出“整体性”概念,运用于对马克思等人思想的把握及课程教学的反思。行至世纪之交,王贵明在1999年的《论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和2001年的《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几个基本问题》中,正式提出了“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概念,并将整体性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内在属性予以认知,此种认知经郝敬之《整体马克思》(2002年)、梁树发《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实质》(2005年)等論著推动,结合思政课“05方案”的发布、学界对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关系的讨论等学科热点,引发了理论界关于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大讨论,马克思主义理论主要研究者均参与了讨论,至今仍在不断深化、细化。
随着探讨的深入,“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真正作为一个完整、独立的叙述话语正式形成,其内涵和外延愈发明确和固定,并形成当下学界讨论该概念时的基本“所指”:整体性是马克思主义的固有属性,意味着马克思主义的内容完整性和理论体系内部的自洽性。一定意义上,整体性问题可归结至“什么是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问题。
在此基础上,综合梳理近二十年学术界围绕“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讨论和研究可发现,国内学界对该主题的研究呈现出了较强的问题意识,总体围绕“整体性问题产生原因”和“如何把握整体性”两大问题展开,并进一步在两大主题内部形成了次级“问题域”和生发逻辑。
二、整体性问题的产生
坚持马克思主义整体性之所以逐渐成为学界共识,一方面源自对损害马克思主义以及教条式、宗派式对待马克思主义的各类观点、思潮的理论回应,另一方面则出自对国内马克思主义教育的反思及改进之尝试。
1.保卫马克思主义理论
其一,保持马克思主义理论完整性。坚持整体性的首要之义是保持完整性,不把本该属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部分割离出去。以考茨基的“马克思宣告了一切哲学的终结”观点为代表的关于“马克思主义与哲学的关系”争论[1],似乎要将哲学驱逐出马克思主义之外。此外,随着国内社会条件的变迁和思想解放的深化,国内有学者对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等核心概念提出学理性质疑,均对马克思主义的完整性提出挑战。
其二,维护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性。体系性主要指马克思主义理论内部的一致性。马克思、恩格斯(以下简称“马恩”)在世之时,以“经济决定论”为代表的对马克思主义的误解即已出现;至《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等著作时隔多年后被完整发行以来,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发展史的体系性问题讨论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如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者中有人将青年马克思与晚年马克思、将“人本主义”的马克思与“唯物主义”的马克思、将马克思与恩格斯对立起来等。同时,有学者认为,国内也存在着“官方与学界”“革命理论与建设理论”“回到马克思与推进马克思”“马克思的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与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化”等割裂[2],较大地损害着马克思主义整体性。
2.优化马克思主义教育
系统化的马克思主义教育是自新中国建国后才开始的,当时总体沿袭了苏联传统,按照三大组成部分进行分科研究和课程设置,师生均分属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等学科,无单独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正如有学者指出的,此模式客观上造成了长期以来三个主要组成部分的分离和每一个组成部分的“史”“论”“著”的分离[3]。
基于强化马克思主义教育等原因,2005年国家设立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并下设5个二级学科(至今壮大至7个)。一级学科的建立打破了将马克思主义研究分散于哲学、经济学和政治学研究的边缘化状态,但同时又产生了新的整体性问题:不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教材的组合式编写,还是下设七个二级学科的教研及人才培养体系,造成了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与三个传统马克思主义具体学科及历史学、法学、社会学等相关学科间一定程度的分离,甚至造成其他理论学科“去马克思主义化”的倾向。同时,由于被分解到不同二级学科,各学科往往又按其自身特点对马克思主义内容进行剪裁,结果出现了马克思主义的许多原理内在不一致[4]的怪相,从内部损害着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
三、问题的展开及应对:如何把握马克思主义整体性
1.关于整体性问题的考察视角
国内对整体性问题的考察视角大体有三种。第一种视角,也是大部分学者都遵循的视角,是从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与发展史的结合中把握。如张雷声提出逻辑与历史相统一、共时性与历时性相统一、宏观研究与微观研究相统一的三大视角[5],韩庆祥等则提出形成、主题、方法、理论、发展、形态、功能、叙述八个角度[6]。第二种视角建议从马克思主义与其他理论相对比下的独创性角度把握。如高放认为,应从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对象和主要内容、独立的理论体系等角度明确整体性研究[7]。第三种视角建议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核心概念来切入。如有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是实践观,主张从实践角度理解整体性[8]。
客观言之,三种视角虽各有不同强调,但更多是共识性的认可,均认为应结合理论与实践、历史与现实,并发掘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内在的独特性和连贯性。在此基础上,国内学界对“如何把握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叙述中,主要是从理论整体和教研整体两部分展开。
