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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利川体育非遗“肉连响”百年的传承与流变

2021-05-24倪东业

湖北体育科技 2021年4期
关键词:文化发展

朱 欢 ,宋 娜 ,向 丹 ,倪东业

(1.湖北民族大学 体育学院,湖北 恩施 445000;2.鄂州大学 体育部,湖北 鄂州 436000)

肉连响源于上个世纪初湖北利川市井底层的乞讨技艺(泥神道),是乞讨者为了获得别人的施舍进行的表演,但经过百年的发展肉连响已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并在2018年列入湖北省第九届民运会的竞赛项目,成为了湖北省传统舞类体育非遗的佼佼者。肉连响社会地位与文化属性的变化源于文化精髓与内核的传承以及多次的流变与变迁。在这个演进、蜕变和深入的过程中,不同年代、身份的社会“精英”在时空上的链式推进和多点发力是关键所在,正是多方的推进赋予了肉连响明显的“社会效益”,推动肉连响一步步向前推进和不断深入[1-2]。纵观文化历史的发展与演进,每一项优秀文化从最初的诞生到以后的成熟至少都经过几百年到几千年的沉淀与积累,但肉连响迈过这一步仅需百年之久,其根本原因在于人们对肉连响文化内涵的自信和认同。基于此,本文通过对百年来肉连响的传承与流变中多体现的文化自信与认同以及肉连响流变凸显的社会意义进行理论认知与探源,为进一步推进肉连响传承和保护工作的进行以及为其他同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提供理论基础与认知。

1 利川肉连响百年发展脉络

在肉连响的百年发展历程中,从最初的泥神道乞讨艺术到新一代传承人刘守红构建的“1+6+”传承模式,大致经历了如下3 个阶段。

1.1 第一阶段 (1920 年~1985 年): 散落无序化发展

1.1.1 20 世纪 20 至 30 年代~1949 年:纯粹的泥神道技艺表演

20 世纪 20 至 30 年代~1949 年是肉连响起源、 肢体动作交融与定型、文化属性蜕变和艺术色彩升华的演进阶段。关于肉连响的产生和起源,不同的学者持有不同的观点,主要有泥神道说、巴人舞说、城隍菩萨传说以及拍胸舞说等。多学说、多流派的起源论赋予了肉连响文化中多源性和继承性的特点,同时也表明肉连响在起源和产生上仍有许多有待进一步解读的文化基因密码[3-5]。据原利川市文化局副局长所编著的《肉连响》一书(肉连响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文本)介绍,20世纪20 至30 年代艺人陈政福的父亲较早去世,母亲便改嫁,致使陈政福沦为孤儿。为了谋求生计,陈政福四处漂泊并乞讨为生,为了能在乞讨中获得别人的施舍,便表演了“泥神道”。表演过程中,陈政福赤身裸体,周身涂满泥巴,并按照一定的节奏不断地用双手拍打身体,致使泥巴四射,这便是肉连响的雏形和原始形态。陈政福的泥神道生涯,饱经了人间的沧桑和艰辛,表明民间艺术和民族文化产生的不易、困苦与纯真。

1.1.2 1950 年~1985 年:肉连响与土家元素相融合

新中国成立后,包括陈政福等靠泥神道乞讨的人群得到了政府的安置,靠身体涂满稀泥乞讨的现象逐步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是泥神道艺术表演过程中所呈现出的轻快、明朗且富有节奏的肢体动作不断被后人模仿。20 世纪50 年代,吴修富作为理发学徒,经常看到师傅练习泥神道动作,便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与吴修富从小热爱文艺和体育的性情相关。在闲暇的时间,吴修富便开始模仿和练习泥神道动作,并去掉稀泥同时将秧歌舞、耍耍、跳丧舞、莲湘等民间舞蹈相互融合,通过击打身体的不同关节和部位发出富有节奏和韵味的声音,此便被人们定义为肉连响。此外吴修富还将穴位推拿的技术融入到肉连响,这为肉连响功能的延伸和深化埋下了伏笔,所以吴修富是充满智慧和创新意识的文化建设者和集成者、继承者以及肉连响的先驱者。

