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阐释与传播：古风音乐的叙事策略研究

陈萱

摘 要： 近年来，网络上兴起的古风音乐潮流，以古典文化为创作主题，歌词雅致、曲调富有韵律，体现出独特的音乐风格。古风音乐因其古典意象与传统元素引起青少年对于传统文化的兴趣，具有传播与弘扬传统文化的功能，在青少年群体中具有极强的渗透力与影响力。本文通过分析古风音乐的叙事内容与叙事形式，阐释其如何传播传统文化，为扩展古风音乐的影响力提供一定的借鉴意见，以更好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关键词：古风音乐；传统文化；叙事策略

中图分类号：J60 文献标识码：A

古风音乐是近几年兴起的一种音乐形式，在歌词中大量运用诗词与古代典籍，配乐中常常运用中国传统乐器，古风歌曲是21世纪新出现的一种音乐风格，其特点是：歌词古典雅致、措辞整齐，宛如诗词歌赋，曲调唯美，注重旋律，多用民族乐器，不同于摇滚音乐的金属感和古典音乐的厚重感，古风音乐自有其独特的中国式美感。其在青年群体中受到广泛的推崇，因为喜爱古风音乐而聚集在一起的听众和生产者，形成了古风爱好者群体，即“古风圈”。

古风音乐从发展之初就致力于传播与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古风音乐的主题一般是描绘江湖的恣意潇洒；游历山河、隐居山水的自在；民俗文化的推广；战场的鏖战热血以及古代细腻的情感等。古风音乐的歌词往往来源于古诗词，或根据历史典籍改编，或包含中国元素，有利于听众加深对古诗词的认识，了解历史与文化，帮助听众建立起民族自豪感与文化自信，是抵抗西方霸权式文化输入的有利武器。

研究古风音乐对于传播传统文化以及帮助青少年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有一定的意义。当下古风音乐通常在互联网平台传播与宣传，属于亚文化范畴，影响力比较小。因此，研究古风音乐的传播策略，在新媒体环境下如何扩大古风音乐的影响力具有一定的意义。

一、古风音乐的发展：萌芽与荆棘

（一）古风音乐的发展历程

古风音乐兴起于21世纪初，2004年被认为是古风音乐的元年，最早是萧人凤演唱的为游戏《仙剑奇侠传·问情篇》官方填词的主题曲《仙剑问情》，引起游戏玩家的关注。古风音乐也因此走进青少年群体中，受到欢迎。2007年，古风圈中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成立了名为“墨明棋妙”的古风社团，这个原创音乐团队由卜磊与曹明皓初步建立，聚集了一群来自全国各地、喜爱传统文化与流行音乐并有自己个人观点的年轻力量。团队成员河图因为古风歌曲《倾尽天下》而走红，这首歌也是早期古风音乐中的经典之作。“墨明棋妙”团队因此逐步走入大众视野。随后又出现了其他音乐团队，如千歌未央、鸾凤鸣等等，这些古风团队以及歌曲在前期只是在网络活跃。随着古风音乐受众越来越多，古风音乐活动开始逐渐由线上向线下发展。2012年，“墨明棋妙”团队在北京举办成立六周年演唱会，这是古风音乐从网络走向现实的开端。之后古风音乐多次举办线下演唱会并获得成功。

（二）古风音乐的困境

古风音乐在我国兴起时间不长，发展尚未成熟。目前，古风音乐的受众大多是青少年群体，受众范围狭窄且风格小众，呈现出青年亚文化的特征。大众对古风音乐也有着刻板印象，认为其不入流，只是自娱自乐的产物。古风音乐作为一种新兴的音乐风格，影响范围并不大。

古风圈的门槛低，很多创作者和歌手都不是科班出身，专业度不高，且由于兴起时间较晚，古风音乐的创作者年龄一般不大，阅历不够。创作出来的歌曲存在歌词辞藻堆砌，借曲翻唱等问题，古风音乐中的侵权现象较多。古风歌曲的配乐虽然包含古筝、笛子、琵琶等传统乐器，但大多数歌曲中的配乐都是运用现代技术合成。除了古风歌曲本身及创作者存在一些问题，古风音乐的听众人群也使大众对于古风音乐产生误解。古风音乐的听众大都是青少年，存在心智不成熟、不够理性等问题，他们听古风歌曲关注点更多地聚焦于歌手，因为喜爱某个歌手而产生盲目追星行为，甚至做出疯狂追星的举动，对歌曲本身和所传达的文化价值并不关注，这使大众对古风音乐产生不好印象。

