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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层定位、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

2021-04-13周雪娇崔江龙

人口与社会 2021年2期
关键词:阶层幸福感公平

周雪娇,崔江龙,吕 静

(1.山东财经大学 统计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2.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北京100012;3.山东财经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随着我国进入社会主义发展的新时代,国民生活水平大幅提升,人们不只追求物质水平的提高,还注重精神需求的满足。幸福感是衡量社会发展和经济增长的标准之一,我国政府自2004年开始将提高幸福指数作为国家发展的目标之一。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提高居民幸福感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也是学术界研究的重点课题。

从社会层面探究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因素具有实际价值,与我国社会主义发展要求相吻合。我国社会分层现象逐渐加剧且趋于稳固,各个阶层对社会公平的评价呈现出显著差异,较低的社会公平感会降低居民幸福感。而阶层流动能够带动社会发展,促进居民社会公平感的提升,从而增强居民幸福感。因此,本文采用2015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SS)数据,选取合理的变量指标,利用有序Logit模型研究社会阶层及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机制,为提高全民幸福感提供参考依据。

一、文献综述及研究假设

(一)社会阶层和阶层流动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研究

研究发现,阶层流动能够激发人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改变人们的社会阶层和资源分配现状,从而达到提升人们幸福感的目的[1-2]。社会阶层主要分为客观社会阶层和主观社会阶层,既能够反映社会发展的客观现状,也可以体现人们内心的主观感受,所以从社会阶层的视角对居民幸福感进行研究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其中,客观社会阶层根据居民收入情况、职业、受教育程度等指标进行划分;主观社会阶层是人们在客观社会阶层的基础上根据社会分层的标准对个人社会地位的主观认知评估[3-4]。诸多学者从收入、职业和教育等多方面构建指标体系,分析客观社会阶层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部分学者认为收入和教育对幸福感有显著影响[5-6],还有一些学者发现收入对幸福感的影响呈现“倒U型”趋势[7]。大量文献表明阶层流动对提高幸福感有显著作用[8-9],但是存在城乡异质性[10]。如果社会阶层固化,人们通过努力向上流动的难度将不断加大,会降低居民幸福感[11]。基于上述归纳分析,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设:

假设1:收入和教育对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

假设2:阶层定位对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阶层定位越高,居民幸福感越强

假设3:阶层流动能有效提高居民幸福感,阶层流动越快,居民幸福感越强

(二)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研究

现有研究基本围绕收入不均等和机会不均等两方面分析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因素,部分学者认为二者对居民幸福感具有负面影响[12],尤其对低收入群体的影响更大[13-14];还有部分学者则发现收入和机会不均等对居民幸福感呈现“倒U型”的影响趋势[15]。两种观点不同主要源于对流动性认知的差异[16-17]。

分配公平感即社会各界对不均等的价值判断[18],对社会有序发展具有实质性影响。Oishio认为社会公平感的调节效应使收入不均等对居民幸福感未造成明显影响[19]。Correia等人的研究发现居民对社会公平的感知程度越高,其幸福感和满意度就越高[20]。孙计领的研究表明收入分配公平感可以调节不均等与幸福感的关系[21]。社会流动性高的欧盟国家,其居民生活满意度高,原因是社会流动性较强,居民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其社会经济地位,进而提高幸福感[22]。胡小勇等人的研究发现,社会阶层低的居民容易受到社会公平感的影响,社会公平感越高,其幸福感越强,而社会阶层高的居民受社会公平感的影响则较小[23],社会各阶层的公平竞争能够激励低阶层居民向高阶层加速流动,完善自我价值从而提升其幸福感。基于上述归纳分析,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设:

假设4: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社会公平感越强,居民幸福感越强

假设5:阶层流动有助于调节阶层定位和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效应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鲜有探讨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虽然学者们已研究了社会阶层与社会公平感之间的关系,可并未详细地探讨两者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由此,本文试图将阶层定位及其流动、社会公平感与居民幸福感纳入统一的研究框架,深入探究三者之间的相关性及内在影响机制。

