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免疫苗专利，美欧起争执

温宪

5月5日，美国政府突然改口，表示支持放弃新冠疫苗知识产权，称这是为了“尽快普及安全有效的疫苗”，以“结束全球疫情”。

全世界苦新冠病毒灾难久矣！每日全球确诊和死亡人数上升的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无数活生生的家庭悲剧。制止这场灾难的可行性措施便是尽快将新冠疫苗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公共产品。

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的决定听起来很有积极意味。然而，作为美国盟友的欧盟却唱起了反调。5月8日闭幕的欧盟社会峰会决定暂缓豁免新冠疫苗知识产权。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话锋直指美国。她认为，疫苗出口才是“短期内解决全球疫苗瓶颈的最佳途径”。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态度变化最有戏剧性。5月6日他还表示“绝对支持”美国决定。5月7日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他说：“目前的首要问题不是知识产权，我们不能自欺欺人。目前的首要问题是产能，那么是什么在阻碍产量提升呢？第一，要开放。在我们生产的疫苗中，大约有50%会出口。而美英生产的疫苗100%用在其本土市场。所以首先，英美必须停止出口限制。”

肥皂泡般美丽的许愿注定破裂，更为骨感的现实重露冷峻。制造辉瑞疫苗的药企首席执行官伯拉称，当前疫苗知识产权、疫苗基础设施并不是加快生产疫苗速度的瓶颈，限制疫苗产量的根本原因是生产疫苗所需的高度专业化原材料，这280种不同的材料或部件来自19个国家的许多供应商;放弃新冠疫苗知识产权会导致大量缺乏疫苗生产经验的公司进入，可能会浪费疫苗生产原材料，扰乱原材料的流动，从而危及所有人的安全;放弃专利保护会抑制其他企业或个体冒风险创新的意愿。

连美国药企都不愿放弃相关知识产权，白宫的许诺看来只是“听上去很美”。更不必说国际知识产权规则的改变需要世贸组织各方一致同意。

要求放弃新冠疫苗知识产权的提议始于去年10月，但当时美欧都对印度、南非等国的这一联合提案表示反对。美国立场的转变显然经过一番权衡。较之其前任对全世界的骄横跋扈，现在的白宫主人太需要换一副更显慈悲的面孔，以重新站在所谓的道义制高点上。这番算计的背后也有地缘政治的考虑。印度高仿疫苗制造能力颇强。在印度疫情极为紧迫的情形下，美国此举在赢得印度欢迎的同时，也为日后进一步挟印制华做了铺垫。

在美国，只有资本的力量才能最终说了算。食谱的公开并不意味着谁都能做出一桌子美味佳肴，更何况辉瑞mRNA疫苗的研发涉及80到100项专利，辉瑞已经表示不愿意公开这份极为高端的“食谱”。美国对制造疫苗相关原料的出口限制也意味着即使看到这份“食谱”，谁也无法原汁原味照葫芦画瓢。如此看来，白宫开出的很可能是一张空头支票，最终口惠而实难至。欧洲一名外交官话说得更直：拜登此举是为取悦民众，将长期存在的复杂问题简单化，根本就是“哗众取宠”。

欧盟的立场背后当然也有资本的力量、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和严酷的现实。欧盟国家疫苗接种率低于美国，而美国在疫苗出口一事上较欧盟又严苛许多。面对美国多少有些“道德绑架”的态势，缓过神来的马克龙疾呼“不要自欺欺人”，也算是相當直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