尽管古风音乐存在一些问题，但是其富有古韵的歌词及古典配乐仍使许多听众对我国古代传统文化产生兴趣。古风音乐成为传统文化的一种新兴载体，古风音乐以一种更易被青少年接受的方式阐释了传统文化的文化基因，这股音乐潮流的兴起也使得传统文化的传播更加广泛、影响力更深，使得更多青年人主动接触传统文化，树立起文化自信，古风音乐之所以能成为传统文化的载体，是由其叙事内容及叙事形式决定。

二、古风音乐的叙事内容：传统文化的阐释

古风音乐具有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功能，对推动青少年关注和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积极意义。这归功于古风音乐的叙事内容对传统文化进行了阐释。古风音乐的叙事表达内容主要包括叙事主题、叙事文本、情感表达三个方面。

（一）古风音乐的叙事主题

古风音乐的主题即内容的核心和主要思想。古风音乐是以传统文化为内核，用现代音乐展示的一种形式。我国大众尤其是青少年群体对古代生活、传统文化与技艺、古代感人故事都有着好奇心和憧憬，因此，古风音乐需要深挖传统文化与文化精神中蕴藏的深厚内涵，既要找到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能充分反映我国传统文化，也要找到易于为受众接受的、易于传播的主题。如歌曲《礼仪之邦》：“子曰礼尚往来， 举案齐眉至鬓白，吾老人幼皆亲爱，扫径迎客蓬门开，看我泱泱礼仪大国，君子有为德远播。”歌曲中展示了我国礼仪之邦的形象和厚重的人文底蕴，传达了尊老爱幼、相敬如宾、热情待友等中国优秀传统美德。听众在听歌时既能为我国悠久流长的华夏文明而自豪，也有利于青少年学习、传承我国传统美德。

除了传统美德，古风音乐还聚焦于传统文化，让更多人了解我国国粹，如《十二风华鉴》中描述了十二国粹：中医、中国茶、武术、围棋、书法、京剧、国画、瓷器、汉服、丝绸、剪纸、刺绣，旨在赞美华夏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同時也能唤起听众的民族自豪感，增强了听众的民族凝聚力，推动了更多年轻人积极传承国粹技艺。同样的《生而为匠》也是讲述了流传许久却被慢慢淡忘的技艺：糖画、风筝、皮影、印染、紫砂、脸谱、玉雕、织布，这些传统技艺是一代代工匠传承下来的，将古风音乐主题投向我国的传统技艺和大国工匠，提倡传播精益求精、踏实钻研的精神，呼吁大家保护传统文化和技艺，与现代所强调的“工匠精神”相吻合。2020年万象凡音发布专辑《拾遗》，意在传播古时兴盛，传承至今抑或是没落又再兴的文化与事物。专辑分为四个篇章：“烟火”“血脉”“寄情”“传承”，讲述古时的衣食住行、书文礼乐和寄情物什，最后这些传统文化就像国人命脉里绵延的火种，薪薪而生，续续而长，一直传承下去。

古风音乐在叙事主题上，在深挖优秀传统文化内涵的基础上更要提取其内蕴的普世价值元素，以传统文化为核心，选取通俗易懂、易于被大多数听众接受的主题，从而为其传播与被接受奠定基础。[1]47古风音乐的叙事主题的选取要从传承传统文化、弘扬优秀美德、普世价值观等方面综合考虑。

（二）古风音乐的叙事文本

古风音乐的叙事主题确定之后，叙事文本就是根据主题这个核心来展开的。古风音乐的叙事文本主要是歌词文本。古风音乐的歌词有以下几种分类：以古诗词原文为歌词、改编古诗词的歌词、古诗词风格拟作。[2]124-125这三种分类大致可以概括当下古风音乐歌词内容，无论是古诗词原文还是对古诗词的改编都能使听众感悟我国传统文化，沉浸于古诗词和音乐结合的韵味之中。以古诗词原文为歌词的古风音乐有利于帮助听众了解古典诗词，增强青少年学习古诗词的兴趣，比如高考必背一系列的歌曲《琵琶行》《阿房宫赋》《逍遥游》等。winky诗在2014年发布的歌曲《山鬼》出自《楚辞》，经过全新的谱曲后歌曲清新雅致，在网易云音乐平台的评论数高达五万，2018年登上了国风极乐夜盛典，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古诗词原文配以传统乐器使原本晦涩难懂的古诗词原文变得朗朗上口，使更多人被古诗词的魅力所吸引。

