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诠议“因教脱贫”及民族地区教育脱贫成果巩固路径

2021-04-26植子伦刘慧英

广西社会科学 2021年3期
关键词:年收入贫困人口程度

植子伦,刘慧英

(1.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2.南宁师范大学 环境与生命科学学院,广西南宁 530001;3.广西科学技术普及传播中心,广西 南宁 530022)

2020年,我国减贫事业进入“后脱贫”时代,减贫工作从消除绝对贫困走向减缓相对贫困[1],巩固脱贫成果衔接乡村振兴成为当前任务。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建立解决相对贫困的长效机制”[2]。教育脱贫是拔除“穷根”的长效途径,具有基础性、先导性和持续性作用[3]。而民族地区因地缘复杂、基础设施滞后、民族文化等特点制约其经济与地域的发展,尤其在教育问题上,属于教育脱贫的“精准区”。学者奥莫尼亚(Omoniyi)表明,教育通过投资人力资本实现个体的可持续发展,提高认知能力和生产力,发挥着极其重要的消除贫困作用[4]。事实表明,在各类开发式扶贫政策中,金融扶贫、产业扶贫、健康扶贫等政策无疑都是摆脱贫困的有效方式,但贫困人口缺乏可持续发展的能力,难以斩断贫困根源。教育一方面可提升个体的认知能力和发展潜力;另一方面可提高生产力,降低贫困风险。“后脱贫”时代,教育脱贫是解决相对贫困的方式之一。现有的教育脱贫研究热点集中于宏观的政策指导类、实践视域的职业教育类、模式创新的信息化研究[5],微观分析较少。鉴于已有研究现状,本研究基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两个民族自治县(国定贫困县)2018户入户调查数据,运用SPSS 25.0对2018户建档立卡户和非建档立卡户的教育与经济收入关联性进行分析,并结合脱贫攻坚期间开展的教育脱贫经验,为巩固民族地区教育脱贫成果和衔接乡村振兴寻绎路径。

一、研究设计

(一)概念界定:建档立卡户与非建档立卡户

精准扶贫就是将贫困家庭和贫困人口作为主要扶持对象[6],对象精准是“精准扶贫”的基础。对象精准首要为贫困人口识别——“建档立卡”。首先,对农户的“吃穿”、住房、医疗、教育、家庭经济等情况进行全面细致的摸查,逐户计量贫困程度,再与该区域的综合情况对比,折算分数划分贫困线。对低于贫困线的农户纳入帮扶范围,简称“建档立卡户”,即贫困户;而高于贫困线的农户称为“非建档立卡户”,即非贫困户。其次,对建档立卡户的信息“一户一档”逐户录入全国扶贫开发信息系统,并因户施策制定脱贫计划,集中力量动态跟踪帮助其脱贫。从区域开发转向精准扶贫,瞄准贫困家庭和贫困个体,因户因人施策,是完成脱贫攻坚目标的必然选择[7]。

(二)研究假设及对象和方法

公认的绝对贫困概念为:在一定的生存条件下个体依靠劳动所得或其他收入无法维持基本生存需求的状况[8]。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将贫困人口定义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群。贫困线是划分贫困人口的标准,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将日收入低于1美元的人群称为贫困人口[9]。根据蒙特塞尔(Montecel)的研究,教育被认为是摆脱贫困的途径,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陷入贫困的风险越小[10]。为剖析“因教脱贫”的关联,据此提出研究假设,H1:建档立卡户的受教育程度和经济收入均低于非建档立卡户,且H2:受教育程度对家庭经济收入提升产生正向影响。本研究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抽取两个民族自治县(国定贫困县)。使用空间抽样方法在两个民族自治县中抽取48个贫困村与非贫困村,16~24个村民小组,县均调查农户1000户左右。为增加样本覆盖率的科学性,在条件较差和基础较为薄弱的偏远地区抽取一定比例的村户。L县共计调查995户,其中建档立卡户622户,非建档立卡户373户;Z县共计调查1023户,其中建档立卡户658户,非建档立卡户365户。本研究采取入户访谈和问卷调查获取相应访谈资料和数据,并使用SPSS 25.0进行分析。

