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莱辛《拉奥孔》中诗与画的界限

李婉芬

【摘要】《拉奥孔》是德国作家莱辛写的一部美学名著，可以称得上是德国古典美学发展中的一座纪念坊。这部著作深刻讨论诗与画的界限，且涉及当时德国文化界一些激烈的根本性问题，联系很广，内容深刻丰富。

【关键词】 莱辛 ;《拉奥孔》  ;诗与画;  界限

自古希腊以来就存在混淆诗与画的美学特征、片面强调“诗如画”的观点。古希腊诗人西蒙尼德斯就說，“画是无声的诗，诗是有声的画”，罗马诗人贺拉斯也说，“诗犹如画”。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也有这种主张，而17世纪新古典主义的艺术家们更是把“诗如画”视为不容争辩的真理。古典主义美学和文艺理论家温克尔曼也认为诗与画没有明显的界限，他通过对雕塑《拉奥孔》的分析，宣扬所谓“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这就投合了封建贵族的古典主义艺术趣味，抹杀了诗与画的界限，把艺术创作引向脱离现实的轨道，这种理论对艺术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莱辛的《拉奥孔》旨在纠正温克尔曼的理论错误，辨析诗与画的不同审美特征，引导艺术遵循自身的特征去反映现实生活，这在该书的序言中写得很明白：“但是最近的艺术批评家们却认为这种区别仿佛不存在，从上述诗与画的一致性出发，作出一些世间最粗疏的结论来”，“它在诗里导致追求绘画的狂热，在画里导致追求寓意的狂热;人们想把诗变成一种有声的画……同时又想把画变成一种无声的诗”，“这篇论文的目的就在于反对这种错误的趣味和这些没有根据的论断”。

莱辛在指出“诗如画”理论的错误的基础上，重点讨论了诗与画的界限，提出了诗与画不同的美学特征。他在此书的开篇就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拉奥孔在雕刻里不哀号，而在诗里却哀号”，意味深长，值得探讨。在雕刻中对于拉奥孔被巨蟒缠绕的时候，他的面部痛苦表情只是通过他轻轻的一声叹息来体现;而在维吉尔的史诗中对拉奥孔的痛苦的描述是，拉奥孔发出惨痛的哀号，张开大口来哀号，“拉奥孔想用双手拉开它们（蟒蛇）的束缚/但他的头巾已浸透毒液和淤血/这是他向着天发出可怕的哀号/……/挣脱颈上的利斧，放声狂叫”。在造型雕像中，拉奥孔的呼天抢地的痛苦的哀号变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通过这我们不禁要问诗和画究竟有着怎样的区别？

首先，莱辛认为拉奥孔在希腊雕像上那样微呻应当到各种艺术的材料的不同、表现可能性的不同和它们的限制里去找它的理由。莱辛在他的《拉奥孔》里说：“有一些激情和激情的深浅程度如果表现在面孔上，就要通过对原形进行极丑陋的歪曲，使整个身体处在一种非常激动的姿态，因而失去原来在平静状态中所有的那些美的线条。”莱辛的意思是：并不是道德上的考虑使拉奥孔雕像不像在史诗里那样痛极大吼，而是雕刻的物质的表现条件在直接观照里显得不美（在史诗里无此情况），因而雕刻家（画家也一样）须将表现的内容改动一下，以配合造型艺术由于物质表现方式所规定的条件。在此基础上，莱辛提出了诗与画的不同美学原则。莱辛所说的诗与画的界限实际上是诗与雕塑这种造型艺术的界限。他通过对维吉尔的诗所描写的拉奥孔和雕塑《拉奥孔》作比较，提出“画的最高原则是美，诗的最高原则是真”。因为绘画和雕塑作为空间艺术，它只宜描写在空间中并列的物体或某一瞬间的表情，擅长表现静态事物，这就决定了它应着力描写的是事物的形态美或美的表情，因此美便成为绘画、雕塑创作的最高美学原则。而诗作为时间艺术运用的是语言符号，有比造型艺术更广阔、更自由的空间，善于描写动态的事物，描写事物运动发展过程，能真实而深刻地揭示人类的心灵世界，所以真实是诗创作的最高美学原则。

莱辛对诗（文学）和画（造型艺术）的深入的分析，又从两个方面阐明了诗与画的界限：一是摹仿的媒介不同，画以空间中的形体和颜色为符号，诗以时间中的声音和语言为符号，因此，画是空间艺术，诗是时间艺术。二是摹仿的对象不同，画以空间中的颜色、形体为符号，因此宜于表现全体或部分在空间中并列的物体;诗运用在时间中持续的声音和语言为符号，因此宜于表现全体或部分在时间中持续的事物。再次，莱辛提出了艺术的时空辩证观。他虽强调画是空间艺术，诗是时间艺术，但没有把问题绝对化。他指出诗虽长于表现动作，但通过动作也可以暗示物体;画长于表现物体，但通过物体也可以暗示动作。莱辛将艺术的时空辩证观运用于艺术创作，提出了关于选取“包孕性顷刻”的规律，在莱辛看来，“最能产生效果的只能是可以让想象自由活动的那一顷刻了。我们愈看下去，就一定在它里面愈能想出更多的东西来。”因为艺术家所选择的这一顷刻在事物的时间流程中更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最富于包孕性，最发人深思和想象。相反，“在一种激情的整个过程里，最不能显出这种好处的莫过于它的顶点。到了顶点就到了止境，眼睛就不能朝更远的地方去看”，如果艺术家选择的是事物运动过程中激情发展的顶点，那么“想象就不能往上面升一步，也不能往下面降一步，”这就是《拉奥孔》选择叹息那一顷刻而不选择哀号的原因所在。除此之外，莱辛还提出诗歌艺术“化静为动”“效果暗示”、“化美为媚”的说法，这些都抓住了艺术的特点，成为有名的美学原则。不仅如此，他还指出它们各自的局限性及各自的特殊的表现规律，这对于艺术形式的研究无疑具有开创性作用。

总而言之，莱辛的《拉奥孔》所阐释的艺术思想，尤其是其对“诗与画的界限”之阐述，对于欧洲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文论产生了巨大影响。

参考文献：

[1]马新国主编.西方文论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5.

[2][德]莱辛.拉奥孔[M].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3]王一川主编.西方文论史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