古风音乐歌词还有些是改编古诗词，在原有诗词的基础上加以改编，使得整首歌曲情节更加连贯，情感表达也更加深刻，使得听众既能感受到我国古诗词的文化魅力又能沉浸于古典世界的故事中。

还有一些歌曲的歌词文本是模仿古诗词的模式创作而成，歌词往往古味十足，富有意境。主要是运用古典意象、包含传统元素的文化符号等，以自然元素、传统器物、纯符号构成古风音乐的文本符号。如银临的《棠梨煎雪》：“依旧是偏爱枕惊鸿二字入梦的时节，烛火惺忪却可与她漫聊彻夜，早春暮春，酒暖花深。便好似一生心事只得一人来解，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用古典清新的语言描绘了两个女孩子的友情，虽然分开了，但依然彼此挂念，歌曲清新淡雅，将美好的感情娓娓道来。

古风音乐的叙事文本还具有一个特性即互文性，互文性描述的是读者在阅读语篇时利用从以前的阅读活动中获得的大量文化背景知识所进行的无意识的意义创造。[3]76比如歌曲《十二风华鉴》中：“一气挥毫写千行，笔走灵韵扬，回锋酣畅。曾令黄庭换白鹅，信人间有痴狂。”歌词中“黄庭换白鹅”出自王羲之的典故，在这首歌中用来描述国粹中的书法显然十分恰当，听众知道这个典故的会心一笑，不了解的通过查找资料，由此培养听众对于古典文学的兴趣。古风歌词通过对传统文化文本的吸收、转换、重写，加上风格一致的音乐的配合，让传统文化文本以一种更符合当代人审美趣味的形式获得较大范围的流传，在中西文化急剧融合的时代为传统文化争取了一席之地。[3]79

聆听一首古风歌曲，可能会触发听众对于古典世界的文本、画面的想象，如唐诗宋词、历史典籍等。古风音乐的叙事文本是吸引听众的一个重要因素，很多人因为古风歌词的唯美古韵而进入“古风圈”。古风音乐的叙事文本用词唯美、富有古意，既围绕了古风音乐的叙事主题也引领听众走入古典意境之中。

（三）古风音乐的情感体验

古风音乐之所以受到众多年轻人的喜爱，是因为其中的情感表达能够引起听众的共鸣，当古风音乐的叙事与听众产生情感联结，更能激发听众分享的意愿，也使听众对古风音乐的粘性增强。因此达到与听众建立关系、维持关系和强化关系的目的。古风音乐中有不同类型的主题，带给听众多样的情感体验，如恣意江湖的豪情、温婉含蓄的爱情、保家卫国的热血、游历山水的悠闲等。

青少年处于成长的困惑期，古风歌曲往往能使听众短暂地逃离现实的苦闷，进入歌曲中的世界。青少年大多向往古代江湖中的恣意潇洒，如《明月天涯》中：“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恩仇趁年华轻剑快马。”唱出了少年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豪情，每个人可能都有一个江湖侠义的梦，这类古风歌曲将听众带入了快意的江湖世界，很容易便引起了听众的情感共鸣。

古风音乐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描绘了古代的爱情，如早期的《倾尽天下》，这首歌也是许多古风音乐爱好者的“入坑曲”，也衍生出小说、mv等，许多听众为歌曲中讲述的爱情故事而动容，共情是使古风音乐广为传播的关键所在。

还有很多描写自然风光的也同样受到青少年群体的欢迎，如歌曲《二十四小令》，描绘了我国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好风光：“是惊雷唤醒春意，好向人间催桃杏（惊蛰）。东风吹开海棠新，枝头闻莺啼（春分）。清明折柳踏浅溪，寻春邀三五知己（清明）。浮萍生于四月底，便至雨水频（谷雨）。”古风音乐中描绘自然风光、祖国大好河山的歌曲也占很大一部分，许多青少年为了逃避现实，将感情寄托于山水之间，使自己得到短暂的放松。这类歌曲给听众带来悠闲快意的情感体验。

在音乐中引起听众的情感共鸣，使听众得到精神的满足与享受，建立听众与古风音乐的情感联结。古风音乐能够刺激听众强烈的情感，一旦听众对古风音乐蒙上情感色彩，便容易产生“本能”“非理性”的情感偏好，从而成为古风音乐的狂热粉丝。

