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DEMATEL⁃ISM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影响因素测度

王乃举

（合肥学院 旅游与会展学院，安徽 合肥230601）

一、研究背景

文旅融合是指文化、旅游产业及相关要素之间相互渗透、交叉汇合重组，逐步突破原有的产业边界或要素领域，彼此交融而形成新的共生体的现象与过程［1］。文化与旅游有着本质的联系，国家文旅部明确提出“以文促旅，以旅彰文；宜融则融、能融尽融”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工作思路［2］。但是，文化具有事业性与经济性双重特性，文化产业不同于一般的工业产业或服务产业，文旅产业融合不能照搬一般产业融合理论和方法。因此，文旅融合机制成为研究的难点。当前较多学者采用跨学科理论探讨文旅融合内在机理［3⁃5］，学界尚未达成共识。一些学者采用定量方法测度文化与旅游产业耦合机制，但由于文化产业统计时效性问题，缺乏面板数据支撑［6⁃8］。

传统村落系指村落形成较早，拥有较丰富的文化与自然资源，具有一定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经济、社会价值，应予以保护的村落［9］。传统村落是文化富矿区，在确定发展乡村旅游的前提下，积极探寻文化与旅游的融合发展内在机理是形势所需。甘俊伟等、扬静等采用DEMA⁃TEL模型研究了旅游产业竞争力及美食文化旅游影 响 因 素［10⁃11］。由 于DEMATEL只 能 判 断 复 杂 系统关键要素及其影响程度，不能有效划分系统要素之间的结构关系；而ISM通过划分系统结构关系廓清基础性要素、中间要素与目标要素，却不能识别各要素在系统中的重要程度［12］。由此，为规避单独使用DEMATEL或ISM的弊端，集成DEMATEL⁃ISM联立模型，同时采用matlab编程对联立模型初步可达矩阵进行检验，优化为最简可达矩阵。据此，探查文旅融合综合影响因素关系，并构建层级递阶模型厘清文旅融合深层、中间与表层结构关系，为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实践拟定行动指南，抓住文旅融合复杂系统的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为不同时期不同阶段文旅融合扫清障碍。

二、研究方法

（一）遴选影响因素

传统村落小微企业集聚，乡村旅游存在行业嵌入、政治嵌入和社区嵌入［13］。利益相关者有信任关系网络、利益关系网络、信任利益关系交互网络三种网络关系［14］。乡村旅游的快速发展打破了传统村落社会生态系统的稳定和平衡［15］。综上所述，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影响因素众多，是复杂的、不确定的非线性系统。同时，考量文旅融合的目标是生产文旅产品和发展文旅产业，因此，类比普通产品与产业，文旅融合影响因素系统应基于供给侧、需求侧、媒体三方及政府、企业、居民、旅游者、资源五个维度，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影响因素初步备选25个影响因素。

确定传统村落备选影响因素与文旅融合的关联性评语集为［16］：

采用专家咨询法，对10位专家进行反复咨询，最终把备选因素评语集及评定人数汇总，构造文旅融合影响因素隶属度矩阵R，并求出评分结果矩阵X：

根据评语集可知，选取评分xi≥0.7的重要因素予以保留，删除其他因素。

（二）构建直接影响矩阵

以因素两两之间的直接影响构建矩阵Z，其中zij表示Si对Sj的直接影响程度。方便论述，删除后的指标重新依次编号。为使评判结果科学有效，遴选学界、企业界、政府各10人，形成决策系统。方法同（一）。

（三）直接矩阵规范化处理

直接影响矩阵行元素累加求和，选择最大值，除直接影响矩阵即得规范化矩阵［17⁃18］。

（四）计算综合影响矩阵

因素间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的累加即为综合影响矩阵，用以探查每一个因素对于系统中最高水平因素的最后影响。以T表示综合影响矩阵［17］，计算公式为：

上式中，I为单位矩阵。

（五）辨识影响因素

根据综合影响矩阵T，以行元素之和计算影响度ei，表示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因素Si对其他因素的影响程度；以列元素之和计算被影响度fj，表示文旅融合因素受其他因素的影响程度；以影响度与被影响度之和计算中心度di，表示因素Si在评价指标体系中的位置及其所起作用的大小；以影响度与被影响度之差计算原因度gi，若gi＞0，表示因素Si对其他因素影响较大，若gi＜0，表示因素Si很大程度上受其他因素影响［17⁃18］。

