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国形象的褪色

周和军 张泽玉

时至特朗普下台之际，美国国内疫情居高不下，反对种族歧视抗议活动有增无减，失业率处于历史高位，美国社会因大选而空前撕裂，美国经济危机重重，离任的特朗普政府采取的一系列应对措施，既令人震惊，也让人警醒。该政府对外上演了众多“拿手好戏”：“退群”、甩锅、抹黑、霸凌，不断刷新世人对所谓“灯塔国”形象的认知，美国正从昔日的“山巅”跌落，美国大国形象已经悄然褪色。美联社近期指出，在特朗普的总统任期的第四个年头，美国的全球影响力日渐式微，特朗普的 “美国优先”之治堪称内外一团糟。我们对 “特朗普时代”进行回顾与总结，以管窥美国大国形象褪色的原因以及美国政治、经济、社会内在的问题与缺陷。

美国“退群”成瘾，逃避大国责任。 特朗普政府以“美国优先”为基准，对国际组织与国际协定合则用，不合则退，肆无忌惮地不断“退群”，逃避、推卸大国责任，凸显出美国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 2017年，美国宣布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退出12个太平洋周边国家正式签署的象征自由贸易的跨太平洋贸易伙伴关系（TPP），特朗普政府认为《巴黎协定》阻碍美国经济的发展，且全球气候变化为“伪命题”，退出《巴黎协定》。2018年，在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证实伊朗履行了在核协议中作出的承诺，且美国没有明确证据表明伊朗违背协议开展核试验的情况下，美国退出经联合国安理会核实认可的《关于伊朗核计划的全面协议》，美国退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作为对巴勒斯坦因美国搬迁驻以色列大使馆至耶路撒冷一事将美国告上国际法院的回应，美国宣布退出涉及国际法院管辖问题的《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关于强制解决争端之任择议定书》。2019年，为不受约束地发展中短程导弹力量，置国际安全于不顾，退出《中导条约》。2020年，美国以所谓俄罗斯违反条约为借口，宣布启动退出《开放天空条约》的步骤，美国政府应对疫情不力寻找“替罪羊”，宣布退出世界卫生组织，进一步损害了全球卫生安全体系。联合国基金会主席伊丽莎白·库森斯提出，美国终止与世卫组织的关系将“破坏全球抗击新冠疫情的努力，使所有人都处于危险之中”。法国国际关系与战略研究院院长博尼法斯认为，美国频繁“退群”，破坏了现有的国际体系。昔日美国用其强大的综合实力换取世界性影响力，向世界提供国际公共产品，承担大国国际责任。特朗普统治下的美国只剩下用霸凌行径、巧取豪夺来攫取自身利益。德国总理默克尔曾指出，如果美国不愿意承担大国责任，欧洲将重新评估与美国的关系。

推行单边主义，颠覆国际秩序。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英国埃克塞特大学道格·斯托克斯教授、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约翰·伊肯伯里等学者都认为，以“美国优先”为治国理念及核心构成的“特朗普主义”对国际秩序的挑战格外危险，自由国际秩序已陷入危机。“二战”结束后，在美国等西方国家主导下，政治、经济等领域已建立了一整套国际制度规则。而特朗普政府视其为美国国家利益的障碍，放弃了美国基于法治、自由贸易、民主等规则建立起来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这对国际秩序的稳定与持续造成了重大打击。弗朗西斯·福山提出，这种秩序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特朗普总统，特朗普挥舞保护主义大棒，破坏国际秩序。特朗普政府在对待贸易、同盟、国际法、多边机制、气候变化等问题上均呈现出一系列颠覆美国自由主义外交传统的變化，美国已经沦为多边国际制度规则的最大冲击者、自由主义理念的极度破坏者。比如，为遏制中国崛起，轮番对华发起贸易战、科技战、舆论战、外交战，宣扬中美脱钩，组织反华联盟，试图让世界与中国脱钩，以达到从根本上遏制中国发展与进步的目的。美国对全世界开打贸易战，美国的盟友欧盟、加拿大、墨西哥、日本等也未能置身事外，让美国的全球盟友体系出现严重危机。美国不再是全球政治经济秩序的主导者，而是麻烦制造者、自由主义的毁灭者和国际秩序的颠覆者。美国著名学者约瑟夫·奈指出，特朗普削弱了机构、联盟以及美国的软实力吸引力，美国的软实力有所下降，他是70年来第一名背离美国在“二战”后所建立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总统。

