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元代古船出土玉笔洗的保护与修复

白广珍　王云鹏　秦杰

摘 要：2010年考古发掘的菏泽元代沉船遗物中有一件青白玉雕刻荷叶形玉笔洗，经拉曼光谱分析含有透闪石和阳起石成分，符合和田玉特征;经清洗、粘接、补配和做旧等保护修复工作后，消除表面硬结物、断裂等病害，最大程度恢复其原貌，为类似玉器文物的保护修复提供了参考。

关键词：和田玉;玉笔洗;保护修复

1 概况

1.1 文物考古背景

2010年10月，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菏泽市文物事业管理处在菏泽市牡丹区中华东路与和平路路口西南约250米处国贸中心建筑工地上，发掘出土一艘木质古船。从出土器物及古船制作技术来看，此船沉没的年代为元代①。在古船内及周围发现有100余件文物，主要包括瓷器、漆器、玉器、石器、铁器、铜器、金器等。

为做好该批文物的保护修复工作，山东省文物保护修复中心联合菏泽市文物保護中心等单位开展了前期研究，编制保护修复方案并负责具体实施工作。本文系统整理了其中青白玉雕刻荷叶形玉笔洗的保护修复过程，以求方家指正。

1.2 玉笔洗基本信息

笔洗是用来盛水洗笔的器皿，属于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之外的一种文房用具。笔洗形制小巧、种类繁多，制作材料多样，包括瓷、玉、玛瑙、象牙和犀角等。各种材质笔洗中，最常见的是瓷笔洗，其次为玉笔洗②。

汉代许慎《说文解字》说：“美石谓之玉。”发源于新石器时代早期而绵延至今的“玉文化”是中国文化有别于世界其他文明的显著特点。目前所知最早的玉笔洗为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汉代作品。玉器雕刻遵循因材施艺的原则，故而玉笔洗一洗一样，少有雷同。由于传统琢玉技术相当成熟，玉笔洗都雕琢得生动活泼，玲珑有加，艺术性远超实用性。

菏泽元代古船出土的这件青白玉雕刻荷叶形玉笔洗（项目编号：HZC029，见图1）通长11.5cm，通宽9.0cm，通高4.0cm，重160g，采用青白玉，整体琢成荷叶形，广口，荷叶两侧微卷，扁圆腹，底部雕刻有花枝。器物玉色温润，器壁细匀透亮。该玉笔洗将镂雕、浮雕、透雕、阳刻、阴刻技艺展现得淋漓尽致，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荷与清雅高洁的美玉雕刻融为一体，雕刻效果生动自然，器物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反映了宋元时期玉雕工艺的高超水平，是一件难得的文物珍品。

2 材质分析及病害评估

2.1 材质分析

该件玉笔洗为青白玉雕刻而成，玉质直观上类似“和田玉”。进一步验证玉笔洗材质，采用Horiba公司生产的HE型便携式拉曼光谱仪对玉笔洗进行拉曼光谱无损分析，测试条件为：785nm激发波长、50倍长焦镜头、10%激光功率、测试时间10秒。

在《珠宝玉石鉴定》（GB/T16553—2017）国家标准中，和田玉“主要由透闪石、阳起石组成”，故同时对采购自省级地质机构的透闪石和阳起石样本进行拉曼光谱无损分析测试，并和玉笔洗拉曼光谱分析结果进行对比。

透闪石和阳起石都属于闪石类矿物，透闪石物理特征为白色或灰色，阳起石为深浅不同的绿色①。根据研究，透闪石是由白云石和石英混合沉积后形成的变质岩，化学式为Ca2Mg5[Si8O12]（OH）2。在闪石族矿物中普遍存在类质同象代替，透闪石中的Mg被Fe置换就变为阳起石，化学式为Ca2（Mg，Fe）5[Si8O12]（OH）2②。

从透闪石和阳起石拉曼光谱分析结果看，透闪石和阳起石的拉曼光谱图十分类似，他们的拉曼特征谱的峰位都主要表现在220cm-1、667cm-1和1054cm-1附近。220cm-1为[SiO4]4-的晶格振动，370cm-1为Mg-OH的对称振动，390cm-1为Mg-OH的反对称平移，415cm-1为Mg-OH的反对称平移，668cm-1为Si-O-Si的对称伸缩振动，1054cm-1为Si-O的反对称伸缩振动。③透闪石样本有明显的415cm-1、930cm-1附近的散射峰，而阳起石样本在415cm-1、930cm-1附近散射峰全吸收，没有出现谱峰。从玉笔洗的拉曼光谱图看，在220cm-1、667cm-1和1054cm-1附近特征峰明显，符合闪石类拉曼光谱特征。在930cm-1附近有弱峰出现，符合透闪石特征;在415cm-1附近没有出现明显的峰位，符合阳起石特征。

透闪石的Mg被Fe类质同象替代，这种替代导致透闪石向阳起石转换，即白玉向青玉过渡。由于替换的程度不同，导致矿物的颜色、特性也不同。和田玉颜色多样的原因就在于玉石内部阳起石含量的不同，轻度替换玉石由白玉变成青白玉，重度替代玉石由白玉变为青玉④。

