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
2021-04-17付冬生
付冬生
内容提要:少年儿童文艺团体是抗战文艺运动中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抗战时期,被誉为“中国儿童界三大明星”的孩子剧团肩负革命、宣传和教育使命于一身,凭借着灵活多样的宣传样态,丰富多元的演出内容成为中共开展革命宣传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具有很强的时代性和现实性,不仅为抗战宣传作出积极贡献,还有力促进了当时儿童戏剧活动的开展,并对陪都重庆及全国戏剧的繁荣起到一定的助推作用。在今天看来,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仍有一定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据抗战三周年时的统计,连民间剧团计算在内,全国各战场的新演剧队伍,约有三万的戏剧兵。1新安旅行团、广州儿童剧团、劳动童子军、儿童工作团、报童近卫军、少年铁血队、少共国际师等都是声名远播的少年儿童抗日团体。其中,被誉为“中国儿童界三大明星(新安旅行团、政治部孩子剧团、私立育才学校)”2之一的孩子剧团影响最大。“八一三”事变后,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1937年9月3日,上海第一个抗日儿童文艺团体——孩子剧团“从什么也没有和什么也不怕的情况下产生出来”3。孩子剧团以文艺为斗争武器,从儿童的视角出发,用孩子的口吻述说苦乐辛酸,激发少年儿童和人民群众的抗战热情,不仅为抗战宣传做出贡献,而且成为抗日救亡和民族解放不可或缺的儿童武装力量。孩子剧团的优异表现引起了周恩来、邓颖超、郭沫若、冯玉祥、茅盾、老舍、田汉、陶行知、冯乃超、丁玲和冼星海等革命家和文艺工作者的高度关注。周恩来用“救国、革命、创造”4六字勉励;郭沫若评价其“尽可以成为一部抗战的侧面史”5;茅盾称其是“抗战的血泊中产生的一朵奇花”6。
遗憾的是,当前抗战文学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学作品、文学思潮和文学论争等方面,对以孩子剧团为代表的少年儿童抗战文艺团体缺乏关注,对其政治、历史和文化价值认识不足,未能给予客观评价,遮蔽了抗战文学的历史面貌,这也成为抗战文学研究的一个盲点。鉴于此,本文以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为研究切入点,重点考察1937年至1942年孩子剧团抗战宣传的基础、独特的宣传方式及意义,探讨其抗战宣传的历史文化价值。
一 孩子剧团抗战宣传的基础
孩子剧团的成立具有一定的偶然性,但它是兼有抗战宣传队伍共性和自身个性的团体。与其他队伍一样,孩子剧团以民众动员和抗战救亡为宗旨,不同的是孩子剧团的主体是孩子,年龄小且演出形式灵活多样,极易得到百姓的喜欢,抗战宣传动员效果极好。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文化和思想基础之上。其中经济基础是剧团开展抗战宣传的前提,文化基础是保障,思想基础则是关键。
抗战时期,少年儿童文艺团体多为自发组织,属民间自行管辖,成就卓著的团体才会被政府或相关机构收编。随着孩子剧团在上海、武汉的声誉与日俱增,加上周恩来、郭沫若的努力推荐,1938年4月,辛汉文带着陈诚签名的“由沪来汉之孩子剧团,着由本部收编”7的批条将团员带到武汉昙华林,此举标志着孩子剧团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收编。三厅是“国统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一个战斗堡垒”,主要负责“民众之组织与宣传”8工作。被收编后,孩子剧团的首要任务是服从抗战宣传需要,最大地发挥自身作用。