2.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整体
从学界的讨论可发现,确保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的逻辑自洽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整体的前提,核心是处理好共时与历时、原创与继创的关系问题,主要涵盖如下五方面问题。
其一,关于“三大组成部分”与“一整块钢”的关系问题。在《反杜林论》中,为了理论批判的需要,恩格斯沿着杜林的分类体系将马克思主义概括为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三部分;此种划分经列宁《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1913年)及《卡尔·马克思》(1914年)强化,成为对马克思主义组成部分的经典论断,指导了此后社会主义国家近百年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框架和方向。但从理论发展史上,对“三大组成部分”的讨论从未停止,国内学界也正是在相关探讨中实现着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把握。
其一,三大组成部分之外是否尚有马克思主义的主要内容未囊括入内?学界一般认为,三大组成部分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最主要、最根本内容,但还有社会学、历史学、新闻学等,实现“一以贯之”的就是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具体包括了对客观世界、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9]。其次,面对试图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等从马克思主义中分裂出去的观点,梁树发等认为应正确理解马克思“消灭哲学”的本义,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的世界观方法论基础[10],维护理论的完整性。再次,对于三大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学界多从世界观、方法论角度予以解答,如赵家祥认为哲学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原则,政治经济学是以哲学为指导的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剖析,科学社会主义则是运用哲学分析经济事实得出的结论[11]。
其二,关于不同阶段的马克思“冲突”问题。20世纪30年代,《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发表,在西方学术界引起了关于“两个马克思”的争论,部分学者以《手稿》为圭臬将人道主义视为马克思的真正追求;阿尔都塞等则认为青年马克思与成熟马克思存在“认识论上的断裂”,并以科学的马克思反对早期人道主义马克思。而当马克思晚年的《人类学笔记》于20世纪70年代发表后,西方一些学者又宣称发现了“第三个马克思”,似乎晚年马克思的研究主题和方式出现了转向,从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转向对人类古老文明的赞颂[12]。
如何对待马克思在不同阶段表现出的不同理论面向及特质问题,学者们普遍认为,马克思在自身理论形成和发展过程中经历了数个发展阶段,构成一个辩证发展、内在统一的整体,应在阶段性分析与差异性论述中把握马克思的思想整体和发展脉络[13]。在“人道主义”问题上,《手稿》中内含着“异化-复归”的显性人道主义话语与自客观现实出发的隐性话语之双重逻辑[14],唯物主义历史观与人道主义价值观是辩证统一关系。至于马克思晚年关注古代社会、东方社会等问题,靳辉明等认为这源于对现实资本主义社会变化的关注,是在用“从后思索”的方法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均是在进行“用唯物辩证的观点和方法说明历史”这一贯穿始终的主题[15],并未出现转向。
其三,关于马恩的“对立”问题。寻找马恩之间的思想区别进而将二人对立的尝试,早已有之。如恩格斯所言,“1844年以来,关于凶恶的恩格斯诱骗善良的马克思的小品文,多得不胜枚举,它们与另一类关于阿利曼·马克思把奥尔穆兹德——恩格斯诱离正路的小品文交替出现”[16]。虽然恩格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形成中自称第二提琴手,但仍有不少西方研究者致力于“挖掘”马恩之间的“裂隙”,认为二人对唯物主义、辩证法、自然观、历史观等认知均存在重大差别。
尽管俞吾金等曾在马恩众多思想一致性的基础上指出二人哲学观上的四点差异[17],但对于各种通过“差异分析”的方式走向“马恩对立论”的思潮和观点,国内主流学者普遍持明确反对态度。一方面,学者们通过对马恩原著的梳理,尤其从恩格斯晚年对二人共同创立、阐发马克思主义的梳理中寻找一致性依据;另一方面,有学者直接从二人理论内在逻辑的整体一致性分析中反驳对立论观点。如赵家祥从人类社会与自然界的关系、历史发展的主体性与客观性的关系两个层面论证马恩二人在哲学上本质的一致性[18];王东则从二人哲学文本在历史作用上不可替代的独特性和互补性,指出恩格斯与马克思在根本一致基础上的个性差异[19]。
其四,关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中的地位问题。开放性向来被认为是马克思主义的固有属性,而当该属性与整体性属性相遇时,即刻出现系列问题亟需解决:即如何整体地把握“后马恩时代”马克思主义理论形态的沿革和一致性,特别是如何看待西方马克思主义、马克思学、甚至反马克思主义等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史中的地位等问题。
对上述问题的回应,国内学界呈现了一个逐步调适的过程,从最初对西方马克思主义形态、观点的总体性否定和拒绝,到当前相对客观地正视其存在及贡献,这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学术话语与政治话语的辩证互动关系,也是国内马克思主义研究通过“他者”重新锚定自我、强化学术定位的过程。从整体性角度具体而言,当前主流觀点认为,应妥善处理其中主流思想与发展中“相关因素”的关系[20],将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看作一部整体性发展史,将其发展视为内在整体与外在整体的统一[21]。在此基础上,还有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形成过程中思想演变的逻辑、批判推进的逻辑、实践展开的逻辑,共同表现为一个诸形态交错叠加的逻辑整体[22]。而从近年新出版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专著中对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更大篇幅的介绍,也可管窥当前学界主流对该类问题的主要立场。