图1 吴修富大师和弟子一起跳肉连响

由原始的艺术形态变成具有高度组织化、 规整化、 符号化、仪式化的社会活动(肉连响),不仅是一种艺术的复合、升华和创新,更是一种社会习俗、社会习惯和社会文化的继承和变迁,它代表了在特定历史环境和社会背景下原始艺术走向现代文明的一种趋势,是传统文化复苏和生存的范本以及现代艺术不断推陈出新的典型代表,而这关键的一步与吴修富对原始艺术的加工、提炼和创造、创新有着直接的关系,这也为肉连响日后的发展奠定了最为核心的基础条件。肉连响能得到吴修富等人的关注以及身体力行的练习,表明肉连响所蕴含的文化内涵得到肯定与认同。但由于区域和地域的局限性,这个阶段的肉连响只是被一部分利川人所熟悉,其发展呈现出了民间散落并无序的态势,但正是这一阶段肉连响在时空、文化属性以及艺术色彩的沉淀和蜕变,才形成了具有完整文化内涵、规整肢体动作和饱满艺术表现力的肉连响,为下一阶段的发展和传承夯实了基础。

1.2 第二阶段(1986 年~2003 年):半无序半集成发展

1986 年,湖北省举行了第一届少数民族运动会。作为台下观众的吴修富看完运动会特色项目的展示和表演后,便产生了在舞台上表演肉连响运动的想法。后经组委会同意后,吴修富穿上特定的服装后开始了自己自编自演的肉连响表演。吴修富在台上粗狂豪放、刚柔并济、节奏鲜明、韵味十足的表演深深感染了台下的观众,并大获成功。应当说,在第一届民族运动会上的表演是肉连响由“大家闺秀”走向现代社会的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自此,肉连响正式以一种绚丽而不失淡雅、华丽而不庸俗的姿态走向人民大众并被其接受。此后,吴修富被多次受邀参加全国民族运动会并进行肉连响的表演。1988 年,来利川腾龙洞考察的比利时等国家的专家看到肉连响的表演大为惊叹,并向吴修富学习了肉连响并与吴修富同台表演。

肉连响能被西方专家所认可和接受绝非偶然,这是源于肉连响的文化性、体育性迎合了西方文化的特性。与中国文化的固有秉性不同,西方人崇尚自然、生态,造就了豪放、粗旷的性情以及崇尚力量之美的体育审美习惯,肉连响粗狂豪放、刚柔并济、肢体裸露的表演风格正迎合了西方人的审美习惯[6-7]。被西方国家所接受赋予了肉连响更高的文化自信和认同,这是中国一般传统文化所不具备的特质。但这一时期,虽然肉连响的发展有了一定的规模,但仍以民间的散落发展为主,呈现半散落化的发展态势。由民间散落无序被广大民众所熟知并走向全国和国际使肉连响表现了强大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同时也反映出了肉连响所蕴藏独特社会价值和民族认同感,这为日后肉连响官方层面的保护、申遗、纳入体育竞赛等开启了大门以及指引了方向。

1.3 第三阶段(2004 年至今):官方申遗保护与“1+6+”传承阶段

2006 年利川市相关部门制定了肉连响10 年发展计划。但在2006 年国家公布的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共有518 项收录在册)中,素有民族文化海洋之称的恩施州却无项目入榜,引起了州领导的重视。于是2006 年的下半年,州政府便组织人员在全州范围之内对非遗项目进行全面的普查并准备申报第二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该工作由利川市原文化局副局长孙绘牵头负责。经过国庆7 天夜以继日的工作,孙绘老师顺利完成了肉连响申报文本的制作,并如期完成了申报。2008 年6 月,国家公布了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肉连响在众多的项目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湖北省民间舞蹈的唯一入选者。申遗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长期从事肉连响运动保护和传承的工作者,使肉连响由散落在民间的“民兵”变成了国家的“正规军”,这是对肉连响文化自信与认同最直接的体现。肉连响困境中落地而生并开花结果的反转境遇彰显了肉连响朴实、坚韧的精神风貌,这是一部草根文化和草根艺术成长和蜕变的奋斗曲,具备了精英文化的特征和属性。

2008 年肉连响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利川市文化部门对肉连响传承和保护的力度进一步加大。此后名声大作的肉连响便开始了繁忙的展演之路,各种表演和交流活动接踵而至。在这个过程中,2010 年吴修富的忠实弟子刘守红成为了肉连响运动的省级传承人,刘守红对加快肉连响运动的普及和推广进程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并成功将肉连响推进为湖北省第9 届民运会新增竞赛项目。列入民族运动会的竞赛项目是肉连响发展过程中具有特色的一步,纳入竞赛后各地区便积极组队练习肉连响,使得肉连响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其影响力日益增加,同时纳入湖北省民族体育运动会的竞赛项目和全国民运会的表演项目也是对肉连响体育健身发展方向的一次肯定。