1938年10月,孩子剧团转战湖南。因长沙儿童剧团抗战宣传反响强烈,郭沫若向军委会政治部请求收编,拟将长沙儿童剧团与孩子剧团两团合并后“唯仍用孩子剧团之名,分为二队,将其年长者为第一队,年幼者为第二队”9。当天,政治部副部长张厉生批示“照办”10。孩子剧团和长沙儿童剧团合并后宣传规模、实力和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合并后的孩子剧团有编制58人,男团员37人,女团员21人。孩子剧团从此摆脱了生存压力,不再为吃喝发愁,能够全身心投入抗战政治宣传工作中去。孩子剧团也是有官方记载纳入军委会正式编制的为数不多的少年儿童文艺团体之一。孩子剧团成立半年就被收编,成为有组织编制和津贴供给的抗战文艺团体,这是中国抗战史上的一个先例。孩子剧团的成功收编一方面与周恩来、郭沫若等人的帮助密不可分;另一方面与剧团自身的拼搏奋斗紧密有关。有了三厅的经费支持,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如鱼得水。可以说经济基础是孩子剧团开展抗战宣传的重要前提。
抗战时期,政治宣传离不开文艺方针政策的指导,而文艺工作者素质的高低直接决定着宣传水平的优劣。孩子剧团被收编后,郭沫若敏锐地意识到团员普遍都是适龄入学儿童且求知欲望强烈。为提升抗战宣传效果,必须提高团员思想素质和文化水平。作为一支文艺宣传队伍,孩子剧团还必须具备戏剧、音乐、舞蹈和美术等专业知识。除邀请常任侠、曹荻秋担任语文、英语教师外,陈乃昌还聘请田汉、石凌鹤等讲授戏剧理论知识;请冼星海、张曙和李广才等教授钢琴、作曲和乐理知识;请李可染、刘明凡等开设美术课。郭沫若也多次给孩子剧团上课。孩子剧团学习和工作齐头并进,文化艺术等课程的设置为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奠定了扎实的文化基础,还成为团员自身文化素养提升的一条有效途径,也为其今后的职业选择打下了基础。
孩子剧团是在上海国难教育社地下党书记王洞若和临青学校教师吴新稼的帮助下建立的。上海临青学校受陶行知教育思想影响甚深,吴新稼是陶行知的学生。孩子剧团的成立说明两个事实:第一,它是在党的领导下成立的抗日儿童团体。第二,它的成立与国难教育社和陶行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936年国难教育社成立时有二十多个早期的孩子剧团团员加入,团长吴新稼被选为理事。有此渊源,孩子剧团初期受到陶行知教育思想的影响就不难理解。抗战期间,陶行知提出“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三大教育主张,他把学校教育总结为四个方面:集体生活、文化钥匙、特殊的学习和自动力之培养。在陶行知教育思想哺育下,孩子剧团积极参加公益劳动和文艺宣传活动。对此,可在陈模的回忆中得到证实:“我们剧团信奉陶行知先生生活教育理论,实行‘教学做合一’,这一条真灵。”11为了更好地管理团队,剧团制定了《孩子剧团团歌》《孩子剧团章程》和《孩子剧团公约》,对团员的生活、学习、纪律和考勤等进行科学管理。由此看出,孩子剧团是一支作息规律,有着明确分工、考勤管理及宣传宗旨明确的文艺团体,其自我约束、自我管理和自我学习的管理制度得益于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思想。陶行知曾说:“生活教育者的学校是炸不散的。”12“炸不散”是指学校采取生活教育的方式,将教育融入生活,这样学校是不会倒闭和炸烂的。孩子剧团是一所“炸不散”的学校,还是一支流动的宣传队,其抗战宣传处处体现着陶行知的教育思想。
二 孩子剧团独特的抗战宣传方式
