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语言符号的艺术性——浅析词语修辞在广告语言符号中的应用

郑 飞

（中国海洋大学 山东 青岛 266100）

一、广告语言符号的艺术性

广告语言有侠义和广义之分，包括语言符号系统和非语言符号系统。广告既是一门科学，也是一门艺术。“艺术语言更多地凭借言语个体的情绪、想象、直觉的心理”，追求语言表达的美学效果和审美特性。“广告语言主要通过语音、词汇、语法、修辞、语体、语用等多方面来充分展现语言的艺术特点。”

广告语言的词汇修辞主要是对已经存在的广告语言的某个词语进行二次加工，把重新组合的词汇与产品特征联系起来，从而能够在短时间内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达到较好的宣传效果。广告语言的词汇修辞过程与罗兰·巴尔特建构的神话理论过程具有一致性，都是实现了文本从形式到意义再到形式的二次过渡，也是语言符号到神话符号的过渡。

神话理论包括一级符号系统和二级神话系统。（如图1）在一级符号内部，能指与所指虽然是任意的，但是这种关系的建立却是在历史中由整个文化社群约定俗成的。而神话符号系统中能指与所指之间的意指关系则是随后被传播者所建构的”。实际上，广告人对词汇修辞的应用也是在重新建构神话符号系统中的意指关系，从而赋予产品新的符号意义。例如丰田汽车的广告语“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在一级语言符号系统中，这句话是指任何事情都是有转机的，但是在神话符号系统中，丰田车被建构成什么样的路都可以走的“所指概念”。这不仅表现了丰田汽车的适用性强的特点，而且还拉近了产品与消费者之间的关系，增加了品牌价值。

图1 罗兰·巴尔特神话理论图示

二、词语修辞在广告语言符号中的应用

根据黎运汉、盛永生的《汉语修辞学》，“词语修辞可以分为多义词、同义词、反义词、模糊词语、古语词、外来词、方言词、熟语的修辞功用”。本文接下来将以微信公众号“手机文案”评选出的2014-2018年的年度广告为例，来分析广告者是如何利用词语修辞来建构产品与符号之间的意指关系，从而提升广告文案的艺术性。

（一）反义词修辞

反义词是客观事物间的矛盾和对立在语言词汇上的一种反映。广告语言中的反义词修辞一般是指一句话中意义相反或相对的两个词。其意义在于通过两个词的前后对比，突出产品特征，提高广告语言的艺术性。

例1：相信小的伟大（阿里巴巴）

例1是阿里巴巴在2018年冬奥会上的广告语。围绕这个主题，阿里巴巴在它的奥运会品牌广告片里，聚焦了一系列小人物、小举动、小进步、小角落、小企业、小国家，用自己的姿势和能量，来撼动全世界的脉搏和心跳。而这些小人物、小进步、小举动展现的姿态和能量也代表了阿里巴巴的态度，从而完成了神话建构。通过“小”与“大”两个词的对比，可以看到中国品牌给出的姿态与信念。

（二）多义词修辞

词的意义分为单义和多义。多义词是具有几项相互联系的不同意义的词，而且它一般是由单义词通过词义的分化发展而来。例如“好”这个字，就可以引申为善良、同意、优秀等意思。广告语中经常利用利用词语的明示意来承载其隐含意，从而隐藏产品原有的商业性质。

例2：突然想人间蒸发（欧莱雅蒸汽发膜，随时随地想蒸就蒸）

例2是京东超市在种草节为欧莱雅的新品蒸汽发膜做的广告文案。在神话建构过程中，一级符号能指是蒸汽发膜，所指是由蒸汽引起的蒸发现象，二者构成二级符号的能指，所指是现实社会中的压力。“蒸发”在这里既指产品特点——此款发膜通过独特的发帽设计来实现最大化的蒸汽功效，也反映出部分人群想要从高压社会“蒸发”（逃离）的心声，可谓一举多得。

（三）模糊词语的修辞

含义模糊的词语叫模糊词语。在汉语中，大多数形容词的意义是模糊的，少数表示概数的词也是模糊的，例如“三”、“九”等。在广告中，模糊词语也被广泛应用，其特点是混沌、带有不确定性。但也正是这种不确定性，给广告受众提供了想象的空间，使其对产品形成自己的独特见解，从而达到良好的宣传效果。

例3：“看过世界的孩子更强大”（Jeep·自由光）

例3是2017年儿童节时jeep·自由光的一条广告语，背景是2017年发生的一系列虐童事件。“世界”和“强大”两个词都是模糊词，“世界”本身是无法衡量的，孩子看过的“世界”这里更多的指向孩子现实生活中的阅历、勇敢等。而“强大”属于形容词模糊，既可以指孩子面对暴力时勇敢地说不，又指孩子可以更加独立地去接触世界。Jeep汽车和安全地带孩子看世界形成了神话建构的意指关系。通过这两个词，jeep表达出自己的品牌诉求：jeep可以安全地带你看世界。

