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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马克思“空间生产”的伦理形态

2021-04-15孙全胜

广西社会科学 2021年5期
关键词:资本主义伦理马克思

孙全胜

(上海大学 社科学部,上海 200444)

马克思批判了资本主义空间生产的经济形态和意识形态属性,考察了空间生产引起的社会异化现象。他批判空间生产的异化现象,是为了揭示资本运作机制的新形式,阐释社会空间演化过程的内在机制,革新僵化的社会空间形态,肯定空间革命的作用,推动空间生产的有序进行。马克思不仅考察了空间中的生产,也考察了空间本身的生产,不仅考察了空间生产的运行机制,也考察了空间生产带来的伦理效应。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扬弃了唯心主义的道德观,将批判伦理建立在实践唯物主义基础上,从而科学地揭示了空间生产的资本逻辑。

一、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建立在实践基础上

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继承自其社会批判,详细考察了社会空间演化的宏观历程,强调了资本主义空间的必然灭亡和社会主义空间的必然到来。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注重考察现实社会空间中的生产,特别是分析了资本支配下的空间生产的运行机制,指出了空间生产背后的资本增殖冲动。“马克思运用唯物主义辩证法分析资本主义全球化战略,并主张从政治经济学视角批判资本主义空间生产。”[1]马克思考察了空间生产与资本增殖的关系,批判了空间生产的全球扩张,在此基础上,详细分析了空间生产的资本运作、政治形式和非生态化趋势,从而形成了立足于社会实践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

马克思反感哲学家不切实际的思考,号召人们将注意力放在现实生活之中。虽然哲学家们倡导人类理性的作用,认为人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能够独立思考,但马克思认为,哲学思考并不能改变世界,要促进社会进步只有依靠无产阶级的暴力革命,因此他批判了黑格尔哲学的唯心性,要求建立实践哲学。资本主义社会空间是压抑的,必然产生等级性的意识形态,这种意识形态服务于资本主义的空间生产,而不是服务于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强调虚幻的理想,抹杀现实的苦难,将想象的东西混淆为现实的东西,从而阻碍了无产阶级自由意志的发挥。“因此,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把能动的方面发展了,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2]资产阶级有意或无意地忽视现实的苦难,用虚幻的梦境麻痹人民群众的斗志,用虚假代替了真实,让意识反客为主。“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变革的实践。”[3]马克思认为,空间意识只是对现实空间及其关系的反映,要用现实的空间生产实践取代抽象的空间理论思考,坚持物质决定意识的原理。“既然从唯物主义意义上来说人是不自由的,就是说,人不是由于具有避免某种事物发生的消极力量,而是由于具有表现本身的真正个性的积极力量才是自由的,那就不应当惩罚个别人的犯罪行为,而应当消灭产生犯罪行为的反社会的温床,使每个人都有社会空间来展示他的重要的生命表现。”[4]马克思要揭露资产阶级空间意识的虚伪性,将虚假的物质和观念的关系颠倒过来,揭示出真实的社会关系。“我的看法则相反,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5]马克思相信达尔文的进化论,强调阶级斗争的重要性,并认为统治阶级的思想在任何时代都是社会的主导思想,需要消除资产阶级的政治思想,让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占据主导地位。“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6]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让人们陷入了商品拜物教的迷宫,掉进空间生产的陷阱。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以利益为导引,诱使人们疯狂追逐金钱,自愿成为权力和名利的奴隶,自愿放弃自由选择意志,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放弃美好的未来。人们进入了资本的圈套,找不到解决现实问题的出路。资本主义空间生产的基本矛盾就是资本利用空间获取利润和人消费空间产品的需求的矛盾,也就是资本追求利润和消费者追求空间价值的矛盾,这成了城市空间冲突的核心。资本主义让人们变得麻木、冷漠,成为动物般的存在。“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7]

