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哪里吹来的沙?
2021-04-26泓宇
泓宇
2021年3月15日,一场近十年来的最强沙尘天气正席卷我国北方地区诸多城市。
当日7时25分,北京发布沙尘暴黄色预警,早晨PM10浓度超过8000,空气污染达最高等级6级,属褐红色等级的严重污染。除北京外,新疆、内蒙古、甘肃、宁夏、陕西、山西、河北、天津、黑龙江、吉林、辽宁共12个省市也已出现了沙尘天气。
这是本世纪初继北京遭遇沙尘暴威胁、大量防风固沙措施全面落实以来,北方城市少有的一次与强沙尘暴的“亲密接触”。
很多人不禁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些沙尘究竟从何而来,难道是我们的治沙工程出了问题,说明我们的生态正在恶化吗?
袭击北京的沙尘暴起源地
“从强度来看,本次沙尘天气是近十年来最强的一次沙尘暴天气过程。”中国气象局环境气象中心主任张碧辉介绍说,本次沙尘过程影响范围较大,主要覆盖西北、华北地区,已经达到了强沙尘暴天气过程级别。
那为何会形成如此强的沙尘天气呢?张碧辉解释称,此次沙尘暴天气的成因主要有两大方面:一方面从“下垫面”条件说,前期蒙古国包括西北地区气温偏高明显,普遍偏高5℃至8℃,蒙古国大部分地区近期降水稀少,地表条件比较利于沙尘天气发生。这两种条件配合得如此“好”,不是一种常态化的天气现象。
另一方面,受比较强的蒙古气旋影响,从新疆北部、甘肃中西部、内蒙古大部、华北北部都出现了6至8级阵风天气,为沙尘天气提供了很好的热力和动力条件。
此时,大家开始将目光聚焦于与我国临近的蒙古国,才发现早在3月13日,同一场沙尘暴已在蒙古国造成至少10人死亡、超过五百人失踪,另有数十座建筑受损,预计牲畜死亡超过1200头。
而从3月14日起,蒙古国国家紧急事务管理局已在其官方网站上更新多条救援消息,但反响甚微。直到15日早上,黄沙直扑北京以后,蒙古才作为“袭击北京的沙尘暴起源地”而获得了为数不多的关注。
对于我国来说,这场沙尘暴显得颇为无辜,但对于蒙古国来说,这或许就是自尝过去二三十年积累下的恶果——在周边邻国对于空气污染和气象灾害防治日益重视、东北亚其他内陆地区的荒漠化防治逐渐收获治理成果的同时,蒙古国的生态环境状况却在持续恶化。
数据表明,夹在中国与俄罗斯之间的蒙古国,眼下有超过四分之三的国土正在面临荒漠化威胁,甚至说整个国家都正在逐渐向荒漠发展也不为过。
按照地理学资料,蒙古国的156万平方公里国土面积当中,有约10%为森林覆盖,其余高山草原、干旱平原草原和沙漠草原的总覆盖面积超过80%。但在最近的研究中显示,蒙古国面临荒漠化威胁的国土已达总面积的76.8%,面临荒漠化的草场比例达到90%,真正的沙漠已经超过国土总面积的40%。
一般来讲,沙尘暴通常形成于春季上升气旋遭遇干燥裸露地表,每年的频率有限。一项长期观察称,在上世纪50年代,蒙古国发生强沙尘暴的频率约为每年5次,而但在2000—2010年,这一频率已经变成了每年30多次。
而另一项研究则称,上世纪60年代蒙古国每年约有20天发生沙尘暴,到80年代已上升到50天,到了2010年则达到了100天——这已经意味着一年中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蒙古人都要活在沙尘肆虐之下。
持续恶化的荒漠化产生地
哪些因素在改变蒙古国?首先是全球气候变暖造成了严重干旱。自1940年以来,蒙古年平均气温至少升高了1.8℃,预计变暖还将继续。这意味着在这个本就缺水的地区,蒸发量不断加剧,而且干燥天气还有可能长期持续。
2020年11月发表于《科学》期刊上的一篇论文,也指出了蒙古国史无前例的持续干旱:近年来,蒙古国所经历的高温和干旱,在过去250年时间里前所未有。
另一方面,除了天灾,蒙古国正在经历的还有人祸。蒙古至今仍属于一个农业国,包括牧业在内的广义农业在其整体经济结构中占比超过20%;另一个重要的支柱产业则是采矿。放牧和采矿,正是这两大支柱产业将蒙古国本就脆弱的生态系统推向了崩溃边缘。
根据联合国发展署2021年1月公布的数据显示,至2019年,蒙古国全国牲畜数量已达7090万,比牧场总承载能力足足超出3300万,不同地区放牧牲畜数量达到牧场环境承载力的2至7倍。
在东北亚跨区域环境合作项目发布的研究报告中指出,过度放牧是对持续荒漠化进程造成影响的首要因素,36%的荒漠化案例直接来源于此。
牧场的荒漠化反过来又直接造成了牧民的被迫流失:2020年发表的一篇对于荒漠化在蒙古国造成的社会经济影响的研究指出,自1989年至2018年,调查所及几乎所有的盟(基层行政单位,类似于村)都在发生人口流失,但以行政区划论,大部分地区城市人口的迅速增加弥补了乡村地区的缺口,这正是由于荒漠化迫使许多牧民不得不放弃原有生计,进入城市寻找机会所致。
