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远去_参考网

归来远去

2021-04-06王琴

戏友 2021年3期

关键词：陆海崇明老师

王琴

时间当代

地点康城大学

人物（按人物出场顺序）

李崇明康城大学知名教授，63岁，儒雅稳重。

方爱兰康城大学附属中学教师，59岁，端庄美丽。

陆海峤国外某大学博士后，30岁，聪明能干。

李馨清康城电视台的新闻主播，25岁，漂亮聪慧。

秦启庆康城大学人文学院秘书，45岁，人情练达。

孙扬绵康城大学文学院教务员，25岁，决绝，歇斯底里。

林楠生康城大学文学院博士毕业生，30岁，忧郁多思。

蓝华陆海峤的母亲，李崇明知青时的恋人，62岁，朴素大方。

［李崇明家中书房，四周书柜中都摆满书，李崇明正在伏案写作。大门“笃，笃，笃”有人敲门。方爱兰开门。

方爱兰海峤，你回来了，一路上辛苦啊！

陆海峤师母好！

方爱兰出国两年了吧，瘦了，但也更成熟了。

李馨清妈，你让我们把行李先放下，海峤坐了一天的飞机了，让他先倒倒时差。

方爱兰海峤，你先休息一下，阿姨去炒几个你最爱吃的康城小菜，有好几年没有尝到地道的康城菜了吧。

陆海峤谢谢师母，在费城我最想念您做的菜了，每次馨清发的美食照，馋得我直流口水。老师呢？

方爱兰在书房呢，一早就在等你呢。

［陆海峤敲书房门。

李崇明请进！（海峤推门进）是海峤来了，来，坐！一晃就出去两年了，情况怎么样？

陆海峤感谢老师的推荐，能跟著名的汉学家李汉斯先生学习，学术视野更开阔了，理论基础也更扎实。同时也将我的研究领域拓展到了海外部分，对海外图书馆中的文献资料进行了搜集和整理，又有了许多新的发现，我准备对“域外中国民间文学文献资料的收集和整理”工作继续深入下去。

李崇明好，我最赞赏你的这种钻研精神，在我的学生当中，你的理论基础最扎实，又最勤奋，对这方面又有研究的兴趣和契而不舍的毅力，最最重要的是有作为研究学者的悟性和敏锐度。所以，我一直是把你当作我衣钵的继承者来培养，高标准，严要求。

陆海峤谢谢老师多年来对我的栽培。学生能有今日都是老师教导有方。我只能努力来回报老师的恩情，争取能有所突破。

李崇明嗯，现在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陆海峤老师，我想继续留在您的身边，做您的科研助手，将我们已经开展的研究继续深入、拓展下去。

李崇明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正在向系里申请一个教学科研岗。我的课题“中国少数民族民间文学研究”正处于关键时期，前期你已做过大量的调研工作，现在正需要和我一起推动完成。

陆海峤老师，我也正是这样想的。

李崇明本来你留校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但现在出现一个问题。

陆海峤什么问题？

李崇明人文学院的吴院长有一个他很满意的学生今年也想留校。

陆海峤是林楠生吗？

李崇明对，就是你的同学林楠生。

陆海峤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当年博士毕业的时候，我为了避开和他竞争留校名额，主动申请去国外做两年的博后工作。

李崇明他为了他的研究做得更深入，主动申请了延期毕业。

陆海峤延期？林楠生的情况我了解，读博期间还在不停地做兼职还大学时的助学贷款，他最需要尽快出来工作，他的妹妹读大学还需他资助呢。

李崇明正因为如此，大量的兼职侵占了他的研究时间。

陆海峤没想到两年后又面临着同样的难题。院里能否多申请一个进人的名额？

李崇明今年院里只有四个留校名额，历史和中文各两个名额，中文系古典文学专业因今年有三个老师退休，急需年轻教师接任，所以占有一个名额。留给民族民间文学专业的只有一个名额，伯仲之间就在你和林楠生了。

