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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字句的信息结构分析

2021-05-31刘欣朋

现代语文 2021年1期

摘  要:决定信息单位排列顺序的不是各个信息单位所指的“新”与“旧”,而是取决于说话人认为的交际价值的大小。也就是说,说话人往往把能传递最重要信息的单位放在句尾位置。在一个无标记的有多个信息单元的信息结构中,各个信息单位根据交际价值的大小成线性排列。一般来说,交际价值小的在前,交际价值大的在后。“把”字句中的各个信息片段的排列顺序都是在说话人的交际目的以及语言形式和意义所附带的交际价值大小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根据NP2的不同,“把”字句的信息结构可以分为不同的层次,这在“把”字句信息结构的分析中同样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把”字句;信息结构;交际价值;信息结构层次

一、语言信息结构理论

句子的信息结构,又称句子的包装结构。人们使用语言进行交际的过程,也是信息传递的过程。信息想要顺利地传递给受话人,一定要遵循一定的结构:说话人如何选择话题的出发点(话题);如何围绕话题构成话语;说话人如何选择话题的焦点,以突出交际兴趣中心;说话人如何安排从已知信息到未知信息等[1]。从这个角度来看,信息结构是句子构成的一个重要因素。

布拉格学派最先关注句子的信息传递,马泰修斯等人较为系统地提出了在交际过程中句子通常是按照主位—过渡—述位三个部分组成的。语言交际不是静态的现象,而是动态的过程,句子中各个交际成分对交际进程所起的作用程度决定了其交际动力的大小。一般而言,已知信息在前并与主语重合,交际动力最低;新信息在后,交际动力相对较高。

Halliday对信息结构作出了如下的界定:在语言学意义上,信息结构是新信息与非新信息之间相互作用产生信息的过程。作者认为,语言中的信息是指已知信息和新信息相互作用的过程。“已知信息”可以理解为说话人可推知的信息,而“新信息”则是不可推知的信息。语言中的信息的交流过程是已知信息和新信息的交互作用过程,新信息在信息的传递中逐步成为已知信息,新信息转换为已知信息的过程也是语篇的形成过程。一般而言,主位是语言交流双方已知的信息,述位则是说话人要传递给听话人的新信息[2](P199-244)。

已知信息和未知信息是信息结构理论中一对重要的范畴。在我国,最先有新旧信息意识的是吕叔湘先生,他在《从主语、宾语的分别谈国语句子的分析》中,讨论主宾和施受位置关系时指出:由“熟”及“生”是我们说话的一般趋势。这不完全是为了听者的便利,说话的人心里也是已知的先浮现(也可以说是由上文遗留下来),新知的跟着来。大多数句子都是实施者是已知的部分,所实施是新知的部分,例如“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拱起背”,说到第二句“小鱼”已见于上文,“吃虾米”是新添的部分,到了第三句,“虾米”又成已知的部分,“弓起背”是新添的部分[3](P584)。这段话里新旧信息的意识十分明显。

上一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语言学界关于语言信息结构的讨论逐渐增多。关于信息状态的讨论,也从简单的“旧+新”的二分法扩展到更多的分类。Prince对已知信息和未知信息的分类进行了比较深入地论述。他从听话人的视角,提出了“推测的熟悉性”这个概念,即说话人对听话人所指事物熟悉程度的评估。他从认知的角度把所指分为三类:新的、可推测的和已经激活的,并结合大量的实际语料,分析了处于不同认知状态的所指在句法中的不同表现[4](P223-560)。徐盛桓认为,主位不一定是已知信息,而是可以承载五种信息类型:已知信息、部分已知信息、相关信息、新信息,以及起主导作用的内容[5]。

高迎泽、任旭认为,信息结构区分为一个个信息单位,信息单位依照出现顺序在信息的新旧程度上存在差别,越早出现的信息所负载的信息就越旧,越晚则越新。信息单位按照时间顺序线性排列,后出现的单位会比先出现的所负载的信息要新一些,从左到右出现由旧到新的取向。作者指出,信息的新旧更替是动态的过程:a.最旧信息>较旧信息>不太旧信息>最不旧信息;b.最不新信息>不太新信息>较新信息>最新信息。作者认为,焦点与信息的新旧没有关系,焦点既可以是新信息,也可以是旧信息[6]。

