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对抗、在场:“云传播”时代的主播话语体系解构
2021-04-25毛欣
毛欣
【摘要】无论是大屏的电视还是无屏的广播,在“云传播”时代都在向小屏转移,在“云”上实现融合。本文尝试从深度交互前提下的场景建构、多任务背景板前的高效处理、主播与受众实现“能动的在场”三个角度对“云传播”时代主播话语体系呈现的特点及策略进行分析,以期为主播在云时代的业务发展提供更多的思考。
【关键词】云传播时代 连接 对抗 在场 主播话语体系
【中图分类号】G222 【文献标识码】A
媒介即讯息,随着不同的技术媒介对日常生活的全方位介入,云会议、云演出、云直播等一系列云活动背后,是媒介生态环境的新变革。2019年3月出版的《云传播时代》一书,作者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学院李卫东教授认为“云传播”是以“云服务”为媒介,以“共享”和“开放”为传播机制,传播过程主要在云端完成的新型的人类信息传播模式。①
超越技术角度解读“云传播”时代,不难发现传播者与受众的关系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变化:无论电视还是广播,在“云传播”时代一律有变为小屏的倾向,大家各守一端,在“云”上实现融合。与其说这形成了某种场域错位,不如说是一次打破次元壁的试水——人们参与传播活动的形式有了质的改变,也随之给媒体从业者尤其是主持人提出了新的课题。连接、对抗、在场,这三个关键词可以提炼出主播们在“云传播”背景下的话语策略方向。
一、研究缘起:“云传播”的产生
各种形式的云活动取代了面对面的会议、一对众的演唱会、现场反馈的吆喝卖货,现实原因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的不可抗力使得大家宅在家里、减少出门次数,而早在两三年之前,已零星出现各类“云活动”的雏形。
英国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Zygmunt Bauman)的“液态现代性”概念形象地通过“液化”揭示了“云传播”产生的深层原因之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使不确定性渗入到生活的多个维度,受众接受信息的方式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型的富有吸引力的或世界性的大都会将是静态的、图像性的、无所不包的。②渠道取代了过滤器,传统媒体的优势渐渐被移动端蚕食,随之产生的介质的迁移一点一点改变着信息互动方式,直到催化剂的到来,云活动逐渐被大家接受。
传播模式的调整带来全新的互动体验。云活动借由互联网的无限触角,将外延延展到近乎无限大,受众不再局限于原有活动场地出席的观众,转而通过社交圈的信息转发、平台资讯来获取,相互联结集聚力量,由幕后走向台前,成为传播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云活动的呈现特点及主播话语结构优化策略
借由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各种形式的云活动重新定义了传播者与受众的对话场景,使受众可以更好地实现“嵌入”,同时也对传播者提出了全新的要求。针对云活动呈现出的特点,主播需对传播模式进行深入了解,对受众接收信息的过程进行模拟还原,特别是深度交互场景下的有效信息传播、快节奏生活背景下多任务背景板前的高效处理等,这些都是主播素质提升所面对的挑战。
(一)连接:深度交互前提下的场景建构
“因为平台算法,我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之前我们已经产生一些隐秘的联系。”这是从受众角度进行的话语模拟,恰恰展示了“云传播”时代主播与受众建立了一种崭新的连接。
连接是网络的特殊性,可能也是它最突出的特征。③对于广播主播而言,坐在直播间的首要任务是在一对零的环境里,产生一对多的效果,而云传播活动的要求则是“在一对零的环境里,让受众有一对一的感受”。
移动端背后的商业逻辑替代了原有的行业规则,一方面是海量的资讯,另一方面则是受众面对的信息超载之下的选择。更加扁平的传播世界里,主播与受众的交互场景已经重构,这需要主播在播音主持、心理研究、副语言等业务方面加强自我提升,以更符合云活动传播规律,进而增加受众黏性。
