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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杏园雅集图卷》中的色彩与明代的文人活动

2021-05-21孙文娟

流行色 2021年3期
关键词:杏园图卷雅集

孙文娟

上海大学美术学院 上海 200042

明代文人雅集代表性绘画《杏园雅集图卷》(如图1)由宫廷画家谢环绘制于1437年,画中描绘了朝中九位文臣及画家本人在杨荣私家园林的杏园中举行雅集的盛景,并以手卷的方式呈现出杏园的环境风貌以及雅集中文人作画讨论的场景。此图从色彩角度透析,整体上给观者一种色彩鲜艳与墨色朴素的制衡感,也从色彩上表现了明代文人在雅集活动中不断将生活艺术色彩化、审美化,同时又把艺术形式转向生活化的表达。

图1 杏园雅集图,明,谢环,绢本,设色,37*401CM,镇江博物馆藏

一、图卷中的色彩与文人雅集活动

在《杏园雅集图卷》中,可以明显地看在画家在色彩设定上,处处表现出一个“雅”字,足以看出传统的色彩美学观和文化观发生的作用。

1.主体人物色彩之设定:在此图卷中,这些主体人物在章服上色设定都有所区别。画中文人身着的章服象征着传统儒学思想中“礼”规范,从而形成一种“正德正色”的合礼之色。服饰虽本色鲜艳但却表现素淡,正是象征道家所推崇“虚”“无”“空”的素淡黑白色彩论,以此表达出文人心中所向往的一种“心归山林”,而身在尘世之中的“治国”理想。并通过色彩和图像建立起了文人雅集中“风雅”的范式,逐渐形成代表中国文人性格和理想的精神追求,这种姿态时而“发乎情,止乎礼”,时而“放浪形骸”,形成率性天真的“文人风度”。

2.器物家俬色彩之设定:“雅集图”的色彩恰如其名。可以看到,本来繁杂多变的器物被有意简化,都是采用冷色系来进行渲染设色,再施以浅绛设色或略施淡彩,如画中场景、摆件等,多用墨绿、青、蓝、白等色,即使是朱红类的色彩,也是呈现出墨色相融的暗色来,把朱红本身中“火气”排除掉,来体现出文人的“雅”来,这种色彩把文人的思想和志向,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以图言志”的美学思想。使文人雅集本身带有“娱乐嬉戏”的活动,在整个画面中,却以一种静雅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而完成这种转换的,就是色彩。

3.文人活动色彩之设定:在画中,煮酒品茗的色彩同样简洁素静。煮酒品茗体现了文人对社会和现实的一种态度。《兰亭序》中有云:“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在曲水流觞中,即兴赋诗,享受“诗酒谈燕之乐”,在宴饮之余,文人将饮茶之乐视为清闲惬逸之事,即能在饮茶之中感受到茶汤带来的清淡质朴,又能体会到儒家温、良、恭、俭与“修齐治平”的理想。在雅集中还常出现赏花观禽、鉴玩古董等活动,又如明代陈眉公在《小窗幽记》中所云:“香令人幽,酒令人远,茶令人爽,琴令人寂,棋令人闲,剑书史令人博,金石鼎彝令人古”[1]。

画中一系列的素静色彩,都极大的体现明代文人雅集活动方式审美化和雅集中的艺术逐渐生活休闲化,将艺术与生活体现出的“闲”“雅”相融合,创造出属于明代文人独特的艺术品位和生活方式 。

二、色彩中的明代文人雅集之闲雅情态

在本图卷中,画家通过色彩把明代文人将生活审美化和审美生活化发挥的淋漓尽致,鲁枢元认为“是一种物质生活向精神生活的升华,一种是精神生活向物质的依附”[2]。而这种关系的产生是建立在文人“色静”的基础之上,静,实际上,就是一种“闲”,表面上是作为一种闲暇无事的现实生存状态,实际却体现了老庄道家的“无为”思想。对于文人来说是,“闲”既是一种闲暇时间的文化活动,又是一种面对动荡社会的处世观。这种无为“闲”的状态,在明代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心学的传播影响下,更加关注自我的生活体验,同时注重物质生活带来的享乐和精神自由的愉悦感。使明代文人“人莫乐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也。闲则能读书,闲则能游名山,闲则能交益友,闲则能饮酒,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莫大于是”[3]。

而“雅”则是在“闲”的生活方式上,审美格调提升的取向。从现存的明代“雅集图”和文献资料可知,饮酒品茗、游山玩水、赏花玩古是明代文人在雅集中“闲”的重要活动方式,而吟诗作画、抚琴赏乐等文艺活动则成为“雅”的艺术形式,在此中,闲雅交融,闲则风雅脱俗,不沾染尘埃。这种明代文人雅集的“闲雅”情态,在儒释道的共同影响下,物化为一种幽远淡泊、凝重雅致的色彩模式,表现为明代文人一种极致风雅的行为风度。文人雅士通过“雅集”,将世俗生活方式审美化,同时对艺术审美活动的生活化。雅集为文人提供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宽松的艺术创作氛围,并在“艺术”中传递出明代文人在复杂的社会现实中隐于清晖与逸乐于市的人生态度,从而达到明代文人的所追求的理想生活与艺术境界,即在“无知无欲”现实中,可以过上“鸡犬相闻”的理想生活。这种理想实际上,正是中国朴素的自然观体现。因此,“闲雅”受到文人的推崇也不足为奇了。

三、明代雅集背后的文人隐逸心态

文人雅集活动发展到明代进入了鼎盛的时期,从内容、形式和规模都超越了以往历史上的雅集模式。雅集作为文人在现实生活和心灵上的双重栖息地,发挥了巨大的精神抚慰作用。到了明代中晚期,由于政治集团的腐败和紧张的局势,文人开始重新思考时代格局和“独善其身”的生存智慧。据记载,在弘治年间“予自通州得归田,与相知乡士夫数人倡酬诗酒,徜徉湖山,日以为常,自甲子岁,予乃创为归田乐会,踵香山洛社之遗躅也”[4]。从文字中流露出当时文人推崇雅集的风尚和乐于回归自然“隐”的心态。

古人这种“隐”的方式,大多是通过雅集的活动方式,把具有共同价值观、处世观的文人集中在一起,来进行团体活动。在历史上雅集常常是在具有“隐”的空间里进行,如曲径通幽之处的山林之中。而在明代,却开始走向具有“市”的空间——城市园林,形成一种新的“隐”性质。这种“隐”的空间,一方面符合儒家的“中和”,道家无为逍遥和佛禅虚静的人生观。另一方面,也与明代晚期王阳明心学的流行有关,他提出了“心外无物,心外无理”的思想,使他们更加注重自我和对人自身的重视。从而使隐逸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明显变化,隐逸的空间不再仅仅局限在山水林泉间。在袁宏道《题陈山人山水卷》中也表达出了明人独特的隐逸思想:“或曰:山人非能嗜者也。古之嗜山水者,烟岚与居,鹿豕与游,衣女萝而啖芝术;今山人之迹,什九市廛,其于名胜,寓目而已,非真能嗜者也”[5]。由此可知袁宏道已不再局限归隐山水的行为,即使在名胜、城市之间皆可隐逸。

结语

《杏园雅集图卷》通过色彩的形式,精确地再现了明代文人这种“隐逸”心态后面的复杂性,这种心态与后期晚明政治上的腐败有直接关系。在政治利益集团的相互斗争中,使文人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不能在环境上采取退隐归家、“明哲保身”策略时,则以一种“归市以隐”的方式,来避开官场的险恶,转而走向对生活审美世界的发掘,以此安顿心灵,来完成新的人生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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