马克思认为,空间生产推动资本逻辑向全球扩张,让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机制发生了变化,社会空间的各个角落都被资本逻辑占领了,让人们不能呼吸自由的空气。资本主义空间生产用同质化的姿态展现自己的霸权力量,又用压制民众的思想来展现自己的光辉伟大。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虚假宣传是为了引导人们去消费,去成为资本增殖的工具。空间生产的不断进行让商品生产把全球作为市场,让资本完全占据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这个生产建立在资本的绝对统治上面。资本的集中是资本作为独立力量而存在所十分必需的。”[8]马克思批判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对居民的毒害,揭示了这种虚假意识形态对工人困难生活的忽视,号召人们建立为多数人服务的社会和道德观。共产主义社会形态的建立需要工人阶级的积极斗争,而不是理论家的空洞说教。马克思正是通过批判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建立了无产阶级的世界观,将现实世界的改造作为革命的主要任务。

马克思不仅批判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虚假性,而且批判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片面性。他特别批判了资本主义宗教观的虚假性,指出了宗教对现实世界的远离。宗教号召人们顺从造物主,甘愿忍受现实悲惨的命运,人们失去了反抗精神,这更有利于资产阶级的统治。在资本运作的社会里,人们要做的应该是斗争,而不是顺从。宗教意识只是现实苦难的反映,体现了人们在权力和资本奴役下的惨状。“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活动,与人们的物质交往,与现实生活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9]马克思号召实现人的自由发展,但更批判资本造成的等级社会,渴望实现人与人平等的社会。相比于精神生产,马克思更重视物质生产。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创造了丰富的物质生活,却让人们在物质生活享受中丧失了批判的勇气,自觉服从统治阶级的领导。资本的出场让一切真实空间都退场了,并利用人们的贪欲建构起虚幻的社会空间。人们要平等地生活,就要摒弃资本主义自由观,消除等级制度,整合一切斗争力量。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是间接发生作用的,通过勾起人的欲望让人陷入不归路。宗教不是造成现实苦难的原因,私有制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只有让社会回归公有制,才能让弱者也能得到平等的权利。资本主义空间生产排除了个人的自由生活,导致了生产关系的割裂,麻痹了人们的斗志。个人要获取基本的生存资料,必须成为资本运作的工具,让自己失去理智,与现实生活妥协。人类的解放不是消除宗教,而是要摧毁现存的一切社会制度,而这需要无产阶级采用暴力革命的形式才能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空间最根本的要求是平等,是彻底清除私有制,让社会空间完全平等,让人能够全面的发展。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空间,靠的是社会实践,而不是哲学家的思辨。对社会实践的重视,让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有了坚实的现实基础。

二、马克思空间生产批判的三大伦理形态

马克思在批判资本运作方式、阐释私有产权弊端、倡导未来理想社会的同时,提出了空间生产批判伦理,并着重考察了空间生产呈现出的资本现象形态、社会现象形态和生态现象形态。