三、古风音乐的叙事表现形式：传统文化的传播

古风音乐的叙事主题和文本都以传统文化为核心，古风音乐的叙事表现形式围绕这个核心，从系统性、简洁性、差异性三个维度出发来考虑，如表所示（1）：

（一）遵循系统性原则

古風音乐在叙事时，一直围绕一个核心目标，即传播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及优秀美德。围绕这一目标，确定叙事主题和叙事内容，整合音乐中的各个要素，使歌词、曲调、配乐等都为核心目标服务，使之成为一个有机整体。如歌曲《玉洞仙源》，以仇英所作的《玉洞仙源图》为灵感，此画描绘的是远离尘世的人间仙境，展现的是士大夫理想的隐逸环境。歌曲开头吹奏笛子、二胡等传统乐器作为前奏，歌词富有古韵：“可掬泉一抔，烹茶煮酒，任鸣琴洗耳，酣醉琼楼，阖眸托杯嗅，入味清风最解忧。” 歌词与演唱者潇洒淡然的嗓音相得益彰，使得整首歌意境悠远，音乐中多种元素的配合既使人沉浸于自然美景之中，也使人感受我国古画之美，为听众了解我国书画艺术提供渠道。

（二）遵循简洁性原则

“简洁性”维度，即给受众留有想象余地的叙事。用精炼的故事来吸引受众兴趣，留给其想象的空间。古风音乐中许多叙事正是遵循了简洁性原则，叙事文本比较含蓄，讲述的故事留有余地，如《如花》中讲述了一个女子等待心上人赴京赶考，等了很多年，但直到最后，也并没有说清男子是否辜负了女子，“听醒目一声收，故事里她还在等候，说书人和扇说从头”。最后只给听众无尽的想象，同时也引发了听众与同样的爱好者讨论，对文本的理解更加多元化。这样也加深了古风音乐的故事与听众之间的联系。

（三）遵循差异性原则

差异性原则即采取多种传播途径，借助多种媒介渠道呈现古风音乐，古风音乐诞生于互联网时代，主要通过线上传播，如微博、各大音乐平台，在如今短视频平台兴起，古风音乐也在抖音、B站等多个短视频平台传播，也正是因为短视频平台的播放，古风音乐有了一些“出圈”之作，古风音乐也为更多人所知。同时，随着古风音乐受众扩大，出现了线下的音乐会，2013年，“墨明棋妙”团队在北京举办成立六周年演唱会，2018年国风音乐盛典都使得古风音乐为更多人所知。线下活动之后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体的报道扩大了古风音乐的影响力。

线上传播使听众能够与古风音乐产生强联结，线下传播使得古风音乐走入大众视野。古风音乐通过差异性的传播方式，借助不同的呈现方式，加深了古风音乐的影响力和凝聚力。

结 语

当下，我国音乐风格多样，古风音乐以其独特的叙事方式受到了一批青少年的追捧，对青少年的传统文化知识普及产生一定的影响。不过目前，古风音乐仍属于亚文化的一种，并没有受到主流文化的過多关注。虽然古风音乐在传播优秀传统文化方面起到一定作用，同时也应警惕古风音乐的负面影响，如它使青少年过度沉迷于虚拟世界、古风音乐歌词词藻堆砌、意义指向不明、矫揉造作、版权模糊等问题。

中国历史源远流长，其中优秀的文化传统博大精深，古风音乐只有在传播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再加以现代的技术创新，才能形成独具风格的艺术面貌。古风音乐在叙事中不乏将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策略，在宣传歌曲本身的同时注重其深层文化内涵的传播，使传统文化在听歌娱乐中慢慢渗透和融入到民众的日常生活中。古风音乐的传播，可以提升大众对传统文化的兴趣，引导大众认识传统文化，学习传统文化的精髓，并弘扬传统文化，从而形成文化自信。如此，古风音乐才能真正形成一种积极的音乐风格，为传承与发展传统文化贡献一份力量，成为传播传统文化的助推器。

注释：

（1）表格根据汪涛、周玲、彭传新、朱晓梅《讲故事 塑品牌：建构和传播故事的品牌叙事理论——基于达芙妮品牌的案例研究》（管理世界，2011年03期）改编。

参考文献：

[1]秦宗财.“千年运河”国家文旅品牌叙事论略[J].艺术百家，2020，（05）.

[2]姚婷婷.中国当代古风歌曲的歌词特征[J].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7（01）.

[3]李甜.当代古风歌曲歌词的互文性研究[J].语文学刊，2012（19）.

（责任编辑：林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