（六）建立可达矩阵

首先计算整体影响矩阵H：

再计算初步可达矩阵K：

设 置λ为 阈 值，然 后 得 初 步 可 达 矩 阵［17⁃18］。经检验，以上研究所形成的矩阵非最简可达矩阵，为便于构建层级结构，采用matlab编程对（7）进行优化处理［19］。

（8）式中2≤λ≤k，I为单位矩阵，矩阵幂运算采用布尔运算法则。以上处理结果M为最终可达矩阵。

（七）多层递阶结构模型［20］

根据可达矩阵，利用ISM方法，确定可达矩阵M中各因素的可达集R(Si)与先行集，判断存在R(Si)∩A(Si)=R(Si)，然后依次获得结构层级Li(k=1，2，…，k)。

若用L1，L2，…，Lk表示从上到下的层次，则有k个次级的系统，级间划分πk(n)可用下式表示：

定义第0级为空集L0=∅，则πk(s)迭代计算方法为：

三、实证研究

研究区概况。选取安徽省皖南宏村、西递、查济作为成熟传统村落旅游地，并拟定对青阳所村村、巢湖洪疃村、金寨斗林村李家老湾、砀山吴庙村等传统村落进行乡村旅游文旅融合实践。上述四村取自安徽省皖南国际文化旅游示范区、环巢湖国家旅游休闲区、大别山自然生态旅游区、皖北文化生态旅游区四大片区；四村均为所在区域内具有深厚物质或非物质文化传统，且尚处于乡村旅游开发阶段，具有乡村旅游开发潜力的传统村落。

评判方法。专家咨询对象为长期从事教学科研的高校旅游管理专业教师、传统村落所在地政府工作人员、传统村落企业经营者。咨询对象如对以上传统村落乡村旅游发展概况不熟悉，则在咨询过程中给以详细解读，如附上已开发及待开发传统村落的背景资料。专家对影响因素重要性及相互关系评判的依据，是基于对宏村、西递、查济等成熟案例地乡村旅游现状考查，研判文旅融合语境下已开发及待开发传统村落文旅融合的共性特征。待开发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具体路径还需结合各自差异性给出。

（一）因素筛选

收集专家咨询数据，利用（1）—（2）计算备选影响因素评分。根据评语集可知，选取评分xi≥0.7为重要因素18个，并删除7项影响因素（见表1）。筛选后的指标重新进行编号，即Si(i=1，2，…，18)。

表1传统村落文旅融合指标体系

（二）计算过程

在专家咨询基础上建立直接影响矩阵Z。利用公式（3）计算规范化直接影响矩阵（结果略去）。然后依据公式（4）与（5）计算综合影响矩阵（结果略去）。再根据公式（5）计算影响度、被影响度、原因度和中心度四项指标，用以探查各要素之间的关系，如表2所示。

表2传统村落文旅融合综合影响因素关系

依据公式（6）与（7）计算初步可达矩阵（本研究设置λ≥0.1），并经过公式（8）（mat⁃labr2016a编程）处理，简化初步可达矩阵，因篇幅问题略去最终可达矩阵。然后根据公式（9）与（10）计算可达集R(Si)、先行集A(Si)、共同集C(Si)和起始集B(Si)，如表3所示。

最后根据层级关系，L1={3，6，7，8，9，10，17，18}；L2={1，4，5，13，14，15，16}；L3={12}；L4={2，11}，建立多层递阶结构模型，如图1所示。