二、因教脱贫:两类户教育与经济收入的关联性分析

(一)户属性与受教育程度的卡方分析

由概念界定可知,建档立卡户为“贫困户”,非建档立卡户即“非贫困户”,为研究受教育程度是否与经济收入存在关联性,因此从“户属性”上对比两类户的受教育情况。在建档立卡户和非建档立卡户中分别选取户主的受教育程度,使用皮尔森卡方分析,对比建档立卡户与非建档立卡户的受教育程度。两个民族自治县共计入户2018户,其中建档立卡户1280户,非建档立卡户738户。受教育程度为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职校中专和大专及以上(见表1)。

表1 户属性与受教育程度的卡方分析

结果表明:建档立卡户和非建档立卡户在受教育程度上有显著性差异,χ2(4,N=2018)=19.46,p<.05。百分比数值呈现非建档立卡户在高中、职校中专、大专及以上受教育程度均远远高于建档立卡户,而在小学及以下学段趋向平衡,在初中学段建档立卡户高于非建档立卡户。建档立卡户的受教育程度均在义务教育范围以内,以小学及以下学段居多,而非建档立卡户接受职校中专以上的学段比例高于建档立卡户。

(二)户属性与家庭经济收入的卡方分析

阿玛蒂亚·森(Amartya Sen)的能力贫困论认为,贫困不单纯由低收入造成,很大程度上由于缺失基本能力造成,即人力发展能力不足[11]。人力发展能力不足表现为缺乏自我发展的智力、适应社会发展的生存能力和自我革新的创造力。智力、能力、创造力为教育产生的知识原动力。在贫困人口身上不仅表现为收入不足、物质贫乏,还表现为受教育程度低、缺乏就业技能而陷入收入不稳定状态。为进一步验证研究假设H1,为此将建档立卡户与非建档立卡户的家庭人均年收入进行卡方分析(见表2)。

表2 户属性与家庭人均年收入的卡方分析

研究将家庭人均年收入区分成4个区间后发现建档立卡户和非建档立卡户在家庭人均年收入上有显著性差异,χ2(3,N=2018)=8.77,p<.05。其中,建档立卡户的家庭人均年收入在12000元以下(10000元以下和10001~12000元)的比例高于非建档立卡户,非建档立卡户的家庭人均年收入在12001元以上(12001~15000元和15001元以上)的比例显著高于建档立卡户。以上分析发现,两类户在受教育程度与家庭人均年收入上均存在显著差异性,建档立卡户的受教育程度和经济收入均低于非建档立卡户,假设H1得到验证。进一步通过二因子方差分析发现(见表3),受教育程度的主要效果和受教育程度与户属性的交互作用效果存在显著差异,但户属性的主要效果对于家庭人均年收入并没有显著的差异[F(1,2008)=1.74,p=.187>.05]。结果显示,受教育程度对家庭人均年收入存在显著的主要效果[F(4,2008)=8.15,p=.001<.05],受教育程度和户属性会对家庭人均年收入产生交互影响[F(4,2008)=3.16,p=.013<.05]。以上数据通过进一步交互作用发现(见图1),在初中以下学段,非建档立卡户的家庭人均年收入低于建档立卡户;在高中以上学段,非建档立卡户的家庭人均年收入高于建档立卡户;在职校、中专学段,家庭人均年收入在两类户属性上呈现较大的差距。在高中以上学段,两类户家庭人均年收入有显著性差异,这显示受教育的程度高会对家庭经济收入的提高产生正向影响,假设H2得到验证。

表3 受教育程度与户属性对家庭人均年收入的二因子方差分析统计

图1 受教育程度与户属性在家庭人均年收入的交互作用

人力资本理论“内核”认为,教育能够增进人的认知与能力,提高劳动生产率从而促进经济增长[12]。研究发现,对非建档立卡户来说,受教育能够对家庭人均年收入产生正面影响;对建档立卡户来说,通过接受教育加强技能学习,可提高其经济收入。精准扶贫的实质是精准因户施策,提升贫困人口自我发展的能力。教育扶贫是长效脱贫的可靠堡垒,尤其对生产发展模式单一的民族地区而言,实现稳定脱贫的长效途径即“因教脱贫”。

