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深处有阳光

肖 燕

每年的油菜花季,青春期的孩子出心理问题的频率明显增加。小王便是其中一个。他的父母常年在乡下打工,平时和70 多岁的奶奶生活在一起。

开学的第三周。

小王的妈妈打电话哽咽地问我,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如何。我如实回答:孤僻自卑,独来独往,说话时眼睛直盯着地面。学习有些跟不上,课堂上常发呆。但老师提点他时,都会乖乖听话。

小王妈妈说小王在家脾气非常差,连着很多天通宵玩电脑,尤其最近几个周末像发了疯似的,一看妈妈从乡下上来,就跟妈妈打架,妈妈个子小,有些残疾,打不过他,奶奶说几句,也动手打奶奶。

当下我劝他妈妈做一下几点:1.不要去唠叨他,不要去刺激他。2.这几天先让他自由地玩游戏,下周一我会在学校里找小王好好谈谈。3,这几天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先不要回来。

开学第四周。

周一,小王没来上学。睡了一天。周二,不肯接我电话。看来,这个时候就算我去找他谈心,也是没用的。因为初中生最渴望的不是获得家长和老师的认可,而是获得同伴的认可。

周三放学,我找了小王在校的唯一好友小卓和热心的小江同学,请他们到小王家了解一下情况。我请他俩转告小王,老师不会责怪他,每一届都有同学有类似的想法,老师理解她的想法。

这种‘一般话技术’,一方面,可以缓减小王同学迷茫焦虑的情绪;另一方面,也让孩子感觉到在老师眼中,自己并非另类。

两位同学顺利完成任务:说小王下周一会来。

开学第五周。

周一,又没有等来小王。

小王的妈妈哭着找到我,这一周,小王没有发脾气,但在周末看到他妈妈回来又发作了。我替她分析了以下几个原因:1.父母长期不在身边,作为城市留守儿童,小王从小缺爱,缺少安全感。2.因为从小成绩不好,他受到的表扬太少,太自卑。3.小王安静内向,缺少运动,缺少情绪的转移和发泄。4.小王的叛逆期可能来了。除此之外,每次妈妈一回来,小王便发脾气,母子俩一定存在着问题。但小王妈妈说不清自己哪里出问题了。

我去了一趟小王家,参观了一下小王家,发现问题比我预计的更多。1.小王家大概五十来平,奶奶住一个房间。2.小王一个房间,爸爸妈妈回来跟他睡一起,青春期的他敏感又反感。这也是最近一到周末,妈妈一回来,他就发脾气的直接原因。3.一个极小的电脑房,没有窗户,自闭的小王几乎终日见不到太阳。

其实小王的家境不差,只是父母节约,将大房子出租了,一家人挤在小房子里,而小王一直以来没什么零花钱。

针对小王一下子无法完全戒电脑,他的内心又渴望有自己的空间,同时他也非常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同伴的交往这一特征,我请他回答好或者不好,最后达成了以下协议:

1.每天放学后可以玩电脑,但只能玩两个小时。

2.如果小王按时睡觉,按时上下学,每天奖励他10 块钱,每周末妈妈回来发放。他可以自由支配零花钱。

3.每周末小王去乡下看一次外公外婆。

4.妈妈打算不出租大房子,小王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了,但是要陪家人一起挑他自己房间的装修用品。同时上网找一找他想要的设计风格。

事后,我提醒小王妈妈,孩子并没有她说得一无是处。每周末回来,买点小王爱吃的东西,想方设法鼓励孩子,放大他的优点。可以这样鼓励:

1.小王,你不乱花钱,这个节约的习惯真好。

2.小王,你从来不提出要买昂贵的奢侈的东西,真懂事。

3.小王,你在学校,从来不影响其他同学,真自觉。

4.小王,你从来不在背后说同学朋友的坏话,一点都不八卦,真讲义气。

5.小王,你不会约伙伴跑到外面去不该去的地方,做事真有分寸。

……

用艺术的语言不断地给小王积极地心理暗示。

后来,小王像往常一样回校读书了。

坏习惯有媒介作用。在学生最容易爆发各种问题的初二段,为了避免更多的小王出现,在小王回校前,我临时召开了一节主题班会‘日子深处有阳光’,同学们各抒己见,感慨万千。最后,每位同学给小王写了一封信。这些信不仅打消了小王的顾虑,鼓舞了小王,同时也给了其他同学一种指引。

同时,我从多方面了解到:小王的爸爸也是一个孤僻自闭的人,我请小王的妈妈转达他爸爸,请他有空回家,多陪陪孩子。但时至今日,小王的爸爸没有回来看过儿子,也没有跟我沟通过一次。一个焦虑的妈妈,一个缺席的爸爸,一个有问题的孩子。作为班主任,我的内心多么希望我们的社会有越来越多的父母课堂,也多么希望我们的学生家长能做成长型的父母。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对小王的引导算是成功了,他正常的回校上课了,晚上也不熬夜玩电脑了。但我的内心并不感到轻松,小王是靠着外力的推动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要想成为一个真正主动或内心强大的人,他还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对小王的辅导其实是失败的。小王只是回来上学了,他对学习的热情不高,跟不上进度,作业仍然有做没做。这让我陷入深深地思考中。生命教育、心理教育的边界究竟在哪里? 班主任能够作为、可以作为的空间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