陆海峤那院里和系里是什么意见？

李崇明院里吴院长当然更倾向于自己的学生，无论是学术的开展和延续，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能留下。系里从学科发展来考虑更倾向于有学术潜力的。从目前来看，你比林楠生稍显优势。你有国外的研究经历，本硕博都在985高校就读，基础较好。对于做学问来说，基础很重要。另外你的博士论文获全国优秀百篇论文，学院很重视这一块。这些年你没有虚掷光阴，我还是比较欣慰。

陆海峤多谢老师的鼓励，这都是老师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的结果，当应更加勤勉。

李崇明无论是从个人感情还是从学科发展，我都想为你力争这个名额。

陆海峤我想去找林楠生谈谈，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李崇明当然青年学者都希望在一个好的学术研究平台上起步，力争有所建树。康大是目前国内研究中国民俗、民间文化最好的高校之一，这里有最好的科研团队，最丰富的文献资料收藏，是教育部授予的中国民间文化研究基地。是你们可以充分发挥才智的地方，我也希望通过你们来完善和推动学科的发展。

陆海峤老师，这也是我义无反顾争取早日回国的原因。

李崇明现在出现了这样的难题……

李馨清（敲门）爸，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海峤刚下飞机，您就谈工作，没完没了的。

李崇明看，闺女来催了。走，海峤，我们边吃边聊。

陆海峤老师请！

李崇明海峤，今天难得你回来，你师母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肘子，你陪我喝一杯，我这里有一瓶珍藏了三十多年的茅台，那还是我当年下放贵州，临走时，当地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呢。一直珍藏着，那是我一段青春岁月啊，忘不掉。以此酒来祝贺学成归来的陆博士。真羡慕你们生活在生机勃勃的时代，好好干，海峤！（拍拍海峤的肩膀）

陆海峤谢谢老师，辛苦师母了，我虽远离家乡，但每次都没有离家的愁绪，因为在这里感受到比家还温暖啊。

李崇明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想起我年轻的时候，对于好学上进的年轻人，我都无条件提供支持和帮助！

李馨清红烧肘子来了！（把菜端上桌）海峤，今天陪爸爸好好喝一杯，难得爸今天高兴！也庆祝你学成归来！

［笃笃笃，有人敲门，李馨清开门。

［孙扬绵上。

李崇明小孙，怎么是你？

孙扬绵李叔叔，不好意思打搅了。能借一步说话吗？

李崇明好，有什么事，尽管说，请到书房来。

［两人进入书房。

孙扬绵李叔叔，想必您也知道我是为何事而来？

李崇明是为林楠生而来？

孙扬绵李叔叔，您也知道我是林楠生的恋人，也是吴院长的养女。

李崇明知道，是个不错的孩子。

孙扬绵李叔叔过誉了。吴院长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李崇明吴院长一直重视对年轻人的扶持。

孙扬绵李叔叔，您也知道，吴院长的子女都不在身边，远在国外。将来他能依仗的就是我和楠生了。

李崇明哦！？

孙扬绵且您知道我在学院工作，无论从家庭的稳定和照顾我父亲而言，林楠生都需要留在康大。

李崇明是啊，可是决定谁留校，不是由我说了算啊。可能你跟你父亲说一下更有用啊。

孙扬绵李叔叔，您就不要跟我装糊涂了。父亲这月就卸任院长之职，关于您的任命马上下达。而且您是院学术委员会主席，您的一句话可以决定谁去谁留。

李崇明决定谁能留校是由学院和学校讨论决定的。

孙扬绵叔叔，您就不要和我打官腔了。不瞒您说，我已怀有身孕，楠生如果不在康大工作去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的恋情还能不能延续到婚姻，我不想孩子生下来没有爸爸的陪伴，且您知道家父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一人怎能承担起生活的重担。李叔叔，您帮帮我吧。