其五,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内在关系问题。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的两次结合,至今形成了包括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内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从整体性角度,在如何看待毛泽东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关系、如何把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的内部整体性这两大核心问题上,学术界的探讨较为深入。
关于毛泽东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关系问题,十七大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内涵作出了明确界定,毛泽东思想未被包括在内,这不同于之前由薄一波首提、被理论界广泛接受的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始于毛,成于邓”的著名论点。对此,徐崇温、李捷等学者们经过充分研讨,从历史起点、发展过程、理论重心、理论成熟程度等诸多角度论证了此种划分之合理性[23]。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的内部整体性问题,一方面,在讨论毛泽东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之关系问题时已对两种理论成果内在一致性有所涉及,如有学者认为,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独立自主等毛泽东思想中的核心内容仍然是贯穿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活的灵魂”[24]。另一方面,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内部整体性问题,学者们从不同角度对其予以了论证。如秦刚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命题”,以及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大国如何建设和发展社会主义、加快实现现代化的“总问题”是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整体性的关键[25]。肖贵清等则从主题、目标追求、价值立场、传统文化底蕴、理论观点、概念范畴、文本依据等的总体一致论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统一的整体性[26]。
3.坚持马克思主义教研整体
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产生既然有来自现实马克思主义教育、研究方面的原因,则把握和坚持其整体性也应有该方面的努力,学界对此的探讨主要是从教研对象的整体性确定和教研过程的整体性把握两个角度开展的,其中前者主要是关于马克思主义学科范围的确定,后者则涉及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教学、研究方法及原则等。
其一,整体性确定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范围。学科范围的确定是学科发展的前提,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范围确定的核心在于对“什么是马克思主义”的解答。由于学科建设最初仿照苏联模式,国内对马克思主义的定义也主要沿用苏联界定,经典形式是1950年斯大林的定义:马克思主义是关于自然与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是关于被压迫和被剥削群众的革命的科学,是关于社会主义在一切国家中胜利的科学,是关于共产主义社会建设的科学”[27]。随着国内社会经济形势的变化和马克思主义相关教学研究工作的开展,该定义不断地被讨论和修正,尤其是随着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的筹备及建立,对马克思主义定义的讨论愈加深入,认知角度也体现出从“单向”到“多面”的转变。如起初单纯从学术内涵或研究对象角度,认为马克思主义是关于资本主义的科学、或无产阶级革命的学说、或人的解放学、或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学说等;而随着讨论之深入,学界趋向从更全面角度对马克思主义进行综合性的界定,如梁树发、张耀灿等定义马克思主义为“不断发展的关于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科学,是无产阶级实现自身解放和全人类解放的思想武器”[28],程恩富定义其为“由马恩创立和后继者不断发展的理论体系,是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发展的一般规律的学术思想和科学体系,是工人阶级及其政党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以及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的指导思想和科学体系,是关于人生信仰和核心价值的社会思想和科学体系”[29]。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2013年和2018年修订版教材中,编写组从基本立场、基本观点、基本方法三个方面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进行了上千字的概括,基本代表了当前学界对马克思主义定义的主流观点和整体性认知。
其二,在学术研究中坚持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學术研究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理论基础,学者们从不同的学科及研究取向提出了整体性研究的诸多建议。顾钰民认为只要站在劳动者立场、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方法、得出维护人民大众利益的观点,即为整体性研究[30]。逄锦聚同时建议应多借鉴国外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成果,从现实问题出发理解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方法[31]。而在怎么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问题上,顾海良提出要分清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理论判断以及对它的教条式的理解、和附加其上的错误观点,并应采取不同对待方式[32]。
