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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本科院校排名问题的文献综述

2021-05-11

文化学刊 2021年3期
关键词:校友指标体系权重

张 兴

《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News&WorldReport)1948年由《美国新闻》《世界报道》《美国周刊》三种杂志合并而成,目前为仅次于《时代》和《新闻周刊》的第三大新闻杂志。1983年,该杂志第一次推出针对美国本科院校的最好大学排名,获得了很好的市场反响。从那以后,该杂志发布了一系列排行榜。最好研究生院、最好高中、最好医院、汽车排行榜等不断被推出,排名范围从教育领域扩大到日常生活领域。目前,各种类型的排行榜已经成为该杂志的特色内容。

在这些排名中,1983年发布的“美国本科院校最好大学排名”(以下简称“美新大学排名”)历史最长、影响最广。它被认为是大学排名领域的分水岭,也是大学排名史上的里程碑,对全球各国大学排名产生了巨大影响[1]。另外,该排名的排名方法已经发展成为一套完整的排名体系,注重主观指标与客观指标的结合,具有一定的研究和借鉴意义[2]。

美新大学排名对它所评估的学院和大学进行了分类,同时,它还包括性价比最高大学排名、本科教学最佳大学排名、次优学生可选择的顶尖大学排名、传统黑人大学排名等具有明确方向的排名信息,可以满足不同客户个性化的需求[3]。国内文献较多关注该排名的优点,对该排名的不足讨论较少,且多为理论分析,缺乏证据支持;国外文献以批评为主,且多为实证分析。任何一个排名都不是完美的,本研究将分别从指标体系、数据计算以及动机和结果层面梳理美国最好大学排名存在的问题,以更客观、更全面地评价大学排名。

一、最好大学排名指标存在的问题

美新大学排名通常于每年8月发布,该排名诞生之初并不具备完整的评估指标体系,最初三期以大学校长的主观调查为依据,并不包括客观评估指标。直至1988年,才正式推出兼具主观评价和客观指标的评估指标体系。从1998年开始,排名评估指标体系的一级指标相对固定,二级指标或计算方法不断调整。本研究以最新的2019年指标体系为例进行分析,如表1所示。

表1 2019年美新大学排名评估指标体系

(一)学术声誉指标存在的问题

学术声誉指标在所有指标中占20%权重,对于不同类型的高校有不同的二级指标。高中辅导员评价得分在2011年首次被引入评价指标体系,用于评价全国性大学、全国性文理学院的学术声誉。根据2019年的指标体系,在全国性大学、全国性文理学院的学术声誉调查中,相同类型高校的校长、教务长、招生院长(或同等职务)等学术同行评价和高中辅导员评价分别占15%和5%的权重,地区性大学和地区性学院的学术声誉则只包括学术同行评估得分。

研究者对该指标的批评集中在学术声誉不能客观反映各高校的教学质量。结构方程模型评估的结果发现,同行评估声誉在很大程度上受已发布的大学排名的影响,与组织质量和绩效的变化无关[4]。也有研究发现,相对于毕业生的表现而言,一所高校的声誉实际上与政府人均教师经费支出相关性更大[5]。换句话说,该排名的目的是帮助学生选择学校和判断学校的教学质量,但事实上,该排名中使用的声誉指标无法实现上述目标。

(二)教学成效指标存在的问题

教学成效是2019年新增的一级指标,用以衡量高校教育成果,包含社会流动性、毕业率和保留率、毕业率表现3个二级指标,社会流动性为新增,故现有文献主要关注后两个指标。研究者普遍认为,学术领导者应该支持提高学生的保留率和毕业成绩,故毕业率和保留率相关指标本身有意义。高保留率和较好的毕业成绩不仅可以通过提高学生的教育经历和经济支持来实现,还可以通过降低学生的学业要求来实现,但是排名数据只关注了保留率和毕业成绩的最终结果,而没有关注实现的方法[6]。

(三)教师资源指标存在的问题

教师资源指标包括班级规模、教师薪资水平、有本学科最高学位的全职教师的比例、师生比和全职教师占比5个二级指标,研究者批评较多的是教师薪资水平指标。

在微观层面,阿斯丁(Astin)的实证研究发现,教师薪酬指标更多地反映教师的科研活动,该指标甚至与学生的科研学习呈负相关[7]。在宏观层面,埃伦伯格(Ehrenberg)指出该排名使用的教师平均薪资指标没有考虑由于教师的专业领域和年龄分布不同产生的平均工资差异[6]。在另一篇文章中他指出,教师工资指标可能促使大学持续增加教师工资,这可能是过去20年中私立研究型大学相对于公立研究型大学教师工资上涨的部分原因[8]。