孩子剧团历时五年的抗战宣传是一次漫长而艰苦的远征,深受沿途群众的欢迎。战时语境下,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常异于成人社团。如在宣传内容上渗透着中共政治思想;在宣传形式上灵活生动、孩子气足;在宣传手段上国际国内并重;等等。毋庸讳言,显性儿童视角和隐性中共思想叠合是孩子剧团最独特的宣传方式。
全面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的宣传管控异常严格。其中,1938年1月至1941年6月“被查禁的书刊就多达961种”13。在日趋恶劣的政治环境下,中共开展宣传工作非常艰难,只有另辟蹊径。在孩子剧团抵达武汉后,中共审时度势、顺应形势,有意识地运用三厅的政治合法性完成收编工作。特别是在孩子剧团的表演时,巧妙地融入“抗日救亡、团结抗战”等思想,把显性儿童视角和隐性中共思想叠合,有效地传播了中共的政治文化和方针政策,不仅易感染、动员民众和被民众接受,还成为中共开展革命宣传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在大后方错综复杂的环境里,中共通过孩子剧团向民众介绍抗战形势,宣传意识形态及文化政策,从而探索出一条夹缝中宣传抗战的新路径。
此外,在中共的指导下孩子剧团还成立了党支部。面对特殊而严酷的政治环境,时任长江局领导的周恩来特别重视党建工作,1938年4月,周恩来指示长江局“孩子剧团也可以发展党员”14。1938年5月,在孩子剧团的秘密组织下,许立明、陈模、张宗元、徐祥仙、张浣清、张莺、罗真理加入中国共产党。加上原有两名党员,剧团共有九名党员。在三厅地下党组织和郭沫若的关怀下,孩子剧团成立了党支部,团长吴新稼任书记。1938年11月党支部改组,蔡家桂任书记,吴新稼、林犁田任支委。党支部成立后非常重视党团员的培训工作,常邀请周恩来、郭沫若讲党课,不定期举办时事讨论和辩论会,剧团还设立小图书馆购买了进步书报。剧团常组织时事政治和抗战形势学习,邀请支部书记和党员上党课。这九名党员有很强的组织力、战斗力和号召力,确实起到了先锋模范作用。值得注意的是,孩子剧团生死攸关之际,都是在党组织的帮助下化险为夷,这与王若洞、蔡家桂、吴新稼和三厅党支部书记冯乃超的关怀分不开。健全的党组织为孩子剧团抗战宣传提供了有力的组织保证,经过中共政治思想渗透和改造的孩子剧团日渐成为其政治宣传的传声筒。
孩子剧团还善于借助他人“喉舌”开展国际宣传。抗战期间国民政府尤为重视外宣工作,积极争取国际舆论的支持,广泛利用各类媒体展开国际宣传。1938年武汉各大媒体报道孩子剧团事迹后,引起国外媒体关注。随后,苏联、英国、美国和加拿大等16个国家的儿童团体先后给孩子剧团寄来200余封书信。郭沫若认为这是宣传抗日和争取国际同情的良机,他指派专人负责此项工作。孩子剧团的国际宣传意义非同寻常:一是动员海外广大少年儿童支援中国抗战。二是向国际社会揭露日本侵略者的暴行,争取在国际上获得同情和援助。孩子剧团也是较早与国外少年儿童团体建立联系,向国际社会正面宣传中国抗战的少儿抗战文艺团体。国际宣传成为孩子剧团开展抗战宣传的一种特别有效的方式。
为加强中苏两国文化交流,争取政治军事援助,1940年12月28日,中苏文化协会在重庆举办苏联驻华音乐广播活动,孩子剧团和育才学校应邀参加。1939年11月,孩子剧团还参加为苏联专家举办的“纪念十月革命二十二周年活动”。团员们穿着仅有的一双黑跑鞋演出,郭沫若得知情况后把剧团总务强明叫去,说:“他们那些人做官当老爷,从来不顾惜你们,你们还给他们争什么面子?”强明一时还没听明白,郭先生接着说:“全体团员都穿草鞋参加晚会,坍他们的台,捅他们一下!”15后来,团员们果真穿着草鞋参加演出。演出后第三天,政治部总务厅将鞋袜费拨付。因此,这种特殊形式的国际演出不仅是一种策略,更是一种斗争。抗战期间,孩子剧团宣传演出效果令人耳目一新。通过苏联驻华音乐广播等活动,其国际影响力进一步提升。