其三,在学科建设中秉行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原则。学科建设上,学者们主要主张从“结合”的角度搭建更有整体性的学科。如梁树发等认为应以“大马克思主义观”为基础,构建以三个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学科为基础、以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为核心、以各社会科学中与马克思主义相关的二级学科和研究方向为辅助或补充的多层次的立体结构[33]。张耀灿同时建议要处理好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同各二级学科的关系,各二级学科处理好全面与特色的关系,处理好本科、硕士、博士的层级和衔接递进关系[34]。具体到教材而言,赵家祥建议,应坚持将马克思主义各个组成部分有机结合,将“史”“论”“著”有机结合,编写体现整体性特质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教材、经典著作导读教材和专题史教材[35]。
四、评论及展望
综上,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是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重大、基本问题,是自马克思主义理论诞生以来就开始凸显的理论命题,在不同时代和阶段呈现出了不同的理论面向,并始终与马克思主义发展史同频共振。国内对该问题的“发现”和应对既是对发展史相关问题的延续,又是在中国特殊情境下对相关问题的思考和创新。
1.需明确将“马克思主义历史与实践整体”纳入整体性讨论的问题域
马克思主义向来不是抽象空谈的学说,其整体性也必须在历史与实践中予以体现和应对。后马恩时代,以苏联和中国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实践极大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的活力,同时也必会因实践中的曲折而凸显出马克思主义实践逻辑与理论逻辑的张力,对此种张力的理解极大考验着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韧劲”。但国内马克思主义理论领域学者谈论整体性问题时甚少谈及前述问题,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中共党史等领域学者在具体谈论两大问题时几乎看不到从构建马克思主义整体性角度的叙述自觉,二者似乎一直处于一种相互隔离状态。“马克思主义历史与实践整体”是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重要组成部分,来自马克思主义各细分学科的研究作为“马克思主义与中国”这一宏大主题的研究部分,均不应回避整体性这一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前提性问题,并应有意识将其纳入整体性研究语境。
2.需要基于时代变化对现实更多关切
国内学界在谈整体性问题出现原因时常出现一种“怪相”,即在讨论该问题在国外的缘起时会相对客观介绍理论问题出现的社会经济背景,但是在谈国内时则甚少谈及现实,仿佛国内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出现仅仅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教育中面临的症结需要突破,甚至完全是因为理论“自我觉悟”的结果。作为整体性的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者,应高度关注世界范围内信息技术革命、深度全球化、世界经济政治格局调整、后物质主义价值观等带来的大变局,关注国内深度改革及发展中现实物质基础变化及矛盾发展,从马克思主义整体性角度予以有解释力的回应。
3.需要更宽广的理论视野
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与开放性不可分离,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均是基于所处时代的基本命题、在对主要思想理论进行系统研究并吸收超越的基础上形成具体观点主张的。这启示我们:一方面,应该系统、扎实地研习经典原著,尤其是结合当时经济史、社会史等整体性理解经典作家们的叙述语境、分析角度和思想精神,保证立场、观点、方法的一脉相承和整体性;另一方面,还必须更多关注、吸纳当今全球学术界不同思想、流派、观点中的合理部分,包括而不限于自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国外马克思主义政党主张以及国内外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等研究前沿等中,借鉴不同理论的研究方法,更好地为发展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做贡献。只有更广阔的理论视野,更科学、客观的学术态度,从整体性角度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才能化解马克思主义只能分析宏观而不能解释微观的社会误解,也才能避免将马克思主义装扮成包罗万象、包治百病的“灵药”,避免在表面“扩大”马克思主义解释力的背后实际消解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边界、重心和真正意义。
4.需要更有分量的中国学术创新话语
笔者认为,当前学术界关于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研究虽然数量可观,但理论深度与原创新度兼具的佳作缺乏,理论跟随的“解释学”多、理论自觉的“发生学”引领少,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基础上结合当下中国现实的理论范式创新更乏善可陈。客观地看,国内学术前沿重量级作品扎堆于“马克思主义(发展)史”领域是上述问题的一个侧面表征,而国内马克思主义研究在国际学术界中“声音微弱”、作为国家指导思想仍未能创造出与中国国际实力相匹配的概念范畴及范式,则是上述问题的国际体现。该问题的解决需要全社会共同的关注、努力和氛围营造,从马克思主义整体性角度,在秉持更多现实关切和更广理论视野基础上,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在人才培养、师资配置、课程设置、教研实施等中应强化跨界与协作,鼓励不同领域、层次、范围的对话,对各种理论创新尝试更多包容,则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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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学玲]
作者简介:王玉山(1987—),男,甘肃平凉人,中央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