与之同时发生的还有矿业的野蛮增长。蒙古国原本自然资源丰富,已被探明的煤炭储量就达到258亿吨。近年来采矿业发展迅猛,原本骑在马背上的蒙古民族,很大一部分人抛弃了强弓劲弩,转入地下矿井,从事挖煤产业。
而煤矿带来的巨额财富诱惑,也滋生了大量的腐败行为,蒙古国煤矿管理混乱,各种大大小小的私矿开采屡禁不绝。大规模的无序开采,加速了草原的荒漠化,越来越多的山头被挖掘得寸草不生,就像一道道伤疤刻在大地上。
震撼世界的防護林建设地
而反观我国,从1959年开始,中国就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沙漠改造运动。方法非常简单,就八个字:引河灌溉,植树造林。
众所周知,植树造林能够有效抑制荒漠化。但全世界却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般认真,几十年如一日地去植树造林。
在陕西省榆林市,有一片被称为“死亡之地”的毛乌素沙漠,这里曾经是寸草不生、牛马不存的地方。可如今,毛乌素沙漠的面积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绿水青山,靠的是什么?就是植树治沙。
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毛乌素沙漠直接吞没农田120万亩,还有390万亩牧场被沙化、盐渍化,剩余的165万亩农田也被沙漠团团包围。
而那时榆林市的森林覆盖率最低时只有0.9%,这意味着,整个榆林市都基本被毛乌素沙漠所吞噬。而且按照发展的趋势,如果不治沙,剩余的良田和牧场势必将被沙漠覆盖,榆林市可能就将永远从地图上消失。
而且,毛乌素沙漠还在不停向长城以内扩张,涌入黄河的泥沙又会带来严重的黄河水患,严重威胁到中原地区的生态安全。
因此,消灭毛乌素沙漠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战争!
可喜的是,经过三四代人的艰苦奋斗,通过60余年的植树造林,毛乌素沙漠的森林覆盖率从0.9%提高33%,良田从60亩增加到2157万亩。不仅榆林市的沙漠地区被全面治理,陕西省的绿色版图也向北推进了400公里,5000万亩水土不再流失,黄河减沙更是超过4亿吨。
如今毛乌素沙漠已经从中国的版图上消失,它的位置已被绿水青山所取代。所以有人说,毛乌素沙漠的治理是人类史上最为艰苦卓绝的治沙战争,也是人类史上最成功的治沙范例。
而在我国的东北、西北和华北,1978年启动了“三北”防护林工程。该工程计划建设总面积406.9万平方公里,范围涵盖我国北方13省(区、市)551个县(旗、市、区)的防护林。工程规划期限为73年,分八期工程进行,已经启动第六期工程建设。
2018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对三北工程建设作出重要指示,他强调:坚持久久为功、创新体制机制、完善政策措施、巩固和发展祖国北疆绿色生态屏障。
2020年8月18日,据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公布的数据,三北工程累计完成造林保存面积3014万公顷,工程区森林覆盖率已由5.05%提高到13.57%。
有关专家评价,“三北”防护林工程建设40年来,我国防风固沙林面积增加154%,对沙化土地减少的贡献率约为15%,2000年后我国土地沙化呈现出整体遏制、重点治理区明显好转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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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天气的等级划分标准
沙尘天气的等级主要依据当时地面水平能见度来划分,依次分为浮尘、扬沙、沙尘暴、强沙尘暴和特强沙尘暴五个等级。
浮尘:指当天气条件为无风或平均风速小于等于3.0米/秒时,尘沙浮游在空中,使水平能见度小于10公里的天气现象。浮尘主要是受外来沙源输送的影响,而本地风力不大。
扬沙:指风将地面尘沙吹起,使空气相当混浊,水平能见度在1公里至10公里之间的天气现象。扬沙是由于本地的风力较大,裸露在外层的沙土被大风扬起。
沙尘暴:指强风将地面尘沙吹起,使空氣很混浊,水平能见度小于1000米的天气现象。
强沙尘暴:指大风将地面尘沙吹起,使空气非常混浊,水平能见度小于500米的天气现象。
特强沙尘暴:指狂风将地面尘沙吹起,使空气特别混浊,水平能见度小于50米的天气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