(一)马克思“空间生产”的资本现象形态批判伦理

马克思重点阐释了资本支配下的空间生产导致的异化现象,揭示了资本运作机制在空间生产中的展现。空间关系就是人们在空间生产过程中结成的关系,体现了人对空间的占有关系、空间产品的分配关系等,展现了人们在一定的社会空间中的生产、消费、分配和交换等关系。“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命,他们自己就是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10]物质空间生产的状况一定程度上制约着人在社会空间中的生活和发展,空间资源和空间产品的多少也影响着人的现实生活。空间生产实践决定着空间关系的演变和发展,也决定了空间政治的产生。马克思沿袭了商品拜物教批判逻辑,将空间生产看作一种资本增殖行为,将空间产品看作一种商品,提出了空间生产资本化范畴。空间生产资本化是空间生产和资本相互发生作用,是空间生产被资本支配的状态。空间生产在资本的支配下让世界变得面目全非,引起了很多社会矛盾。资本的每个毛孔都是罪恶的,解构了美好的社会关系,唯一的目的就是追求增殖。空间生产成了直接的生产力,让社会空间发生了更多变化,充当了政治统治工具,需要用伦理限制资本的滥用。马克思声称,资本机制让一切社会关系都成了利益交换关系,试图用利益消解一切反抗力量,却造成了社会的沉闷和压抑。马克思不仅强调历史和经济的因素,也强调空间中的个体的人的道德因素。社会空间中的个体的人的道德因素,是个体的性格,是随着空间生产实践的进行而不断变化的。马克思强调了道德因素,强调了无产阶级的斗争意志,又突出了社会的客观方面和历史因素对人的影响。马克思也强调了社会心理因素在整个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认为社会心理有可能发展成为社会性格。这个社会心理在上层建筑中形成了社会的思想建筑。他认为,工人阶级并不会一直保持沉默,一定会在特定阶段展现出革命意志。工人不会永远被那些资本生产出来的意识形态所支配。工人阶级一定会形成自己的阶级意识形态,这种意识形态一旦被工人阶级类化为他们的个性心理,内化在他们的心理中,就会暴露在经济现实的前面。马克思的社会解放理论分析了工人阶级的压抑和解放,构成了完善的社会批判伦理。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带来了物质财富的增长,却没有带来精神财富的增长,必须建构出合理的空间伦理,为工人阶级的意识觉醒提供条件。工人在一定空间内的生产成了资本增殖的起点,却给工人带来了贫困。工人在工厂这一空间内获得的只是压抑。“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己处置的自由时间,一生中除睡眠饮食等纯生理上必需的间断以外,都是替资本家服务,那么,他就还不如一头役畜。”[11]空间生产体现了生产力的提高和科技的发达,空间生产也提高了生产力和促进了技术进步,却让技术理性横行于世界。马克思强调,要实现共产主义目标就要反抗技术理性带来的社会僵化,让社会充满自由空气。商品流动突破了空间限制,却让空间变得僵化和封闭。“城市社会空间的演变是社会和空间相互作用的结果,除了资本、权力和文化等结构性力量,主体的情感、体验也是建构空间的有机组成要素。”[12]空间生产凭借技术理性不断突破空间限制,不断降低资本运作的成本,从而为资本增殖提供更大方便。空间生产的全球化扩张,让商品生产通行于全世界,促进了统一世界市场的形成,但世界市场是以牺牲弱小民族的利益为前提的。马克思号召弱小民族起来斗争,实现人类的平等。资本表面维护了人的自由、民主等基本人权,实际上却引起了更大的竞争。资本的内在本性就是挑起利益争夺,让世界处于市场竞争法则的支配下,让人们为了欲望而伤害别人。空间生产促进了资本运作,也提高了社会生产力水平,也加剧了不同地区的差距,引起全球空间的失衡,这必然会激发追求平等的人的斗争。“资产阶级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它创立了巨大的城市,使城市人口比农村人口大大增加起来,因而使很大一部分居民脱离了农村生活的愚昧状态。”[13]空间生产的快速发展,让资产阶级不断向海外扩张,让世界的关系更加紧密,也加深了各国间的对立和仇视,这必然引起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之间的战争。空间生产的快速发展将市场经济模式推广到全球,客观上推动了人类进步,但引起了人类道德的退步,需要建立无产阶级的伦理道德,实现全人类的解放。

(二)马克思“空间生产”的社会现象形态批判伦理

马克思认为,人类的生产和社会关系都建立在社会空间的基础上,离开了社会空间,人类社会的生产关系也就不存在了。资本主义通过空间生产不仅加快了商品运输速度,而且缩短了商品运输的空间距离。“在运输工具发展的同时,不仅空间运动的速度加快了,而且空间距离在时间上也缩短了。”[14]马克思是站在全人类的宏观角度思考空间问题,而不是立足于局部地区和少数人利益。马克思还批判了思辨哲学的抽象性,认为思辨哲学用抽象压制了现实的感性事物,整天只发些不着边际的论调,对于解决无产阶级的困苦生活毫无用处。也就是说,思辨哲学不重视行动对于改变世界的作用,而劳动是人类产生和发展的基础。因此,行动会快速改变世界,而思想不能直接推动社会变革。