利用美元霸权，收割全球财富。2020年前三季度，美国GDP达到了15.47万亿美元，同比减少了4363.3亿美元，下滑幅度达3.8%。根据美国劳工部2020年12月公布的数据，截至2020年11月，失业人口维持在1070万；失业超过27周的长期失业人口高达390万，占失业人口比重的36.9%。特朗普授意美联储以应对疫情为名采取接连降息和量化宽松政策。挽救美股就是挽救美国经济。美联储选择了无限量化宽松，美国的印钞机火力全开，大量超发美元，仅仅半年时间，就有3万亿美元涌入股市，抬升了美国股市的整体水位，但是，没有实体经济支撑的美股，泡沫化泛滥，严重脱离经济基本面。美国财政部不断扩大国债发行规模，根据美国财政部的最新数据，目前美国债务总额已经高达27.75万亿美元，2020年，美国债务占GDP的比例高达130.47%，此外，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规模暴增至7.34万亿美元。美国新当选总统拜登宣布，正式启动1.9万亿美元“美国救援计划”，为了执行这项经济援助计划，美国将继续“ 印钞”1.9万亿美元。

美国通过美元霸权转嫁经济危机，收割全球财富，过度透支美元信誉，不久的将来，美国债务经济模式将陷入由“美联储自我印钞，自我购债”的恶性循环中。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最终会导致美国及世界的经济恶化、金融秩序混乱及货币信用坍塌。美国经济学专家杰弗里·弗兰克尔指出，一再增多的外债和美国政府所采取的激进政策，一步步腐蚀掉美元现有的霸主地位。因此，一些国家的去美元化已经在路上。根据美国财政部最新报告，截止2020年10月，中国连续5个月累计减持297亿美债，持仓总量为四年以来最低，而在此之前的18个月内，中国共减持了达1700亿美债；全球央行正在远离美债市场，已在过去的26个月中出现23个月净减持美债，总出售额近1.15万亿美元。美国华尔街金融大鳄罗杰斯多次警告，美国是全球最大债务国，债务无处不在，印钞无处不在，最终美国要付出代价。美元的贬值也势不可挡，摩根士丹利前亚洲区主席斯蒂芬·罗奇认为，2021年美国一季度GDP或将呈现下滑，美元也将贬值15%至20%。

深陷疫情危机，治理能力不足。美国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拥有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最前沿的诊疗方案、最优质的医学资源，而美国新冠病毒肺炎累计确诊超过2817万例，累计死亡超过50万例（截至美国东部时间2月22日，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全球新冠肺炎数据实时统计系统报），超过了“二战”中美国死亡人数的总和。在应对这场公共安全危机过程中，暴露出美国基础防护物资生产能力及人均医疗占有资源的薄弱，暴露出美国医疗体制、医疗能力、公共卫生体系貌似强大的表象与现实之间的距离，暴露出美国两党制、联邦制、总统制和选举政治等一系列政治制度的局限与低效，暴露出美国治理体系的结构缺陷与治理能力的严重不足。美国2020年12月份失业率仍为6.7%，凸显出美国民生问题。美国商业经济协会针对美国目前的经济政策，对两百多名经济学家进行了问卷调查，调查显示，多数经济学家认为美国仍然处于严重的经济衰退中，并且面临着经济衰退继续恶化的风险。美国政府已经陷入了重重危机：疫情继续蔓延、经济陷入衰退、种族主义与社会不平等、气候变化风险以及日趋严重的美国政治制度的内卷。