（三）结果分析

原因度分析。原因度gi＞0为原因因素。原因因素为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复杂系统正向主导因素，直接影响或制约其他因素，具有稳健性和难以改变性。根据表2可知，文旅融合金融政策（S1）、文旅融合顶层设计（S2）、企业文旅投资实力（S5）、社区决策话语权（S11）、文化资源丰富性（S13）、村落文化特殊性（S14）、旅游消费实力（S16）等原因因素gi＞0，且排序靠前，除S1外均大于1。以上是影响传统村落文旅融合的主要原因因素。其中地方政府顶层设计（智力与制度支持）与企业文旅投资实力（经济支持）是最重要原因因素，是乡村旅游特别是文旅融合的肇始端。旅游者消费能力、居民（社区决策话语权）及资源（村落文化丰富性与特殊性）是实施文旅融合的次原因因素，是文旅融合基础和限制条件。因此，传统村落要基于文化资源基础，保护与开发、传承与创新多措并举，做好文旅融合顶层设计，加大招商引资、拓宽多路径融资渠道，是文旅融合的关键环节。

以所村村为例。该村位于徽文化核心区北部边缘青阳县，历史悠久，古建丰富，传统社区逐渐解体，入选第二批国家级传统村落。政府应牵头做好文旅融合规划设计，以整理、活化、创新传统文化为要义，以优惠政策吸引文旅投资。即顶层设计与资金问题是原因因素，是所村村较为稳定持久的影响因素。此外，以居民决策话语权为主导的文化实践，是所村村文化传承、创新发展的保障。

图1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影响因素多层递阶结构

原因度gi＜0为结果因素。据表2，文创产品研发（S6）、旅游演艺开发（S7）、（S8），线上线下组合营销（S9）、科技文旅产品开发（S10）、高质量文化旅游需求（S17）、小众旅游需求（S18）等为结果因素。上述因素归并为企业文旅产品生产及消费者文旅产品需求两大类，属于文旅融合供给侧与需求侧双向互动问题，主要受传统村落文旅融合政策、顶层设计、投资实力等影响。传统村落应积极进行线上线下网络营销、以民俗体验、文创产品树立地方文化品牌，并探索现代科技与文旅结合，如VR、AR等在文旅融合产品开发中的运用。

表3可达集、先行集、共同集和起始集

以洪疃村为例。该村位于合肥经济圈，地处巢湖之滨，城市化推进加快了该村物质与非物质文化的消亡，入选第三批国家级传统村落。应从供给侧对洪疃村文旅产品进行系统策划，生产满足都市消费者短途休闲对文创、演艺、科技产品的消费需求。

原因度分析表明，厘清原因与结果，也就抓住了解决问题的“始”与“末”，传统村落文旅融合也就不会舍本求末。如某些传统村落的功利做法，以商人换居民，以商业活动替代生活活动，忽视顶层设计与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即使短期内经济效益显著，远景社会和文化效益低下。

中心度分析。中心度是影响传统村落文旅融合的关键因素。图2显示，文创产品研发（S6）、民俗体验设计（S8）、线上线下组合营销（S9）、科技文旅产品开发（S10）、高质量文化旅游需求（S17）、小众旅游需求（S18）等评价值在均在3以上，是中心度靠前的几个关键因素。上述结果表明，在传统村落乡村文旅融合发展中，一方面要重视文旅核心产品生产，如文化创意和民俗体验类产品设计与生产；另一方面，为满足人们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以及以年轻人为代表的小众化旅游消费群体需要，组合政府、企业、社会多维度宣传态势，积极引导百姓认知和消费传统村落文旅产品。

以金寨汤家汇镇斗林村李家老湾为例。该村古建较多，传说离奇，自然生态资源丰富，但深处大别山腹地，交通不便，入选第四批国家级传统村落。中心度分析表明，李家老湾应加强文创、体验类文旅产品生产，并通过网络媒体引导城市居民“文旅+生态”消费，盘活文化与生态资源，吸引驴友、车友，不断满足城市居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再以砀山吴庙村为例，由于地处华北平原，战争灾荒等因素诱发的人口迁移频繁发生，历史建遗存较少。同时远离客源市场，游客到达时间成本增加。按照中心度分析，文庙村盘活历史文化资源，除以实物载体展示外，应该强化文化创意、民俗体验，融入华北中原文化圈，以差异化满足合肥及长三角城市居民精神文化需求。

结构关系。由多级递阶结构模型可知，如图1所示。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影响因素共分三个层级，L1为结构最高层，包括文旅公共服务设施（S3），文创产品研发（S6），旅游演艺开发（S7），民俗体验设计（S8），线上线下组合营销（S9），科技文旅产品开发（S10），高质量文化旅游需求（S17），小众旅游需求（S18）8个因素，中心部分为企业文旅产品生产（S6～S10），公共服务设施及游客消费需求也是显性的表层结构。

