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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创作初期(1986—1987)中的孩子形象

2021-05-14文世贤

锦绣·下旬刊 2021年4期
关键词:堂弟余华皮皮

文世贤

摘要:本文主要着眼于余华创作的初期即1986—1987的作品中的孩子形象进行研究分析。他们随意生、随意死,他们的命运如烟一般轻轻飘飘,虚无缥缈。作者选择孩子形象这一视角,即童年体验和孩子视角的结合更接近真实,更接近人的本性,更能反应作家的创作内涵。

关键词:余华创作初期;孩子形象

本文主要着眼于余华创作的初期即1986—1987的作品中的孩子形象进行研究分析。在这一阶段中的孩子命运是悲惨的,这一阶段中的孩子与传统中的孩子形象不同,他们作为人类最初始的生存状态,理应是希望的象征,理应得到珍视,但在小说中的孩子无一例外——他们随意生、随意死,他们的命运如烟一般轻轻飘飘,虚无缥缈。而这些孩子的命运不过是作家笔下现实世界的投射和受害者,在冷酷的叙述中,也将作家对于现实世界的冷静思考暴露在读者面前。

一、“迷路”的十八岁

在《十八岁出门远行》和《四月三日事件》,余华都选择了刚刚迈入十八岁的“我”和“他”作为小说的主人公。在这个法律意义上标志着步入成年的年纪,小说的主人公在这充满转折意义的人生阶段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新奇和成长的困惑不约而同地踏上了流浪的路,而前路如何他们也不得而知。

《十八岁出门远行》是余华1986年底的创作,并发表于1987年1月的《北京文学》,以其荒诞的叙述,该篇小说也被视为余华进行先锋写作的开山之作。怀着年少的意气风发和踌躇满志,小说中的“我”所谓成长和长大的世界充满了新鲜感,背上漂亮的红书包,满怀希望开始第一次独自“出门远行”在十八岁这天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途。旅途中的“我”始终在寻找一个终点——“旅店”,这一个意象贯穿全篇,某种意义上来说,温暖的“旅店”不仅是“我”在远行路上的庇护所和落脚点,更是“我”成长个过程中心理的庇护所。在旅途中,“我”尝试着学习做着“大人的世界”里的“套路”。“我”的第一次出门远行就以这样狼狈的结局告终,这是现实世界对“我”的现实一击。笔者认为,在这里,余华写出了每一个人的十八岁——年轻又彷徨,热血又迷茫。这荒诞的世界里,一方面,我们期待着成长,另一方面,现实又让我们抗拒着这样的成长。每个人都必经这样的成长,可这一种心理状态却又往往很难被关注到。

在小说《四月三日事件》中,小说从一个被害妄想症者“他”的角度出发:“他”预感着四月三日要发生一件什么事,他预感着他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中。“无依无靠”是作家从一开始给这篇小说定下的基调,也是“他”——即将迎来十八岁的孩子的命运基调。小说中的“他”不相信任何人,觉得父母口中“什么时候?”“四月三日”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与“他”有关的阴谋;身边的同学、朋友仿佛一个冲突场笼罩着“他”;甚至平日最信任的同学白雪也在她的幻想中成为了加害者。在临近十八岁这个特殊的生命节点,他觉得谁都不能相信, “无依无靠”成为这个即将十八岁的少年的生命主题。笔者认为,该篇小说中作家写出了一种普遍心态——当我们自然而然地长到十八岁,当我们自然而然地成为大人,当我们自然而然地去适应那个大人的世界,我们还未做好准备的内心是否也像小说中的“他”一样想要往这个既定的轨道逃离呢?某种程度上, “他”就是普遍的我们。

以上两篇作品中的孩子都站在人生特殊的节点——十八岁,他们一方面期待着接受成长,一方面又抗拒着成长,这样矛盾交织的心态具有普适性。而余华冷漠的笔触并未将小说的内涵截止于此,他毫不留情地留下了一个未知的结局,“我”和“他”的以后怎样,我们不知道。但从作家的叙述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灰色命运与灰色结局笼罩在小说的结尾上。

二、野蛮生长——皮皮与《现实一种》

在短篇小说《现实一种》中,孩子形象分别是山岗四岁的儿子皮皮和山峰的儿子皮皮的小堂弟。两个孩子并未在文中占有太大的篇幅和笔墨,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余华在小说中着重描写了皮皮无意识杀害堂弟的场景,对生死并没有形成概念的孩子,成为暴力的加害者,作家将人性中隐藏在皮囊下的恶撕开展示在读者面前。皮皮因为享受堂弟的哭声,不断去打他的耳光,卡他的喉管,来满足自己听到“爆破式”哭声的快感。而对于生死的绝对无意识,皮皮亲手杀死了他的堂弟。

皮皮把自己的堂弟摔死了。在之后复仇的情节中,皮皮也被山峰一脚踢死。关于暴力,他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在小说的结尾,作家写到山岗的尸体被送去当成器官移植的样本,而在所有移植的器官中只有睾丸在被移植者的身上很好地保存了下来。这意味着暴力的因子将不会消失,它根植于人性中,并将一代一代地传下去。这是作家余华给读者留下的最绝望的结局。

三、如梦似幻——“4”与《世事如烟》

《世事如烟》以其意识流的叙述手法和独特的数字命名成为了余华最具代表性的先锋小说之一。其中十六岁的少女“4”踏着希望来,乘着灰烬去的命运悲剧不禁让人唏嘘,希望渺渺,一切如烟。不知道是否是作家有意而为或许是个巧合,小说中的“4”与上文提及的《十八岁出门远行》中的“我”都有一个红色书包。关于少女的描述,很大的部分是从一个瞎子的视角来讲述的。

“4”带着希望而来,是这篇阴暗底色的小说在开篇的一抹亮色。然而因为父亲的迷信,经受梦语困扰的“ 4”被父亲带去找算命先生寻找解决办法,被已年近九十的算命先生告知:“每夜梦语不止,是因为鬼已入了她的阴穴”,需要用“特别”的方法才能解决。遭遇猥亵的“4”最终以赤裸着身體走进江水中结束自己的生命,曾经的美好和希望也如烟一般幻灭消失。 作家在这篇小说中,创造了充满希望的“4”又亲手将她毁灭。她的到来如梦一般美好,又如梦一般不真实,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浩浩尘世中。

以上分析的四篇小说中,孩子的命运无疑是苦难的, 在这一时期的创作中,余华对于暴力和死亡表现出一种狂热的迷恋:《现实一种》中皮皮的暴力加害与被害、《十八岁出门远行》中“我”的被打得鼻青脸肿,在看似荒诞的叙事中,则是作家力求更加接近真实。而童年作为人成长的原初阶段,未曾受到任何文化和意识形态的熏陶和感染,因而童年体验和孩子视角的结合更接近真实,更接近人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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