二、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选用2015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SS)数据,覆盖全国31个省区市(不含港澳台),囊括城乡各地区具有代表性的数据集。CSS不但提供了受访者个人、家庭、社会态度与社会生活等方面的调查资料,还反映了受访者对自身5年前和5年后社会经济地位的评估以及自我感知的幸福水平,为探究居民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机制提供了数据支持。2015年这项调查共收集了10 234个数据样本,由于研究数据存在个别缺失,删除无效样本,整理匹配后还有9 262个数据样本。

(二)变量说明

1.居民幸福感。根据被调查者对问题“总的来说,我是一个幸福的人”的回答来判断居民的幸福感,选项1为非常不同意,2为不太同意,3为一般,4为比较同意,5为非常同意。如图1显示,60%的受访者感到自己是幸福的人(将回答“非常同意”和“比较同意”的调查对象归为感到自己是幸福的人);有14%的受访者感觉自己不幸福(将回答“非常不同意”和“不太同意”的调查对象归为感到自己是不幸福的人),这说明大多数受访者处于幸福的状态。

图1 居民自我感知幸福感的分布比重

2.阶层定位及其流动。阶层分化是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的现象,通常根据一定的划分标准对社会成员进行分层,将相同社会地位的人群归为同一层级。阶层需要从社会名望、经济收入、身份地位、教育、职业等多方面进行划分[10]。鉴于主观阶层定位是在客观阶层定位的基础上,通过与周围其他人相比较来评估自己的阶层位置,因此本文依据CSS调查问卷问题“您认为您本人的社会经济地位在本地大体属于哪个层次”对阶层定位变量进行翻转赋值,选项5为上层,4为中上层,3为中层,2为中下层,1为下层。由于阶层定位与阶层流动相辅相依,存在分层现象必然会出现阶层流动,且阶层认同及其流动具有惯性,目前的阶层位置将受到以往阶层定位的影响,预期阶层流动可以激励个人行为,由此阶层流动涉及“以往阶层流动”和“预期阶层流动”两个方面。根据CSS调查问卷问题“5年前,您认为您本人的社会经济地位在本地大体属于哪个层次”和“在未来的5年,您认为您本人的社会经济地位在本地大体会属于哪个层次”,规定“以往阶层流动”由现在社会经济地位与5年前社会经济地位相减所得,“预期阶层流动”由5年后社会经济地位与现在社会经济地位相减所得。

3.社会公平感。社会公平感是人们对社会公平关系和状态的主观感受和评价,能够反映社会公平程度。本文主要从高考制度、公民实际享有的政治权利、司法与执法、公共医疗、工作与就业机会、财富及收入分配、养老等社会保障待遇、城乡居民的权利和待遇等方面对社会总体公平状况进行评估,1代表非常不公平,2代表不太公平,3代表比较公平,4代表非常公平。鉴于已有文献表明收入公平感和机会公平感均是影响幸福感的重要因素,本文试图加入收入公平感和机会公平感变量探讨公平感对幸福感的影响。结合受访者关于“就业与工作机会”以及“财富及收入分配”公平感的调查结果,将社会公平感分为4个层级,1为非常不公平,2为不太公平,3为比较公平,4为非常公平。

4.控制变量。 大量文献证明幸福感受家庭和个体因素的影响,因此本研究加入影响居民幸福感的控制变量,主要包含:年龄、婚姻、性别、受教育程度、收入、民族、家庭规模、家庭收入水平等。由于人均收入是连续变量,取对数减小其量纲的影响;年龄也属于连续变量,添加年龄平方项;受教育程度选择受访者的最高学历水平。同时在心理层面加入个人关于生活负担的感受。模型变量及解释说明详见表1。