孩子剧团成为大后方少年儿童抗日团体的领导核心不是一开始就形成的,而是在抗战实践活动中逐渐形成。孩子剧团内部设有“一般工作部”,主要工作是发动、团结和组织少年儿童壮大抗日力量,另一项主要任务是负责学校的儿童组织工作。孩子剧团将政治宣传引入学校,顺势将学校的儿童动员起来,不仅密切了抗日团体和学校的联系,而且使学校成为儿童抗日的根据地和“桥头堡”。此外,孩子剧团还利用“抗日儿童团体星期座谈会”来扩大抗战宣传工作。“为了‘保卫大上海’集中全上海小朋友力量起见”,“孩子剧团”邀集了“十七个儿童团体,组织了‘上海市儿童星期座谈会’,每星期开会一次”16。这表明孩子剧团成立之初就意识到联合少儿团体共同抗日的重要性,剧团也极力在组织动员少儿抗战宣传中发挥领导和示范作用。孩子剧团转移到武汉石灰窑后“曾发动两千多小学生开了一个联欢会,把救亡的种子播送到这两千多个胸腔里去”17。随后,剧团建立“武汉市抗日儿童团体星期座谈会”,号召广大儿童团体参加三厅主持的抗日活动。在重庆,孩子剧团走访当地小学帮助建立抗日宣传队,与儿童农村宣传队、儿童演剧队和平儿院儿童战时服务团等合作建立“抗日儿童团体星期座谈会”,定期开会协调抗日宣传的行动计划、讲座安排和日常公演等事宜,每周还出版一期《重庆市儿童星期座谈会通讯》。这些工作对推动抗战宣传的制度化、常态化发展产生了积极影响。实践证明“抗日儿童团体星期座谈会”是“孩子剧团在国统区开展抗战儿童工作的一个重要的组织形式,对推动大后方抗日儿童工作起了良好的作用”18。借助“抗日儿童团体星期座谈会”这一平台,孩子剧团壮大了少儿抗日文艺团体的宣传力量,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维护起到了促进作用,以孩子剧团为核心的各儿童团体密切协作,有条不紊地开展抗日救亡的抗战宣传动员工作。
在向大后方转移的途中,孩子剧团积极组织其他儿童团体参加联合演出,把广大少年儿童团体组织起来开展政治宣传,其组织力、凝聚力和影响力得到充分展现。1938年2月11日茅盾给孩子剧团题词:“谁对于民族前途抱悲观的,请看看这一队冲开了敌人的炮火的勇敢、天真、活泼的未来的中国主人!”19孩子剧团领导核心的形成有着历史必然性:一是大后方环境的特殊性决定了少年儿童团体必须依靠成熟、坚强的领导核心;二是孩子剧团的先天优势和后天努力适应了这一客观要求,这种内外因的叠加促成其领导核心的确立。可以说,孩子剧团的领导核心地位在抗战初期已形成,在桂林时期逐渐强化,在陪都重庆时期加以明确。
1941年6月中央宣传部宣传工作提纲明确指出:“办报,办刊物,出书籍应当成为党的宣传鼓动工作中的最重要的任务。”20根据这一指示,孩子剧团把报纸等现代传播媒介当作抗战宣传的主要载体,曾编辑出版《孩子剧团——从上海到武汉》一书。据《武汉文史资料》记载:“郭沫若同志为该书题了字。”21之后,剧团还编辑出版了《儿童副刊》《孩子剧团成立两周年纪念特刊》,创办《抗战儿童》杂志。《抗战儿童》不仅自觉担负起政治宣传的重任,还对其他儿童刊物起到示范作用。孩子剧团借助报纸等媒介向读者宣传意识形态、抗战观念等,不仅有效传播了中共方针政策,而且宣传了自我。报纸、刊物和书籍等现代科技生成的传播媒介与革命意识的有效结合,具有传播渠道快和范围广等优势,也给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提供了便利。孩子剧团创造性地将传统的宣传方式与现代传播技术结合,借助报纸刊物和书籍等媒介反映抗战,既宣传了革命者的政治意图,还推动了受众的接受认知和理解进度,也使其宣传阵地和影响力进一步扩大。
三 孩子剧团抗战宣传的价值
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塑造了一种全新的民众抗战动员模式。孩子剧团主要开展三方面的工作:一是宣传工作;二是儿童工作;三是慰劳工作。其中,宣传工作居首位。1939年春到1940年夏,孩子剧团分两次赴川东、川西、川南和川北地区开展抗战宣传工作,规模之大绝无仅有。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工作有两个优势。一是团员年龄小,演出投入,其苦难经历容易得到底层民众的同情。