比如,2020年6月8~14日,在常态化疫情防控的特殊情況下,2020宁波投资贸易云洽会暨中东欧商品云上展、第22届浙洽会直接采用了线上“云传播”的形式。这是非常之时的一次非常之举,对媒体的记者、编辑、主播来说,也是一次小小的“出圈”探险。活动聚合了云会议、云展览、云对接、云签约、云直播等新方式新模式,宁波广电新媒体客户端“宁聚”开辟“云甬全球 点亮未来”专栏,其中的“云访谈”系列报道与中东欧客商、跨境电商负责人等展开云端对话,解密宁波如何借云端危中寻机。在对电商“拼多多”高级总监吴山的访谈中可以看到,画面采用了时下流行的竖屏,拍摄背景较为生活化,以嘉宾讲述为主,主播话语多为引导性内容,且未出现主播直接于镜头前占据主画面的场景。截至2020年6月12日,“宁聚”推出的26篇报道多采用此种形式,小视频点缀其中,点击率也较为不错。
“云传播”时代,主播与受众需要建立连接,实现深度交互前提下的场景建构。以客户端(App)为例,智媒平台通过算法将受众感兴趣的信息推到眼前,这是与传统媒体传播形式较为明显的一处区别。这一过程中,受众不再只是单一的、被动的接受者,而具有了自主性。主播与受众的连接也天然地实现了事先“卷入”——新瓶里装的是什么酒?一定是能够与受众产生共鸣的液体,观感如何、气味如何、口感如何皆作为附属,只是形式而非内核。比利时法律修辞学家查伊姆·佩雷尔曼(Chaim Perelman)指出一个有趣的事实,即每个说话人都可能“通过某种虚构,把他的那一听众嵌进一系列不同的听众当中”……这不啻“听众”定义的一个缩影,也是对它的一个仿拟。④对云活动进行传播的时候,主播以过硬的业务技巧作为打底(无论传播形式怎样革新,话语的清晰度、准确度等依然占据重要地位),外在辅以适合互联网传播及媒体融合规律的新形式,内在则需要深度加强播音主持艺术中的“广义备稿”,不仅仅是提前与嘉宾沟通、熟悉相关行业资料、对专业知识进行补课等,更要有意识地进一步完成与受众的深度交互,主动伸出臂膀,完成场景建构,真正实现话语场的连接。
(二)对抗:多任务背景板前的高效处理
很难想象传播媒介的飞速发展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便利之余,还生发了许多新的挑战,比如专注力的缺失、注意力的分散等。德国哲学家吕迪格尔·萨福兰斯基指出:“不管当下的时段有多长,它必须是一段,不仅仅是一点,否则时间的感知会变得不可能。” ⑤碎片化的时间逐渐占据了生活的各个角落,上下班地铁上,既要听歌又要刷朋友圈,时不时再来个语音通话——这似乎已成为现代人的日常写照。
尽管“云传播”将时空的距离缩短到无限小,却也对受众的注意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换言之,主播对受众注意力的获取成为了亟待关注的话题。以广播主播为例,随着主播们走出直播间,开设个人的新媒体号,广播主持人的神秘性被消解,受众对其的想象空间逐渐稀释,那么与众多网络主播比拼时如何找到自身的优势支点呢?
对于技术与时间问题的结合,很多学者也提出了担忧,比如媒介多任务所带来的紧张感、时空分割所带来的孤独感等。⑥疫情期间,囿于场地及人员的限制,云上演出作为云活动传播形式吸引了歌手们进行尝试。2020年3月,宁波经济广播主播与房产商合作,推出了“与宁波共春来——云音乐节”,在移动端进行转发传播,得到了受众的认可。云演出,主播并非主角,但承担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主播既要有活跃“云现场”气氛的能力,又要把活动的初衷阐释清楚,把每个环节串联起来,使之行云流水浑然一体。
这里所说的“对抗”,代表了主播公共身份的一种表达,它所对抗的是快节奏生活状态下停不下来的脚步、是消弭于日常信息爆炸中的分散的注意力。通过“云传播”的形式,尝试与受众实现连接,提供人文关怀与心灵的交流沟通,以共同对抗电子化的生活状态,使受众避免淹没于“沉默的螺旋”之中,逃离有限度的会话结构。
(三)在场:主播与受众实现“能动的在场”
在传统媒体人的认知当中,最好的交流即现场交流,对于广播电视主播来说,做足节目前的狭义备稿之外,直播时对现场细节的关注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德国哲学家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Heinrich von Kleist)认为,最好的思想在出现时几乎晦涩难辨,最重要的有风险的、惊心动魄的对话,它们是发现的熔炉……“有发现的谈话往往会包含很长的沉默”,在媒体传播的视域下,则可以替换为“有发现的直播往往会包含现场的捕捉”。“云传播”则给媒体人出了一个难题:面对小小的屏幕,主播如何完成加分项?