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立足于现实的个人。劳动造就了人的本质,造就了人的一切社会关系。“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但是,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5]资本主义空间生产体现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对立的社会关系,形成了压制人的空间伦理道德。人们能在空间生产中看出资本主义的一切关系,看出资本主义的整个运作机制。资本主义社会空间形态演变自封建社会空间形态,并终将发展为共产主义空间形态。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空间的批判触及了资本运作的本质,揭示了资本主义剥削带来的严重后果,从而激发了无产阶级的社会责任感。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立足于现实个人的生活,且是为了现实个人更好地生存。人的意识都是来自现实实践的,空间伦理也是来自现实的空间生产实践。资本主义空间生产能够进行也是因为资本主义有了更多的劳动力,是工人阶级支撑了资本主义的空间生产实践。人类要创造历史,先要能够在地球上生存下去。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只是满足了人的物质需求,而人的物质需求只是基本的需求,在物质需求得到满足后,人类会追求精神需求。空间是无限的,而个人的生命总是有限的,为了让人类延续下去,人类必须不断繁衍。生殖也是资本主义空间生产能够持续下去的原因。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在制造出社会关系的同时,也制造出人与自然的关系,不仅改造了社会空间,也改造了自然空间,让社会空间和自然空间不断发生冲突。

空间生产的不合理运作就会产生空间异化,空间异化与私有制有必然关系,让资本主义社会存在大量剥削现象,有大量对人性的摧残现象,空间生产异化仍是人对人的压迫。空间生产让人成为单向度的人。“空间作为马克思主义生产理论的重要面向,不仅指向一种特殊的物质生产实践,而且体现了‘一般生产’的内在逻辑,包含‘生产、消费、分配、交换’等生产过程。”[16]单向度的人就是丧失了批判社会能力的人,呈现了资本运作和技术理性对现实经验的调和,让公共生活混同了个体生活,让各种意识形态都是单向的,让人失去批判性,自觉服从于现实准则,没有理解自由、美、理性的真正含义。资本主义社会空间遵循的是形式思维,赞同经验的规定,让真理同现实分离,而不是用辩证思维认可先验真理的本体世界。在资本主义社会空间中,人仍然被物奴役,空间生产并非中立的,而是压制了人的欲望。资本主义社会的自由是统治工具,实质是不自由,只是工人挑选哪个主人的自由。福利国家也没有实现完全的自由,人的解放不应仅从政治、经济着手,还要从道德伦理着手。空间生产造成了悲观主义,让人们对资本的全面控制无可奈何,看不到繁荣背后的危机。资本主义社会阶层不断变化,却让人处于更大的压抑状态。空间生产并不是说劳动不再是历史进步的动力,实际上空间生产也是一种劳动。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只会让人走入更加危险的境地,需要重新激发批判和否定。资本主义凭借多元化的形式促进了生产的一体化,如果没有外部威胁就会一直发展下去。资本主义社会空间的自由实质是奴役,资产阶级倡导的平等实质是不平等,资本主义政党提倡的民主实质是专横。空间生产具有破坏性,规避了抗议和拒绝,同化了一切反抗力量。空间生产的效果是催眠性的,消灭了生命的活力,压制一切具体性,排斥一切区别,遮蔽了历史和未来,压制了真理和良知。空间生产是技术理性的成熟形式,造成了压制和破坏,理性本将真实和虚假区分开了,现在却模糊了。马克思号召人们对社会空间进行超越性设计,让历史自己成就其合理性。马克思认为,只有彻底打碎私有制的枷锁,无产阶级的道德才能建立起来,这需要处于不同空间的人都有无私的精神。“只有在不仅消灭了阶级对立,而且在实际生活中也忘却了这种对立的社会发展阶段上,超越阶级对立和超越这种对立的回忆的、真正人的道德才成为可能。”[17]因此,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以消除私有制为手段,以实现全人类的解放为宗旨。

总之,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揭示了资本支配下空间生产引起的各类社会异化现象,鼓励工人阶级打破现存的社会空间及其一切制度,实现全人类的解放。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空间生产既给工人阶级带来了苦难,也会激发出工人阶级的反抗意识,从而产生出科学的社会主义理论。马克思的空间生产批判伦理为后人考察社会空间提供了有价值的思想资源,促进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社会批判的“空间转向”。

