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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亟待多学科共创理论话语体系

2021-05-09郝亚明

民族学刊 2021年10期
关键词:多学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摘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话语构建工作是整个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重大使命之一,其中民族学、历史学、政治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学科的基础性作用尤为显著。概而言之,民族学承担着论证中华民族共同体是实体民族的使命;历史学承担着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上升为历史观的使命;政治学承担着彰显中华民族共同体国族属性的使命;心理学承担着打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心理基础的使命;社会学承担着以社会路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使命。众多学科在共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话语体系过程中,必须坚持各尽所长与交叉论证相结合、理论建构与实证支撑相配合的基本原则。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话语亟需社会科学各门学科的滋养与孕育,唯有如此才能使其具备更加坚实的理论基础和更加强大的话语感召。

[关键词]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话语体系;多学科

中图分类号:C95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9391(2021)10-0010-06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打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思想基础制度安排与路径设计研究”(20AZD026)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郝亚明,贵州民族大学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院教授。贵州贵阳 550025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2014年被中央提出以后,迅速得到了学术界的高度关注,相关研究成果以近乎逐年翻番的态势增长。在由《光明日报》等单位组织的2019年中国十大学术热点评选中,“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名列第七位。[1]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之所以引发如此热烈的学术反响,是由其理论与实践上的双重意义所决定的。从理论意义上来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中国共产党民族理论与时俱进的创新发展,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从实践意义上来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被确立为新时代民族工作的主线,所有的民族政策方针、民族工作实践都必须紧密服务于这个中心目标。

在刚刚召开的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强调,要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推动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2]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被进一步确立为“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的‘纲”,这势必会激发新一轮民族工作理论研究与实践推进的热潮。此时我们回头检视过去7年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话语体系建构方面的工作,显然不足以支撑新形势下的理论与实践需求。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很多学科囿于传统认识因而欠缺参与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的理论自觉和学术担当,使得这样一个跨学科的议题无法汲取多学科的养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是中国的基本国情,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全新理论命题,其话语构建工作既不可能也不应当由民族学单一学科来承担。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之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话语亟需社会科学各门学科的滋养与孕育,唯有如此才能使其具备更加坚实的理论基础和更加强大的话语感召。在某种意义上,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话语构建工作是整个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重大使命之一,其中民族学、历史学、政治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学科的基础性作用尤为显著。

一、民族学:为什么中华民族是一个共同体?

民族学是一门对民族共同体的起源、演进、消亡等问题进行整体性探究的学科。在当代中国的学术传统中,几乎所有与民族相关的议题都归属于民族学学科之下,它涵盖着民族文化、民族历史、民族经济、民族艺术、民族理论、民族政策等诸多领域。中国的民族学学科有两个根本特征:一是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为指导,二是紧密服务于党和国家民族工作需要。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民族学学科就深度参与民族识别及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等重大工程,在为多民族国家建设实践贡献力量的同时,也为中国民族问题研究提供了大量原始而鲜活的珍贵资料。[3]在党中央提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之后,民族学学科迅速推出了大批相关研究成果,以排头兵和主力军的姿态推动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体系的初步构建工作。[4]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提出对于民族学学科发展而言,既是一种机遇又是一种挑战。说是机遇,是因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民族学学科指明了发展方向,注入了新的动力;说是挑战,是因为民族学学科在新时代面临着视角切换、重心转移、话语重构的艰巨任务。在传统意义上,民族学将民族视作相对独立的文化单元,通过文化认知与文化比较来认识民族现象,更为注重民族个性的凸显与民族边界的确立。在这种研究视角之下,被视作文化实体的56个民族更具实质性研究意义,而中华民族长久以来并未成为民族学学科关注的中心。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被定位为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最新成果及新时代民族工作主线的背景之下,民族学学科必须与时俱进地将其确立为本学科的根本导向。民族学学科在积极参与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构建过程中,需要正视学科传统中存在的薄弱环节,积极革新理论话语,在深化认识一体与多元的关系、正确处理共同性与差异性的关系等方面作出更多的理论贡献。

民族学学科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话语构建中承担着一个基础性任务,那就是阐明中华民族作为共同体的机理与依据何在。而论证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民族实体性质,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逻辑前提,也是打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思想基础的核心内容。与民族实体相对的概念是民族虚体,意为名义上的民族,大致指的是此类人群共同体尚不具备作为民族应该具备的属性、结构、要素、意识等主客观特征。事实上,中华民族历经数千年的自在民族时期与数百年自觉民族时期,在风雨同舟的历史长河中锻造了坚强的内聚力和明确的认同感,早已铸炼成为名副其实的实体民族。论证中华民族的实体与共同体性质,是民族学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话语构建中义不容辞且不可替代的学科使命。

二、历史学:中华民族共同体从哪里来?

