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14家寿险公司经营效率的实证分析——基于DEA-Malmquist模型

周四娟 董欣妍 原 彰 邓元坤 广州中医药大学公共卫生与管理学院

一、引言

近年来，党和政府为我国保险业的发展提供了不少政策支持，保险改革不断深入，我国保险业正处于一个快速发展的机遇期。2006年至2019年期间，我国原保费收入由558.41 亿元增加至42645 亿元，其中人身险的原保费收入占据了整个保险行业原保费收入72.7%的比重，高达30995亿元。

目前我国人身险发展迅速，但始终存在着“重规模、轻效率”的问题。如何提升寿险公司的经营效率是我国保险业实现优质发展的关键问题，本文通过对我国14家主要寿险公司的资源配置进行研究，对投入和产出情况进行DEA-Malmquist 实证分析，发现寿险行业经营效率存在一定的问题，并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法，寻找更优的经营思路，从而提升整个保险行业的发展效率和质量。

二、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研究方法：DEA-Malmquist模型构建

数据包络分析方法 DEA（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是将多项投入指标和多项产出指标，利用线性规划的方法，对具有可比性的同类型单位进行相对有效性评价的一种数量分析方法，通过与生产前沿面进行比较，发现投入指标存在的问题，找到未来生产改进的方向，其表达式为：

如式（1），假设BCC模型（决策单元处于变动规模报酬情形）有多个决策单元（DMU），θ表示目标规划值，ε表示非阿基米德无穷小，φj是规划决策变量，si-、sr+为松弛变量，xij表示第j个决策单元的第i个投入量，yrj表示第j个决策单元的第r个产出量。若θ=1，si-=0，sr+=0，则表示决策单元DEA 有效；若θ=1，si-≠0或sr+≠0，则表示决策单元弱DEA有效；若θ＜1，则表示决策单元DEA无效。

Malmquist 指数测算方法是一种测量生产率变化的方法，其表达式为：

式中，Effch表示技术效率，Tech代表技术进步，Pech、Sech分别表示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Tfpch代表全要素生产率。它们之间的关系如式（3）所示，全要素生产率为技术效率和技术进步的乘积，技术效率又为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的乘积。(xt,yt)、(xt+1,yt+1)分别表示t时期和t+1时期的投入产出向量，若M＞1，则表明效率提高；若M＜1，则表示效率降低。

（二）数据指标和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我国14 家占据人身险市场绝对份额的寿险公司作为研究样本，分别为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中国平安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中国太平洋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新华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中国人民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太平人寿保险有限公司、华夏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前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富德生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阳光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友邦人寿保险有限公司、合众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中意人寿保险有限公司、华泰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

本研究所取数据均来源于上述寿险公司的年度报告，包括三项投入指标：固定资产、经营费用、应付职工薪酬；两项产出指标：保费收入、投资收益（见表1）。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2020年寿险公司的经营变化情况较为复杂，研究结论不具备普遍性和适用性，因此本研究将2020年寿险公司的经营数据排除在外，截取2015 年至2019 年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研究五年间各公司资源配置以及资源利用的情况。

▶表1 所选寿险公司投入产出指标体系

三、我国14家寿险公司现状分析

（一）保费收入不断增长，投资收益成为利润的重要来源

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转变，对自身风险管理越发重视，人身保险的需求量与日俱增。本研究所选取的14家寿险公司样本，在我国人身保险行业具有重要的影响力，样本合计在我国人身险市场占据了超过80%的市场份额，其年度总保费收入在所选研究期间均超过1 万亿元，且不断增长。从各家寿险公司财务报告的利润表中可以发现，投资收益是除保费收入之外的第一大利润来源，14家寿险公司每年度的投资总收益较为稳定，且总体呈上升趋势。

▶表2 14家寿险公司2015—2019年总保费收入和投资收益情况

（二）投入不断增加，规模不断扩大

从表3可见，14家寿险公司固定资产、经营费用、应付职工薪酬三项投入指标总投入逐年递增，固定资产总投入的不断增加表明14 家寿险公司用于开立分公司以及增设经营设备的投入增加；经营费用总投入增加表明业务规模的扩大，需要的资金投入量也随之增多；应付职工薪酬总投入的不断增加则表明经营扩大对职工数量和质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总体而言，这14家寿险公司的规模呈现扩大的趋势，资源投入量在不断增加，但资源使用是否合理、资源配置效益是否达到最佳还需做进一步的分析。

