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馆藏明代瓷蒺藜谈我国古代火器的发展与演变

吴鹏

摘 要：“瓷蒺藜”亦称“陶弹”，是古代的一种瓷制火器，圆球形瓷体表面几乎全部呈钉状，原型应该是当时已普遍在战场上使用的装填火药的陶罐。瓷蒺藜火药罐是中国火药兵器史上最早的实物资料，也是研究火药在军事上的运用和我国古代要塞边防的珍贵实物见证。

关键词：馆藏;明代;瓷蒺藜火药罐

人们都知道中国人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火药，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世界上最早的手榴弹—瓷蒺藜火药罐也是中国人发明的。瓷蒺藜的发明和出现，在古今中外军事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为国内外研究古今军事武器装备留下了不可多得的实物见证资料。

1 馆藏明代瓷蒺藜火药罐赏析

走进营口市博物馆二楼“营口古代文明展”展厅东南角，就能看到展出的两枚酱釉瓷蒺藜火药罐（图1）。这两枚瓷蒺藜火药罐呈圆球形，拳头般大小，表面呈钉状，为了使它们在地上不翻滚，底部做成了扁平状。瓷蒺藜，顾名思义是由陶瓷烧制而成，营口市博物馆现存瓷蒺藜火药罐3枚（图2），通宽13.5厘米左右，通高11厘米左右，瓷蒺藜的中间是空的，上部顶端有两个孔，大孔径2～3厘米，小孔径小于0.5厘米。大孔的用途是装置火药，小孔置引火线。从大孔装满火药，点燃引线后，将瓷蒺藜投掷到敌军阵营中，爆炸力和杀伤力惊人。

三枚瓷蒺藜火药罐皆来源于1982年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期间（“二普”展开之时，盘锦地区隶属营口市），今盘山县高升街道办事处三位村民无偿捐赠。据史料记载，朱明王朝为了抵御和防范退回旧地的蒙古族以及后来逐渐壮大的建州女真的威胁，再加上当时盘锦地区是辽东驿路的必经之地，明政府对辽东地区进行了前所未有的苦心经营。其间明政府于辽东地区撤府县，置卫所，对其实行军事管理，相继于域内筑起一道浩荡边墙，并与边墙沿线及腹里建镇堡、筑墩台、驻重兵，使辽东成为明代九个边防重镇之首。盘锦地区当时有3座沿边堡城，即镇武堡、西平堡、西宁堡，而镇武堡是更为重要的堡城，西平堡、西宁堡、盘山驿等均听其统摄。

1982年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期间，发现镇武堡就位于今盘山县高升街道办事处高升村和南关村之间，堡址呈长方形，南北长500米，东西宽750米，设东西二门，有护城河。城区高出周围地表3米多，曾出土宣德年间的铜炮1门，铜铳1枚，瓷蒺藜火药罐70多个。营口市博物馆馆藏的三枚瓷蒺藜就是由当地居民无偿捐赠的。

2 瓷蒺藜火药罐的发明

瓷蒺藜是少数民族政权—西夏王朝发明的。提起西夏，事实上这个“神秘王国”曾经存在了190年。翻开党项人的史籍可以看到，这个马背上的民族非常勇悍。开国皇帝元昊作战时往往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皇太后没藏氏、梁氏，多次率领大军进攻宋朝，亲自擂鼓督战。党项人无论男女，人人能耐寒暑饥渴，长于骑射，百里而走，千里而期，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党项人不仅尚武善战，而且智慧无穷。他们不仅创造发明了属于自己的文字，还在天文历法、冶金铸造、雕版印刷、土木建筑、陶瓷制造、水利建设方面有着独特的发明并做出了巨大贡献。仅陶瓷制造一项，便是其他封建王朝无可比拟的。