二是孩子剧团每到一处,第一时间联系与动员当地少年儿童参与抗战宣传,注重发挥本地群众的主观能动性。可以说,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全民动员——尤其是动员孩子参与抗战的过程,它塑造了一种全新的民众抗战动员模式。抗战期间,儿童不仅是一个联系社会、学校和家庭的有效衔接点,还是一个对普通民众、家庭展开抗战宣传的有效中介。在中共的领导下,孩子剧团在宣传活动中植入“抗日救亡”“民族大义”及“家庭社会”等观念,让底层民众与国家、抗战产生关联,吸引广大孩子关注抗战并辐射影响整个家庭或家族,最终达到动员民众支持并参与抗战的目的。值得肯定的是,孩子剧团表演式、参与式的抗战宣传有着很强的艺术张力,即刻传播效应明显,在无形之中强化和传播了抗战主流文化,这与日后国家动员尤其中共的宣传动员模式不谋而合,且迎合了民众固有的家国意识、善恶是非等观念,从而激发其抗日救亡的内心情感。孩子剧团坚持“吾辈艺术工作者的全部努力,以广大抗战军民为对象”22的信条,主要利用戏剧武器并辅助歌咏、标语等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实施宣传,受到群众和官兵的欢迎。据统计,1937年9月到1942年9月,孩子剧团途经苏、皖、豫、鄂、湘、桂、黔、川、渝9省(市)57个县市,行程两万余里,演出戏剧30多部,抗战歌曲80多首,演出500场次,约45万余人次观看过其演出。23
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抗战大后方戏剧运动的发展。戏剧宣传通俗易懂,能激发观众的情绪并产生共鸣。戏剧是战斗的武器和有利的教育工具,更是适合大众的演出形式,它不仅支配着群众的闲暇生活,还成为官方向民众宣传抗日救亡的有效手段之一,也是大后方抗战文艺宣传的一种极佳形式,深受百姓喜爱。1941—1944年,重庆连续举办四届“雾季公演”,242台戏剧轮番上演。其中,孩子剧团参加《乐园进行曲》《猴儿大王》两剧的演出反响强烈。1941年3月石凌鹤创作、郭沫若定名的话剧《乐园进行曲》在重庆国泰大剧院上演。该剧以孩子剧团的斗争经历为素材,意在揭露国统区儿童教养院的黑暗生活和勇于抗战的社会现实,这也是中国戏剧史上第一部大型儿童话剧。1942年12月,孩子剧团参加石凌鹤、张莺改编话剧《秃秃大王》的演出,大获成功。《乐园进行曲》《秃秃大王》批判了国民党及汉奸独裁者密谋投降、倒退和和制造分裂的丑恶面目,颂扬了人民群众积极抗战和争取民主的强烈愿望。此外,孩子剧团还独立创作儿童剧《帮助咱们的游击队》《把孩子怎么办》《最后的胜利是我们的》,还根据法国作家都德小说改编了《最后一课》等。孩子剧团一边利用戏剧宣传抗战,一边将主流思想渗透到民众的意识之中。可以说,孩子剧团的戏剧创作、演出扩大了其抗战宣传的资源和影响。在中共的指导下,孩子剧团以“雾季公演”为契机,利用孩子和戏剧相契合易被成人接受和媒体关注等优势在大后方演出,大大地激发了民众的抗日情绪。孩子剧团的声誉也传播到国外,宣传效力明显,宣传效果极强。孩子剧团对战时重庆戏剧演出的空前繁荣及全国儿童戏剧创作、儿童戏剧理论的兴盛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还为抗战戏剧运动蓬勃发展及重庆在抗战大后方戏剧史上的地位奠定了基础,也有力地促进了当时全国戏剧运动的深入开展,同时,在丰富大后方抗战文化的多样性,争取大后方戏剧演出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上做出了贡献,其戏剧演出也是抗战戏剧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成为抗战文艺运动的组成部分。文艺运动历来是与政治运动结合在一起的,郭沫若曾说“从五四运动起,在各个历史时期,中国新文艺运动的主流都是当时的革命政治运动的一个重要战斗单位”24。