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艺于东方美学思想的显现

徐梓涵

一、引言

漆艺本身是一门非常传统的中国艺术，然而提到中国艺术，人们往往对于玉雕、青铜器、陶罐比较知晓，但对于漆艺知之甚少，而漆艺的起源最早在魏晋时期就有记载。天然大漆（图1）在中国起源，来自于原始森林和自然漆树科类中，是用人工从漆树割取的天然漆树液[1]，漆液内主要含有高分子漆酚、漆酶、树胶质及水分等。天然大漆的所有成分都是天然的，没有人工化学成分的添加[2]。天然生漆自古以来为我国能工巧匠所赏心，从古琴的加饰到桌椅的保护均以大漆为首选。我国发现和使用天然生漆可追溯到公元前七千多年前，据史籍记载“漆之为用也，始于书竹简，而舜作食器，黑漆之，禹作祭器，黑漆其外，朱画其内。”《庄子·人世间》就有“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的记载。可见大漆在古代也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生漆有着其他材料不可模仿的特性：耐高温抗腐蚀且不会褪色等等。而且古代由于没有化学材料的缺失，从而这些大漆的特性也使得它在工艺美术中占据着独特的地位，历经岁月的洗礼，漆艺在工艺美术中也有着多种多样的发展。而漆也是东方民族独特的宝物，是神秘的馈赠，是更应该珍惜的传承。

二、大漆美学在工艺美术中的显现

在今天我们能看到博物馆中静穆陈列的漆器，能看到兵马俑上残留的漆痕。但我们往往没有意识到，漆艺之所以是很具有中国代表性的，就是因为它本身的表现形式也是非常东方美学的，这种媒介传达出来的语言就是内敛的静穆的。其蕴含了许多东方美学思想在内，是不明确的，是自觉的意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不思辨。漆器8000年长盛不衰，并且在美学上不断拓展，主要是因为漆艺的美学特性使它具有不断涵容、不断精进的能力，并且在中国美学精神的支撑引领下漆文化充满开放性、发展性，以及不断体悟，自强不息的精神，并在此美学精神的引领下，漆器与当下文化艺术形态相结合，走到漆画形而上的纯绘画艺术领域。当我们的工作需要与材料共同发展，就必须认识这种材料的历史，漆的运用距今有了8000多年的历史，中国也是世界上最早认识漆和使用漆的国家。所谓的‘漆’，是割开漆树所获取到的液体，在漆艺的历史中人们从追求坚固耐用，发展到追求形态美形式美。这是不可否认的，在追求美的过程中是分层次的。

三、天然大漆在古代中的显现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这句话出自我国第一本对工艺有所记载的《考工记》一书。其语句凝练却有力量，对后续工艺的发展有着里程碑的地位。在漆艺的制作中，传统工艺中从对大漆媒材的初识，到对大漆媒材的深入了解，逐渐掌握天然大漆的属性，使得可以稳定的应用这种天然媒材，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也可以说是里程碑式的发展，但相较于当下的我们，这种认知还要不断进步，不能只停留于对大漆片面的认知。对于造物来说，人的思想是占主导的，同样一块媒材，不同的人也会有完全不一样的表达方式。当漆艺家进行漆艺创作时，人独特的美学思想与媒材的结合，当制作工匠首先产生了思想上的表达，再结合大漆进行制作，工艺美的呈现就不单单是材料美，还融合了工匠的艺术精神。

例如古代工匠于大漆制作中融合了当下的社会思想，表现出内在古代美学思想对于外在社会与自然的认知，天然大漆这种媒材则承担了其中的桥梁。当用手摩挲着香炉造物作品时，温的是漆、润的是瓷，而中间隔着的是时间的线，仿佛眼前是数百年前的一位制瓷的匠人，与今人用大漆的一场对话，亦是漆与瓷前世今生穿越时空的对话[3]。在我国西汉中后期，漆艺以神话叙事为主，是汉代美学思想传达的一个重要特征。这是唯心主义的神学美学思想的再现，与当时占有统治地位的儒学神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古代美学思想中王阳明提出：“不着意”“不思辨”从而使人的感知力达到最高，这在工艺美学中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在漆艺素髹中，作品往往需要极其平滑，在打磨漆的表面之后才能进行抛光，这一系列的工艺往往需要极强的肌肉记忆，而不思辨恰恰帮助了我们，不思辨便能专注其中，在工艺的制作中，往往会因为想太多反而阻碍自己的步伐，因为任其材料的特性得以发挥，从而使得工艺美术有着独特的魅力。