［李崇明沉默。

孙扬绵叔叔，假如我是您的女儿，您忍心让馨清姐像我一样夫离子散吗？

李崇明（受到一些触动）我会考虑的。

孙扬绵谢谢叔叔，您家里有客人，那我不多打搅了，先行回去了。

［孙扬绵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陆海峤。四目相对、诧异，既陌生又熟悉。

陆海峤绵绵，怎么是你！

孙扬绵很意外是吧，命运之手怎么也绕不开。

陆海峤你走后，我和妈四处打听你。

孙扬绵打听，不必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

陆海峤绵绵，过去的事情，你那时候还小，并不明白。

孙扬绵我不是来和你算过去的账的，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林楠生一个机会，我不想重蹈姐姐的覆辙。请为我的孩子和我的家庭考虑一下吧。

李馨清那您有没有考虑我和海峤的孩子和家庭呢？

陆海峤孩子？馨……

孙扬绵行了，我不想看你们秀恩爱了。（摔门而出）

陆海峤扬绵……

李馨清峤，怎么回事？你们好像很相熟。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秦启庆急匆匆上。

秦启庆（擦擦头上的汗）李教授……

李崇明秦秘书，有何事？

秦启庆李教授，打扰一下，有一件事情要跟您沟通一下，情况比较紧急。您看，能否借步一下？

李崇明好，请到书房来！

［两人进入书房，关门。

秦启庆李教授，上午院里刚刚召开了今年的人事会议。

李崇明情况怎么样？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开会？

秦启庆这是院里领导班子会议，赶在换届之前完成今年的招聘工作。

李崇明不是先要院学术委员会进行学术考核和投票吗？

秦启庆吴院长已组织了。

李崇明哦，我未得到通知。

秦启庆跟领导班子会议是同时进行。

李崇明这个吴院长，就是想绕开我。那讨论结果怎么样？

秦启庆院里还是有很多老师支持海峤，从投票结果来看楠生稍显弱势。但是有一个老师指出了海峤博士论文中的错误。

李崇明错误？已经经过反复校对过的。

秦启庆主要是文中注释，有几处引用的文献与原文有些不符，另外还有几处原文未加注释。这是学术规范的问题，说小了不严谨，说大了就……但好在内容不多。虽然问题不是很大，但是今天正在讨论引进海峤的事，有人提出来就变成大事了。

李崇明这是有人在故意捣乱啊。你把论文给我看看，是哪些地方，我去核实一下。

秦启庆人家已经把原文拿出来比对了。我也带过来了。（从文件包里拿出论文）。

李崇明我看看。引文中是有些地方与原文有出入的，可能是引用的版本的问题，但也不能确定他拿出来的就是真正的原文啊。这还需要进一步的核实。有三处原文未加注释，也可能是疏忽，或者是排版中漏掉了。我这个导师也是有责任，这么明显的疏漏却未发现和及时指出。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吗？

秦启庆可能没有了。校人事处和科研处都已知道。

李崇明这还是我平时治学不严谨啊，反复校对还是出现了问题。是我这个导师的责任啊。康大又是特别注重学术规范和严谨的学校。海峤一路走来不容易，一个农村的孩子，学习刻苦勤奋，有思想有创见，基本功也很扎实，他会作出一番贡献的，我还是想为他争取一下。

秦启庆李教授，学院已经把名额给了林楠生了。

李崇明这个吴院长，动作挺快。

秦启庆人家就是要在离任前办好这件事。

李崇明给我来了个迅雷不及掩耳。这对海峤也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啊，体悟到科学研究的严谨。（打开门）海峤，你进来一下。

陆海峤老师！

李崇明今年院里的进人计划结果已经出来了。

陆海峤（有些预感）是不是我落选了？

李崇明嗯……

陆海峤什么原因呢？

李崇明有人指出你论文中不合学术规范的问题，海峤，无论是社会科学研究还是自然科学研究，作为一门科学，都需要严谨、认真。

陆海峤老师，我能看看是哪些地方吗？

李崇明（把材料给他）你自己看看吧。

陆海峤有些地方我是改过的。

李崇明现在还不知道你的“优秀百篇博士论文”会不会被取消？海峤，你看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你要好好检讨和反省自己。我一再跟你讲过，做研究，再怎么仔细认真都不为过。