在传承模式上,刘守红打造了“1+6+”传承模式,其中“1”是传承基地,即利川馨艺幼儿园传承基地和民族文化传艺馆,该基地致力于长期培养和培训肉连响的传承人和接班人。刘守红把“肉连响”传承植入了幼儿教育。每天早操和午间操,学生们都必须跳“肉连响”。“6+”是进机关、进社区、进校园、进村寨、进景区、进专业院团等,该传承模式在湖北民族大学举办2018 第三届鄂西南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发展学术研讨会上受到了专家、学者的高度关注和赞许。目前湖北民族大学体育学、民族学、艺术学以及文学等学科与刘守红建立合作关系,共同致力于肉连响在高校中的推广。肉连响“1+6+”传承模式的建立并被社会广泛接受和认可,充分体现了人们对肉连响所蕴含的社会价值、社会能量的认可,这也是对肉连响文化自信和认同的高度体现,尤其是肉连响与湖北民大不同学科的合作更是对肉连响文化多元性的认可和肯定。

综上,肉连响与土家元素相融合、申遗成功、被西方专家接受、“1+6+”传承模式的建立、成为湖北省民运会比赛项目等体现了特定时期下的社会对肉连响文化的自信与认同,而文化自信与认同是推动肉连响传承和流变的关键所在。

2 百年中肉连响的传承与流变特征

2.1 肉连响百年中的传承特征

2.1.1 特质与特色——鲜明的连响节奏,保留文化的精髓与内核

肉连响之名得益于表演过程中连响的节奏,这是肉连响最典型的特征,也是肉连响文化属性和艺术色彩的精髓与内核。尽管百年来肉连响的肢体动作和伴奏曲调发生了多处的交融和融合,但鲜明的连响节奏一直都是肉连响发展和演进的过程中亘古不变的定律,并予以延续。古往今来,优秀的文化之所以能在百年甚至千年的岁月里得到延续与发展,是源于优秀文化中“特质、特色”。特质与特色是一项文化异于其他文化种类的竞争砝码和生存空间,失去特质与特色的文化便失去了竞争和生存的土壤和营养,注定枯萎和淘汰。肉连响之所以能在众多的民间舞蹈中脱颖而出并广为流传,连响的特质与特色是关键所在,其赋予了肉连响特有的神韵和节律,毋庸置疑这种神韵和节律迎合了当代人类的审美特征和情感色彩。

时至今日,肉连响仍保留连响的原始特征,这是大部分舞蹈非遗文化所不具备的特质,充分体现了人们对肉连响原始文化属性的认同和自信。相比于其他舞蹈表演中表演者上肢末端悬空的特征,肉连响则是与躯干形成回路(拍打身体),并发出连响的声音,不仅展现出肉连响优美的肢体动作,且通过连响声音使表演者形成表演节奏,摆脱了一般舞蹈靠音乐形成节奏的禁锢,因此笔者认为人们对肉连响原始文化属性的自信与认同源于其本身文化的优点和创新性,文化的清颖和创新使肉连响脱颖而出。

2.1.2 肢体大部无服装覆盖彰显艺术的原始、 本真与“自然人性”回归

与大多数民间舞蹈不同,肉连响的表演者不仅无需特定的装扮和服装,且接近于赤身裸体(只穿短裙或裤衩),这便免去了繁琐的服装限制,使肉连响的表演更加简单、简约,这是肉连响有别于其他民间舞蹈的代表性标志之一。从最初泥神道表演艺术到时下具有完整意义(规整的肢体动作、充实的文化内涵等)的肉连响,肢体的裸露一直都是贯穿这项民间技艺发展的主旋律。时下传承人刘守红在活动中展演时,延续了大部肢体处于裸露状态的特点。从文化产生的本源而论,肢体的裸露是对最原始、最底层的乞讨艺术符号的继承和传承,保留了文化的原始性和本真性,是对文化起源和根源的一种原始回真。从自然与人性角度而论,粗矿豪放的裸露肢体表演将更加接近生态自然与原始人性。生物从产生至今经历了自然无数次的筛选和淘汰,在这个过程中人类逐渐由裸体变为具有规整服装的掩盖,而其他种群生物仍然保留了最初的“裸体文化”,但千百年来人性“裸露文化”的本质特点始终被流传,西方许多标志性的建筑和艺术作品的“裸露”是最直接的继承和反应,故肢体的裸露使肉连响回归到自然人性。