表1 模型变量及解释说明

(三)描述统计

如表2所示,调查样本的平均幸福指数为3.59 (标准差为1),超过60%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比较幸福或非常幸福。在个体特征方面,受访者平均年龄为46.27岁,大部分是中年人,其中城镇人口占比55%,女性占比54%,汉族占比较大(92%),85%的受访者为在婚,受访者平均受教育程度为3.44(介于初中至高中阶段)。在家庭特征方面,每个家庭平均拥有4~5 个成员(均值为4.44);样本的家庭收入均值是16 741元,高于样本中位数10 000元,说明样本中低收入者居多。在心理特征层面,个人感受到的生活负担压力均值为3.48,这表明整体上居民的生活负担压力为中等偏上。在社会特征方面,阶层定位的均值为3.8,表明大部分受访者处于中层或中上层,以往阶层流动和预期阶层流动的均值分别为0.1和0.48,表示居民预期社会阶层要高于以往社会阶层,未来5年居民社会阶层可能提升较大。社会公平感均值为2.71,收入公平感和机会公平感的均值分别为2.36和2.51,这表明大部分人认为整体上社会还是公平的。

表2 变量的描述统计分析

从表3可以看出,女性比男性更容易获得幸福感,城镇居民比农村居民感到更幸福。18~30岁和61~69岁这两个年龄段的居民感到比较幸福和非常幸福的比重较高,41~60岁年龄段的居民感觉不幸福的比重高于其他年龄段。从年龄来看,居民幸福感基本呈现“U型”变化趋势。总而言之,大部分居民感到比较幸福或非常幸福。

表3 居民幸福感样本分布的统计特征

另外,研究还发现,从家庭特征来看,感到非常幸福的居民收入水平最高,其次是比较幸福,感到不太幸福的居民收入水平最低;感到非常不幸福的居民家庭规模比其他四个层级要小。从心理特征来看,生活负担压力越大,居民幸福感越差。从个体特征来看,年龄越小、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居民幸福感越强;女性、城镇、在婚居民的幸福感更强。从社会特征来看,感到非常不幸福、不太幸福、一般、比较幸福和非常幸福的居民阶层定位均值分别为3.56、3.65、3.91、4.33、4.44,表明阶层定位越高,居民幸福感越强;感到非常不幸福、不太幸福、一般、比较幸福和非常幸福的居民社会公平感均值分别为2.50、2.60、2.67、2.69、2.82,表明社会公平感越强,居民幸福感越强。

三、实证分析

(一)模型设定

由于本文因变量“幸福感”分为非常不幸福、不太幸福、一般、比较幸福、非常幸福5个递进的层级,并且核心自变量也是递进排序变量,因变量有3种及以上取值,选择有序Logit模型来探究各因素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更加准确。有序Logit模型可以检验解释变量x1,…,xp对累积对数的影响,其模型如下:

(1)

其中P(Y≤j)=π1+…+πj,j表示因变量的类别,j=1,2,…,J,且P(Y≤J)=1。由式(1)得:

logit(P(Y≤j))=αj+β1x1+…+βpxpj=1,2,…,J-1

(2)

根据式(1)和式(2),累积分布函数为:

(3)

基于上述理论研究,本文居民幸福感与自变量的有序Logit模型如下:

(4)

其中,式(4)中的常数项不同,各变量的回归系数均是相同的。根据OR=exp(βi)估计的模型中每个解释变量的优势比,利用有序Logit模型探讨幸福感的影响因素。

(二)全样本模型结果分析

为了更好地研究各因素对居民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借用R语言和SPSS软件估计模型的参数值,研究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阶层定位及其流动、公平感与居民幸福感的有效估计结果(全样本)

表4列出了模型的有效估计结果,其中第1列到第7列是有序Logit模型估计结果。对控制变量估计结果进行分析,发现各控制变量对居民幸福感均存在较为显著的影响。其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存在正相关性,虽然模型2和模型3中引入阶层定位和阶层流动变量后,收入的估计系数有所降低,但其对提高幸福感仍具有显著作用。模型4和模型5中引入了社会公平感、收入公平感和机会公平感后,收入的估计系数有所提高,这说明社会分层削弱了收入对幸福感的影响,而公平感可以加强收入对幸福感的影响。模型6表明阶层定位对幸福感的影响大于公平感的影响。模型1~7显示家庭规模越大,居民幸福感越强;个人感受到的生活负担压力越大,其幸福感越弱。