综上分析，玉笔洗拉曼光谱分析结果同时具备透闪石和阳起石拉曼谱峰特征，再结合文物玉质颜色白中偏青，可判断该玉笔洗是由透闪石和阳起石组成，符合和田玉成分特征。

2.2 病害评估

该玉笔洗整体形貌保存尚完整，存在局部断裂、残损和表面黄色硬结物等病害。口沿处断裂有两个残片，另外存在部分缺损和玉沁。使用日本理学D/max-2550PC型X射线衍射仪对黄色硬结物样品进行了物相结构分析。首先在玛瑙研钵中将样品研成精粉，然后涂敷在单晶硅样品架上，送入X射线衍射仪进行测试。实验条件为：工作电压40kV，工作电流150mA，扫描角度范围3～90°，步长0.02°，发散狭缝（DS）、防散射狭缝（SS）1°，接收狭缝（RS）0.3mm。

从结果中可以看出，该样品主要是由石英、方解石、钠长石、赤铁矿和针铁矿等组成。石英、方解石、钠长石为土壤常见成分，赤铁矿、针铁矿为铁的氧化产物，该黄色硬结物可以判断为铁锈和土壤混合产物。究其原因，该元代沉船上存有较多铁器，导致随船出土的绝大多数文物受到铁的腐蚀影响。

3 保护与修复

3.1 技术路线

谈起玉器修复，古代即有玉器修补的历史。玉器多为贵重礼器，出土的不少玉器中可见修整、连缀、补配、镶嵌和改制等修复方式。如穿孔、连缀修复方式广泛出现在红山文化、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等出土玉器上⑤。古代玉器修复方式是以恢复或更改玉器使用功能为最大目的，是古人惜玉的一种表现。

而现代文物保护修复要按照“修旧如旧”“最小干预”等文物保护基本原则来开展，且兼顾文物的历史、科学及艺术价值。针对病害特征采取相应的保护修复措施，最大限度地恢复文物原貌，延长文物“寿命”，发掘文物价值。特别对于可发展病害，应将病害彻底去除或转化，满足文物在一般库房保存条件下相对长久保存和展览的要求。

这件玉笔洗经分析测试符合和田玉特征。和田玉属于闪石类矿物，本质为硅酸盐矿物，所以玉器文物保护修复方法类同普通石质类文物。又因玉器多色泽通透如釉，修复效果对光线要求高，故可借鑒瓷器文物修复技巧。

玉笔洗（项目编号：HZC029）保护修复工作拟采用的技术路线：建档→分析检测→清洗→粘接→补配→做旧→完善档案。

3.2 建档

文物修复过程要建立详实规范的修复档案，内容包括如器物的历史资料、文物价值、照片，保存状态描述，文物病害图等文物修复前的信息;修复日志、使用的材料工艺等修复过程具体信息以及修复后照片等文物修复详细记录。

此件玉笔洗的文物保护修复档案记录的文本内容、记录格式、记录用文字、记录信息源及记录方法和规则遵循石质文物保护修复档案记录规范（WW/T0012-2008）。

3.3 清洗

清洗主要是指对玉器表面以及断茬等处的各类有机、无机污垢和表面硬结物进行清理，以方便下一步的粘接补配工作。

首先采用蒸馏水浸泡，去除或软化表面灰尘、土垢等，然后采用毛刷蘸取酒精溶液对器物表面进行清理。对于铁锈质的黄色硬结物，采用竹签、手术刀结合中性或弱酸性溶剂进行细致的去除。

3.4 粘接

在文物残片断面刷涂15%B72作为粘接隔离层，方便粘接措施可再处理，然后拼对残片，不能有丝毫错位。先用热熔胶临时固定残片，确定无误后用竹签蘸取Araldite2020环氧树脂胶流入缝隙中进行粘接，使用不掉毛的棉签擦去缝隙边多余胶液。室温下16～25小时后树脂完全固化。

3.5 补配

补配缺损部位。在Araldite2020环氧树脂胶中加入瓷粉调成黏稠状作为补配填料对缺损部位进行填补，并采用手术刀、刮刀等进行修整。待补配材料完全固化后，对补配处使用砂纸由粗到细打磨，打磨到以手触摸接缝处感到衔接一致、光滑无阻即可。

为方便下一步做旧工作，填料制作时可同时加入颜色近似文物材质主色的矿物颜料。

3.6 做旧

对粘接及补配部位进行上釉做旧处理。使用室温修复釉为基料，以矿物质颜料调出与文物色泽一致且覆盖力适当的底色，使用喷笔将文物上的裂缝、补配部分与文物本身进行色彩衔接。将底色浓度稀释至50%，再次对喷涂了底色的部位进行修饰，达到莹润质感，在视觉上接近文物本体。使用喷笔和画笔模仿文物本身纹饰，并制作纹饰以外的视觉效果。完成后使用一遍无色透明釉料覆盖，对修复部分进行光度处理，尽量做到玉器光亮度一致。

3.7 完善保护修复档案

拍照、称重、完善保护修复档案，修复后的文物见图2。

4 结语

经拉曼光谱无损分析，菏泽元代沉船出土遗物中的青白玉雕刻荷叶形玉笔洗含有透闪石和阳起石成分，符合和田玉特征。

该器物存在断裂、残损和表面污染等病害，借鉴瓷器文物修复技巧，经清洗、粘接、补配和做旧等保护修复措施后，消除了文物病害，最大程度恢复了其原貌，基本达到了长期保存和展览的目标。

同时要指出的是，文物部分残损处因缺乏修复依据，故没有进行复原处理。对于玉器的沁，乃因其在地下年久，由土壤、矿物等他物浸染而成。玉沁是沧桑历史的见证，是自然的艺术，是古玉文物价值重要载体，本次保护修复工作对玉笔洗的沁并没有进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