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月更圆

刘广峰

一

26年前的呻吟，至今还弥漫在衰草遍地的空旷的老宅院。你用瓦刀、刮泥板和汗水换来的院落，还留着你爽朗的笑声。你是稼穑的好手，早早学会了耩地，18 岁就当上生产队长，指挥着百十号社员披星戴月，耕耘着风，播种着雨。你只读了高小，却写得一手好字。你一心供儿女读书，知道方块字比金子还宝贵！在太阳升到正午炽烈的时候，你被一团乌云盖住了光芒，你极力想挣脱乌云的羁绊，因为你还有许多事要做。乌云越聚越多，儿女尚小，嫩弱的手臂还无力为你驱赶笼罩着你的黑暗和寒冷。尽管万般不舍，最终你还是陷在无边的黑夜里，坠落到无底的深渊了。从此，小院上空再没有了温暖的阳光。大山，轰然倒塌。

——爸爸：老屋，虽旧仍在！

今夜，月上柳梢。好明，好亮……

二

记忆中的你永远不知疲倦。缝补、做饭、锄禾、薅草……一双乳燕，在你慈爱的目光里孵大，你已白发染霜。吱吱呀呀的独轮车，本是男人的专用，你却奏出了动人的乐章。东坡上栽红薯苗，本村池底干涸，你汗流浃背地推来五里外邻村的清池水，一趟一趟，浇灌出满山坡红薯香甜的味道。冬日里，娃儿放学回来，捧着你递过来的热乎乎的烤红薯，不啻于朵颐一顿丰盛的珍馐。你读不懂“子曰诗云”，却像一位称职的图书管理员，默默地为孩子看守一屋子的书籍。你有一个幸福的梦想，希望你心爱的花骨朵兒在书香里含笑绽放！日薄西山，群鸟归巢，你却在东坡上长住不归。任羔羊跪出殷红的花瓣，也换不回你母爱的音容。唯一可以告慰你的是，你精心侍弄的小树，已然长成伟岸的白杨，顶天立地，叶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妈妈：老屋还在，那是咱家！

今夜，月到中天。好大，好圆……

三

天蔚蓝得让人嫉妒。湖畔，塔影。两只鸟儿，不期而遇，互生爱慕，喁喁私语。晴空里，一起在地上觅食，在连理枝头嬉戏，立誓要做比翼鸟;细雨中，一起款款飞，歇在陋檐下，互舔身上的雨水;大冬天，冰天雪地，依偎着取暖，相濡以沫，乐在其中。然而，好景不长，一场风雷，突如其来，击碎了它们一起衔枝筑巢的恩爱梦。一只鸟儿坚持在困顿中抗击，另一只已是伤痕累累。漠然的对视，无声的距离，愈来愈远的地平线。断线的风筝，在天地间忽悠悠飘零。寒塘，枯荷，秋风。寂寥，萧瑟，冷清。帆低垂，野渡无人，耳畔再无欸乃声。几回回门环响，开门扉，却是风过也，影无踪。秋千绳弛，雕栏斑驳，井台藓侵。

——爱人：新屋，咱家，我在等！

今夜，月已西斜。好纯，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