栩栩如生的形体之美、 刚柔并济的力量之美以及刚毅自信的人性之美造就了肉连响的自然之美、 生态之美与人性之美。摆脱服装限制和约束后的肉连响与现代社会元素更加地接轨和契合,为肉连响现代生活的融入奠定了基础,其他民间舞蹈艺术可予以借鉴。此外,肉连响用双手在身体裸露的部位进行拍打,不仅使表演者有一种舒坦纯真的感觉和满腔的激情,且能最大限度地调动台下观众的欣赏激情和吸引观众的眼球(亮、透、奇、特造就了前卫的着装),因此表演过程中台上台下互动效果十分突出。肉连响表演保留肢体大部无服装覆盖的原始特征,彰显了艺术的原始、本真与“自然人性”回归。肉连响的这种表演特征在当下社会赢得了广泛的赞许和尊崇,表明人们对肉连响这种文化特征的认同与肯定。

2.2 流变性与推动肉连响流变的因素

2.2.1 肉连响百年中的流变特征

1)身体动作多样化,艺术表现力更强

在肉连响的百年发展和流变的过程中,不同的传承人都对肢体动作进行了不同层面的充实和变更,如传承人吴修富去掉稀泥同时将秧歌舞、耍耍、跳丧舞、莲湘等民间舞蹈相互融合,通过击打身体的不同关节和部位发出富有节奏和韵味的声音,形成最初的肉连响表现形式;后又将响指和舌音融入以及自己制作的富有土家特色的服装融入到肉连响的表演中;刘守红在吴修富的基础上,对表演者的着装、肢体动作以及面部表情做了新的设计,并加入大鼓和伴舞,使得肉连响的艺术表现力更为夸大,尤其是表演者面部表情的设计对提升表演者的精神面貌和感召力有着重要的作用。

2)表演对象多元化,生存空间不断扩大

由于表演时需要表演者大部分肢体裸露,限制了女性在肉连响的表演空间,所以这项艺术在最初并不适合女性练习,以至于被称为土家族男人的“绝唱”。如前所述,肉连响让艺术回归到了原始、本真与“自然人性”,这种原始本真的自然人性应是一种最包容、最开放的思想,显然肉连响男人的绝唱的属性与此相悖。为了能让肉连响的传承和发展增添适度的女性色彩和女性元素,刘守红和师傅吴修富一起设计出适合女性表演的肉连响,并推动了女性在中国艺术节上的表演,使肉连响不再是土家男性的“绝唱”。此外,刘守红以自己创办馨艺幼教为范本,对肉连响的动作进行变更,编排了一套适合幼儿练习的肉连响。从男人的绝唱到男女共曲再到男女老少同练,表明了肉连响肢体动作的开放性和弹性,这为肉连响生存空间的扩充和辐射有起到了特殊作用。

肉连响肢体动作的弹性特征对民间舞蹈艺术的发展有着可供参考和借鉴的模式,产生于民间的舞蹈艺术多半是基于祭祀、社会风俗和生活习惯等因素,因此在表现形式上过于复杂和严格,如特定的服装、特定的仪式、特定的场合以及特定的曲调等。特定的条件限制无疑限制了项目的普及和推广,造成与现代生活接轨度不够,不能很好地融入现代生活。如摆手舞,传统摆手舞的展演有着严格的开场仪式、表演程序、服装、场所等要求,使得摆手舞的传承只能局限于特定的区域和群体,而将摆手舞变更为有氧摆手操后,这些繁琐、复杂的限定条件便被一一去除,使摆手舞的传承和发展走出狭窄的地域限制,实现了摆手舞纪念仪式与身体实践的基本传承途径[8-10]。因此认为,在不失文化本真的精髓和内核基础上对民族文化进行适当的变更不失为一种有意义的活态传承。

