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甘晓群

夜深了，月光皎洁，可以照出人影，夜静得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狗娃闪进门，熟练地把门关上，迫不急待地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数着，一边数一边咧嘴笑。

“搞定，睡觉！”他愉悦地自言自语。突然，一个奇怪的影子从窗口一闪而过。他吓了一跳，“谁？”狗娃迅捷打开窗户，向外张望，莫非来了贼？闻到了荤腥味？他再一次仔细地用眼睛将周围搜寻个遍，没有发现什么。他嘟哝着：“真是见鬼了。”

狗娃心有余悸地关上窗户，他越想越怕，那个影子仿佛伸出长长的手来卡自己的脖子，而且瞪着牛眼睛大的眼珠子向自己射出寒光，张开的嘴足以把自己吞下。

那影子似乎有长长的头发，很像村东唯一留长发的二大爷。去年，狗娃把酒精勾兑的假酒卖给他，他差点没喝过去，在县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是不是他仍不依不饶，化作影子来讨说法？

也许是自己太累了，眼前出现幻觉，他安慰自己。可那影子似乎又来了，而且好像这回由长长的蓬头发，变成高高盘起的辫子。

是她，村西的杨娭毑，只有她一年四季盘发辫。前不久，他把那发猪瘟死掉的猪肉卖了三斤给她，害得她好不容易喂大的四头大肥猪，不到一天工夫就呜乎哀哉了。那几头猪是她这一年唯一的收入啊！杨娱驰哭天喊地，大骂杀千刀的不得好报。

他后悔自己没有听母亲的话，举头三尺有神灵，是不是报应来了？他思前想后，彻夜难眠。一夜之间，他的眼睛围了一个黑圈。

第二天，他仍然睡不着，他不敢睡，他总感觉那个影子时时在盯着自己，像个不散的阴魂。他干脆起来走走，大声吆喝着为自己壮胆，可是无济于事。

狗娃好想睡个觉，可是他一闭上眼，那影子就来了，进而是二大爷在喊“还我健康来”，杨娭毑在追讨她的猪，李阿姨在哭诉她家的地皮……他的头似乎要炸裂，他声嘶力竭地喊：“我该怎么办？”他彻底崩溃了，他被影子击倒了。

那可怕的影子，天天晚上都有，而且样子都不一样。他对着那影子拱手作揖：“求求你，饶了我吧！”

狗娃被影子吓病了的消息越传越远，而且越传越邪乎。

一时间，人们陷入影子的恐慌之中。人们担心影子缠上自己。

果然，影子就找上吴主任了。吴主住白天还活蹦乱跳，春风得意，晚上突然中风，住进了医院。据他妻子描述，他于当晚邀一些圈内人士庆贺他连任村主任。众人劝酒祝贺他时，他来者不拒，喝得迷糊之际，突然大叫“别过来，别过来……”，随即倒地不起。

吴主任以为自己是村主任，是权霸一方的人，可以威慑影子，还嘲笑狗娃居然被影子吓病，不像个男人。可影子偏不信邪，偏要与这样的人較上劲。

虎子是当地的不孝子，对父母经常恶言恶语，吹胡子瞪眼睛，父母俩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一日，虎子又对着父母骂骂咧咧，狗娃刚好路过，便对着他啐了一口：“你小子怎么还不如我，我再浑也不会对父母不好。你这样会遭报应的，影子会找上你的。”

虎子不信，对着狗娃“呸”一声：“去你的！别吓唬我，我才不怕呢。”

第二天，虎子“打起摆子”来，全身打战，盖了五床被子，还一个劲地叫冷，并冲着窗口大叫：“别过来，别过来……”

相继有二麻子、三癞子、四痞子等一些在当地小有“名气”的人，都中邪似的说看到了影子，而且都被影子吓个半死。大多数人谈“影子”色变，他们在每天天黑之前，对门前屋后，甚至旮旯处都检查个遍，甚至还有人想到了悬挂桃木剑，以此来避邪，驱走影子。

“影子来了，快跑！”不知谁在喊。“妈妈，我怕。”有小孩吓得直往妈妈怀里钻。“孩子，别怕，影子只找坏人。”妈妈一个劲地安抚孩子。

“她说得对极了！”有人附和道。进而人们奔走相告，后来，狗娃们改邪归正后，都说再也没看到过影子。

住在狗娃对面那栋楼的秀儿一回来就告诉狗娃：那天晚上，她掉了一条丝巾，丝巾从你窗户前飘过……

狗娃听后，苦笑着，“不过也好……”他欲言又止。

点评：

小说设计的悬念比较好，能够吸引读者。同时，从心理学的角度，把人物的幻觉与人物的不端行为结合在一起，增添了小说的情趣。是一个常见的反映社会弊端的小说，但由于写法有一定的创新，因此写出了新意。不足是结尾比较平淡，揭示的谜底一般化，让人感到小说的高潮未能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