三、“后脱贫”时代民族地区巩固教育脱贫成果路径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以共产主义理论为基础,阐述了人的全面发展思想,“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本质”[13]。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不断提高农户的综合素质,阻断贫困代际传递,为乡村振兴提供有力的人才保障和智力支持,是巩固脱贫成果和衔接乡村振兴面临的挑战。脱贫攻坚以来,被调研的两个民族自治县开展了精准资助、“四率”达标、“全面改薄”、“控辍保学”等教育脱贫工作,目前两县的义务教育巩固率大幅提升,义务教育“薄弱环节”改善显著,失学辍学现象全面消除。为巩固教育脱贫成效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提出“后脱贫”时代民族地区进一步巩固教育脱贫成果的路径选择。

(一)立足长远:稳固深化教育脱贫成果

教育是国家为改善国民福祉所做的长期人力资本投资。教育脱贫将智力扶助摆在首位,以“志气”增强内生动力,具备稳固性和长效性特征。其一为稳固性。教育扶贫短期内无法达到产业扶贫、健康扶贫、就业扶贫等帮扶政策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滞后性是其稳固脱贫的独特作用。阿玛蒂亚·森(Amartya Sen)多维贫困理论阐明贫困不应局限于收入水平低下和物质匮乏,更表现在发展机会缺乏和能力贫困。因此,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前提,对人力资本投资是削减贫困的最佳路径。其二为长效性。舒尔茨(Thodore W.Schults)人力资本理论认为,个体投资于现在的时间和金钱是为了获得未来的收益,教育可挖掘个体获得更高收入的潜力,贫困会使人丧失挖掘自身潜力的能力。脱贫攻坚期间,地方政府应多措并举实践教育扶贫,充分挖掘人力资本潜力。秉承“办人民满意的教育”理念,让贫困人口子女接受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是巩固教育脱贫成果的目标。如何让贫困人口子女“上好学”,缩小民族、城乡教育差距,首先要夯实义务教育脱贫工作基础。坚持脱贫不脱政策的“四不摘”原则,教育主管部门继续强化脱贫责任意识,保障教育扶贫机制有效运行。其次要健全教育资源保障体系,提高义务教育质量。加强乡村小规模学校、教学点的教育资源有效供给,加快村级小学、乡镇中心校的标准化建设进程,提高农村义务教育设施的现代化水平。再次要加大乡村教育财政保障力度,缓解农村学校基本维护费短缺、校园保障难以运转问题。扩大贫困地区专项人才计划,如贫困生专项计划、贫困地区人才培养计划、农村定向师范生计划。最后要结合本地产业特色,构建职业院校与地方高等院校对口服务乡村振兴的持续帮扶体系,为乡村振兴人才培养注入积蓄力量。

(二)凝聚合力:提升乡村教育教学质量

乡村教师是教学实践的直接承担者,并直接作用于乡村教育质量。得益于脱贫攻坚战与“全面改薄”工程的双重保障,贫困地区教学和生活条件得到很大改善。如今贫困地区基础教育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师资问题,师资力量决定乡村教育质量,是制约乡村教育质量提升的瓶颈。“后脱贫”时代巩固教育脱贫成果,首先应重新定位教师在“乡村振兴”中的责任和角色,为教师营造安心教学的工作氛围,让乡村教师从繁杂的事务性工作中解脱,回归教学。其次,改善乡村教师队伍结构。相比城区教师队伍,乡村教师队伍存在“两头大,中间小”的现象。一是年龄构成。多以刚毕业的年轻教师和临近退休的教师为主。二是学科结构。主科教师占比多,音乐、美术、体育和英语等学科教师短缺。三是职称分布。乡村教师队伍的职称以初级和中级职称为主,高级职称相对较少。为解决乡村教师结构性失衡,均衡学科发展等问题,应采取灵活形式配备乡村教师,推动人才下乡,创新乡村教师聘用补充方法。再次,提升乡村教师教育教学水平,多元化乡村教师成长途径。基于城乡教师教学交流视角,制定教师内在需求的教学交流激励制度、构建人文关怀的教学交流长效机制、建立服务于教学水平提升的研训平台[14]。最后,提高乡村教师教育信息化能力。教育信息化为巩固教育脱贫成果提供了科技动能。脱贫攻坚以来,村级网络已经实现全覆盖,但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所带来的大规模在线教学实践暴露了乡村教育信息化滞后的短板。因此,需多方筹措资金加强乡村教育信息化基础建设,加强乡村教师教育信息化素养培养,共享城乡优质教育信息资源,缩小城乡差距。