孩子剧团发起了动员团结少年儿童、坚持抗战和反对投降等主流意识形态的抗战宣传,在一定程度上唤醒了民众的民族意识和国家意识,鼓舞了广大少年儿童及人民群众抗战的热情。孩子剧团在战火中历经千锤百炼,用他们稚嫩的双肩扛起民族的重任,以出色的表演宣传抗日救亡的真理,起到成人剧团无法替代的传播作用和艺术效果,其演出无论是在内容上还是形式上都为抗日战争史涂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中国革命戏剧史、少年运动史上写下了光彩的一页,也成为中共抗战文艺运动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实践证明,孩子剧团的抗战宣传对抗战胜利起到了军事斗争无法替代的作用。孩子剧团用实际行动感召和激励了四万万不愿做亡国奴的同胞,成为其他少年儿童抗战团体学习的榜样。
注释:
1 阳翰笙:《国统区进步的戏剧电影运动》,林志浩、李葆琰:《中国新文艺大系:1937—1949评论集》,中国文联出版社1998年版,第974页。
2 胡晓风:《孩子剧团在教育思想上给人们的启示》,四川省青运史研究会重庆分会、共青团重庆市委青运史研究室编《重庆青运史研究资料孩子剧团史料专辑》1986年第3~4期。
3 16 强云秋、傅承谟:《两年来的孩子剧团》,《剧场艺术》第2卷第4期,1940年4月10日。
4 慧琳:《孩子剧团欢迎会上》,《新华日报》1938年2月10日第4版。
5 郭沫若:《洪波曲》,百花文艺出版社1979年版,第40页。
6 茅盾:《记“孩子剧团”》,《少年先锋》第1卷第1期,1938年3月5日。
7 21 郑自来、吴莆生:《活跃在武汉的孩子剧团》,《武汉文史资料》2015年第8~9期。
8 阳翰笙:《第三厅——国统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一个战斗堡垒》,《新文学史料》1980年第4期。
9 10 蔡震:《郭沫若与孩子剧团及抗战戏剧》,《郭沫若学刊》2015年第3期。
11 14 18 陈模:《在实践中增长才干》,纪念孩子剧团成立60周年筹备组编印:《奇花更艳——孩子剧团成立六十周年纪念文集》1997年(非卖品),第42~43页。
12 陶行知:《生活教育目前的任务》,《战时教育》第3卷第10期,1939年1月10日。
13 张静庐:《中国现代出版史料丙编》,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173页。
15 陈模:《郭沫若与孩子剧团》,《红岩春秋》2002年第6期。
17 毓伦:《孩子剧团从石灰窑归来》,《妇女生活》第5卷第10期,1938年4月1日。
19 陈模:《他的心是向着孩子的——缅怀敬爱的沈老》,孩子剧团史料编辑委员会编:《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孩子剧团史料汇编》,北京兴凤印刷厂1996年版,第542页。
20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宣传部关于党的宣传鼓动工作提纲》,《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18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429页。
22 蓝海:《中国抗战文艺史》,山东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第34页。
23 李桂杰:《孩子剧团:童心依旧》,《人民日报》1997年8月13日第10版。
24 郭沫若:《为建设新中国的人民文艺而奋斗》,《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纪念文集》,新华书店1950年版,第4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