女性群体的幸福感比男性群体更强,这可能是在现实中男性比女性的生活压力更大所致[24]。年龄和年龄平方的估计系数结果相反,说明年龄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呈现“U型”变化,居民幸福感随年龄的增长先减弱,到达50岁的拐点后转为增强。在婚人群比未婚、离异和丧偶的人群感到更幸福,表明婚姻能够给人们带来更多的幸福感。居民受教育程度越高幸福感越强,主要是高学历能够带来更多正向的附加价值,验证了假设1。城镇居民比农村居民感到更幸福,可能由于城镇居民在资源配置等方面受益更多。总体来讲,阶层定位和公平感都能够减弱家庭生活负担、性别和年龄对幸福感的负面影响,进而增强城镇居民幸福感;阶层定位降低了家庭规模、受教育程度和婚姻对幸福感的正面影响,而公平感能提升家庭规模、受教育程度和婚姻对幸福感的正面影响。

对阶层定位及其流动的估计结果进行分析,研究显示在1%的置信水平下阶层定位对居民幸福感有显著影响,即阶层定位越高,其幸福感越强。阶层流动对提高居民幸福感有显著作用,尤其是以往阶层流动越快,幸福指数越高,可能原因是向上流动提高了人们的满意度。根据模型7的结果,当阶层定位每下降1个级别,居民幸福感减弱的概率将提高46%;当前阶层定位比以往阶层定位每降低1个级别,居民幸福感减弱的概率将增加5%;预期阶层定位比当前阶层定位每下降1个级别,居民幸福感减弱的概率将增加18%。总之,阶层流动和阶层定位对增强居民幸福感有显著作用,预期阶层流动驱动人们向更高的阶层流动,以此增强幸福感,假设2和假设3得到验证。

对公平感的估计结果进行分析,模型4显示在1%的置信水平下社会公平感对增强居民幸福感有显著作用,社会公平感越高居民幸福感越强,验证了假设4。模型5显示在1%的置信水平下收入公平感与机会公平感对增强居民幸福感均存在显著的正向作用,且收入公平感比机会公平感的作用要大,说明合理有效的分配措施能增强居民幸福感。同时收入对幸福感的影响有所加大,表明收入公平感与机会公平感能够调节收入对幸福感的影响效应。但在模型7中,收入公平感与居民幸福感之间不存在显著关系,而机会公平感对幸福感具有显著积极影响,阶层定位能够提高机会公平感与幸福感的正相关性,同样社会公平感加强了预期阶层流动对幸福感的正向影响。当社会公平感每提升1个单位,居民幸福感将增强43%,当机会公平感每提升1个单位,居民幸福感将增强3%。综合而言,模型1~7的结果表明个体特征变量中户籍类型、婚姻、性别及受教育程度都是影响居民幸福感的重要因素,阶层定位、阶层流动与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有显著影响。

(三)异质性检验

表5的分样本结果显示,控制变量中收入对不同人群的幸福感均存在显著影响,这表明我国并未陷入“Easterlin悖论”(1)“Easterlin悖论”也称为“幸福悖论”,表示收入或财富与幸福之间的长期关系较为微弱,从宏观层面上来看国民幸福感并未随经济增长而提高。的怪圈中,但收入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有地区、城乡和性别差异。欠发达地区的“收入-幸福感”效应更强,且男性比女性更重视收入对幸福感的影响。年龄对不同地区、不同户口性质、不同性别的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呈现“U型”趋势。受教育程度对于各群体居民的幸福感都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尤其是对于西部和农村的居民,另外教育给女性带来的幸福感远超过男性。东部地区女性的幸福感比男性更强,而中西部地区的性别差异对幸福感的影响并不显著。婚姻对各地区人群的幸福感都存在明显的增强作用,经济越发达的地区,婚姻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越大。