(三)马克思“空间生产”的生态现象形态批判伦理

马克思批判了资本增殖引起的生态破坏,认为空间生产是资本增殖的深化状态,破坏了空间生态平衡。资本支配下的空间生产高扬人的意志,不尊重自然规律,引起了空间异化和空间矛盾。资本让人类更好地生产了,但没有消除霸权和强权,反而让人类过得不幸福。资本主义按照自身需求雕刻自然空间,但自然空间也在对抗资本的改造。“金融贵族,不论就其发财致富的方式还是就其享乐的性质来说,都不过是流氓无产阶级在资产阶级社会上层的再生罢了。”[18]马克思的历史辩证法不是来自自然空间,而是来自人对自然空间和社会空间的实践改造活动。社会主义社会仍会进行空间生产,但其空间生产会符合生态伦理。资本主义空间生产打破了自然空间的纯粹性,让政治意识渗透进自然空间,攻陷了自然空间,让自然空间成为资本增殖的工具。空间生产不再是为人服务的,而是服务于资本。私有制导致的劳动分工细化让工人成为机器生产的零件,让资本获取了最大的剩余价值。资本主义空间生产不断对自然空间进行改造,建构了多元的空间关系,让人与自然空间都受到了损害。人们在资本主义社会空间进行抽象的交往活动,让社会空间变得更加压抑。在农业时代,人类对自然空间的开发还是低程度的,人类对自然的神秘性充满畏惧感;在工业时代,资本逻辑占据了自然空间,阻碍了人对自然的合理开发。资本主义对自然空间的改造危害颇深,极其严重地损害了其他生物的利益。资本主义对自然空间是极其不公平的,也对人类的未来造成了巨大祸害。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凭借技术再生了自己,却让自然陷入失衡,资本主义用发展证明了自身,却让自然失去原本样貌。资本主义质疑外在世界的实在性,不断转向唯心主义,造成了人的不自由,表现为政治上的虚假合理性,导致了人的工具化。资本主义空间生产是异化的新类型,让人们沉迷于技术制造的繁华世界,自愿地沉湎于享乐,遮蔽了技术的管制,忘却了自然之美。物质越丰富,人的精神越压抑,技术的不断扩展,导致奴役的普遍化和自然空间的支离破碎。空间生产让理性支配感性,以破坏性的形式呈现,强制的技术理性让感性变得枯竭,让自然失去纯粹性。资本主义社会凭借让危险永恒化而显得强大,也让人更容易存活,但让人加强了对自然的开发,让个体自觉把需要符合于公共利益,让整体代替了理性。“这个生产建立在资本的绝对统治上面。资本的集中是资本作为独立力量而存在所十分必需的。这种集中对于世界市场的破坏性影响,不过是在广大范围内显示目前正在每个文明城市起着作用的政治经济学本身的内在规律罢了。”[19]我们需要赋予自然以历史文化意义,并以历史文化来改造资本运作下的生产力、生产关系范畴,重新阐释自然、文化、劳动的关系,重构自然空间和社会空间的关系。我们不要自负于对自然的改造,不能超越于自然而控制自然,要对自然保持感恩之心。经济的发展不能以空间生态的破坏为代价,要以合理的方式改造自然,坚持创新发展,将公民的生态伦理意识化为自觉的生态行动,要加强法律和制度建设,建构绿色的生活方式。