陆俭明先生总结了汉语句子信息结构应当遵循的一些准则:1.作为一个句(子)的信息结构,必定含已知信息与未知信息;二者一般形成“话题—陈述”信息结构。2.已知信息可以省去,但未知信息不能省去。3.未知信息单元一般位于已知信息单元之后,成为信息结构的常规焦点,如果位于已知信息之前,必须有标记。4.核心动词后面如果出现多个信息单元,信息未知程度高的居于信息未知程度低的之后。5.核心动词前如果出现多个信息单元,作话题的信息单元之外,其余信息单元,已知信息量大的居于已知信息量小的之前。6.背景信息位于前景信息之前。7.说话者所传递的新信息一定要大于听话者对该信息所拥有的信息量。8.问句答话的信息焦点与问话的疑问点在句中位置一样[7]、[8]。

我們认为,已知信息和未知信息是一个语用概念,不能单纯从语言形式上去讨论并进行定义,而且,已知信息和未知信息应该是动态的概念。同一个语言片段所指信息的新与旧与交际者的认知范围密切相关,同时,还会随着言语交际行为的进行随时发生变化。试看下面两个句子:

(1)昨天新来的那个女孩给了我一本书。

(2)我刚才在超市看到了昨天新来的那个女孩。

同样一个结构“昨天新来的那个女孩”,在例(1)中出现在居首位置,它是作为言语交际活动的话题,为旧信息;句子的焦点则为“给了我一本书”,整个句子要传递的信息是“昨天新来那个女孩跟我做什么了”。例(2)整个句子都应该是焦点信息,说话人要向听话人传递“我做什么了”的这个信息。“昨天新来的那个女孩”是双方都已知晓的事物,但在交际之前并没有被激活,因此,它位于句子的末尾,是本句中最有交际价值的信息。

刘欣朋指出,研究汉语的句子信息结构时,应该注意不同信息结构层次的划分[9]。上述两例,从句式上来看,都是“主谓宾”结构的句子,但是由于交际目的的不同,两个句子的信息结构层次是不一样的。例(1)中有两层,首先把已知信息“昨天新来的那个女孩”确定为话题,然后再进一步论述“她做什么了”。例(2)中,句首位置为第一人称代词“我”,我们很难讲交际双方会以此作为话题,即使勉强可以看作话题,它的话题性也比例(1)中的定中结构低很多。从认知的角度也可以对此进行解释,如果交际双方开始进行言语交际行为,那么人称代词“我”所指代的“说话人”这个事物,已经自动进入当前交际活动双方的共知预设范围,它的信息价值不足以单独成为一个信息层次,而是和后面的谓语结构一起,共同构成一个信息层次,作为焦点信息传递给听话人。

二、“把”字句的信息结构分析

(一)语言信息结构再分析

由上文可知,所谓信息的“新”,与句子成分的形式并无直接关系,决定它们能否成为新信息,也就是句子焦点的最重要因素,是交际者的交际目的所赋予的交际价值。同时,句子中各个信息单位按照线形顺序排列,我们通常所说的已知信息和未知信息与句中各个信息单位的排列顺序并无直接关系。例如:

(3)a.我看到了那个女孩。

b.那个女孩看到了我。

例(3)中,“我”與“那个女孩”分别处于句首位置和句末位置,两个句子都是成立的。在说话人说出这两个句子之前,由于听话人不知道说话人要表达什么内容,所以不管是位于句首还是句尾,这两个信息单位对听话人来说都只是“可推及的”,而且我们不能说哪个更容易被“推及到”,因为它们的句首位置和句尾位置是可以互换的。

决定信息单位排列顺序的不是各个信息单位所指的“新”与“旧”,而是取决于说话人认为的交际价值的大小。也就是说,说话人往往把能传递最重要信息的单位放在句尾位置。在大多数情况下,信息交际价值与各信息单位的形式并无法对应起来,它们的交际价值大小往往取决于说话人的交际目的。句子中各个信息单位按照交际价值大小的顺序排列,交际价值小的一般被安排在句首位置,有很多人称其为“话题”;交际价值大的被安排在后面的位置,被看作是“对话题的评述”。

(二)“把”字句中的NP2与VP的顺序

一般来说,“把”字句的结构可以描写如下:“NP1+把+NP2+VP”。例如:

(4)我把苹果吃了。

在“把”字句中,NP2一般被要求为定指、通指或者特指的;VP则必须为一个复杂动词短语,不能是光杆动词。句中的NP2通常被认为是动词结构的直接宾语,“把”的作用就是把句中的直接宾语移到动词之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提宾”。比如,杨寄洲主编的《汉语教程》,向学生解释“把”字句的成因是:汉语句子的谓语动词和结果补语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中间不能再有其他成分。当谓语动词带“在”“到”“给”“成”等作结果补语时,它们的宾语必须紧随其后。而谓语动词本身如有宾语,则这个动词既不能置于动词之后,也不能置于结果补语之后,更不能置于“动词+在/到/给/成”的宾语之后。因此,必须用“把”将谓语动词的宾语提到动词前面,组成“把”字句。

这个理论有一定的解释力,但是有一部分句子仍然无法解释。例如:

(5)我放了两本书在你的桌子上。

这个句子的成分和意义符合上述“提宾”的条件,但在实际使用时,可以不用“把”进行提宾。同时,有一些不符合此类条件的句子,却必须用“把”进行提宾:

(6)*我刚才吃了那个蛋糕。

我刚才把那个蛋糕吃了。

例(6)中,虽然只有实施、受事和动词三个成分,但是仍然需要用“把”进行提宾。原因很简单,此例中的受事“那个蛋糕”,其结构是“指示代词+NP”,为典型的定指结构;在这个交际活动中,它在听话人的认知中是很容易被激活的成分,其信息交际价值远不如谓语动词“吃了”高,因此,它只能前置到“吃”的前面,让“吃了”置于句尾,作为更有交际价值的新信息。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句尾重心原则”。这也符合“把”字句成立的原则之一:“把”字句中的NP2一般来说应该是有定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此类结构中的NP2都要求前置。比如,例(2)中的“昨天新来的那个女孩”,虽然也是“指示代词+名词”的结构,但是却不要求被置于动词前面,还是放在句末作焦点信息。

我们认为,“把”字句中的NP2之所以需要前置,是因为“把”字句的动词往往具有处置义。在言语交际中,具有处置义的词语具有压倒性的信息交际价值,这种交际价值使得它与NP2不能处在一个信息层次上,迫使它只能处于句末位置作为句子的信息焦点。

(三)“把”字句中的VP分析

根据陆俭明先生提出的汉语句子信息结构的准则,并结合上述分析,我们可以进一步推导出另外一条准则:在一个无标记的有多个信息单元的信息结构中,各个信息单位根据交际价值的大小成线性排列;一般来说,交际价值小的在前,交际价值大的在后。例(1)中的谓语结构和上文中“把”字句的VP都可以纳入这个准则。

通过这个准则,我们可以很好地解释不同“把”字句中的VP结构。我们通常说的“把”字句的VP不能是光杆动词就是因为这个准则。例如:

(7)*我把苹果吃。

我把苹果吃了。

例(7)中,只有光杆名词“吃”是不能成立的,必须在句后加上时态助词“了”表示完结。不过,在某些情况下,“把”字句即使有“了”也不能成立。例如:

(8)a.*他们把房子建了。

b.他们把房子建好了。

c.他们把房子建在了学校边上。

例(8a)中,尽管动词“建”后已经有了助词“了”,但是仍然无法成立。有学者认为,a句不能成立,是与NP2的自立性有关。其实不然,因为b句和c句是完全可以成立的。我们认为,这与动词后的补语成分有关。在这三个句子中,交际双方关于光杆名词“房子”的共知预设,是它处于“未完工”的状态。当这个“房子”进入到交际双方的认知域时,它可能正在建设当中,也可能只是个计划或蓝图。不管怎么样,在交际双方的认知中,它都与动词“建”有着密切的联系,听话者很容易能从它推知得到“建”所指的概念意义。因此,“建了”不具有足够的信息交际价值。而b句中的“建好”可以提供“建设进度”的信息,c句中“建在了学校边上”可以提供“所在位置”的信息;在增加了足够的信息量之后,它们就有足够的价值置于句尾位置,充当整个句子的信息焦点。

接下来,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分析。如果例(8)中的b句和c句中的NP2,换为“一座房子”,那么结果又不一样了。

