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阿胶汤治疗男科疾病探索与实践*

李鹏超，孙自学

河南省中医院（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河南郑州 450002

黄连阿胶汤在临床运用于治疗精神神经系统疾病，出血性疾病，糖尿病及其并发症，皮肤病，泌尿系统疾病和妇科病[1-7]。其在男科疾病中运用也十分广泛，凡邪实证虚，阴虚阳亢，心肾不交所致男科疾病皆可灵活运用。本文将结合黄连阿胶汤的理论与临床实践进行探索，以更好学用黄连阿胶汤治疗男科疾病。

方药探索

探索黄连阿胶汤[黄连四两（12g），黄芩二两（6g），芍药二两（6g），阿胶三两（9g），鸡子黄两枚（约合60g）]用药特点，用量特点，配伍特点应从多视角，多方面，多层次探索其相互之间的关系，以及配伍组方后的聚合性，以更好深入辨识其用量配伍的特异性与统一性，以更好的指导临床运用。

1 用药辨识

方中黄连苦寒，善清心经之火，黄芩清上焦之热而除烦，芍药敛阴而养血，阿胶补血而滋阴，鸡子黄滋肾阴养血分。且以芍药配黄芩、黄连，酸苦涌泄以泻火，与阿胶、鸡子黄相伍，酸甘化阴以滋阴。方药相互为用，奏滋肾阴，清心火，交心肾，安神志之效。

2 用量辨识

黄连与黄芩用药比例为2：1，提示清热泻火与清热除烦的用量关系，以治烦热；黄连与芍药用药比例为1：1，提示清热益阴与养血益阴的用量关系，以治阴虚；黄连与阿胶用药比例为4：3，提示清热泻火与滋阴泻火的用量关系，以治阳亢；芍药与阿胶用药比例为2：3，提示养血敛阴与养血滋阴的用量关系，以滋肾阴。方中清热药2味，如黄连、黄芩，用量总和是18g；益阴药是3味，如芍药、阿胶、鸡子黄，用量总和是75g，两者比例6：25。结合用量辨识分析方药主治，病变证机是阴虚阳亢，心肾不交。

3 配伍辨识

黄连与黄芩，属于相须配伍，清热而除烦；黄连与芍药，属于相使配伍，既清实火又祛虚热；黄连与阿胶，属于相使配伍，清热而益阴；黄连与鸡子黄，属于相使配伍，清心火而滋肾阴；黄芩与芍药，属于相使配伍，清热泻火而敛阴；黄芩与阿胶，属于相使配伍，清热养血除烦；黄芩与鸡子黄，属于相使配伍，清热益阴安神；芍药与阿胶，鸡子黄，属于相使配伍，滋肾阴，安心神，和营血；鸡子黄与阿胶，属于相须配伍，滋阴养血安神。

方证探索

1 条文选录

《伤寒论·辨少阴病脉证并治》：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

1.1 思辨方证思辨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 张仲景论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其临床意义二：一是提示体质不同，对病变证机的影响；二是提示病邪不同，对病变证机的影响。①体质不同，其病变证机临床意义有二：一是素体阳虚，外邪从阴寒化而为少阴寒化证，日久则寒邪化热伤阴；二是素体阴虚，外邪从阳热化而为少阴热化证，日久则灼伤真阴。②病邪不同，其病变证机临床意义有三：一是寒邪化热灼伤真阴；二是阳明热邪灼伤真阴；三是温热之邪灼伤真阴。

1.2 思辨心中烦，不得卧 ①思辨心中烦其病变证机是少阴热化，肾水不足，心火亢旺。②思辨不得卧其病变证机是少阴热化，水火不济，心肾不交。③辨心中烦，不得卧当与栀子豉汤（邪热内扰心胸），猪苓汤（阴虚有热，水气不利），酸枣仁汤（肝血不足，虚热内扰）等相鉴别。

方证应用

黄连阿胶汤能治疗多种男科疾病，其病变证机的核心是邪实正虚，阴虚阳亢，心肾不交，临证应用当根据其方药相互作用的特异性与统一性，以及方证病变证机演变的阶段性与切机性灵活运用。