在本次总统选举问题上，尽管多家美国新闻媒体已经宣布拜登赢得此次大选，但特朗普不承认败选，指控民主党在大选中存在“舞弊”行为，在各州启动诉讼程序被接连驳回，特朗普打电话给佐治亚州州务卿，要求他重新计算选票，找到11780张“欺诈选票”，特朗普不断暗示前副总统彭斯“做正确的事”，鼓励其支持者2021年1月6日上午到华盛顿举行“大型抗议集会”，这些支持者闯入美国国会并占领国会大厦，正在举行的众议院会议被迫紧急终止。这些都彰显了特朗普滥用总统职权，恣意妄为，把选举制度政治化，挑战美国宪法规定的程序，破坏了美国的民主制度。特朗普政府的政治闹剧，让美国的大国形象蒙羞，反映出美国社会矛盾加剧的现实以及美国政府治理能力的下降。美国参议院共和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明确指责特朗普煽动暴民攻击国会大厦，参议院民主党领袖查克·舒默支持将特朗普定罪，并建议取消他再次任职的资格。

自新冠疫情以来，美国亿万富翁的财富增长了近20%，但同时仍有约4550万美国人申请失业，贫富两级分化日益加剧，ATF执行董事弗兰克·克莱门特指出，美国的经济体系存在根本性的缺陷。帝国的溃败从内部开始，美国的经济、社会和政治制度存在系统性危机，美国要再次伟大，必须要反思解决内部问题。

输出美国模式，陷入冷战思维。“ 二战”后特别是近年来，美国政府把向世界传播、输出美国价值观作为巩固其全球霸主地位的重要手段，而输出美国民主模式是其中一个主要内容。民主本身应该是各个国家的人民享有自主选择发展道路与社会制度的权利，美国民主制的建立是基于美国的国情设计，并且有一个逐步发展完善的过程。把美国民主照搬到其他国家，往往会水土不服。美国在中东输出美国民主，发动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煽动并参与了叙利亚内乱等，直接导致了这些国家的分崩离析，死亡人数超过40万，数百万人流离失所，强行输出美国民主，给世界和相关国家带来灾难性后果。美国前国务卿蓬佩奥在尼克松总统图书馆发表讲话，炮制“中美接触失败论”“美国改造中国失败论”，蓬佩奥提出，美国要从外部组建反华联盟，引导中国向着美国规定的方向做出改变，要从中国内部培养反华势力，对中国进行渗透演变。前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莱恩、前联邦调查局局长克里斯托弗·雷和前司法部长威廉·巴尔都发表了系列反华演讲。耶鲁大学研究员、摩根士丹利前亚洲区董事长斯蒂芬·罗奇对此表示，特朗普政府的“反华四人帮”试图“为特朗普政府抨击中国的政治活动提供支持”，并“转移人们对特朗普政府处理新冠疫情的糟糕表现以及美国种族紧张局势的注意力”。特朗普团队的反华组合拳，有利于转移美国舆情，把民众对特朗普政府执政能力不足的注意力转移给中国，来获取民众支持，为特朗普连任助攻。事实上，中美经贸关系支撑美国国内260万个就业岗位。2020年，中国成为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源。世界是丰富多彩的，每个国家的人民都有自主选择发展道路的权利，每个国家要尊重各国文化传统、社会制度、价值观念的差异，求同存异，共谋发展。和平与发展仍然是当今时代的主题。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是中美两国的共同责任和使命。中美友好合作是两国的主流民意和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愿望，也是中美双方唯一正确的选择。中美两国人民的交往和友谊源远流长，企图在两国人民之间制造对立、煽动仇恨违背两国人民的根本意愿。蓄意歪曲并全盘否定近五十年来中美关系的历史，企图用谎言蒙蔽美国和世界人民，欺骗国际舆论，国际社会对此有目共睹。绝不能任由美国一小撮反华政客出于一己私利，把中美关系推向危险境地。在21世纪的今天挑起所谓“新冷战”，破坏中美合作的大局，把反华作为赢得选举的“捷径”根本行不通！必将被时代所抛弃！