（四）熟语的修辞

熟语是为一般人所习用的固定短语，包括成语、惯用语、歇后语、谚语、格言等。广告语言中较常用的是成语和惯用语。成语是在长期的言语交际过程中形成的内涵丰富、结构高度定型化了的固定短语，它既可以独立成句，也可以作为句子成份来造句。广告语言中的成语和惯用语一般会结合产品诉求，对词汇进行“变形”，以此来突出产品的特征或情感，从而达到幽默风趣、引人注目的效果。

例4：“好事不怕晚”（青岛啤酒）

例4出自2017年青岛啤酒和电影版《深夜食堂》合作时，为传播限量版的“深夜罐”所做的一条广告。这句话相对应的熟语是“好饭不怕晚”。这句话契合了青岛啤酒与《深夜食堂》的合作背景，还暗示了“深夜罐”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做出来的产品特点。即在神话建构过程中，一级符号中的能指是《深夜食堂》这部剧，所指是剧中相关的好吃的不怕晚的饭，二者构成二级符号的能指，所指是青岛啤酒的“深夜罐”和深夜食堂中的饭一样，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做出来的优质啤酒。

三、词语修辞在广告语言符号中的作用

（一）体现广告语言符号的含蓄性，提高艺术性

语言是由所指和能指构成的符号系统，能够对具体实际进行细节的舍弃，从而提炼出事物的抽象特征。广告语言在语言的提炼过程中，含蓄性和抽象性成为其成功的不二法门。含蓄性是指广告语言应该尽量避免王婆卖瓜式的自我炫耀，应该精炼文字，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例如广告语中反义词的修辞主要通过词与词之间鲜明的对比，来突出产品特点。阿里巴巴的广告语——相信小的伟大——没有夸大阿里巴巴在中国甚至是世界上的影响力，而是聚焦了一系列的小人物、小举动、小进步等，用自己的姿势和能量来撼动全世界的脉搏和心跳。这种含蓄的表现手法更能够体现出一个企业的姿态和包容心态，同时也提高了整个广告语言的艺术性，让人回味无穷。

（二）拉近与消费者的距离，产生情感共鸣

拉扎斯菲尔德在其提出的选择性接触假说中提到，受众更愿意接触那些自己所熟悉的喜欢的东西。种类丰富的汉语词汇是广告创作者的灵感来源，同时词汇修辞在广告语言符号上的应用不仅可以提高广告文案的品质，而且在引起消费者的情感共鸣上也有重要的作用。

广告的主要目的是传递产品信息，提高产品的知名度。当产品的知名度不高时，“成功的广告应该将产品与‘信号’较强的、公众共同想象的符号连接在一起，以此来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对于广告语言符号来说，熟语就是天然的信号强度高的符号。熟语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文化积淀下来的大众常用的词汇，当广告语言与这种词汇联系在一起时，首先会给消费者以“熟悉感”，拉近产品与消费者的距离，使消费者产生进一步了解产品的兴趣，这样广告的目的便达成了。

（三）为广告语言增添新意，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

互联网等新媒介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量呈现几何倍增式的增长速度。但大众的信息处理能力是有限的，注意力也是有限的，因此出现了信息超载和信息过剩的问题。注意力经济下，大众的注意力成为了商品。如何在保证广告语言的艺术性前提下对广告进行创新、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成为广告面临的新难题。

广告词汇是广告语的基础和灵魂，好的词汇会对整个句子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茅盾把“善于用字”当作从事写作的第一个条件，把“炼字”看作是与一个作家写作相始终的功夫。词汇修辞便是一个“炼字”的过程。对于广告语言来说，词汇修辞在表达产品诉求的基础上，可以增加广告语言的新意，吸引受众注意力。这点在多义词修辞和熟语修辞中比较常见。

在多义词中，充分利用词语的多义性，可以构成词义的双关，进而引起读者的思考，使其回味无穷。“好事不怕晚”、“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快手”这样的广告语，充分运用了人们耳熟能详的语言，但改变了词语中的某个字或改变词语的语境，便使词语有了新的内容意义，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四、小结

广告既是科学，也是艺术。广告的科学性强调的是产品的理性诉求，注重产品的功效。广告教父大卫奥格威和罗瑟瑞夫斯都是科学派的代表人物。而广告的艺术性注重产品的情感诉求，强调产品背后的意义和价值。伯恩巴克的“广告是劝说”和李奥贝纳的“广告与生俱来的戏剧性”观点都是艺术派的代表。广告语言符号的艺术性是从美的角度来刺激人的联想和想象，并对广告语言的表象进行感知，进而达到理解，认同，并逐步产生欲求，最终达成在此欲求的影响下的行动。词汇的修辞是广告语言艺术化表达的一种方式，也是广告语言符号的神话建构过程。这种建构体现了广告语言符号的含蓄性特点、拉近了与消费者的距离、增添了广告语言的新意，从而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