1 辨治男子性功能疾病

疾病如性欲亢进、手淫症、阴茎异常勃起、遗精、早泄等病在其演变过程中出现心烦不得卧，或有咽干，口燥，舌质红，少苔，脉细数且符合黄连阿胶汤辨治要点。

2 辨治男子不育症

疾病如精液不液化、精液量过多、白细胞精子症、弱精子症等病在其演变过程中出现心烦，或有五心烦热，舌质红，少苔，脉细数且符合黄连阿胶汤辨治要点。

3 辨治前列腺、精囊疾病

疾病如慢性前列腺炎、精囊炎、精阜炎等病在其演变过程中出现心烦，或有口干苦，小便黄涩，舌质红，少苔，脉细数且符合黄连阿胶汤辨治要点。

4 辨治男科常见综合征

疾病如男子更年期综合征、房事疲劳综合征、男子慢性疲劳综合征等病在其演变过程中出现心烦不得卧，或有咽干，耳鸣，舌质红，少苔，脉细数且符合黄连阿胶汤辨治要点。

临床运用探索

1 阴茎异常勃起案

陈某，男，24岁。患者入睡后阴茎勃起异常8d。刻诊：阴茎异常勃起，坚挺胀痛持续数小时，并伴有精液流出，心烦急躁，失眠多梦，五心烦热，盗汗，咽喉干燥，舌红少津，少苔，脉细数。辨为心火上扰，肾水亏虚证；治当清热泻火，滋阴凉血。处方：黄连12g，黄芩10g，白芍 10g，阿胶 10g（烊化），鸡子黄 2枚（冲服），生地黄 24g，玄参 12g，麦冬 12g，炒鳖甲粉 18g（先煎），生牡蛎粉 18g（先煎）。7剂，水煎，1剂 /d，分早晚两次口服。二诊：服药后阴茎渐软，心烦急躁，五心烦热大减，咽喉得润，眠可，仍有少梦。继服7剂。三诊：偶有盗汗，眠可，阳强明显减轻。四诊：诸症渐愈，阴茎萎软，性功能恢复正常。为巩固疗效，继服7剂。随访半年，未再发。

按：阴茎异常勃起这一疾病，相当于中医“阳强”范畴。阴茎异常勃起指在无性刺激和无性要求的情况下，阴茎处于持续性痛性勃起状态，具有发病急，处理不当易造成永久性勃起功能障碍的等特点[8-10]。本案中以心烦急躁、失眠多梦辨为心火上扰，五心烦热、盗汗、舌红少苔，脉细数辨为肾水亏虚，以此辨为心火上扰，肾水亏虚证。运用黄连阿胶汤滋肾阴，清心火，并合增液汤、炒鳖甲粉、生牡蛎粉以滋阴潜阳，清热凉血。方药相互为用，以奏其效。

2 慢性前列腺炎案

赵某，男，28岁。患者小便淋沥不尽10月余，曾有长期手淫史。曾就诊于某三甲综合医院，诊断为慢性前列腺炎，治疗效果欠佳。刻诊：小便淋沥不尽，尿末滴白，会阴部灼热刺痛，按之加重，部位固定，失眠多梦，五心烦热，小便黄，大便干，舌质红略紫，少苔，脉细数。辨为阴虚火旺，淤热阻络证；治当滋阴清热泻火，散结化瘀止痛。处方：黄连12g，黄芩6g，赤芍6g，阿胶9g（烊化），鸡子黄2枚（冲服），大黄6g（后下），牡丹皮6g，炒桃仁10g，冬瓜子18g，芒硝3g（冲服），车前子 12g（包煎），瞿麦 12g。10剂，水煎，1剂 /d，分早晚两次口服。二诊：服药后，小便淋沥好转，五心烦热，失眠多梦之症大减。继服10剂。三诊：会阴部灼热刺痛明显好转，偶有小便淋沥，二便得调。继服10剂。四诊：尿末滴白消失，余无明显不适，继服10剂。五诊：症状消失，巩固疗效，继服10剂。随访一年，一切正常。

按：慢性前列腺炎（chronic prostatitis，CP）是一种好发于男性青壮年的泌尿外科常见病西医对慢性前列腺炎发病机制尚未完全阐明，缺乏特殊治疗方法，而中医药在治疗本病方面有独特优势[11-15]，本案以失眠多梦，五心烦热，二便及舌脉辨为阴虚火旺，阴部灼热刺痛，按之加重，部位固定辨为瘀热阻络，以此辨为阴虚火旺，淤热阻络证。运用黄连阿胶汤滋阴清火，合大黄牡丹皮汤清热化瘀，散结止痛。并加车前草、瞿麦清热利水。方药相互为用，以奏其效。