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及新自由主义的传播,造成了一些新的政治和生态问题,导致了生态运动兴起。生态问题是资本主义制度矛盾的集中展现,是粗放型增长方式导致的。人类历史和自然历史是辩证互动的,资本支配下的空间生产具有反生态特点,需要建立生态规则。资本主义空间生产的劳动形式造成了糟糕的环境问题,让劳动与自然空间产生了矛盾。“在最一般的意义上讲,唯物主义认为,任何事物的起源和发展都取决于自然和‘物质’,也就是说,取决于独立于思想并先于思想而存在的物理实在的水平。”[20]空间生产将自然当作工具,让自然失去本真的自主运转性和终极目的性,缺乏这些特性就会导致生态缺位,需要将生态上升为文化主题。空间生产需要以自然为基础,需要自然系统的调节,因此要尊重自然的客观规律性。空间生产也应该是空间伦理的建构过程,在生产和消费时都需要把空间伦理作为中介,因此要让空间生产呈现出生态伦理特性。空间产品具有伦理意义,需要让劳动与伦理、自然空间有紧密关系。资本主义空间生产的相对过剩导致的经济危机,要求资本主义不断调整经济运作模式。资本主义剩余价值生产充满危机,积累了资本,破坏了生态,需要生态伦理的兴起。资本主义积累引起生态危机,生态危机引发经济危机和环境保护运动,要求人们抵制技术理性,重新思考技术的伦理价值。可持续发展包括生态发展,但空间生产运作方式是反生态的,因为空间生产中的资本有追求利润的本性。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将自然看作开发的对象,不尊重生态规律,导致生态危机,破坏了资本运作的条件,引起资本主义发展的相对过剩和实际不足,因此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关系有自我毁灭的倾向。资本主义空间生产需要坚持以人为本,协调与人的发展的各种关系,为人的发展提供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空间生产运作是非生态的,应该建立生态伦理。经济方面,空间生产运作导致了生态破坏;政治方面,空间生产运作导致了非正义现象;文化思想方面,空间生产运作导致了消费主义和霸权思想。资本主义当前的首要危机是生态危机,要消除空间生产的霸权,更要克服技术的非理性运用,尊重人的空间需求。绿色应该是空间生产的基本维度,要达成人与自然的和谐。

马克思认为,生态学也具有政治意义。空间生产的生态化能够为居民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空间生产对自然环境造成了破坏,这是滥用技术的结果。空间生产让技术理性无处不在,消解了真实与虚假的界限,抹杀了原本与摹本的差别,肢解了传统,放任了消费主义的流行。空间生产缺乏深度和历史感,让主体消失,造成了人们的麻木。要克服空间生态危机,必须激发无产阶级的主体性,重建实践基础上的空间生态伦理。“在实践行动上,马克思号召无产阶级通过革命来打破旧的社会空间结构,建立共产主义社会空间,实现空间生产的生态化,协调人与自然空间的关系。”[21]这要批判西方世界的自我意识理论。西方哲学认为,人凭借征服外在世界来获得自我意识。批判技术理性就是要批判整个西方资本主义文明。意识的不断发展,产生了自我意识,自我意识有证明自己的欲望,而自我意识只能通过外在的承认证明自己。自我意识让人成为被动的存在,不断否定外在世界以获得自由,建立了人对自然空间的奴役状态。空间生产让自我意识和个体生命分离,让人成为异化的存在,让生命陷入死亡和焦虑,异化为个体的生命,让自由变成相互否定,个体成为飘忽不定的存在,让无产阶级不断绝望。建构无产阶级的空间伦理,就要让无产阶级获得更多的社会空间,打破私有制对社会空间的占领。空间生产的非生态化是由其内部矛盾引起的,空间生产的现实目标和总体目标有着内在冲突,这些矛盾展现在自然空间和社会空间的对立中。空间生产让社会空间不断侵占自然空间,让个人利益至上,让生活失去了纯真和美好。空间生产让自然空间固态化,充满僵化的政治意识,形成集约化的空间形态。资本增殖用空间压制了时间,让物理空间变成意识形态空间,让自然空间也充满社会关系。空间生产消除了绝对自然的空间,制造出抽象的空间,导致了空间形态的一体化,但让社会空间充满矛盾,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马克思倡导空间资源的循环利用,建构创新性的空间治理体系。空间生态危机是全球性的,需要让人们树立生态伦理理念。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展现出利己性,制造了虚幻的空间影像,清除了真实的空间信息,反映了空间剥削和空间压迫。资本主义私有制让人与自然的新陈代谢发生断裂,让异化现象充满了社会空间。“资本是造成当代生态问题和生态危机的罪魁祸首。但是,当代资本积累方式的创新发展又造就了在资本条件下解决生态的可能趋势。”[22]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破坏了农业、工业,让异化劳动压制了工人的自由意志。人们接收的空间信息都是经过加工的,消解了一切真实的空间信息。空间生态困境是空间生产的消极效应,体现了人的自私性,需要厘清人与自然空间的关系。空间生态危机也来自空间生产中伦理价值与资本价值的对立。空间生产强调了自然空间对资本增殖的作用,而忽视了自然本身的伦理价值。科技理性引发了自由主义思潮,让人高度自信,不断用私人利益去衡量自然的价值,强化了人类中心主义。空间生产要遵行普遍的伦理法则,把自然空间和社会空间看成一体。自然空间能够实现自我调节和自我修复,人类必须提高伦理觉悟—节制欲望。资本主义过多地利用自然和开发自然,导致全球性的生态困境。空间生产建构了以资本为中心的社会关系,既让社会变得多元,也让社会在多元中重新走向了僵化封闭。空间生产应该改变伦理宗旨,不以资本增殖为导向,而应该以人类解放为指向,要将空间生产和人类的命运结合起来。“生态文明不仅是一个关乎政治决策和社会政策的现实问题,在其深层概念结构上,它还是一个关于生态正义如何建构的政治哲学问题。”[23]马克思利用资本批判揭示了空间生产的内在机制,建构了空间生产的伦理指向。空间生产应该规避技术理性的弊端,为人的生存和发展提供条件。空间生产不仅要满足人的物质需求,更要满足人的精神需求,促进社会向自由平等的方向发展。空间生产要适应人自由发展的需求,保障人的自由意志,为人的空间伦理形态的进化提供条件。人类所处的空间资源是有限的,可资本增殖向空间的进发却是没有节制的,让空间生产超出了自然的承受能力。空间生产不能处于无序的状态,必须用有效的伦理形态进行约束。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必须改变伦理宗旨,由获取更多的利润改为促进人的发展。空间生产要促进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向伦理转变,要培育谦逊、节制、生态等伦理准则,注重对自然的尊重和关怀。空间生产面对的自然空间资源是有限的,但空间生产不断超出自然空间的承受能力,解体了自然的整体性,需要变革整个社会制度才能克服空间异化现象。政府要发展节能技术,创新工业技艺,为生态文明提供技术保障。情感固然是人的本性,但人更重要的是能思考。人们的爱更多局限于周围的人,通常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造生态系统。商品丰盛的社会也没有浪费的资格。当代社会的浪费与传统社会的挥霍是不同的。现代社会的浪费是在物品丰盛的情形下进行的,对生产力有致命的破坏;传统社会的挥霍是在商品极度匮乏的情况下的举动,这种举动对生产力的进步有阻碍作用。

