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弥陀寺水陆画研究

摘要：《甘露王图》是韩国举办“水陆斋”等荐度亡灵仪式时供奉所使用的佛教题材绘画，与中国水陆画同宗同源，其性质大致相同。朝鲜王世为了荐度亡灵，在全國范围内建立了大量的“愿刹”，首尔的弥陀寺便是首尔地区的“愿刹”之一。虽然佛教在朝鲜时期受到了排挤，但是朝鲜王世比较重视水陆斋，随着水陆斋的兴盛，《甘露王图》也成为了朝鲜时期最具有代表性的佛教题材绘画。

关键词：水陆;甘露王图;朝鲜后期;弥陀寺

弥陀寺位于首尔玉水洞，是曹溪宗所属比丘尼道场。据日本学者安本震湖所编纂的《终南山弥陀寺略志》一书的记载，1862年印虚法师在得到赵太妃的布施后重修极乐殿。现极乐殿内部奉安了木造阿弥陀佛像、观音菩萨像、大势至菩萨像各一座。1887年妙净法师带领鹤虚等画僧绘制《阿弥陀后佛图》《甘露王图》《神众图》《地藏十王图》《现王图》《炽盛光如来说法图》各一幅，受人瞩目，《甘露王图》（见图）便是其中之一。

●   画记与画僧

弥陀寺所藏《甘露王图》绢本设色，长220.8、高155厘米。画记分为两部分，画记中所记载“金鱼”，即佛画僧——鹤虚石云、明应幻鑑、虚谷肯巡、普庵肯法、慧照总共五名，一起绘制了此幅《甘露王图》，清光绪十三年十月十四日完稿并供奉于弥陀寺。

画记中鹤虚石云除担任《甘露王图》的主画师之外，弥陀寺所藏《地藏十王图》也是由鹤虚石云绘制。鹤虚石云从1878年开始至1887年前后在首尔和京畿道地区的十年内，共绘制了10幅佛画。画记中所提到的明应幻鑑，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初和鹤虚石云一起于首尔和京畿道地区活动，此外明应幻鑑也参与了海南郡大兴寺的佛画绘制。

●   甘露王图的历史

甘露王图是指水陆法会时荐度亡灵，使其受苦的灵魂能往生到极乐世界的礼仪用佛画。水陆法会起源于印度的施饿鬼食法会，是为了荐度亡灵、斋祭水陆一切鬼神的佛事，传入中国之后与中国传统祭祀理念相结合，形成一种荐度仪式。佛教传入朝鲜半岛后，并没有关于水陆法会和甘露王图的直接记载。《朝鲜佛教通史》记载的新罗国为荐度在战争中战死的战士所举行的“八关会”和我国的水陆法会类似。韩国水陆法会的最早文献记载出现在《高丽史》中，光宗十九年，施食、放生、斋祭、诵经、禁止杀生的仪式便是当时水陆法会的特征。朝鲜时期“崇儒抑佛”的政策，佛教受到一定程度的排挤，但是朝鲜王世比较重视水陆法会，据《朝鲜王朝实录》记载，朝鲜时期所举办的水陆法会有16场以上，随着水陆法会的兴盛，《甘露王图》成为朝鲜时期最具有代表性的佛教题材绘画。

●   图像与图像学分析

甘露王图为上、中、下三段式构图法。弥陀寺所藏《甘露王图》，是以中央“施食台”为中心，分为上段“施甘露，救苦，降临佛菩萨”，中段“施食台，供养，诵经僧侣众”以及下段“灾难场，受难，无主孤魂众”。

（一） 上段

《甘露王图》上段绘制引领亡者至极乐往生世界的最后阶段。上段中央部分七如来合掌而立，七如来身后共用方形身光一具，圆形头光各一，有放大光明之意。据《瑜伽集要救阿难陀罗尼焰口轨仪经》所述，七如来，分别是具足财宝——多宝如来、各舍恶道——宝胜如来、相好圆满——妙色身如来、舍六凡身——广博身如来、得涅槃乐——离怖畏如来、得甘露味——甘露王如来以及往生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如来。

右侧乘云的三尊佛分别是阿弥陀佛和右胁持观音菩萨以及左胁持大势至菩萨。这种白衣菩萨的形象是朝鲜后期较为流行的观音形象，在朝鲜后期的《甘露王图》中常常出现。三尊佛下方有乘云呈“降临势”的天官，这种天官形象与中国水陆画中的道教形象有一定的关联性，也是韩国甘露王图中常见的形象之一。天官右侧乌云内的雷神，一只手拿着锤形鼓槌，另一只手拿着钉子，亦呈下降趋势。朝鲜初期开始，雷神从祈雨的天神逐渐演变为带有治病之术的天神。雷神在《甘露王图》中作为媒介者，将甘露传达给每个孤魂，以起到救济孤魂的作用。

