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平常心对待成功和失败

张一鸣

有一次讨论业务竞争，我印象深刻。有一个团队说，哎呀对手增长又快了，我们赶紧做点什么。我说，原来比对手落后的时候，我们想了很多方法来提高，但没有心理包袱，大胆地想象、大胆地行动；现在，我们比对手领先了，反而做不到平常心，太怕失败，动作很可能变形。

我问这位同事打游戏吗？打游戏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某个游戏要过100关，当你打到99关的时候就容易手抖，因为你想着“好不容易到99关了，我一定不能犯错误”，然后你大概率就会“挂”了。

以平常心对待成功和失败，也包括不要错误归因，把外因当作内因，不要把运气当作能力，要找出成功或者失败的真实原因。我们最早做短视频，城市用户的留存不太好。讨论这个问题时，一个同事觉得肯定是因为城市白领脑力劳动多，更倾向于图文表达。总结的逻辑乍一听很有道理，但现在我们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不是说所有的结论都不对，只是要承认，有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人们很不喜欢不确定性，所以无论是成功和失败，大家都希望找到符合自我叙事的归因。我希望我们能够更平常心一些。

关于如何面对失误，我有个“四部曲”。前3句话是从一本书中摘出来的，大意是当你遇到一个问题的时候，你有几件事情要做。第一步是realize it，真实认识到錯误，之后你就可以少懊恼一点了，认识到就是一种收获。你还可以correct it，改正它、修正它，这又是一种收获。此外，还可以learn from it，从这个错误中学习到背后的原因。书里面提了这3个步骤，后来我又加了一个forgive it——如果你已经完成了前几步，那么你应该放下它。面对错误，很多人强调痛定思痛，我却建议：不要耗费太长时间停留在自我指责的状态中。

两年前，有一个纪录片非常火，叫Free Solo（《徒手攀岩》），我在加州的时候见到过这部片子的主角Alex Honnold。有很多人转发他的故事，但我自己印象最深的一点是：往前往后都很危险，但腿软心乱最危险。在攀岩的过程中，既不能过多回头看，不能后怕，不能纠结走错了一步；也不能向前看，还有这么长的路要挑战。有一点大家非常值得向Alex学习：他在那个时刻，非常专注当下。

像徒手攀岩这样高度不确定的经历，很少人会有，但我自己有一个经常会遇到、与之类似的感受。像跑步、游泳这样的运动，我以前很难坚持下来，跑步两公里都困难。后来我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让我跑不下去的？其实，是对跑步产生的疲劳感的厌恶或者担心，让我紧张。后来，我就尝试着跑步的时候不想别的，除了必要的调整呼吸，能不用力的肌肉尽可能不用力，尽可能放松，不理会酸痛带来的干扰，很容易能跑3公里、4公里。

后来我又把这个实践运用在游泳中。本来只能游500米，很容易就游到了一千米，并不是体能提高了，我自己的感受是，我把中间的损耗去掉了。不去担心到底能不能游完、昨天是否休息好、今天状态好不好，反而能游得更持久。

我特别喜欢在抖音上看船只在大海中航行的视频。不是说大家的工作或者生活真有惊涛骇浪般的困难，我想比喻一种心境，即不论个人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什么挑战，有什么困难，这些都是外部的。自己应该能够做到外部波澜起伏，内心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