民族是一个历史形成的过程,历史脉络是民族叙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一部中国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融汇聚成多元一体中华民族的历史,就是各民族共同缔造、发展、巩固统一的伟大祖国的历史。”[5]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基础与表征,各民族共同开拓的辽阔疆域、各民族共同书写的悠久历史、各民族共同创造的灿烂文化、各民族共同培育的伟大精神,无一不是历史积淀的结晶。费孝通先生在论证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时候,史料记录与考古发现也是其重要的论据来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历史学学科承担着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演进提供实证支撑的重大使命,因而在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构建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中国史学界已经为此做了大量的基础性工作,例如在边疆史的研究中紧密关注国家主权、边疆治理、民族交融等核心论题;对中华民族概念史、演进史等进行细致梳理与深入推进;对西方学界所謂“中国乃汉族国家”“长城外非中国”“元史、清史非中国历史”等论调进行批驳等,这些工作都在实质上有力地推动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体系构建。历史学学科应该秉持高度的学术自觉,进一步参与到新时代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构建中来。

一方面要不断强化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研究导向,继续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中华民族形成演进史等方面的具体研究工作。现实中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路径,而历史上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则是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演进的起点所在。费孝通先生在论述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形成过程时写道,“许许多多分散孤立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6]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对这些各民族关联互嵌的历史事实进行了总结提升,“我国历史演进的这个特点,造就了我国各民族在分布上的交错杂居、文化上的兼收并蓄、经济上的相互依存、情感上的相互亲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的多元一体格局。”[7]正是由于需要从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出发来认识这些历史事实的现实价值,中央才强调“要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事实搞清楚”。在中华民族形成演进史方面,前期已经有一些学者展开过研究,但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的系统性成果,还期待在论证体系与史料支撑方面有突破的佳作出现。陈连开、谷苞等先生通过历史考证指出,中国历史上南北两个统一体的汇合才使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民族实体进一步的完成。[6]诸如此类的很多研究结论和研究思路都值得历史学界予以拓展或深化。

另一方面也是更根本的方面,那就是在历史研究中自觉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上升为一种历史观。“历史观是关于什么是历史、怎样对待历史的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是对待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安身立命的历史最基本的立场和观点。”“认识和研究历史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在一定的历史观指导下,以史实、史料为基本依据而进行的一种思想认识活动”。[8]对于历史研究而言,史料的选择、编排、运用、阐述背后都是特定历史观的影响。历史观具有建构性的作用,也具有解构性的作用。例如“新清史”作为一种历史观,对于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建设而言就具有显而易见的解构性;再如我们说坚决反对两种民族主义,其中重要的内容就是反对大汉族主义史观与地方民族主义史观,它们都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背道而驰。中国的历史学必须具备一种學科自觉,那就是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上升为一种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将其内化到统一多民族国家历史话语构建中去。

三、政治学: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多民族国家建设有什么意义?

中华民族的概念兼具历史文化共同体与政治法律共同体双重意涵,但在传统意义上历史文化属性得到了更多强调。中华民族的政治性凸显不够,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国家民族事务被政治化的根源之一。从“中华民族”到“中华民族共同体”,最直观的话语转变莫过于对中华民族共同性与整体性的着重强调。而构建中华民族整体性,一方面要从历史文化层面发掘凝聚要素,另一方面也要从政治法律层面寻求制度保障。如果说历史学学科的优势在于论证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文化关联的话,那么政治学学科的优势就在于为中华民族整体性提供强有力的政治合法性支撑。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政治属性出发,其理论话语体系构建中应当有政治学学科的参与,才不至于在理论解释和实践路径上出现方向性偏差。与其他学科相比,政治学学科在中华民族共同体话语构建中的潜力尚未被充分激活。除少数学者在民族政治学的旗帜下展开探究之外,中国政治学界整体上对民族问题研究参与度较低。政治学学科的缺位不可避免地产生系列负面影响,这使得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学理阐释欠缺政治维度,使得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政治属性难以彰显,也使得民族政治实践中的国家立场与国家在场严重不足。