“特朗普时代”落幕，遗毒影响深远。特朗普高喊“让美国再次强大”等口号，煽动种族主义，助长白人至上主义，让民族利己主义为内核的民粹主义肆虐美国。在2020年大选中，拜登赢得了8000多万张选票，特朗普拿到了7000多万张选票，尽管特朗普应对疫情失败，但仍有近一半的美国人支持特朗普，说明特朗普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也说明这种“经济民族主义和外交单边主义为特征”的“特朗普主义”在美国大有市场。美国“国会山暴动”之后，特朗普难辞其咎，根据盖洛普的民调显示，已经卸任的特朗普的支持率降至34%，这使得他任内的平均支持率降到41%，成为美国历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总统，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在任期间两次遭弹劾的总统。但是就在拜登就职宣称让美国团结时，美国的科罗拉多州、波特兰市、西雅图市、加州等地爆发了抗议示威活动，抗议者多为特朗普的支持者，他们焚烧了美国国旗，打砸了当地民主党办公室，毁壞了建筑物，说明美国社会严重撕裂，美国还存在众多不安定的因素。西方学者巴尔福指出，严重的经济危机前景使民粹主义仍有可乘之机。宣布全球右翼民粹主义运动的结束还为时过早。民粹主义不是随着特朗普的上台而诞生的，因此也不会随着特朗普的下台而终结。民粹主义在美国愈演愈烈，已经让美国的政治生态和社会结构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如果不及时阻止，势必将美国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政治遗产“美国优先”，依然存在。郑永年提出，拜登上台，依然“美国优先”。特朗普执政四年，对美国乃至整个世界影响深远，美国已经不是四年前的美国，美国也回不到四年前的美国。美国社会不平等现象，日趋严重。根据美联储的数据，截至2020年3月底，最富有的10%美国人拥有该国三分之二以上的财富，1%的美国人拥有31%的财富。根据美国慈善机构“喂养美国”发布的报告显示，2020年全美有超过5000万人在温饱线上挣扎，其中包括1700万儿童。拜登在就职演讲中，强调了美国当前所面临的新冠疫情肆虐、社会不平等加剧、系统性种族主义、气候变化等一系列危机与挑战，呼吁国家团结，同时表示将打击政治极端主义、白人至上主义和国内恐怖主义。目前，美国民主党以微弱优势控制众议院和参议院，要解决上述的危机和问题，拜登任务艰巨，困难重重，他需要化解党派矛盾，团结两党的支持者，兼顾各方利益。拜登上台初期，继续实行“美国优先”，把精力和资源更多放在内政上，有效控制疫情，推动经济增长，弥合社会裂痕，实现国家团结。需要指出的是，特朗普的“美国优先”是美国孤立主义和反全球化的抬头，加速了美国的衰落。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指出，“在他的领导下，美国的全球形象大幅下滑”。《纽约时报》将特朗普统治下的美国，冠以“美国孤独”的字眼。拜登对内推行“美国优先”，对外重拾多边主义，修补国际形象，成效如何，国际社会将拭目以待。

特朗普的对华政策遗产被拜登政府照单全收。特朗普政府强调“中美接触失败论”，重回冷战思维和意识形态偏见的旧路，在特朗普政府一系列精心运作下，遏制中国已经成为美国朝野的一致目标。美国《华尔街日报》曾指出拜登政府与特朗普政府的差别，遏制中国的科技崛起已经是美国两党的共识，但拜登政府在采取行动时可能不会像特朗普政府那样大张旗鼓，而是低调进行，同时他会加强美国国内的科技发展，并与盟友合作。郑永年提出，拜登不会像特朗普一样地不理性。至于对待中国的态度，虽然拜登的目标会和特朗普一样，但是手段方法會不一样。美国新任国务卿布林肯在出席确认他提名的听证会时表示，他完全赞成特朗普的对华政策，希望美国两党更加强硬地对待中国。布林肯不会像特朗普政府那样撇开盟友单打独斗地对付中国，而是要联合盟友“全方位”挤压中国，可能会在意识形态、民主、人权等问题上大做文章，对中国香港、台湾、新疆、西藏事务指手画脚，干涉中国内政，还可能会联合盟友在南海问题、东海问题、贸易问题和科技问题上对中国进行施压、挑衅，中国将面临更为艰巨的挑战。中国会继续保持战略定力，把握战略主动，推动中美关系重回正确的轨道，努力造福两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笔者相信，时间和历史会给出正确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