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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画中的牛

2021-05-26王璐璐

油画 2021年1期
关键词:潘玉良母性画作

摘要:本文以潘玉良五幅画牛作品为载体,探讨潘玉良画作中乳牛这一意象背后的含义,并得出结论:潘玉良之画乳牛,原因或有三:一、牛为思乡符号;二、冀望和平;三、抒发母性。

关键词:潘玉良 乳牛 母性

牛这种亲切、温和的动物在绘画史上历来备受喜爱。在以农耕和畜牧为主要生活方式的中华文明中,牛早已与先民们结缘,也一直是文人墨客笔下的描绘对象。女画家潘玉良的画作中也有多幅牛图。

极富情趣的潘玉良创作了一系列以动物为题材的画作。安徽博物院藏潘玉良画作中有13幅是以牛为题材,虽然数量上不及她的猫画多,但在当时的油画领域,潘玉良堪称爱作牛画的女性第一人。潘玉良为什么爱画牛呢?牛与艺术家的生活有什么关联?牛对画家有何特殊含义?本文将略作探讨。

与潘玉良的猫画不同,笔者发现院藏潘玉良的牛画有三个显著特点:

一、都是油画作品;二、创作年代除个别作品未知外,基本都集中在1939年左右,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三、潘玉良的牛画作品中有四幅完全是以乳牛为题材,再加上其他画作中的乳牛形象,可见乳牛在其笔下的出现比例之高,这一点更耐人寻味,引人深思。

以下笔者就其画作特点和成因,试作分析。

作品《乳牛之一》,款识为“玉良,1939”。画面远景用金橘色调晕染出深秋的韵味,近处一头棕黄色乳牛趴伏在草地上,与身后几只黑白色乳牛形成色彩对比,又与远景秋色呼应,在突出了画面主体的这头牛时,似在有意地用大块的暖色渲染画面氤氲的秋意。其他黑白乳牛则为画面增加了色彩和焦点的变化,营造出和谐的氛围。更值得品味的是画家所描绘的这头牛的神情:低垂的牛首,弯成月牙般的眼睛,十分细腻地勾画出此牛温顺腼腆的情态,而不是我们常见的牛眼圆睁、牛鼻冲天、强健有力的倔劲。在我看来,这是女画家温情的流露。在她的笔下,所有生灵都被赋予温婉的性情,就似女性那一低头的温柔一样引人遐思。

《乳牛之二》的款识同前。从画面的色彩看,此画意境有朦胧枯寂之感,或是接近深秋时节,画家有意用偏冷色调勾勒出略显萧瑟的秋日清晨。作品创作时间或稍晚于前画。画面中四头乳牛在牧场中悠然自得地低头觅食,远处寂静无物。在构图上,画面的主体是两头乳牛,其身上清晰的黑白花纹在朦胧的薄雾、隐约的远山、嫩绿的草坪的映衬下,视觉冲击尤为强烈。画家通过景物的对比、色彩的灰冷,使观者在宁静中感觉到一丝盛景已逝的不安。

潘玉良于1939年创作了多幅描绘田园生活的画作,如《乳牛》《牛群》《牧场》等。据《潘玉良年谱》一书记载,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巴黎沦陷,潘玉良于当年9月避居巴黎郊外,安然闲适的田园生活勾起她对故土的思念。牛是中国农耕社会的文化符号,凝聚着太多的含义:家园、祥和、温顺、依靠、希望……在这一年,她不仅反复画牛,而且还是画牧场中的牛,这恐怕是画者思乡愁绪和在时代背景下对前景感到忐忑不安的表达。乳牛在画面中也许是画家本人的自喻和女性情怀的表露。

作品《乳牛之三》无年款。值得注意的是,该作品的构图和色调与《乳牛之二》基本相同。比如在构图上,都是描绘了四头乳牛,只不过此图中的树木与围栏的位置和《乳牛之二》正好相反;色调上,该图整体略暗,但其中的几笔橘黄色却很好地平衡了画面。该作品营造出的情境、用色几乎与上一幅图如出一辙,这也可以大体判断出两幅作品应创作于同一时期。

作品《乳牛之四》亦无年款,却是很特别的一幅乳牛图。说它特别,一是它的背景和大部分牛画着力营造的绿草青山的牧场氛围有所区别,整体色调偏暖;二是画面背景为秋日丰收后的粮仓,三头牛食草、食穗各取所需,呈怡然自得之状。金黄色草垛和金色麦穗暖调的色彩使畫面气氛非常浓烈,提示观者是为秋日丰收之季。而此时和平的希望尚未破灭;三是画中的乳牛是三头,其他画作之牛或两头或四头,都是偶数,笔者认为三头乳牛别有深意。

画面中的三头牛是寓意一家人吗?这使我联想起潘玉良在1931年描绘的他们夫妇及爱子的油画《我之家庭》。其夫潘赞化与原配夫人方氏育有一子,取名“潘牟”。1954年潘赞化写给潘玉良的《迎妇生子》诗中写道:“几回青鸟使申江,避席亭间扫玉床。大礼躬行迎旧妇,天津牵遣小牛郎。”该诗以青鸟喻潘玉良在潘赞化和方氏间传书,使二人得以有子。潘玉良就是牛郎星和织女星之间的天津星,儿子小牛郎也因此取牛叫“哞”声得名潘牟。潘玉良在与潘赞化的来往信件中都会提及潘牟,因此画牛对终生不能生育的潘玉良有着特殊的含义,它意味着家庭和她对孩子的一片深情。

如果说《乳牛之四》寓意画家向往家庭,作品《牛》则最能体现画家的母爱之情。在画面中,小牛紧跟在母牛身后,两头牛面部神情的刻画,有一种“萌萌哒”的感觉。在众多的画牛作品中,这两头牛的身形最小,整体情态与其他作品中牛的安详、闲适、自得极为不同。在蓝天白云、黄叶绿水、碧树红房的衬托下,两头牛一前一后,欢乐中有恭顺、跟随中有顽皮、引领中有欣喜,流露出一丝可爱、一点柔情,展现了女性画家才有的心境和视角。潘玉良因无法真正拥有母亲身份,常在画作中传递母子之间的亲昵和亲情,该幅画作堪称典型,读来不免让人唏嘘、叹息。

潘玉良于1932年开始“融中西于一冶”的技法探索,同年她绘于南京的《牛场》,可被看作是其1939年之后牛系列作品的雏形。此画呈现出秋景的清肃,有旷达遗世之气。

此后,潘玉良显然对画中所描绘的乳牛寄予了更多的情感。潘玉良的13幅牛画大都作于同一时期。在“二战”爆发前的阴云之下,潘玉良避居巴黎郊外,郊外农庄的生活容易勾起她对故土的思念和对眼下田园闲适的和平生活的向往,颇有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以牧牛图赞颂田园牧歌生活之意。不同的是古代画牛,表现的是士大夫所谓达济天下或独善其身的情怀。

潘玉良在画作中往往流露出女性的温情和母性的慈爱。母性又是潘玉良最柔软的地方,因潘牟,潘玉良画牛又多了一层亲情的因素。她喜欢画乳牛正是其母性潜意识的流露。她与爱子相隔遥远,只能不断通过描绘乳牛来抒发情感。在传统与身份、战争与和平交织下的时代大背景中,潘玉良借乳牛的题裁表达母性,既是必然,又是无奈。观者从这些画作可以体会到潘玉良这种复杂的心路历程。◆

王璐璐,安徽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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