2020年全国两会会期缩短,以东方卫视和“看看新闻Knews”网端为主阵地的上海广播电视台融媒体中心派出的记者团队由往年的50多人缩减为6人,这6人的职责分工呈现交叉重叠,原本的记者、编辑、主播界限开始模糊,可以说本次报道是一次媒体的“出圈之旅”。
在两会报道中,受众看到的是编辑记者发回的小视频、云直播、主播连线等,而“云”之外,媒体人还是代表委员们的小助手,讲解拍摄技术;大量“云采访”持续储备中,呈现给受众的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這个过程中,主播虽然失去了直播时临场挖掘到机会,取而代之,在前期借助各种“云手段”已经实现了对信息的补充与完善,主播实现了能动的“在场”,实际传播效果更能被受众所认可。
“正因为你们在场,我们才对你们说话。如果没有你们的在场,我们就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你们的在场并不是以保持缄默为前提的。” ⑦主播所做的种种努力需要受众的配合,才能使“云传播”的效果达到最佳。如果说通过技术手段实现的各种云活动的传播最终使叙事时空达到了镜像化的效果,那么受众则接收到了镜子式的反射,并对此产生反应。人并不是本质的、固定的存在,而是在时间与历史之中生成,历史不是朝着人的目的线性发展的,而是在斗争中生成的。⑧所以在“云传播”的过程中,受众不再是以往“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可以通过弹幕、留言等互动手段刷出自身存在感,面对崭新的受众,主播需要做的,就是聆听到这些声音,用心去关注并回应。
三、结语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媒体融合时代,多种力量跑步进入传媒行业,边界的消融成为主旋律。一系列云活动开启了“云传播”时代的序章,摆在媒体从业者面前的是危也是机,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说“理想的公共领域构成条件为平等、高质、互惠”,云传播赋予受众更多的发声机会,拉近了主播与受众的距离,为对话场注入了新的活力。与以往“先知识后能力”不同的是,“云传播”使以能力聚合知识成为可能,为主播在“云”时代的业务发展带来更多的展望与机遇。
注释
张昆:《拥抱人类传播史上的新时代——兼评<云传播时代>一书》,《新闻与写作》,2019年第6期,第69~73页。
〔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何道宽译,译林出版社,2019年4月版,第54页。
〔美〕尼古拉斯·米尔佐夫:《幽灵写作:视觉文化构想》,《视觉文化的奇观——视觉文化总论》,吴琼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第246页。
〔美〕西摩·查特曼:《故事与话语:小说和电影的叙事结构》,徐强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1月第1版,第247页。
〔德〕吕迪格尔·萨福兰斯基:《时间——它对我们做什么和我们用它做什么》,卫茂平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6月版,第139页。
杨雅、喻国明:《计时器与背景板:媒介多任务在场的影响研究》,《国际新闻界》,2019年第2期,第75页。
⑦〔奥地利〕彼得·汉德克:《骂观众》,梁锡江、付天海、顾牧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1月第1版,第47页。
⑧〔法〕福柯:《福柯说权力与话语》,陈怡含译,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9年1月第1版,第247页。
(作者单位:宁波广电集团交通广播)
(本文编辑:饶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