3 白细胞精子症案

朱某，男，38岁。患者计划二胎，未避孕2年余，未育。曾在某医院生殖科就诊，诊断为：白细胞精子症。运用抗生素及中成药治疗，效果欠佳。刻诊：查精液知精液量2.8mL，色黄，质稠，1小时未完全液化，总活力（PR+NP）40%，过氧化物酶阳性白细胞>1.0×106/mL，心烦，多梦，口苦咽干，身热盗汗，五心烦热，会阴部灼热疼痛，性欲较旺，舌质红，少苔，脉细数。辨为阴虚火旺，热毒蕴结证；治当滋阴泻火，清热解毒。处方：黄连12g，黄芩10g，白芍12g，阿胶10g（烊化），鸡子黄 2 枚（冲服）， 金银花 24g， 野菊花 18g， 蒲公英 18g， 紫花地丁 18g， 天葵子 18g。10剂，水煎，1剂/d，分早晚两次口服。二诊：服药后，心烦多梦，口苦咽干，五心烦热，身热盗汗之症显著改善。继服15剂。三诊：偶有盗汗，少梦，余无明显不适。继服15剂。四诊：形如常人，复查精液，白细胞正常。嘱可适时怀孕。随访5个月后，告知其妻子怀孕，后得一女。

按语：按照第五版《世界卫生组织人类精液检查与处理实验室手册》标准，每毫升精液中白细胞计数≥100万者，即可诊断为白细胞精子症，或精液白细胞过多症[16-17]。中医学中虽无“白细胞精子症”之名称，但认为本病相当于“精热”等证。临床一般分为湿热蕴结证、阴虚火旺证两种类型[18]。本案以身热盗汗，五心烦热，失眠多梦辨为阴虚火旺，身热口苦咽干，会阴部灼热疼痛辨为热毒蕴结，以此辨为阴虚火旺，热毒蕴结证。方用黄连阿胶汤滋阴泻火，合五味消毒饮清热解毒。方药相互为用，以奏其效。

4 男子更年期综合征

梁某，男，51岁。患者心烦不寐，五心烦热，烦躁易怒，眩晕耳鸣6月余。曾多次于某三甲医院治疗，疗效欠佳。曾多次检查，排除器质性以及精神病变，后诊断为男子更年期综合征。刻诊：心烦不寐，潮热盗汗，五心烦热，烦躁易怒，腰膝酸软，眩晕耳鸣，口苦咽干，伴有阳痿，小便黄涩，大便干结，舌红少苔，脉细数。辨为肝肾阴虚，心肾不交证。治当滋养肝肾，交通心肾。处方：黄连12g，黄芩10g，白芍10g，阿胶12g（烊化），鸡子黄 2枚（冲服），熟地黄 24g，生山药18g，生山萸肉18g，枸杞子18g，茯苓15g，炙甘草9g。10剂，水煎，1剂/d，分早晚两次口服。二诊：服药后，潮热盗汗，五心烦热，烦躁易怒，腰膝酸软，眩晕耳鸣之症大减，仍有少梦，二便尚可。继服10剂。三诊：偶有盗汗，仍时有腰膝酸软感，少梦，余无明显不适。继服14剂。四诊：时有耳鸣，余无明显不适。继服14剂。五诊：形如常人。为巩固疗效，遂易汤剂为丸剂，每日三次，每次10g，继服3个月。随访一年，未再发。

按：男子更年期综合征，中医虽无此病名，但相关记载古已有之。《千金翼方》： “人年五十以上，阳气日衰，损与日至，心力渐退，忘前失后，兴居怠堕，计授皆不称心，视听不稳，多退少进，日月不等，万事零落，心无聊赖，健忘慎怒，情性变异，食饮无妙，寐处不安”。本案中以潮热盗汗，五心烦热，烦躁易怒，腰膝酸软，眩晕耳鸣辨为肝肾阴虚，心烦不寐，舌红少苔，脉细数辨为心肾不交，以此辨为肝肾阴虚，心肾不交证。运用黄连阿胶汤滋阴清火，交通心肾，合左归饮滋补肝肾。方药相互为用，以奏其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