陆海峤我想先回去，好好把论文对比一下。总觉得这本论文跟我最后提交的论文有出入。

李崇明对了，秦老师，你有没有把档案馆保存的论文与此本论文比对一下？

秦启庆李教授，您提醒我了，我回去再核实一下。

李崇明能不能留校是一回事，学术清白也很重要，海峤的路还很长呢。

［几天后，核实陆海峤提交给档案馆和学位办的不是此论文，学院重新启动了招聘程序，将陆海峤重新纳入了考核对象。

［人文学院办公楼，今天院里学术委员会召开会议，李崇明作为主席参加，安排陆海峤和林楠生各自陈述、试讲。在院大楼台阶上陆海峤碰到了林楠生。

林楠生祝贺你啊，海峤！

陆海峤咱俩公平竞争，结果还没有出来，何来祝贺？！

林楠生无须等待，结果已很明显了。

陆海峤两年前我们就面临着“厮杀”，两年后又要开始“厮杀”，即使我们两个都留下，在职称、晋级、学术上可能要“厮杀”一辈子，我们是一对“孪生冤家”，真应了那句“既生瑜何生亮”啊。

林楠生不会有“厮杀”了，我很快要败北。有人到学校反映吴院长在引进人才时程序上有违规操作，在此次招聘中被要求回避。暂由副院长全权主持负责。副院长不是李教授的学生，你的师兄吗？

陆海峤楠生，你放心，这绝对是一次公平的竞争。

林楠生公平是相对的。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呼喊，陆海峤、林楠生转身。

秦启庆楠生，吴教授早上起来在卫生间滑倒了，把脚割伤，孙老师去扶他，自己也摔倒了，怕是小孩子……你快回去看看吧，已经叫了救护车，试讲的事往后移。

［林楠生感到有点晕眩，脚下站立不稳，陆海峤连忙上去扶住他。

［陆海峤回到李崇明家。

李崇明情况怎么样？

陆海峤不太好。吴教授的脚后跟被碎片割断了筋骨，失血很多。扬绵的孩子没有保住。

李崇明情况怎么这么糟？！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陆海峤老师，我已经申请去藏宁大学了，他们很早就发出了邀请，我也一直想去那一片神秘的土地。

李崇明那馨清怎么办？

陆海峤我会尊重她的意见。

李崇明那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陆海峤就这几天吧。老师，我有个请求，你帮一帮扬绵和楠生吧。

李崇明我会的。你跟扬绵是怎么回事？

陆海峤这都是以前的事。我们两家是邻村的邻居，我妈和她妈是好姐妹，我和扬绵的大姐扬玲年龄相仿，两家大人曾半开玩笑地许有婚约。后来扬绵的父母在一次塌方中去世，母亲就把两姐妹接过来一起抚养。扬玲很漂亮，再加上我那时候青春懵懂，有婚约在前也就默认了恋爱关系，后来我一直在外求学，感情也就慢慢疏淡了。后来我跟馨清恋爱了，也跟扬玲把事情说清楚了，扬玲加上父母双亡的缘故，精神上有些恍惚，有一次失水掉进了河里。扬绵一直认为是我造成了姐姐的亡故，一次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回来。我和我妈一直为此事愧疚自责。

［笃笃笃，有人敲门，陆海峤开门，蓝华上。

陆海峤妈，是你，你怎么来了？

蓝华你不是说找到扬绵了吗？

［李崇明和蓝华四目相对。

李崇明你……

蓝华你……

李崇明蓝华，是你……

蓝华你是崇明……

李崇明三十年未见了……

蓝华三十年未见了……

李崇明我们都老了……

蓝华双鬓斑白……