3)体育元素不断凸显出来,体育属性得到界定

文化产生的本源和根源决定了文化未来发展的属性,肉连响作为民间舞蹈的一种,源于社会底层的乞讨艺术文化。肉连响的泥神道技艺的出生赋予其文化性、艺术性,以至于在后期的多年发展中肉连响都是被视为一种纯粹的艺术和文化来认知,肉连响的功能和价值自然也被定义到精神层面和文化层面,这是肉连响作为文化所固有的本源性和属性。时至今日,这种本源性的功能在肉连响的价值体系中仍处于主导地位,但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这种主导地位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削减,而削减的力量则是来源于肉连响体育属性的界定和诠释。从文化和艺术角度而论,肉连响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舞蹈文化,它代表了一个时期和年代人民对于生活境况和现实社会环境的一种寄托和表达,集中展现了属于那个时代的社会情感色彩和价值取向。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环境的变化,许多现实的社会元素介入了肉连响的发展和传承,其中体育意识和体育思想起到了重要影响和作用。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发言中对我国体育事业的发展做了“广泛开展全民健身活动,加快推进体育强国建设”的指示,新的指示再次强调了全民健身事业的作用与地位。此外在十三五规划期间,国家也已将全民健身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充分体现出国家领导人对开展全民健身运动的重视。无论是将全民健身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还是国家领导人对我国体育事业的规划,都充分彰显出开展全民健身运动在当代中国的重大意义。因此在这种背景下,积极发展具有良好健身功能且较易普及的体育运动将是对国家战略的有力响应。在发挥全民健身的功能上,奥运项目应不再是专属,数量庞大的民族传统体育理应发挥其本源性功能。肉连响作为民族文化的一种,不管将其界定为体育还是艺术,都不能抹去其本有的健身甚至治病功能。在练习肉连响的过程中,动作幅度大、节奏快、拍打力量刚柔并济造就了高强度、大运动量的特点,长期练习可提高练习者身体机能,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以至于2004 年,肉连响被定位恩施州的广场舞,其技术动作被制作为光碟、录像进行传播。此外,如果在拍打的过程中能够针对性地拍打到特定的穴位,那么可能还会起到治病的作用。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层面的假设,有待于从运动医学的角度进行深入的人体试验考证。

肉连响由类体育向体育发展之势是肉连响角色和功能变迁的重要特征之一,它符合了中国体育战略中全民健身的主旨思想,满足了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的“身体需求”。随着生物医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和人类健康需求的不断加大,肉连响健身和治病功能的开发研究将是提升肉连响社会价值和推动活态传承的重要助推点,肉连响的发展不能脱离“体育属性”的这一主线。但从目前的相关成果来论,尚未发展肉连响对人体健康的试验研究,也未见相关的理论研究。此外,肉连响正式成为了湖北省2018 年民运会的竞赛项目,这也是对其体育属性和健身价值的一次有利的界定。因此笔者认为,体育属性和健身功能的界定是当下类体育民族文化(如舞蹈)发展所不能背离的主线之一,如此才能与现代生活、现代健康需求相切合而实现生活化的活态传承。

4)市井乞讨文化嬗变成社会精英文化,影响力不断扩大

时至今下,肉连响已成为湖北省民族文化的佼佼者和杰出代表,其传承不仅走出了湖北、走向了全国,且迈向了世界(流传20 多个国家和地区),形成了以“恩施利川为基点、周边省份为散射线、周边国为散射延伸”的多维度立体化的“辐射体”。期间,肉连响不仅多次登上了央视舞台,还一度成为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备选表演项目,其社会影响力、文化折射力不言而喻。此外,刘守红对肉连响的推广还不仅仅局限于利川市和恩施州,而是着眼全国和周边国家。近年来,刘守红辗转北京、上海、重庆、山东等地进行肉连响运动的表演和推介(多达40 多次),并先后6 次受邀参加央视节目的表演,对土家文化的宣传和推介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刘守红每到一处便因地制宜地利用各种场合和机会推广和介绍肉连响,正是源于对肉连响运动所作出的不懈努力,使得肉连响的传承远远的走到同类项目前列,并使肉连响运动成为了湖北省民族运动会的正式竞赛项目。

2.2.2 推动肉连响流变的因素

1)内因——矛盾的“对立与统一”促进了肉连响的多元、多向流变

肉连响从最初产生到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再到现在的“1+6+”传承模式的构建,离不开吴修富、刘守红等多位传承人以及社会各层次人员的共同努力。在肉连响传承和发展的过程中继承和流变同时存在,一方面保留和传承了舞蹈艺术文化精髓与文化内核,另一方面传承人也基于自身的教育经历和教育经验将武术因素融入到肉连响的发展当中,使肉连响变成具有健身功能的体育运动。吴修富的许多徒弟属于武术教育出生,如国家级传承人刘守红便从小习武。习武人对舞蹈艺术神韵的领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为肉连响的武术化和运动化提供了科学准备。但有学者认为肉连响的武术化和运动化发展背离了肉连响舞蹈艺术的本源性发展,是一种异化发展[11]。对此,研究人员认为肉连响的武术化和运动化发展并未背离舞蹈艺术的本源性属性,而是事物发展过程中矛盾“对立性与统一性”的体现,是文化多元、多向发展的一种必然趋。