政治学在本质上是一门关于国家的学问,其涵盖的领域除了暴力机器意义上的国家(state)和领土地域意义上的国家(country)之外,理所应当还包括国民共同体意义上的国家(nation)。在民族-国家时代,政治学应兼顾国家建设(state building)与国族建构(nation building)两部分内容,不可偏废。“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新提法事实上高度关注中华民族的政治法律意涵,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被认为具有强烈的国族建构意味。从这个角度而言,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就是一个政治学命题,其使命在于推动中国这个多民族国家完成国族建构的大业。在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构建中有几个绕不开的“元问题”,如中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性质的判定、中华民族共同体与(多)民族国家理论的对接、中华民族共同体与国族建设的关系等,都离不开政治学的积极参与,这也可以视作是政治学学科参与本领域研究的重点方向。多民族国家到底是一种在性质上从属于民族国家的衍生类型,抑或是一种在本质上独立于民族国家的特殊形态?中国这个多民族国家是否属于民族国家范畴?从政治学的层面对这些问题的回答不仅关系到民族理论话语构建的进程,也会关系到国家民族事务实践与民族政策制定的方向。[9]民族政治学作为政治学的分支学科,不仅要着眼于研究与国家建设紧密相关的民族政治现象,更应当将国族建构视作其学科定位的基准点,围绕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进行深入的理论和实践探讨。

四、心理学: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心理机制是什么?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指出,“做好民族工作,最关键的是搞好民族团结,最管用的是争取人心。”[7]这一表述也从侧面强调了情感与心理因素在民族工作中的重要作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核心是认同问题,学界对这一论断有着高度共识。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指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是要引导各族人民牢固树立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2]无论是“意识”“理念”还是“认同”,本质上都属于心理学的议题。

心理学作为一门对人类心理现象发生发展规律及其影响进行探究的学科,其对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基础性作用极易被人忽视。事实上,心理学可以直接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很多专业性见解。例如群际接触理论指出,并非所有的族际互动都能提升族际关系,族际接触发生的社会情境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因而在推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过程中,要高度注重促成积极接触的最优条件的营造。[10]与国外心理学界深度涉入民族、种族等议题不同,中国的心理学学科在民族问题研究中处于某种程度的自我边缘化状态。很多明显具有心理学色彩的民族议题中极度缺乏心理学学科的专业性参与,导致相关研究难以触及问题的本质。[11]共同的心理素质是民族共同体形成的基本条件;情感关联与心理支持是共同体的显著特征;意识理念的建构成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心理机制的把握。从这些角度来看,在构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体系过程中,必须积极引导心理学学科参与进来。有了心理学学科的充分涉入,我们不仅对什么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会有更深刻的理解,而且对如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也会形成很多创见性的思路。

共同体意识形成的心理机制与动因是什么?心理学在促进共同体意识形成上有哪些重要理论和经典案例?从心理机制的视角出发,哪些因素可以称之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思想基础?何种实践路径可以有效提高中华民族共同体思想基础建设的可行性与有效性?这些都是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话语构建方面亟待心理学学科回答的问题。心理学至少可以从如下几个方面推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第一,进一步廓清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涵与本质。将心理学上的意识与认同形成发展演变理论与中华民族共同体自身特征相结合,有助于从理论上加深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本质的认识。第二,发掘有效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路径。民族偏见的消除、群际关系的提升、文化适应的推进、心理距离的拉近等心理学常见话题,无疑就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有效路径。同样,对国家认同与民族认同关系的探究、对族际交往交流交融心理机制的挖掘等复杂理论问题的探讨也能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路径提供启示。第三,准确评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状况。民族问题研究中通常采用的质性评估方式存在评价不准确、不精确的问题,尤其是在认同、意识、心理等主观指标上更为明显。心理学长于对内隐、潜在、主观变量的测量,通过有较高效度和信度测量工具的制作与使用,可以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状况掌握、波动监测、政策评估等方面发挥积极的作用。

五、社会学: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何种社会结构来支撑?