▶表3 14家寿险公司2015—2019年三项投入指标总量

（三）主要寿险公司占据市场绝对份额，其他新生寿险公司也不断发展

从表4数据可以看到，中国人寿、平安人寿、太保寿险、新华人寿、人保寿险、太平人寿6 家老牌寿险公司2015 年至2019 年总保费收入领先于表4 中其他寿险公司，且中国人寿、平安人寿处于绝对领先的地位。上述6家寿险公司不仅在所研究的14家寿险公司中处于领先地位，而且在中国整个寿险市场也占据了绝对的市场份额。中国银保监会的数据显示，“老六家”2017年原保费收入占据了人身保险市场53.17%的份额，2018年占据了58.04%的份额，2019 年占据了55.74%的份额。但样本中其他寿险公司近些年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例如华夏人寿、富德生命人寿、阳光人寿、友邦人寿等，处于不断发展和扩大规模的状态中。但老牌寿险公司在固定资产、经营费用、职工薪酬等资源的投入是否比其他寿险公司更合理、经营效率是否更高，还需通过实证检验。

四、我国14家主要寿险公司经营效率测度与分析

上述现状分析只能大致描述14 家寿险公司投入产出的资源总量以及变化趋势，无法进行经营效率测度与分析，故本研究利用DEA-Malmquist模型从静态和动态两个角度全面分析14家寿险公司的经营效率。

▶表4 14家寿险公司2015—2019年总投入产出五项指标汇总

▶表5 14家寿险公司经营效率值

（一）基于DEA模型的静态分析

使用DEAP2.1 软件对我国人身险行业14家主要寿险公司2015年和2019年的投入产出数据进行分析，可得到综合技术效率值、纯技术效率值、规模效率值以及规模收益情况（见表5）。

1.综合技术效率指数

从每家寿险公司的综合技术效率指数来看，各家公司存在一定的差距，中国人寿、人保寿险、富德生命人寿、友邦人寿、中意人寿5家公司在2015年达到生产前沿面，太保寿险、华夏人寿、前海人寿、富德生命人寿、友邦人寿、中意人寿6家公司在2019年达到生产前沿面，富德生命人寿、友邦人寿、中意人寿两年都达到了生产前沿面，表明这些公司投资结构合理，投入产出均衡，资源配置能力强。中国人寿、新华人寿、人保寿险3家公司在2015年的基础上，2019年综合技术效率指数降低，经营效率呈下降的趋势，平安人寿、太保寿险、太平人寿、华夏人寿、前海人寿、阳光人寿、合众人寿、华泰人寿8 家公司则在2015年的基础上，综合技术效率指数提高，经营效率有所提升。

从综合技术效率平均指数来看，14家寿险公司2015 年的平均指数为0.818，2019 年该指数为0.908。总体而言，经营效率呈上升趋势，资源配置能力以及资源使用效率在2015年的基础上有所提高，但离生产前沿面还有0.092 的距离，经营效率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2.纯技术效率

从表5可看出，2015年、2019年分别有9家和10 家寿险公司纯技术效率达到生产前沿面，说明这些公司的管理水平和技术水平较高。同时，14家公司纯技术效率平均指数2019 年为0.962，在2015 年的基础上增加了0.039，表明这些公司整体管理水平、科技创新与运用能力在逐渐提升。但新华人寿、太平人寿以及阳光人寿3 家公司在2015 年和2019年的纯技术效率都不太理想，且阳光人寿在这两年位次均居最后，2019年虽在2015年的基础上有所提高，也只达到0.612。管理水平和技术水平成为制约这几家寿险公司经营效率的主要因素，故公司经营者应加强管理水平，提高技术创新和运用的能力。