四、东方美学的独特魅力

在中国古代，关于对美的本质的探讨，有几个特点。一是不明确的，是自觉的意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不思辨；二是没有唯心和唯物之分，唯心与唯物的区分是真真正正地舶来品；三是这些探讨基本上都从属于伦理学范畴。关于美的本质的探讨，古代东方有儒家、道家和禅宗三种说法。我国同西方国家一样都有优秀的艺术审美和手工艺传统，但是西方国家通过各种设计运动，尤其是机器美学思潮的发展，以手工艺、绘画、建筑为基础上发展出了现代设计，并且所有设计流派都不可避免地带有浓厚的西方古典美学内涵[4]。我国5000年的文明发展，美学思想有了成熟的系统。尤其在工艺美术中，不仅仅是漆艺，陶艺、书法、建筑等等艺术风格都形成了独特的东方美学。这是我们区别于其他的优势，也是我们独特的思想积累。

东方美学有着深厚的积淀，有着更多的宝藏值得我们去发掘，这并不是过时的思想，我们反观许多博物馆里肃穆的展品，他们自身带着一种东方美学的情感，这是西方现代设计无法比拟的，也正是这种情感构成了东方美学在工艺美术中的独特性所在。

五、当代漆艺在美学下的发展

在当代，漆艺的创新和发展首先要从传统装饰漆画的理念中跳出来，不再是一味地去追求技法或是客观地去描绘。而是以更科学更客观的立场去真正理解大漆这种媒材的特性与其他媒材直接的联系，并产生更加主观的想法去处理画面。对于往常的传统装饰漆画的绘画标准现在有了新的方向，在追求工艺性的同时，更要去探寻大漆媒材的唯一性以及更多可能性，要更倾向于去诉说大漆的语言而不是为了装饰画面去表现大漆。

风格化的手艺是指将手艺的外在特点作为一种符号标志的手艺，它常常在刻意地模仿手艺的外貌，而失去了手艺内在灵魂。风格化的手艺是一种商业的卖点，它是商品而非生活。“风格化”意味着某种程度的程式化，手艺一旦成为一种固定的风格，一个商业上的卖点，“手工”两个字便成为关键，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5]。“手艺首先不应被视为一种风格，而是一种接近真理的姿势。如果仅仅将手艺作为一种风格去追求，将会离真理越来越远。”在技术上重新掌握，在艺术上急需更替，这两者的关键问题就是“品”的问题。漆工、漆学、漆艺其实都离不开这个根本内容，只有品质、品格、品味的全面提升，才能使漆艺成为具有艺术价值的可供品鉴的艺术品。（图2）

图2 汨汨而出 苏笑柏 2019年

当代漆艺应继承传统漆艺的技法与表现语言，以一种符合当代的审美表现出来，才会构成现代漆艺独有的气质和气息。作为当代的青年更应该厚积薄发，深刻领悟传承好华人一代又一代留下的珍贵美学思想，凝练成为自己独特的创新表达，从而去“风格化”达到追求的本我。

六、结语

漆艺在当代美学发展下，不仅仅是外观给人以美的陶冶，更多是对于历史的积累，它本身带有强烈的美学思想和东方哲学意味，产生了“远离尘世”的美。漆艺的美学问题，既是一个带有哲学意味的思考，本身也脱离不了实实在在的生活。现代漆艺的发展与美学息息相关，在总的大观下我们去思考问题，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们不思辨地让漆带着我们去探究真相。于当代漆艺的发展中，这条道路并不是平坦而是充满了自我反思、不断地找寻自己与自我剖析的过程，当代艺术家应该更多的融合自己的美学思想找到自己的发展方向，从自身的美学基础走到对艺术作品的全局把控，以质朴的心境去感受艺术本身所显现的哲学思想，与“抽象”去反对“抽象”，用“理性”去解构“理性”。也正是由于漆艺的发展琢磨不透，反而使得人乐不思蜀，无论是漆画还是脱胎甚至是综合材料的创作，东方美学的思想始终贯穿着漆艺其中，相辅相成，共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