下面我们梳理一下辽、北宋、西夏、金、南宋、元、明、清代的历史关系。公元907年辽先建立，然后公元960年北宋建立，二者并立，再然后是公元1038年西夏和1115年金的建立，此时是四者并立;公元1125年金联合北宋灭了辽，然后金又马上灭了北宋，公元1127年北宋康王赵构在临安建立南宋，此时金、南宋、西夏并立;公元1271年元建立，成吉思汗和他的后继者先灭金，然后灭西夏，最后灭南宋，统一中国;公元1368年明朝建立，随后北伐驱逐元廷攻占大都;1644年明朝灭亡，驻守山海关的明将吴三桂降清，清军入关，从此清朝取代明朝成为全国统治者。

西夏于公元1038年建国，先后与辽、金、北宋、南宋对峙，不仅没有被以上大国军队打败，相反还给予曾经征服欧亚两大洲、所向披靡的成吉思汗军队沉重的打击。这个以党项羌人为主的少数民族政权，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聪明智慧。尤其是它在军事方面的发明创造—世界上最早的手榴弹（瓷蒺藜），系中国在火兵器时代的最早发明，领先世界数百年。

西夏人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主要得益于不少自制的军事火器。瓷蒺藜这个类似现代手榴弹、地雷一般有着巨大威力的武器，作战时一旦投向敌区，轻则让对方人仰马翻，重则让敌人死伤无数。瓷蒺藜即在一圆形瓷球上布满尖状刺，如同刺猬。瓷蒺藜中間是空的，里面装上火药，点燃火线引爆瓷刺后射向四面八方，杀伤力非常大。瓷蒺藜有两种：一种是带把的瓷蒺藜，人们称之为“手榴弹”;另一种是不带把的瓷蒺藜，有人称之为“地雷”。这说明，当时的西夏军队在武器装备方面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很多人都会说，这个国家在中国的历史上只是短短一瞬。甚至有人说，这个“神秘王国”就像戈壁沙漠中河湖的水被蒸发掉一样，突然出现，忽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据说西夏王朝之所以在短时间内遭遇毁灭性的覆灭，也跟发明瓷蒺藜有关。在当时的战场上，人人都对瓷蒺藜闻风丧胆。元太祖成吉思汗多次征讨西夏无功而返，也跟瓷蒺藜有关。据说，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带领铁骑最后一次进攻西夏时，西夏将士抛掷的瓷蒺藜在成吉思汗战马附近爆炸，成吉思汗被掀下马，严重摔伤加上心情郁闷，成吉思汗由此身罹重病，不久病逝（也有材料说他因中箭而死）。

3 瓷蒺藜的改良与古代火器的发展与演变

宋代火蒺藜是瓷蒺藜火药罐的改良版。西夏的瓷蒺藜火药罐这么厉害，很快它的制作技术就被大宋掌握了，毕竟在战场上捡几个瓷蒺藜回来研究也不是什么难事。据《宋史·兵志十一》记载，北宋咸平三年（1000）八月，神卫水军队长唐福献所制火箭、火球、火蒺藜。也就是说在宋真宗时期，宋代的工匠就掌握了瓷蒺藜的制作工艺，并在战场上普遍运用。宋代火蒺藜的器形也呈圆球形，中间是装火药的空间，内部装有小铁块，称为定心药室。上面的尖刺比西夏的瓷蒺藜火药罐要多一些、长一些，就像海胆一样，还混合了许多铁刃碎片，使尖刺更加锐利，士兵可用人力或用抛石机将其抛出，也可以将火蒺藜埋在地下，点燃麻绳引线后炸裂，尖刺里的铁刃碎片飞射到四面八方，可杀伤敌人。宋代火蒺藜的器壁比西夏的要薄一些，抛到地上或建筑物上很容易碎裂，有助于燃烧和火种的撒布。

《梦溪笔谈》第十六卷《器用》中提及宋神宗熙宁年间西夏“神臂弓”传入大宋，是当时西夏羌族的一位酋长向官府进献的。“神臂弓”是一种安装了铁镫的大型弓弩，用脚踏到地面后开弓射出弩箭，射程能到达180丈远（大约300步），能穿透多层铠甲。

