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书”的老付

第一次看到“拆书”两个字，我吃惊得差点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难道不是应该教学生学会爱护书吗？

第一次看到“老付”的照片，我吃惊得真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青春靓丽的外表和老气横秋的绰号之间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不过，拆书的“老付”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普遍的误解和刻板化的第一印象，她还是乐呵呵地在朋友圈里分享读书心得，在“老付拆书”的微信公众号里更新教学实践。付雪莲老师的真诚与勤奋让她在儿童文学方面有着不错的成绩。我读付老师关于语文教学和儿童阅读的文章，有如下三点思考。

一、初心未改的儿童阅读

我不知道付老师从什么时候、因何种机缘对儿童阅读产生了兴趣，并从此“一往情深”“乐此不疲”。

儿童阅读与语文教学进行融合，不过短短十几年时间。从少数人的参与，到同道者渐成声势，参与的人也颇为复杂。有真诚希望进行教学改革的老师——不能指望一本教材帮助学生形成良好的阅读素养;有趋附“时髦”的名师——打着“整本书阅读教学”到处串场的明星教师;有怀揣商业目的的机构——动辄以“高考改革”“试卷做不完”恐吓家长和孩子。

任何一个领域处于发展阶段时，良莠不齐也实属正常，可以理解，关键要看这位教师是否能够秉持初心，潜心钻研。我常阅读付老师的课例和文章，觉得她对儿童阅读是真心喜欢。我判断的标准很简单，就是看她读了哪些书，有无不断开发新课的能力。请看她为“付雪莲整本书阅读教学团队”的老师们开的阅读书目：

部分专业理论书单：

《教育的目的》[英]怀特海，文汇出版社，2012年版。

《儿童文学的乐趣》[加]佩里·诺德曼、梅维丝·雷默著，陈中美译，少年儿童出版社，2008年版。

《书，儿童与成人》[法]保罗·阿扎尔著，梅思繁译，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2014年版。

《欢欣岁月》[加]李利安·H·史密斯著，梅思繁译，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2014年版。

《谈阅读》[美]古德曼著，洪月女译，心理出版社，1998年版。

《提升阅读力的教与学》赵镜中著，吴敏而主编，万卷楼图书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版。

《英语儿童文学史纲》[英]约翰·洛威·汤森著，王林译，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2020年版。

《儿童文学概论》朱自强著，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

部分儿童文学书单：

《白鸟》[法]亚历克斯著，中信出版社。

《快乐王子》[英]王尔德著，巴金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巴西]保罗·柯艾略著，丁文林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德]米切尔·恩德著，杨武能译，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我亲爱的甜橙树》[巴西]若泽·毛罗·德瓦斯康塞洛斯著，蔚玲译，人民文学出版社。

《不老泉》[美]娜塔莉·巴比特著，吕明译，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耗子大爷起晚了》叶广芩著，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

如同通过参考资料就可探知论文作者的功底，通过她读的书也可以探知一位教师的功底。因为有了这些功底，付老师在儿童阅读中既不重复自己，也不重复别人。有的教师说到图画书教学，就只上过《猜猜我有多爱你》《我爸爸》;说到整本书教学，就只上过《草房子》《时代广场的蟋蟀》。设计一节课到处讲，一招鲜，这就叫缺乏开发课程的能力。看看付老师“拆”过的书，既有统编本教材中推荐的书目，也有《五个孩子和一个怪物》《你好   灯塔》等看起来不那么耳熟能详的儿童文学名著。

满怀热情地向学生推荐书，不知疲倦地推动儿童阅读，付老师的初心是什么？用她的一篇文章标题或许可以说明——《帮助儿童成为独立的阅读者》。

二、智趣结合的教学实践

以儿童阅读见长的付老师，首先具有扎实的语文教学功底。我看过她的教学设计，无论是课文还是整本书，均以“智趣”二字为特色。

智即智慧，趣即趣味，两者结合，学生快乐。我以为，付老师的“智趣”二字，抓住了小学语文教学重要的两个特点。君不見，传统的语文课堂大量讲解，重复分析，缺少互动，了无生趣。语文课从一年级学生最喜欢的课，随着年级的增加，慢慢变成了最不喜欢的课。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真的只是社会重视不够吗？如果老师们返躬内省，我们的语文教学是不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智趣阅读”，需要教师对文本深入理解。例如，付老师对课文《总也倒不了的老屋》的解读，就比简单的“友谊”“坚持”丰富得多：

其实你可以把它当作寓言来读，因为它太宽大了，写出了每个人内心最隐秘的情感。也许作者最开始的想法是探讨留守老人的问题，但随着作者写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这个故事便不属于她了，她控制不了这个故事流向哪儿去，会被谁读到，会被怎样解读。

老屋所包含的隐喻既可以是留守老人，也可以是寻爱不得的孤独灵魂，它可以帮我们重新思考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这其实比学习预测要更重要，也更有意义。所以，教材是教材，我们是我们。我们尊重教材，但绝不被教材裹挟。

付老师对很多儿童文学名著的解读也很到位，既贴近作者原意，又有读者个人见解，更有教师的教学敏锐。

“智趣阅读”，需要教师运用可视化的思维工具。付老师在教学中发现，整本书由于比单篇课文人物更多，情节更复杂，所以学生阅读时连故事情节都复述不上来，常常让整本书的阅读交流课变成一场“灾难”。基于此，付老师阅读了大量的理论书，开发出“情节梯”“情节波”等一系列的可视化思维工具来帮助学生理清情节顺序。我不知道付老师是不是受了瑞士的马丁·J.埃普乐和罗兰德·A.菲斯特《思维可视化图示设计指南》一书的影响，但她这种遇到困难求助于理论图书的方式尤其让人欣赏。我们的语文教学让学生的学习兴趣越来越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教师的教学手段不够丰富，每篇课文都用同样的方式教学。可视化的思维工具运用于语文教学，将起到增进理解、增强兴趣的作用。

三、正在探索的大湾区语文教学

从付老师的工作经历可以看出，她在东北老家教书8年后，在2013年到澳门做了一年的指导教师。正是这一年的异地工作经验，打开了付老师的视野。她后来又到清华附小跟班学习，通过向著名特级教师窦桂梅的学习，她对儿童阅读与语文教学的融合有了更多实践机会。留在珠海工作的付老师，身处火热的大湾区建设中，理应思考大湾区语文教学的可能性。

我曾经参加过几次内地与港澳共同举办的小学语文教学的观摩研讨会，总的感觉是由于政治、经济、文化的差异性，三地的语文教学也多元异彩、各有特色。内地的语文教学重视基础，扎实稳进;香港的语文教学得风气之先，灵活有趣;澳门的语文教学则善于学习，博采众长。

付老师也将她的儿童阅读带到澳门，让澳门的老师也见到了变化中的内地语文教学。我希望，付老师也一定别忘了向澳门的语文教师学习。据我所知，他们在语文中的戏剧教学、审辨思考、阅读测评等方面钻研颇深。由港珠澳大桥带来的频繁的人员交流，教育也将日益融合。但是，融合并非唯一方向，还需保留各自特色。付老师的儿童阅读，多选取世界儿童文学经典，教学方式也很有“国际范儿”，如能将这些思维方式用于传统文化的教学，当大有可为。以付老师的勤勉和聪慧，也必然大有可为。

由此，我知道，付老师的“拆书”不是撕书，是带学生对书籍进行深度阅读;“老付”也不是真老，是语文教学经验的老到。

（作者单位：人民教育出版社）

责任编辑 郝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