(四)学生选拔性指标存在的问题

学生的选拔性指标包含学生入学考试成绩和原高中班级前10%新生比例2个二级指标,它们均受到了诸多批评。

入学考试成绩对低收入和少数群体不公平。许多机构早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就对这一指标不再作强制要求,另外,排名中强调的标准化测试成绩可能对低收入和代表性不足的少数群体学生申请者不公平,各高校也希望在更广泛的范围内评判入学申请者,并鼓励高中学生花时间准备测试之外的其他活动[8]。同样,这些战略性招生政策可能会伤害低收入申请者,他们在标准化考试中得分相对较低,并且经济条件通常不允许他们提前招生[9]。标准化测试不能代表学生的整体质量,只根据排名作出的录取决定没有关注学生的整体素质[10],比如领导力这样难以量化但已经被证明与学校成功有关的质量因素就没有被考虑到[11]。

学生选拔性中包含的第二个指标是进入高中排名前10%的学生的比例,这一标准对那些在竞争激烈学校就读的学生不利[6]。此外,除了少数地区,许多高中不再对学生进行排名。根据2005年调查数据,康奈尔大学的新生中排名前10%的一年级新生占80%,但35%的康奈尔大学新生所在的高中没有进行排名[8]。

(五)财务资源指标存在的问题

财务资源指标衡量生均经费资源,占10%权重。生均经费资源是一项典型的高校投入指标,相关研究认为,投入指标对学生学习产生的作用是高等教育中最大的谜团之一。特伦齐尼(Terenzini)和帕斯卡雷拉(Pascarella)在控制了学生进入学校时的特征、能力、背景等因素之后发现,学生的成长与这些投入指标之间没有关系[12]。瑞恩(Ryan)的研究报告也指出,教学、学术支持和学生服务支出对于学生学习和发展密切相关的学生参与度没有显著影响[13]。除此之外,给学生带来的经济压力是该指标的另一个问题。高校为了排名更靠前,不敢轻易降低每名学生的支出增长率,这不利于本科学费的减少。简而言之,该排名鼓励高校花更多钱,这对低收入家庭的学生不利[6]。

(六)校友捐赠指标存在的问题

校友捐赠指标指校友的平均捐赠率,占5%权重。校友捐赠率是一项容易被操控的指标,越来越多的大学为了提高排名而操纵此项数据[14]。例如,南加利福尼亚大学没有26%校友的联系信息,因此便没有将这部分计入报告的校友捐赠率。该校捐赠主管称,学校的目标是提高捐赠率,而不是捐赠总额。研究者认为,为了提高排名而向每位校友索要1美元以提高捐赠率的做法是没有意义的。

二、最好大学排名数据计算存在的问题

美新大学排名的指标体系始终在不断变化和完善。自发布排名以来,指标系统出现了许多重要的转折点。尽管如此,该排名仍然存在数据不准确、指标不全面、指标体系频繁改变和权重任意分配等问题。

(一)数据不准确

由于美新大学排名的公式是公开的,各高校能够很容易地操纵他们的一些措施,以便在关键指标上获得更高的分数,例如,入学选择性、生均财务资源、全职教师工资等指标,排名数据的可靠性不够。埃伦伯格(Ehrenberg)观察到,为提高排名,康奈尔大学在计算校友捐赠比例之前清除未顺利毕业的校友,这一变化提高了康奈尔的校友捐赠率,即使它与康奈尔大学的基本学术质量没有关系[6]。

排名的巨大影响力和大学校长对排名的过度关注,使各高校很有可能通过操纵制度的各个方面来“操控数据”[15-16]。虽然大学校长公开宣称美新大学排名不能充分衡量大学质量,但他们努力从幕后最优化他们的排名[6]。比如在声誉调查中,许多校长和教务长因不想参加“选美比赛”而拒绝填写,但是其中一部分可能出于自身利益,故意将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大学评价得非常差[6]。霍斯乐(Hossler)、波洛克(Pollock)和斯特克洛(Stecklow)提出,有证据表明大学提供了不准确的数据来提高排名,比如伪造考试成绩和录取数据等[17-19]。

(二)指标不全面

大学排名经常因指标使用不完整而受诟病,诸多研究者对美新大学排名指标的全面性进行了研究。瓜里诺(Guarino)构建了贝叶斯潜在变量模型,发现学生择校是衡量大学“质量”的主要指标[20]。美新大学排名对相关指标给予了一定重视,不过该排名对学业优秀的学生群体(在该学者提出的模式中,该变量本身就是一个应该予以重视的潜在变量)和与之相关的其他质量指标不够重视。韦伯斯特(Webster)采用主成分回归分析法对大学排名11个指标的相关贡献度进行了实证研究[1],发现11个指标之间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因此,在此基础上赋予各指标的权重不能准确反映每个指标对排名的贡献。