中间层L2次是文旅融合的枢纽，是决定文旅融合成功与失败的关键环节。包括文旅融合金融政策（S1）、文旅市场秩序管理（S4）、企业文旅投资实力（S5），是政府企业合力的市场环节，文化资源丰富性（S13）、村落文化特殊性（S14）是文旅开发的前提与基础，受教育程度（S15）和旅游消费实力（S16）是旅游者变量，决定产品是否具有市场购买力。

最底层L3是文旅融合深层原因，包括文旅融合顶层设计（S2）、社区决策话语权（S11），以及文化自信自觉实践（S12）。其三者关系是文旅融合顶层设计与社区决策权为根本原因，文化自信自觉和实践为诱导原因。表明政府部门最好规划设计是传统村落文旅融合的根本所在，而文化自信自觉实践是传统村落文化活态传承、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以青阳所村、巢湖洪疃、金寨斗林村李家老湾、砀山吴庙村为例，正确处理深层、中层和浅层关系，理顺思路、优化路径是传统村落文旅融合正确抉择。首先，夯实根基。在广泛调研村落现状、资源禀赋、市场需求的基础上，对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发展做出顶层设计。诊断传统村落文化式微原因，探查传统社区更新的困境。其次，系牢纽带。以政府、企业为突破，落实补贴、奖励、免税、土地供应等激励政策，降低企业进入门槛和风险，鼓励企业长线投资传统村落文旅产业。以文化活态传承为要义，探索传统社区有机更新路径，“以文促旅，以旅彰文”保护性开发传统村落文化旅游资源。政府、企业加大宣传，积极引导城市居民欣赏、热爱传统文化，特别是中华文化的根脉所在——传统村落，营造传统村落作为高质量文化旅游、小众旅游消费群体青睐的文旅目的地。再次，做实产品。按照“宜融则融、能融尽融”原则，在文化创意基础上，秉承“文旅+”思路，积极与演艺、科技、农业、林业、手工艺等融合，产品多样化、差异化、文化化和可持续化，不以牺牲环境、牺牲文化为代价，在保护和促进传统村落文化传承发展的基础上，推动社会、经济、文化、生态协调发展。

四、结论

1.传统村落文旅融合是一复杂系统，涉及政府管理者、企业经营者、目的地（居民和资源）以及消费者（旅游者）多方面。剔除次要因素（矛盾），抓住重要因素（矛盾），基于专家咨询的模糊评判，是实现复杂系统要素简化的有效方法。

2.地方政府顶层设计与企业投资实力是文旅融合最为关键的因素，社区居民话语权及村落文化丰富性与特殊性是实施文旅融合的前提与基础，以上因素对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发挥正向驱动作用，是原因因素。文旅产品生产如文创产品、民俗体验、科技文旅产品，以及线上线下现代营销渠道是传统村落文旅融合结果因素。上述两方面构成因果关系。政府、企业、居民、旅游者等利益相关者，文旅融合需通过供给侧、媒体和需求侧三方释放正向动力和纾解制约阻力。

3.文化创意和民俗体验类产品设计与生产，以及消费者对文旅产品认知和消费需求，对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发挥重要作用。全社会在重视创意、体验类文旅产品研发生产的同时，需加大传统村落文旅产品宣传力度，积极引导小众化旅游群体健康向上的精神文化需求。

图2中心度、原因度

4.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影响因素多级递阶结构模型共分三个层级，最底层顶层设计和居民话语权是传统村落文旅融合一切问题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二者也决定文化自信自觉与实践；中间层政府金融政策和文化资源基础起纽带作用，连接制度设计与产品开发；而最高层以企业生产文旅产品主导，同时全社会加大文旅宣传，对消费者消费倾向也起到示范引导作用。影响因素层级结构关系表明，传统村落文旅融合应基于政府顶层设计，尊重底层社区居民意愿，培育文化自信自觉，积极引导资金资本注入、文旅产品生产和文旅市场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