(9)a.*他们把一座房子建好了。

b.他们把一座房子建在了学校边上。

同样的句子结构,当我们把NP2由光杆名词“房子”变为“一量名结构”“一座房子”后,句子的可成立度就降低了。这是因为句中的“一量名结构”“一座房子”是不定指的,汉语中不定指的“一量名结构”的所指往往是未知信息,因此,它具有比较高的信息交际价值,要与谓语成分竞争作为信息焦点的句尾位置。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在表述句a时通常用“他们建好了一座房子”这种结构。句b中,“建在了學校边上”比句a中的谓语成分包含有更多的信息量,更多的信息量则代表更大的交际价值,使它得以将“一量名结构”“一座房子”挤到谓语动词的前面,从而大大提高了句b的可成立度。

可以看出,两种情况下,“一量名结构”的信息交际价值是不一样大的,这一点在语篇中体现得更为突出。在语篇中,实施+动词+受事中的“一量名结构”往往能作为下文的话题,张伯江、方梅在讨论无定式“把”字句时,曾提到有些无定式宾语里的数量短语,既没有上述旧信息的特征,也不被后面的成分回指,这种信息成分可称为“偶现新信息”[10]。在无定式“把”字句中,位于动词前面的数量短语,因为各种语境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导致自身的交际价值大大降低。例如:

(10)王佐等武端又上了床,才把一口木刀拿起来往左臂上一割。胳臂割断,跳起多高,一个鹞子翻身摔了下去。然后“瓜哒瓜哒”慢慢往起爬,爬起来,手里拿着那只割下来的胳臂,头象风车似的摇了一阵。(老舍《赵子曰》)

这类成分之所以前置,是因为它的所指在语篇结构起的交际价值太小。它们不是交际者所要讲述的重点,只是参与对实施某个独立事件的描述,不参与语篇下文的推进。这种语用需要要求把数量结构前置,提到宾语的前面;如果出现在句尾位置,作为句子的焦点信息,但是又不能出现在下文中作为话题,就会影响语篇的连贯性。

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把”字句中的NP1、NP2和VP的排列顺序,是由其所指交际价值的大小所决定的。在“把”字句中,交际价值VP最大,NP2次之,NP1最小。由于交际价值会根据交际目的的不同而发生变化,“把”字句的语序也是受其影响而形成的。同时,在特定的预设中,某些信息单位的形式会影响交际价值的大小,如“一量名结构”往往指示的是未知信息,也会带来更大的交际价值,因此,人们一般不会将其置于“把”字句NP2的位置;但是这种要求也是动态的,如在例(9b)中,当VP的信息量足够大时,它也可以将“一量名结构”挤到NP2的位置。

大部分汉语句式,包括“把”字句在内,其中的各个信息片段的排列顺序都是在说话人的交际目的以及语言形式和意义所附带的交际价值大小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以NP1、NP2和VP为例,可能出现三种结果:

1.NP1、NP2和VP分别是“我”“那个苹果”“吃了”。这种情况下,具有处置义的“吃了”附带有最高的信息交际价值,它只能被置于句末位置,说话人可以根据交际目的的不同选择使用“我把那个苹果吃了”或“那个苹果我吃了”两种句式,VP一定要位于NP2的后面。

2.NP1、NP2和VP分别是“我”“一个苹果”“吃了”。在这种情况下,NP2是“一量名结构”,指代未知信息的“一量名结构”往往附带较大的信息价值,所以只能选择“我吃了一个苹果”,NP2置于VP之后。

3.还有一种情况,NP1、NP2和VP无法从自身的形式和意义比较出交际价值的大小,三者的顺序完全是由预设和说话人的目的决定的。比如例(3)中的两个例子,“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和“那个女孩看到了我”。此外,还可以说“那个女孩我看到了”。这种情况在“把”字句中也可以看到,如例(9b)“他们把一座房子建在了学校边上”,也可以根据说话人的交际目的不同而转换为:“他们在学校边上建了一座房子”。两种表达方式分别将“建在了学校边上”和“建了一座房子”作为最有交际价值的信息。

三、“把”字句的信息结构层次

如前所述,“把”字句中的各个信息单位按照交际价值的大小依次线性排列,交际价值小的在前,交际价值大的在后。但是,在分析“把”字句的信息结构时,我们还应该知道不同的“把”字句有不同的信息结构层次。