3.规模效率

规模效率指数能够反映上述寿险公司的生产经营是否处于最优规模。从表5可以看出，2015 年有9 家寿险公司没有达到最优规模状态，2019 年有7 家寿险公司没有达到最优规模状态，但整体规模效率均值有所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占据我国人身保险市场主要份额的6家寿险公司（中国人寿、平安人寿、太保寿险、新华人寿、人保寿险、太平人寿）中，没有一家是两年均达到最优规模的，且多家规模效率值呈现减小的趋势，同时规模效率多为递减的状态。没有达到最优规模且规模效益递减，说明公司资源如固定资产、经营费用等未得到有效利用，存在明显的效率损失问题。

相反，占据我国人身保险市场较小份额的另外8家寿险公司中，有多家2019年规模效率达到了生产前沿面，在2015年的基础上有较大提升，总体经营效率高于6 家主要寿险公司。

4.投入松弛变量

如表6所示，14家寿险公司在2015年和2019年的投入指标均存在冗余值，这导致资源浪费，经营效率降低。从投入指标来看，应付职工薪酬冗余值占实际投入值的比例最高，说明冗员现象较为严重，过度雇佣劳动力带来了资源浪费；经营费用冗余值占实际投入值的比例虽然最低，但其绝对数最大，造成的资金浪费量最大，表明开展业务时的成本过高。从年度对比分析来看，三项投入指标的冗余比例均呈下降的趋势，整体来说，14家寿险公司对资源的配置能力有所提高，但仍未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总体而言，14家寿险公司的投入指标资源结构不够合理，过于注重扩大规模，忽略了规模效率和资源的使用率。

（二）Malmquist指数的动态分析

Malmquist 指数可以反映决策单元的生产效率变化趋势，运用DEAP2.1软件对14家寿险公司2015 年至2019 年的投入产出数据进行Malmquist 指数分析，进而掌握其经营效率的动态变化状况。

▶表6 14家寿险公司2015年和2019年投入指标总冗余值

1.整体效率变动分析

由表7 可知，14 家寿险 公司2015 年 至2019 年的平均经营全要素生产率指数为0.918，且研究期间只有一个时期的全要素生产率大于1，表明研究期间14 家寿险公司的经营效率呈下降趋势。进一步计算得出，技术效率均值上升3%，纯技术效率均值上升1.2%，规模效率均值上升1.8%，但技术进步均值却下降10.8%。由此可见，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规模效率是驱动全要素生产率上升的因素，而技术进步因素是导致14家寿险公司经营生产效率最终下降的至关重要的原因。

分年度来看，2015年至2016年各项指数差距较为明显，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规模效率三项指数均为该时期的全要素生产率作出了重要贡献，而技术进步指数下降幅度较大，达到了31.5%，使得该年度14 家人寿保险公司的经营生产效率下降了22.1%；其他年度各项指数变幅较为平稳，对全要素生产率的贡献作用不大。此外，从表7 中还可以看出，在研究期间，技术进步指数总体呈上升趋势，最终超过1，成为驱动14家寿险公司2018 年至2019 年经营生产效率上升的因素；规模效率总体呈下降趋势，2018 年至2019 年首次成为阻碍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重要因素；技术效率和纯技术效率指数围绕1 上下小幅波动，但均值均超过1，反映出14家寿险公司的整体管理水平和资源配置能力较高。

2.效率指数变化对比分析

总体来看，如表8所示，14家寿险公司只有合众人寿全要素生产率超过1，其余13 家均低于1，说明只有合众人寿在研究期间经营效率有所提高，其他公司的经营效率存在不同程度的下降。分解来看，14家寿险公司在研究期间技术进步指数均低于1，技术进步是导致14 家寿险公司经营效率下降的共同原因；多数寿险公司的纯技术效率和技术效率都大于或等于1，表明它们的管理水平和资源配置能力在研究期间有一定的进步。

从个体来看，规模效率低于1 的公司集中在我国6 家主要寿险公司，这也使得这6家公司的技术效率大多低于1，规模效率制约了技术效率，进而阻碍了全要素生产率即经营效率的提升。同时，即使是处于我国人身险行业领头地位的中国人寿、平安人寿，也没能让技术进步成为驱动公司经营效率提高的因素。