然而总是仿造西夏人的“瓷蒺藜”和“神臂弓”让宋军感到颜面无光，终于经过艰辛试验，南宋开庆元年（1259）制造出了“突火枪”—中国古代最早的“步枪”。根据《宋史：兵志》记载，突火枪是用粗大的竹子作为枪筒，内部安装子窠（弹丸），点火后子窠就可以发射出去。突火枪是世界上最早的管状射击火器，它的发射原理成为步枪、火炮发射原理的雏形。

我们都知道元朝是以蒙古骑兵立国的，弓箭、马刀、狼牙棒等冷兵器很实用，此外蒙古军队的火器也是不容小觑的。成吉思汗非常重视兵器的创新，他灭金之后，将大批工匠纳入军中，吸收了汉人、女真人、契丹、宋朝武器的特长，制造出了有巨大威力的攻城火器，如火油桶、火球和火炮。

蒙古大军在西征时动用了火油桶，攻打南宋和日本时使用了火球和火炮，到了元代，蒙古人制造出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铜火铳，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火炮，已经具有近代炮的特征了，蒙古人火炮技术发明和使用达到了一个高峰。在元代的中后期，军队中已经开始配备火铳，到了元代末期，连年战火不断，火铳广泛用于实战。后来包括朱元璋在内的元末起义军也掌握了元军火器技术。

明朝消灭元朝后，更是夺取了蒙古人大批的火器和武器工匠，这为明军大规模制造和使用火器奠定了基础。明军是当时世界上火器装备最普遍、合成程度最高的军队，无论是朱元璋北伐还是朱棣北伐，或是戚继光抗倭，之所以能取得胜利，都得益于武器的先进。明朝的火器分为：手持点放的火铳，如三眼铳、迅雷铳、五雷神机、抬枪、鸟铳和鲁密铳等;火炮，如红夷炮和佛朗机、虎蹲炮等;地雷，品种繁多，有石头雷、陶瓷雷（瓷蒺藜）、生铁雷等数十种;水雷，有水底龙王炮和水底雷、混江龙等兵器。大量的史实证明，中国是世界上最先发明和使用“两雷”的国家。明朝军队配备大量的瓷蒺藜，戚继光用瓷蒺藜给倭寇以重创，倭寇将瓷蒺藜拿回本国改造，成为日本的火炎弹。

图3是营口市博物馆收藏的明代銅火铳。它通长35厘米，前堂口径1.5厘米，尾銎口径3厘米。器物由前膛、药室和尾銎三部分构成。前膛至药室处渐粗，药室隆起，呈椭圆形，火门外有长方形曲面火门盖。后銎中空，呈喇叭形，可安木柄，是典型的明代永乐制式火铳。铜火铳是明代制式的早期轻型火器，铸造精良，设计精巧，和元朝的火铳相比，所需火药大大减少，是明代的标准性武器。

朱棣还建设了一个神机营，这个神机营就是由火炮兵组成的，可以说是世界上第一支成建制的火器部队。当时的明朝能有火炮兵部队，简直是一个奇迹。但是由于当时的明朝并不存在“生产线”这种东西，所以再高级的武器也没有办法大规模生产。后来，我国火器真正落后是从清朝开始的。康熙时期，我国火器在世界上也处于先进水平，火器的规模、质量、工艺都达到了中国古代火器发展的顶峰，但是清代中期之后，由于国家太平日久，统治者越发不重视武器的研制，火器的发展一直处于原地踏步状态，甚至到了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的时候，清军仍然使用旧制火器。而此时，以英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完成了工业革命，科技飞速发展，带动了火药的应用和火器的发明，这时清朝的武器就更加落后了。

一颗瓷蒺藜，看尽兴衰百年史，金戈与铁马，俱落历史洪流中。然而国人要始终牢记落后就要挨打的历史教训，在和平中谋求更好、更快的发展，谱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壮丽篇章。

参考文献

[1]刘小雷.镇原宋代瓷蒺藜火球：见证宋夏军事黑科技的趣历史[N].兰州晨报，2017-12-20（A14）.

[2]绿宝石.世界兵器史上最早的手榴弹—西夏瓷蒺藜[EB/OL].（2016-08-07）[2020-09-27].http：//www.zhongguociwang.com/show.aspx？cid=114&id=13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