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意识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但整体而言是由社会存在所决定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并非一个超然的实体,它植根于社会生活和社会结构之中;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并非虚幻的精神产物,而是各族民众深入、全面、持续的族际交往交流交融的结果。多民族社会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生成场域,共同的社会生活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终极源泉。从社会成员与社会生活的视角来阐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是最鲜活最本原的理论构建方式。从社会结构、社会生活、社会交往、社会关系的角度来认识中华民族共同体及其意识构建问题,正是社会学学科的研究特长所在。社会学学科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构建的支撑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社会学的核心研究议题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具有实践支撑意义。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策表述中,社会结构、社区环境、社会交往等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而这些都是社会学的核心分析概念。通过这些核心概念的统领,可以将族际交往互动、族际居住格局、民族社会分层、民族人口流动、城市民族工作、多民族社区、民族关系、族际通婚、民族意识及社会融合等传统民族社会学研究议题串联贯通起来,以社会实践的形态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大业提供支撑力量和推动力量。[12]

其二,社会学的共同体研究传统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具有理论支撑意义。对共同体理论脉络的梳理,是准确认识中华民族共同体性质与特征的基本理路之一。从早期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以“共同体”与“社会”二元对立的视角展开对共同体意涵的探讨,再到近代社会学学科以“社区”的名义承接起共同体研究的大旗,都充分说明社会学具备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共同体”意涵进行深入探究的学科禀赋和研究旨趣。从共同体的理论内涵出发,中华民族共同体是一个价值共同体、情感共同体、利益共同体、身份共同体。从这四个维度展开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理论建构和实践建设,正是社会学学科视角带来的启示。

其三,社会学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社会路径提供了学理支撑。在中国民族政策体系之中,政治、文化、经济是三大传统路径,而社会路径则相对处于被忽视的位置。而十八大以来,民族事务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一个突出表现就是对社会路径的着重强调,如提出建设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和社会环境、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等,这也是习近平新时代民族工作重要论述创新性的表现之一。[13]民族交融的本质是社会交往,这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基础前提;民族交流的本质是文化交流,这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连接纽带;民族交往的本质是结构交融,这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结构支撑。在以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整个过程中,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是不可替代的重要环节。[14]

六、總结与讨论

对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话语构建而言,哲学社会科学中诸多学科都可以参与其中并作出自己独特的贡献。本文着重强调民族学、历史学、政治学、心理学和社会学,是因为这些学科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话语构建中发挥的作用较为基础,而且各自承担着极为重要的功能使命。概而言之,民族学回答“为什么是”的问题,试图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提供学理支撑,承担着论证中华民族共同体是实体民族的使命;历史学回答“从哪里来”的问题,试图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提供历史依据,承担着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上升为历史观的使命;政治学回答“为什么要”的问题,试图阐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功能价值,承担着彰显中华民族共同体国族属性的使命;心理学回答“是什么”的问题,试图廓清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心理机制,承担着打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思想基础的使命;社会学回答“怎么办”的问题,试图探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社会基础,承担着从社会结构和社会互动的层面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使命。

在多学科共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话语体系过程中,还应坚持如下两条基本原则。

一是各尽所长与交叉论证相互结合的原则。每一门学科都有相对独立的研究旨趣、理论视角、方法体系及学术传统,当不同学科各展所长、各尽其用地参与到跨学科议题之中时,通常都能极大地促进该领域的发展。如前文所示,民族学、历史学、政治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等学科对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都有着各自的学理认识,都发挥着各自的支撑功能。然而我们还应该看到,多学科共同参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的最终目的是通过跨学科交叉论证的方式,构建出一套逻辑严密、基础扎实、富有说服力和感召力的理论话语体系。在这个过程中,各门学科都应当摒弃学科本位主义,以开放的心态审视其他学科的观点,避免形成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片面理解。不同学科在中华民族共同体上存在的差异性认识,应当通过跨学科对话进行积极沟通,有效消解理论话语中的张力。

二是理论建构与实证支撑相互配合的原则。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话语构建工作对统一思想认识、打牢思想基础、推动实践工作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然而我们需要看到,这里的理论话语构建并非是单纯以逻辑推演、概念关联为特征的纯理论建构,而是包含着大量实证材料及实证研究作为支撑。如果没有相应的实证研究作为支撑与引导,理论话语的说服性和感召力将大为受损,理论话语构建工作将极易陷入话语重复的境地,甚至导致实践方向上的偏差。在多学科共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话语体系的过程中,一方面要注重以既有事实材料对理论话语的论证,另一方面还需要采用现代社会科学的实证研究方法,广泛收集定量定性材料,积极推进个案研究、比较研究,使得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理论话语体系具有更为坚强的事实基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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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郝亚明.民族互嵌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内在逻辑[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39(0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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