从地区、户籍类型和性别的各个维度研究发现,阶层定位、阶层流动对居民幸福感均具有显著影响,阶层定位越高且阶层流动速度越快,居民幸福感越强,但存在异质性。中部地区的阶层定位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最大,以往阶层流动和预期阶层流动对东部地区居民的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而对于中西部地区的居民来说,仅有预期阶层流动对其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社会公平感与居民幸福感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社会公平感越高,居民幸福感越强。收入公平感和机会公平感都能显著影响中部地区居民的幸福感,对西部地区居民无显著影响,东部地区的居民更重视机会公平感所带来的幸福感。阶层定位对农村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大于城镇居民,以往阶层流动对城镇居民的幸福感存在显著积极影响,预期阶层流动对城乡居民的幸福感均具有显著影响,城镇居民较在意收入公平感,而农村居民更在意机会公平感。阶层定位对男女幸福感的影响并无明显差异,女性幸福感更多来源于以往阶层流动和收入公平感,但男性对预期阶层流动和机会公平感更为敏感。这表明阶层定位及其流动、公平感对幸福感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异质性。

表5 阶层定位及其流动、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分样本结果

为了更深入地探讨阶层定位及其流动、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本文在原有模型基础上加入阶层定位、阶层流动和公平感的各交互项进行估计,有序Logit结果见表6。

表6 阶层定位及其流动、公平感与居民幸福感的交互影响效应

从全样本交互影响效应来看,阶层定位和预期阶层流动、社会公平感和预期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阶层定位与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受预期阶层流动的调节,即随着预期阶层流动的加速,阶层定位与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将不断减弱,符合边际效用递减规律,验证了假设5。而阶层定位和机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积极影响,即阶层定位和机会公平感越高,居民幸福感越强。从不同的区域来看,阶层定位和预期阶层流动、阶层定位和机会公平感的交互影响效应对东部地区居民的幸福感影响更为显著,当阶层定位提高时,预期阶层流动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效应将有所减弱,而提高机会公平感将增强居民幸福感。阶层定位和社会公平感、社会公平感和预期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中部地区居民的幸福感存在显著消极影响,对于社会公平感强的居民来说,阶层定位与预期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其幸福感的影响呈现边际递减趋势。从户籍类型来看,阶层定位和以往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城镇居民的幸福感具有显著积极影响,而阶层流动和预期阶层流动、社会公平感和以往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农村居民的幸福感存在显著消极影响。对于社会公平感较强的女性群体来说,预期阶层流动对其幸福感的影响力度要大于以往阶层流动,男性群体的幸福感受阶层定位和预期阶层流动的影响更大。

(四)不同阶层定位与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

为了更深入系统地探究不同阶层定位和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本文将阶层分为三个不同层级,把上层和中上层归为高阶层,中层归为中阶层,下层和中下层归为低阶层。将社会公平感分为两个组,把认为社会公平状况是非常公平和比较公平的居民归为社会公平感强的人群,把认为社会公平状况是不太公平和非常不公平的居民归为社会公平感弱的人群,而后对各样本组进行有序Logit回归估计,结果见表7。

表7 不同阶层定位与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

从阶层定位来看,高阶层群体的各项公平感对其幸福感的影响都不显著,这说明公平感不是影响高阶层人群幸福感的重要因素,而对中低阶层来说,社会公平感越强,居民幸福感越强。社会公平感和预期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中阶层群体的幸福感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而社会公平感和以往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低阶层群体的幸福感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表明中阶层群体的幸福感受预期阶层流动的影响更大,低阶层群体的幸福感受以往阶层流动的影响更大。阶层流动可以有效调节社会公平感对社会各阶层群体幸福感的影响。阶层定位及其流动、公平感对高阶层居民幸福感的影响不显著。