马克思“空间生产”生态伦理批判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批判工具理性,侧重人的精神。历史是人与自然的统一和对抗。控制自然具有悖论,必须进行伦理转换,奉行空间生态伦理。空间生态伦理是综合性的、跨学科的、多元的,是理性主义与人本主义的中道,崇尚自然,渴望回归自然,由人的物质实践活动制约。“当代西方的生态伦理学在反对西方传统的人本主义形而上学时,陷入了自然主义形而上学,因而不能摆脱形而上学困境。”[24]自然提供了人的物质和精神食粮,是社会关系纽带。人是目的,自然不应是手段。人有意识,可能比动物高明,但人不能支配自然,而是要与自然和谐相处。工业化生产变革了社会秩序,改变了人的思维和心理,应该让感性成为伦理的基础。人要成为自然、感性的。历史是自然人化的过程,自然科学需要研究人的道德问题,倡导理性和良知。空间生态伦理具有深刻的理论和实践价值,需要借助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力量。“新时代‘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价值理念,即将人与自然彼此的生命带入自我发展的进程,并以一种生命共同体的伦理自觉协调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生关系,达成生物多样性与实现生态可持续发展。”[25]生态伦理与法治一直相连:生态伦理具有阶级性,法治是阶级意志;生态伦理是自律,注重善恶、内心的教化,法治是他律;生态伦理比法治范围广,要求也高;生态伦理考察人的行为过程和动机,而法律只考虑行为;生态伦理引导人,法治惩办恶人。生态伦理和法律来自人的风俗习惯。法律有来自生态伦理的内容,生态伦理有法律的内容,要将法治和德治相结合,让社会空间有合理秩序。人要用生态伦理促进社会空间关系和谐,用法治提高空间生产效率。