通常认为,“把”字句中的NP2具有话题的属性,“把”是一种特殊的话题标记。还有学者认为,“把”字句是一种特别的语法手段,它可以把预设中的部分内容置于断言当中。也就是说,通过“把”前置后的NP2不只是预设的内容,它还与VP一起,构成了要传递的新信息。前者认为NP2是作为话题的旧信息,后者则认为NP2是作为断言的新信息。

这两种说法并不矛盾。汉语使用者倾向于将最先出现的信息单位作为话题,有很多人将“把”字句中的NP1视为话题;由于NP2之后还有别的信息单位,它们之间的结合又很松散,所以当它出现后也有了话题的属性。一般来说,NP2为定指、通指或特指的都属于这种情况。例如:

(11)我把作业做完了。

例(11)中的NP2“作业”就具有话题的属性。句中主话题为:我;主述题为:把作业做完了。次话题为:作业;次述题为:做完了。当NP1“我”不在听话人预设中时,整个句子都应该作为一个新事件信息传递给听话人,这也就是所谓的无分判断句。就此而言,这个句子可以包括三个层次:

层次一:无分判断句—我把作业做完了;

层次二:主话题“我”+主述题“作业做完了”;

层次三:次话题“作业”+次述题“做完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NP2为“一量名结构”。例如:

(12)我不小心把一个杯子打破了。

这个句子是我们常说的无定式“把”字句。在这个句子中,NP2为“一量名结构”“一个杯子”,由于“一量名结构”附带的往往是未知信息,所以无法作为句子的次话题。上文我们曾讨论过,无定式“把”字句中的“一量名结构”之所以前移到VP前面,是由于被交际价值更大的VP结构挤占了它的位置,但这并没有否定其附带位置信息的特质。因此,在这个句子中,只有一个话题,“不小心把一个杯子打破了”为句子的述题,这个述题不可再进行拆分。由此可以得知这个句子的信息结构层次为:

層次一:无分判断句—我不小心把一个杯子打破了;

层次二:话题“我”+述题“不小心把一个杯子打破了”。

综上所述,在研究汉语句子的信息结构时,应充分考虑到两个前提:首先,汉语句子中的各信息单元的前后顺序跟其所指的“新”和“旧”并无直接关系,决定信息单元前后位置的是其交际价值的大小;一般来说,交际价值小的在前,交际价值大的在后。其次,影响信息单元交际价值的因素很多,包括但不限于信息单元的形式和意义、语用预设、交际双方认知范围等。在同一句式中,同一信息单元可能因为其他不同价值信息单元的竞争而发生未知的变化。因此,在对汉语句子的信息结构进行探讨时,一定要从动态的视角出发。

参考文献:

[1]范开泰.语用分析说略[J].中国语文,1985,(6).

[2]Halliday,M.A.K.Notes on transitivity and theme in English[J].Journal of Linguistics,1967,(3).

[3]吕叔湘.从主语、宾语的分别谈国语句子的分析[A].吕叔湘文集(第二卷)[C].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

[4]Prince,E.F.Toward a taxonomy of given-new information[A].In Cole,P.(ed.).Radical Pragmatics[C].New York:Academic Press,1981.

[5]徐盛桓.信息状态研究[J].现代外语,1996,(2).

[6]高迎泽,任旭.论语言研究中焦点与信息结构的关系[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1).

[7]陆俭明.从语言信息结构视角重新认识“把”字句[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6,(1).

[8]陆俭明.重视语言信息结构研究 开拓语言研究的新视野[J].当代修辞学,2017,(4).

[9]刘欣朋.论不定指主语的信息建构[J].现代语文, 2019,(10).

[10]张伯江,方梅.汉语功能句法研究[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6.

Analysis of Information Structure of “bǎ(把)”Sentence

Liu Xinpeng

(School of Preparatory Education, 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6;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Institute, North China Electric Power University, Beijing 102206, China)

Abstract:In Chinese sentence, the order of information units is decided by their value of communication, We usually put the information unit with biggest value at the end of the sentence. All information units are linearly arranged according to their value of communication in a unmarked sentence. Generally, we put the information unit after the one with smaller value. The order the information units in “bǎ(把)” sentence is a result of interaction of syntactic、semantic and pragmatic factor. In addition, information structure of “bǎ(把)” sentence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levels because of different function of “NP2”.

Key words:sentence of “bǎ(把)”;information structure;communicative value;information structure lev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