七如来左侧，手持长幡的是引路王菩萨，引路王菩萨为引接众生前往西方净土的菩萨。作僧人形的地藏菩萨尾随其后，身披袈裟，右手持僧杖，左手托宝珠，是为救济地狱众生的菩萨。乘云跟随地藏菩萨身后的是道明尊者与无毒鬼王。

（二）中段

《甘露王图》中段是以“施食台”为中心绘制的施食和僧人诵经等救济六道众生的仪式场面。“施食台”上摆放着为亡者准备的供养品，按照《佛说救拔焰口饿鬼陀罗尼经》所记，桌上的供养品应为“六法供养”，即“香、灯、花、果、茶、米”。祭坛上方立长杆并悬挂长幡与纸钱灯笼，增加了画面的灵动感。长幡上书写三身佛名号与祝寿文。中间长幡两侧另安置红色长幡一对，分别书“王妃殿下”“主上殿下”，这也证明了弥陀寺所藏《甘露王图》是为朝鲜王室祈福所绘。

“施食台”前绘制了举行佛事的作法僧以及叩拜祭主。左侧帐幕下描绘了诵经的僧人，呈供养品的僧人，敲鼓、锣等乐器的僧人，跳法鼓舞的僧人。由此可以看出朝鲜后期水陆法会的现场盛况，通过这些仪式积攒功德，获得佛菩萨的“加被力”，挽救孤魂，进而帮助六道众生免受轮回之苦，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三）下段

《甘露王图》最值得关注的便是下段。下段中央有两名单膝跪地，合掌向前，相互对视的巨型饿鬼。此饿鬼为观音菩萨的化身，照看地狱众生的“焰口饿鬼”和“面然饿鬼”。以全景式的绘画方式，描绘了下段的孤魂、冤魂和六道众生，通过僧侣的荐度仪式得到“甘露”，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场景。

弥陀寺《甘露王图》利用插画的形式，巧妙地将各场景分割，仿佛纪录片一般将当时百姓的生活面貌呈现出来。画面右侧，可以看到骑马用弓箭和矛进行战争的场面和犯罪的场面、务农的场面等。画面中央，有朝鲜时期传统民间娱乐活动“四物游戏”，下围棋的场面、打架的场面等。画面左侧，有卖布料、奏乐、跳神、溺水、走钢丝的场面等。下端所表现的面貌与朝鲜后期现实生活的样子并无二致，也描绘了人遭死亡逼迫的情景以及造成孤魂的直接原因。下段的画面不仅体现了当时朝鲜后期人们的生活面貌，也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人们在地狱中受苦的面貌。

画面中“被毒蛇咬死”“溺水”“虎患”等场景是韩国传统《甘露王图》中常见的几个场景，是依据《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和《释门仪范》等经典而绘制的传统图像。

《甘露王图》是韩国举行水陆法会（水陆斋）时所使用的佛教题材绘画。有着“上、中、下”三段式因果结构，虽有传统样式框架作为支撑，但是随着时代的变化，其描绘的场景略有差异，能够如实地反映当时社会百姓的生活面貌。弥陀寺《甘露王图》为朝鲜后期首尔地区较有代表性的作品，带有鲜明的19世纪首尔京畿道地区《甘露王图》的特点。中段的仪式场面可以了解到当时佛教进行水陆法会时的仪轨。下段大量的风俗场面，利用山水布局进行较为妥善的区域空间划分。从此《甘露王图》中可了解朝鲜后期朝鲜民众的生活风俗及着装。僧侣的尖顶帽、女性的长袖口，皆是朝鲜后期特定人群服装的特征。

（作者简介：蓝帅，美术学硕士在读，单位：韩国东国大学佛教美术专业，研究方向：佛教绘画、佛教建筑）

注释

1.甘露王图：根据不同文献与画记的记载，甘露王图也可称为甘露画、甘露帧、甘露帧画等。

2.愿刹：建寺主为许愿或为死人祈福而建造的佛教建筑。

3.三身佛名号：“南无千百亿化身释迦佛”“南无清净法身毗卢佛”“南无圆满报身卢舍那佛”。祝寿文：“普告十方诸剎海三界四部及群生赴此无碍大道场”“今日至诚设办斋者是会大众各伏为先入父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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