▶表7 2015—2019年14家寿险公司总体经营状况Malmquist指数及其分解

▶表8 14家寿险公司经营状况Malmquist指数及其分解

（三）主要研究结论

第一，14家寿险公司在2015—2019年间总体经营效率降低。

第二，技术创新与运用能力是制约14家寿险公司经营效率提高的最为重要的因素。

第三，14家寿险公司的管理水平和资源配置能力都有一定的提升，但仍未达生产前沿面，还存在较大的进步空间。

第四，14家寿险公司资源投入浪费现象较严重，存在冗员、业务成本过高、过于注重扩大规模而忽略效益的问题。

第五，我国6 家主要寿险公司的规模效率较低，大量资源没有得到有效利用，损失了经营效率。

五、进一步提高我国寿险公司经营效率的建议

基于DEA-Malmquist 模型对14 家寿险公司经营效率进行的分析，综合反映出寿险公司普遍存在的问题，同时为我国寿险行业的进一步发展指明了方向，下面将以研究结论为基础，对我国寿险公司发展有针对性地提出建议。

（一）银保监会加强监督、管理与引导，积极创造良性竞争环境，促使寿险公司减少经营费用

目前，我国寿险公司保险产品的同质化现象越来越严重，寿险公司尤其是一些小型寿险公司通过降低保费、提高手续费和佣金等手段来抢占市场份额。此外，许多保险公司的信息披露也不够完善，加上消费者对于保险产品以及保险公司的业务结构、偿付能力和服务水平不了解，使消费者较多地倾向于以价格作为选择保险产品的首要因素。这进一步加剧了保险行业内的恶性竞争，破坏正常的市场秩序。

因此，银保监会要进一步加强对寿险市场的监督与管理，通过政策积极引导我国寿险市场走向有序的良性竞争。避免因为恶性竞争，使大量资源浪费在经营费用之中。寿险公司要专注于自己的竞争优势，促进寿险产品的多元化发展，力争以好的产品和服务，来确保市场份额。同时，要加大保险的宣传力度，让更多的民众了解保险、理解保险。

（二）进行产品创新，推进多元化的销售模式

目前互联网营销发展迅速，寿险公司要根据当今时代特点，尤其是年轻人对于线上产品的极大需求，改变原有的营销模式，利用寿险营销员、专业保险代理人、保险经纪公司、电话营销、互联网营销等多渠道营销模式来销售寿险产品。改变以往通过寿险营销员的人海战术来销售保险的单一模式，建立一支专业、高质量、适应多渠道的精英营销队伍，降低展业成本。同时，寿险公司也需要加快产品的创新开发工作，改善产品普遍同质化的现象，广泛收集市场上消费者对于保险产品的需求和意见，研发出更贴近消费者需求的新型产品；充分利用高科技设备，提高费率厘定的科学性。

（三）注重规模效益，优化薪酬激励机制

寿险公司不应该一味追逐扩大规模，要综合考虑规模效益。规模效益递增，则说明现有资源结构合理，应适当增加资源投入；规模效益递减，则应该考虑调整现有投入产出资源结构，优化资源投入比例，使资源利用效率最大化。

寿险公司还应进一步优化个人薪酬与工作绩效相挂钩的激励制度，根据每个员工的工作表现以及对公司的贡献程度进行综合考核评价，使员工的工资收入水平与业务发展水平紧密联系起来，给予每个员工应得的薪资报酬，避免“干多干少一个样”，使公司的人员投入与其产出相匹配。

同时公司要减少冗员，发展高质量的寿险营销队伍。对于一些高级管理人员，同样要严格考核，严格根据其对公司的贡献程度进行收入分配，使管理层的收入水平与整个公司的经营效率、盈利能力相联系，由此带动公司整体发展。另外，还要对公司的专业型人才重点关注，使他们为公司创造更多的技术效益。

（四）提高寿险资金投资收益率

投资收益也是寿险公司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提高投资收益率可以提升公司的盈利能力，改善利润结构。因此，寿险公司需要建立更加完善的资金运用管理体系，可以组建专门的资产管理公司进行专业化投资，提高资产配置能力，在保证公司偿付能力和资金利用率的前提下拓宽投资渠道，制定更加合适的投资计划和风险应对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