从社会公平感来看,阶层定位和预期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有较强公平感的群体的幸福感影响较为显著,阶层定位和以往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机会公平感和预期阶层流动的交互影响效应对有较弱公平感的群体的幸福感影响较为显著。也就是说,对于社会公平感较强的群体,提高阶层定位和加快预期阶层流动能够有效增强其幸福感;对于社会公平感较弱的群体,机会公平感和预期阶层流动对其幸福感的影响更大。阶层流动可以调节阶层定位对幸福感的影响效应,且机会公平感的提高对于增强社会公平感较低群体的幸福感具有更为重要的作用。

综上,公平感与阶层流动能够显著影响居民幸福感,但影响效应未覆盖整个社会群体。预期阶层流动能够很好地调节阶层定位和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效应。值得注意的是,对高阶层群体来说,仅有生活负担压力感受对其幸福感存在显著的消极影响,其他个人和家庭特征因素对其幸福感的影响较弱,说明位于高阶层的群体更在意心理感受对其幸福感的影响。其他因素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效果与前文研究基本一致,表明了本研究模型及分析结果具有稳健性。

四、结论与讨论

本文选用CSS2015微观数据,从社会层面考察了阶层定位及其流动与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效应。根据描述统计和模型回归结果发现,居民幸福感受到个体特征、心理特征、家庭特征及社会特征等多维因素的影响。个体特征层面,性别、婚姻、户籍类型、受教育程度等都是影响居民幸福感的重要因素。家庭特征层面,家庭收入水平对幸福感有显著影响。心理特征层面,生活负担压力感受对各群体的幸福感均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尤其是高阶层群体。社会特征层面,首先,阶层定位对居民幸福感存在显著正向影响,阶层定位越高幸福感越强,预期阶层流动能有效激发人们的动力以此提高幸福感;其次,社会公平感对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其中机会公平感比收入公平感对幸福感的影响更大,说明人们更倾向于通过自身努力来增强幸福感。

从地区来看,阶层定位、预期阶层流动对各区域居民的幸福感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阶层定位对于中西部地区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更大,预期阶层流动对东部地区居民的幸福感影响更大。收入公平感和机会公平感都能显著影响居民幸福感,东部地区居民更重视机会公平感所带来的幸福感。从户籍类型来看,阶层定位和预期阶层流动对农村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大于城镇居民,社会公平感对城乡居民幸福感都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其中城镇居民对收入公平感较敏感,农村居民则更在意机会公平感。从性别来看,以往阶层流动对女性幸福感的影响更大,男性则对预期阶层流动更敏感,女性更重视收入公平感,男性则对机会公平感更为关注。教育对女性幸福感的影响要大于男性,而收入和婚姻对男性的幸福感影响更大。从社会阶层来看,社会公平感和预期阶层流动对中低层群体的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以往阶层流动对低阶层群体的幸福感影响较为显著,机会公平感对中阶层居民的幸福感影响较为显著。从社会公平感来看,阶层定位及预期阶层流动对居民幸福感均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预期阶层流动能有效地调节阶层定位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效应。机会公平感对提高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作用,而收入公平感的作用并不明显。

因此,在有效解决社会公平问题的同时,要提高社会各阶层流动的积极性。首先,政府应该构建公平公正的分配制度,提高居民公平感,如在教育和收入等层面对不同群体实行针对性措施,增加女性受教育的机会,建立合理的收入奖励机制以提高男性群体的工作积极性。其次,需要改变区域发展不平衡的现状,增加各区域流动的机会,尤其对东部发达地区要引导社会阶层流动的正向化发展,创建公平合理的引导机制。再次,要采用合理的对策保障落后地区群体的权利,提高农村居民参与社会治理的积极性。最后,针对中低阶层群体,应该加强对其教育的投资力度,完善我国劳动力市场结构,促进教育与就业双向匹配,从而提高中低阶层群体的社会阶层地位和收入水平;而对于高阶层群体,要帮助其正确认识心理问题,加强心理压力疏导,促进其生活质量的提高,进而增强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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