(三)指标体系频繁改变和权重随意分配

美新大学排名在20世纪90年代多次改变排名方法(指标或指标权重),即使高校教育质量没有发生变化,学校的排名也会与之前不同。1998年之后,一级指标在一定时期内透明且相对稳定,但这些指标的计算方法既不一贯,也不完全透明[21]。指标体系的频繁改变和权重的随意分配是两个不可分割的问题,正如萨尔米(Salmi)和萨罗扬(Saroyan)在研究中指出的那样,权重分配的主观性和随意性是该排名的根本缺陷[22]。在权重分配时,排名毫无理性地为了强调某些指标而赋予相应权重,而不是根据指标的重要性赋予权重[17]。在结果上,排名相差若干名的学校在各项数据的对比上也可能没有显著差异[20]。针对这个问题,埃伦伯格(Ehrenberg)也指出该排名方法的微小变化如何导致大学的排序发生重大变化,比如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从1998年的第9位跃升至1999年秋季美国新闻排名的第1位的主要原因就是排名计算方法的变化[23]。迪切夫(Dichev)进行时间序列数据的实证研究后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学排名得分中只有10%的变化来自大学质量的变化,其余的变化主要是来自计算方式的变化[24]。

三、最好大学排名动机和结果存在的问题

(一)排名的动机过度商业化

《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是世界规模最大的新闻杂志之一,是典型的商业机构。作为商业机构,该公司以营利为最终目标,但是当大学排名涉及商业利益时,可能会给消费者带来像“商业广告”一样的误导。国内学者李函颖和刘宝存指出该排名的商业化逻辑:大学排名作为一件商品,如果其连续两年的排名结果完全保持不变,消费者就没有购买的必要[2]。也就是说,如果排行榜的结果不发生变化,该排名的销量就会急剧下降,这将带来严重的经济损失。埃伦伯格(Ehrenberg)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并指出这可能是该排名指标体系、指标权重或计算方法经常改变的内在原因[6]。

(二)排名无法有效衡量高校的教育质量

大学排名是否能够真正反映各高校教育质量一直是研究者关心的问题。现有研究表明,美新大学排名和质量之间存在脱节。在方法上,该排名无法有效衡量各高校的质量。同时,排名行为本身扩大了学校之间微不足道的差异并创造以前根本不存在的差异,无法真正反映大学的质量[25]。许多实证研究支持了此观点。14所公立研究型大学的全国学生参与度调查(NSSE)分数与该排名比较的数据发现,排名标准与学生接受的教育质量关系不大[26];研究者对Wabash系统和该排名数据的分层线性模型发现,排名并不能预测学生是否参与良好实践[16]。克里斯托佛(Christopher)通过建立贝叶斯层次潜在特征模型,并使用包括美新排名在内的全球八个大学排名的数据,发现现有排名在测量大学质量上有很大误差,排名100与排名30、排名300与排名250的大学在质量上很难区分。在这八个排名中,美新大学排名是最不准确的排名之一,这可能是因为使用了大量无关紧要的指标[27]。

(三)排名引导高校偏离高等教育价值

高等教育的价值一直是高等教育界争论不休的话题。高等教育发展离不开一定的价值导向,高等教育实践也必须遵循一定的价值取向,并表现为一个价值实现的过程[28]。即便不争论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与社会服务三大职能孰轻孰重,单纯追求“排名靠前”不应该是一个高等教育机构的价值追求。

然而,在排名影响下,高校管理人员感受到了以排名为导向作出决策的压力,而不是以质量为导向的趋势[29],这就容易引发一系列不合理决策,比如,“通过经济行为与排名公司搞好关系”“贿赂评估人员”“片面强调毕业率而忽视毕业生质量”“强制校友捐赠”,甚至数据造假。在排名影响下,学术机构纷纷试图改变他们的行为以提升排名,其中一些行为可能在教育上有意义,其中一些可能在教育上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不符合国家的高等教育体系的整体利益[6]。

四、结语

《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大学排名在美国和全世界的大学排行榜中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推动了世界上其他大学排名实践和高等教育评估理论的发展,对学生及家长、高校、政府部门都有不可磨灭的影响。但不可忽视的是,该排行不是完美的,国内外研究者尤其是国外研究者指出了该排名存在的许多问题,涉及该排名的指标体系、数据来源、计算方法等方方面面。学生在使用时要理性对待,各国在借鉴时也要理性分析。

秦 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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