矛盾是事物之间或者事物内部要素之间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的关系,矛盾的对立和统一从根本上推动了肉连响的流变[12]。肉连响最初的文化韵味是作为一种舞蹈和技艺进行乞讨。在传承和发展的过程中,武术元素不断注入了肉连响的肢体动作,使肉连响逐渐武术化和运动化,以至于有学者认为弱化了肉连响的舞蹈性和技艺性,背离了肉连响最初的文化属性。但笔者认为无论是属于舞蹈技艺还是体育运动都不背离肉连响的本质属性,而是矛盾的不同方面。看似两个发展方向具有一定的背离,实则是相互统一。无论是作为一种舞蹈技艺还是体育健身运动,其发展最终都会有一个相同的归宿,即推进肉连响传承的不断深入和深化。肉连响技艺表演和体育健身运动将会在适当的空间重合,最后相互重合相互促进。这种起初背离但最终重合的发展特点正是矛盾对立统一的体现,体现了事物发展的对立性和统一性,这也是肉连响未来发展的哲学基础和理论支撑。

2)外因——在尊重事物本身的客观规律上,人的主观能动性促进了肉连响的科学流变

发展是事物前进,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由无序到有序的渐变过程。百年来肉连响经历了多次的流变,每一次的流变都与社会环境、个体智慧等有关,这些因素的变化和变迁都直接或间接地介入到了肉连响的发展,并由此形成了具有完整意义内涵的社会活动,实现了肉连响的活态传承,因此在尊重肉连响自身客观的规律上,人的主观能动性在肉连响的发展与流变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在肉连响的流变中,吴修富大师基于肉连响文化内涵的提升将土家民间舞蹈、指音、舌音及土家民族服饰等元素的注入和刘守红在肉连响原始特征的基础之上根据不同年龄人群的身体机能特点与不同社会身份群体的需求对肉连响肢体动作的改编等充分体现了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关键作用。本质上,肉连响传承人的主观能动性是源于满足特定时期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需要以及促进内部矛盾的平衡。对于非物质文化传承有静态资料记载和活态传承两种方式。如果在传承的过程中只把肉连响最初的乞讨文化原汁原味地传承下来,那么肉连响的文化色彩和文化属性仍属于社会底层,而无法登上大雅之堂,同时肉连响也必然面临文化不自信的困境。

可幸的是肉连响的发展过程中经历了多次的流变和变迁并不断创新,成为了被社会广泛认可的亲民文化和健身运动,故在肉连响的发展过程中人的主观能动性推动了肉连响科学的流变和变迁,这种因时代和社会需求不同的文化流变提高了文化的生命力和创新能力,符合事物发展的一般发生、发展规律。对于舞蹈类非遗项目的传承,如果仅仅局限于原生态的传承而不考虑特定时期社会生产力和事物内部矛盾平衡的需求,那么将会严重弱化非遗文化的生命力与创新能力,导致其所蕴藏的社会正能量无法释放,这也是时下众多非遗项目发展共同面临的弊病。因此,认为对于舞蹈类非遗项目的传承,传承人应依据特定时期社会生产力的需求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充分提升非遗项目的文化内涵,提高非遗文化的生命力和社会适应能力。

3 结论

1)肉连响百年中经历了民间散落无序发展、半散落半集成发展、官方申遗保护与多维辐射传承3 个发展阶段,其中肉连响与土家元素相融合、申遗成功、被西方专家接受、“1+6+”传承模式的建立、 成为湖北省民运会比赛项目等体现了特定时期下的社会对肉连响文化的自信与认同,而文化自信与认同是推动肉连响传承和流变的关键所在。

2)矛盾的对立与统一(内因)促进了肉连响的多元、多向发展。在尊重事物本身的客观规律上,人的主观能动性(外因)促进了肉连响的科学流变。在肉连响未来发展中,人的主观能动性仍起到关键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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