(三)多方协调:完善“控辍保学”工作机制

在滇西边境山区和滇桂黔石漠化区,辍学现象时有发生。脱贫攻坚以来,随着教育资助的普惠性和覆盖面扩大,“因贫辍学”现象已经杜绝。但“辍学”是一个动态过程,“后脱贫”时代,控辍保学工作依旧不能放松。针对辍学问题,建议从五个方面完善“控辍保学”工作机制。第一,统筹协调,明确分工,加大教育督导的检查力度,通过教育主管部门及帮扶责任人开展劝返工作。第二,用心关爱,情感感化。教育的对象是有情感和思想的生命体,对学生应关爱而非管理,以仁爱之心感化学生,而非简单地管教学生。辍学的学生在思想上存在一定的厌学情绪,需对症下药找出厌学情绪根源,改变“数字控辍保学”的工作方式,从对“数字”的关注,转向对“人”的关注。第三,营造和谐校园文化。村屯间因自然资源、地理位置和风土人情的差异,难免存在发展不均衡现象,这种差异也会蔓延至校园,出现“地域歧视”现象。为此,共建积极和谐的校园文化尤为重要。第四,发挥朋辈效应正向作用。朋辈效应能够正面引导辍学学生回归课堂,发挥同龄优秀学子的榜样示范作用。第五,转变家长观念,破除“读书无用论”。产业更新以及就业市场的挤压,导致高等教育个人收益率有所降低,使一些家长陷入“读书无用”的价值迷思,因而从行动上默许孩子辍学务工。应通过家校合作,指引家长正确看待教育的滞后性和长效性,转变家长观念。以实际案例宣传知识可以改变未来,重塑乡村文化生态,破除“读书无用论”。

(四)攻克堡垒:职业教育融合“智志双扶”

“扶贫先扶志”,智力性、素质性贫困是制约贫困地区转型发展的内在阻力。因此,既要精准扶贫,又要精心育人。“智”为获得知识和应用知识的过程;“志”就是维持机体向目标奋进的成就动机。推动脱贫地区发展和全面振兴乡村,农户是乡村振兴的主体建设者,其自身文化素质决定着乡村振兴的实施效果。乡村职业教育与乡村社会发展联系最为紧密,具有强化城乡联系的天然联结作用。应将职业教育纳入新型职业农民培训体系,为现代农业发展与乡村振兴提供坚实的人力资源基础,通过提升农户职业产业技能,达到“智志双扶”的效果。一是深化乡村职业教育技能脱贫角色,强化民族地区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志气”。广泛开展各类农村实用技术培训,培养贫困地区各类本土化技能人才和致富带头人,为乡村振兴储备人才。对贫困地区脱贫能手和致富能手进行针对性和适切性的表彰,带动乡村文化的健康发展。可依托职业技能学校,定期举办当地特色养殖培训班,通过“以奖代补”的形式,对积极参与培训、生产实现增收的农户累计加分,给予一定的精神表彰和物质奖励。“培训+扶志”相结合增强贫困户致富“志气”,以点带面,润物细无声地影响乡村文化。二是充分发挥乡村职业教育的技术担当,让贫困人口立“志”更生。贫困人口在乡村职业教育生源中有一定占比。通过技能培训定向培育本土人才,吸引外出务工人员返乡创业。提升新生代农民工的文化和技能素养,提高农户的工资性收入占比,增强农户的“造血”能力。三是协同乡村职业教育与乡村产业共融发展,以科技提升“志气”。院校结合乡村产业研发新产品,以“技术+科技”助推乡村产业发展,提升科技含量。组建“科技服务团”为乡村产业提供适切性的科技服务,彰显职业教育扶贫特色,带动农户做大做强自家门前的产业。

教育脱贫是扶贫工作的基础,只有教育“富裕”了,生活方能最终富裕。“后脱贫”时代,稳固深化教育脱贫成果,应提升乡村教育质量,加强乡村教育与乡村振兴的深层互动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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