三、马克思空间生产批判伦理的当代价值

马克思指出,空间生产让资本占据了全球空间,让一切空间都资本化了。空间生产让社会空间成了商品,让利益争夺更加激烈。空间生产并非僵化的过程,而是社会实践推动的。空间生产已经成了资本主义继续扩张的动力,维护了资本主义等级秩序。社会空间能够自我生产,已经变成资本运作机制的构成部分。空间生产中弥漫着社会关系,又不断制造着社会关系。空间生产强化了资本增殖的意图,减缓了经济危机。马克思把社会空间看作资本扩张的场所,认为资本让自然空间不断转化为社会空间。空间生产促进了世界市场的形成,却损害了落后地区的利益,导致全球地理失衡。空间生产充当着资本增殖的工具,体现着资产阶级统治世界的需求,带有强烈的政治意图。“空间是政治的、意识形态的。它真正是一种充斥着各种意识形态的产物。”[26]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制造出物质空间、精神空间、抽象空间等,让资本笼罩着全世界。空间生产让一切空间都成了资本增殖的工具,成了维护统治的工具。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导致了新的剥削,让工人阶级处于更悲惨的境地。空间生产让人们更加追求现实利益,为了蝇头小利疲于奔命。人能适应自然空间的变化,而动物对自然的适应只是本能。人具有计划性,能让自然按照人的意愿生产出空间产品。人类在自负的情绪中过度开发自然,导致很多生物灭绝。人类尊重自然空间始终还是为了人类的空间利益,因为人类始终只能以自己的眼光看待自然。人凭借劳动从自然界中获取物质材料,也改变了自身。因此,自然也凭借劳动实践影响了人类社会。“生态伦理是生态文明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促进生态文明建设,树立生态文明观念。”[27]原初的自然是充满活力的地方,不依靠人类的活动也有独特的价值,体现着博大的爱和宽容。原初的自然在人类文化之外,不是作为人类可利用的资源,是人的情感的辐射场。空间生产中充满各种意识形态斗争,也让人与自然的对立不断滋长。空间生产导致了生态失衡,需要居民树立保护自然的理念,强调以人为本,发展循环经济和绿色经济,培养人的道德情怀,营造良好的生态保护氛围,加强生态教育,建立美丽和谐的社区。

马克思声称,空间生产让资本无限扩张,资本的无限扩张产生了无数罪恶。空间生产让社会成了一种意识形态幻象,迷惑了人们的自由意志。人依靠自然才能存在,自然给人类生存空间,人需要凭借实践来实现与自然的物质交换。人与自然的关系有着历史和实践属性,人应该遵循自然规律,摆正自己在自然界中的地位。社会空间的演变是历史过程,是人的劳动实践不断发展的过程。科技增强了人类改造自然空间的能力,但也让人类破坏了自然空间的生态系统。“资本由于其‘效用原则’,必然在有用性的意义上看待和理解自然界,使之成为工具;资本由于其‘增殖原则’,决定了它对自然界的利用和破坏是无止境的。”[28]马克思采用实践视角考察空间生产的扩张,揭示了商品拜物教的进一步拓展。空间生产让资本主义的人们沉湎于欲望,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苟活于世。空间生产的触角已经深入日常生活,导致了人们生活的整体堕落。空间生产让社会处于虚幻之中,让视觉影像占据了社会的中心。社会空间发生了颠倒,人们对世界的堕落无能为力。国家把保护环境确定为基本国策,坚持城乡统筹发展,研发节能技术,改善了居民的居住环境,提高了居民的生态意识。空间生产让人的对象外在化,压制了人的真实欲望。在空间的压制中,人认不清自我和他人,失去了对真实的需求,走不出庸常的生活。

总之,马克思空间生产批判继承了商品生产批判,批判了资本主义的虚假繁荣,揭示了人被资本奴役的惨状。马克思“空间生产”伦理形态的核心是“实践”,“实践是马克思考察社会空间现象的切入点”[29]。马克思“空间生产”批判伦理揭示了资本和空间生产的紧密关系,不仅为我们提供了分析资本运作机制的思想,而且给我们贡献了新的方法论体系。中国城市化应该摒弃空间生产中资本增殖的盲目性,让空间生产规范进行,进展到新的空间生产运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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